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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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生已到身边:“殿下,这两小儿如何处置?”
  再不犹豫,李德负手而立:“以后这院子我也不必来了,他们,他们就连同竹林都烧了吧。”
  徐良玉才走到门口,听见他说的这句话,回头一望,檀越正抬着头,见她目光所及,远远看了她一眼。少年再无意气风发,只一脸的灰白,与平时判若两人。
  檀溪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伏在他怀里还哭着阿兄。
  荣生已经带人来推他们去往竹林了,徐良玉更是加快了脚步,上了街头,远离了檀家才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似地,圆玉还在她的手里,这些日子以来,檀笙好也好,坏也罢,这个人都不存在了。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左右着她,心底有一道声音告诉她,到现在为止,最理智的事就是马上回到徐家,就当从前什么都未发送过。街上人来人往,也许用不了多久,檀笙这个人就会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记忆当中。
  护城河上,天桥上还有两个卖货郎到处吆喝着。
  她曾经在檀家生活过的一幕幕便像是倒放一样,起初,檀笙对她说过,弟弟妹妹都不是他真的弟弟妹妹,他说他帮她东山再起,希望她能守护檀家,守护檀越和檀溪。
  现在想起来,当时他说的话是真情还是假意呢?
  檀溪也才六岁,和徐孝娣一般大,不明白李德为何变态到想要人来给檀笙陪葬,或许他这般淡漠没有人性由来已久,但是两条性命,三条性命,更多的人在他的眼里,也没什么分别。
  她走上天桥,路过卖货郎时候,想起檀溪扬起脸时的小模样。
  路过卖鱼的老翁时候,想起她做过的那两条鱼。
  矫情不是她的性格,冲动不是她会做的,徐良玉才刚刚逃过一劫,庆幸之余,还有些惶恐。天桥上低头,才发现自己发髻早乱,扯掉的一根发带还在檀笙那里,伸手拢了拢头发,又拿出圆玉来端详。
  仔细回想,都是因为这块玉,她才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这样的东西,都是祸事。
  像李德那样的人,沾上都是毒。
  快步走下天桥,街边行乞的一个老乞丐正捧着碗,哼着宽心曲。
  她走上前去,将圆玉往他的碗里一扔,起身离开:“给你了。”
  老乞丐原本眯着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伸手拿起圆玉还在碗边磕了磕:“这是个好东西。”
  徐良玉听见这句,回头看他:“好东西也给你了。”
  他左右看看,小心地看着她:“姑娘这东西老朽可不敢拿,拿了怕是招惹祸端。”
  爱拿不拿,她才不管这些,走得更快了,然而还不等她走远,就听着有人嚷嚷起来了:“看哪!那是什么,谁家走水了!谁家走水了啊!”
  更多的人惊呼起来,
  她蓦然回头,滚滚浓烟从她才走过的方向冒了出来。
  李德这个疯子!
  第24章 送走你
  第二十五章
  浓烟滚滚,真的走水了。
  李德这个疯子!
  她在心里咒骂了无数次,可当她再一次站在李德的面前时,她觉得她自己疯了。她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一路跑回来,还跑得这般地急,急得见着他了,一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来着。
  李德就坐在桌边,他手里拿着她的那块圆玉,还掂量着仔细地看。
  徐良玉一身的汗,还平息着胸前的悸动。
  一边站着才被推过来的檀越,正盯着她目光灼灼。
  她袖子上还有檀笙的血,想要擦擦额头上面的汗,一摸腰兜连个帕子都没有。
  荣生站在一旁,对着她欠了欠身:“徐娘子怎么又回来了?”
  李德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只两根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圆玉被他轻轻放在了桌子上面,此时正望着窗外出神。
  就好像没在意她们一样。
  他喜怒无常,徐良玉知道他在等她的解释。
  上前一步,这一次跪拜可是第一次低头:“殿下,我是回来送死的,现在只要将我与檀越檀溪一起都杀了,然后毁掉檀家,再将这块圆玉摔碎,那么这个世上,就真的再没半点檀笙留下来的东西了。”
  荣生皱眉,李德却是抬眸:“这主意不错。”
  徐良玉跪在地上,只觉周身冰凉:“殿下这般行事,决计不可能是因为只想让人陪葬,定然是有了难处无处宣泄,也或许是檀郎生前留了什么气头上的事,殿下一个人,一时缓解不开才是冲动。”
  少年在旁急得连忙招呼:“殿下恕罪,如若没有殿下,我与阿妹这几年活头都没有,如今多生了几年,心满意足。阿嫂不知怎个情况,才是胡言乱语的,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他掷地有声,说完还狠狠瞪了徐良玉一眼,撩袍跪下。
  很明显,他是很想将她撇清干系的,徐良玉并不领情,她既然来了,为的就是保住檀家:“殿下,人生是一摊活肉,人死是一堆白骨,即使是这万古大地也不全然一直是一个模样,这世间没有什么是可以永远留住的,一旦关于檀郎的所有过去都被抹杀了,那么殿下日后可会后悔?他活着的时候,无非是想要康健的身体,想要可以呵护的弟弟妹妹,想要一个至亲至爱的人,想要这么一个家,为何不留下他这半分念想,将来有人说起檀家,还知道有个檀郎,否则,真的是再难记起了。”
  李德目光浅浅,终于落在了她的脸上。
  与檀笙之间,这么多年惺惺相惜,临了了,并不是不信任他。
  他说他走以后,也还给他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来承接以后的粮事,徐良玉鹅蛋大的脸上,看着尽是尚还有些稚嫩,才不过一十六岁,再老道,还能忠诚到哪去。
  需得试探一番。
  也怪不得檀笙不与他争辩,却原来退路已经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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