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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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穗从未说出口的惊惶,在这一瞬消散。从缺失一段记忆开始,她身体不舒服,偶尔会头疼,她感觉世界都熟悉她,可是她却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驰厌每天晚上都试着教她爱他一点点,可是这让她无措,更没有安全感,甚至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以至于姜穗极力触碰他不可能允许的事情,想回去和亲人待在一起,让自己安全一些。
  但她今晚突然明白,什么是驰厌底线。
  没有什么原则是他不可以打破的,她才是驰厌不能触碰的底线。世界上有三种东西无法隐藏:咳嗽、贫穷和爱。
  最浩瀚的爱,本身就是一种安全感。
  今夜天空没有星星,夏季夜晚空气有些燥闷,也许明天会是一个雨天。
  驰厌抬手关了灯,像以往那样,睡在她身边。
  背对他的姜穗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来,半晌磨蹭到他身边。
  姜穗仰起头,闭眼胡乱亲了他一下,好像是亲到喉结的位置。今晚的谈心、交流环节还欠他一个呢。
  驰厌低眸,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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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棒子骨事件过去,八月份姗姗来迟。
  小别墅的餐桌终于有了许多好吃的东西。
  姜水生过几天来看她的时候,提起了姜穗学业的事情:“我们之前给你申请了休学,如果你想回学校,可以等身体好了接着念书,把学分修满。只不过身边的同学变了,穗穗,你要适应一下。”
  姜穗身体好了许多,走路也有力气。闻言她点头:“好啊。”
  但这会儿还没开学,即便她要回去,也得等到九月份。
  姜水生走了,姜穗问驰厌:“姜雪姐姐最近怎么没来了?”
  驰厌签字的手顿了顿:“她在躲人。”
  “躲谁呢?”
  驰厌说:“高均。”他示意她往电视上看。
  姜穗转头,这一年红遍大街小巷的高影帝,身姿清隽,穿上古装时,简直神仙颜值。薄唇狭长的眼,好看是好看,可也一看就是凉薄的长相。
  很难想象他最近戏都不拍到处找人。
  而她姐姐……不晓得跑到岛上去养珍珠还是捡贝壳了,真是让人脑壳疼。
  驰厌放下手上的东西:“你觉得无聊吗?”他顿了顿,“你想做什么,我也可以陪你。”
  姜穗想了想:“我能出去走走吗?”
  驰厌说:“好。”
  他让人开车,问姜穗去哪里。
  “不知道,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就想出来透透气。要不去大院儿吧。”
  驰厌示意司机开车,车子行驶在路上。驰厌看着少女略微苍白的容颜,突然就想起一年多前,她指挥自己开车,开了大半个城市,最后停在了民政局前。
  那年冬天,连雪都特别温柔。
  她做了许多让他能铭记一辈子的事,但她自己不知道。
  第86章 结局
  “大院儿现在不在我名下了, 这块土地被保护起来,也许不久以后, 会成为国家的一个历史景点。”驰厌说。
  姜穗下车,大院儿依旧是当年红墙绿瓦的模样。
  她家的木门紧闭着, 窗前的桔梗花竟然还活着。
  一个扎了羊角辫的小丫头探头探脑看着他们,过了一会儿蹬蹬蹬跑过来。
  她约莫十岁大, 驰厌冷冷看着她, 不必他开口, 就有人把小丫头拦住。
  小丫头穿得并不好, 衣服破破烂烂, 身体瘦弱, 衬得一双眼睛很大。
  小丫头舔舔唇, 看向姜穗:“姐姐, 我有东西想给你。”
  姜穗愣了愣:“什么啊?”
  从小丫头出现开始, 驰厌眸光就分外冷淡,但他终究没说话。
  小丫头摊开手,露出一张纸条。
  姜穗拿过来, 小丫头说:“一个哥哥让我给你的。”
  白纸上, 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姜穗收了纸条,那个收钱办事的小丫头一溜烟跑了。姜穗看着这句道歉,猜到是谁写的。是她一直没有见过的, 据说在牢里的驰一铭。
  她心情十分复杂。看来她沉睡这段时间, 许多人都在关注着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驰厌握住她的手, 拿走纸条。
  姜穗惊讶抬眸, 驰厌说:“别去。”
  他附身,紧紧抱住她:“穗穗,不要去。我很爱你。”
  有些东西他说得太晚了,在她最喜欢他的时候,驰厌从不对姜穗说爱。在他心里,他一直是那个没有爸妈,风雪夜快要冻死的男孩。
  他什么都没有,只牢牢守住了一颗心。
  把心给了她,如果她不要,他要怎么活下去。
  可是姜穗醒过来却不记得他,与他相敬如宾,却出言问驰一铭在哪里。
  他不知道姜穗到底拥有怎样的记忆,也不愿意刨根问底,但他最后的底线是她不能离开他。为此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姜穗被他抱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她也没有打算去,试探性抱住他,安抚地拍了拍:“我不去。”
  她为难地想,驰厌抱这么紧,她想去也去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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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份到来,姜穗重新回学校念大四。
  她在一年内把学分修满就可以毕业,身边同学换了一拨人,不管是人还是专业都让姜穗感到陌生。
  好在很快就熟悉起来,她看着专业知识,它们就像印在脑海里一样,这种感觉很奇妙。看来她以前真有好好学习,以至于看什么都觉得眼熟,甚至得心应手。
  她在大学校园偶尔会收到一些小纸条,打开来看,都是“对不起”。
  看来驰一铭在牢里过得不错,她拼拼凑凑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他的消息,被判了五年而已,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姜穗是自己跳下去的,驰一铭以绑架罪最轻的情节论处。
  他大可狡辩,像少年时那般巧舌如簧,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他自己沉默着,最后点头承认了。
  据红色跑车上的司机说,驰少并没有打算让他撞死驰厌,只是从他身边开过去,看他后悔而已。
  大家都很意外,但司机说得确实是真话。
  驰一铭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杀了驰厌,更没有想过伤害姜穗。但他聪明反被聪明误,才有了这样的局面。
  姜穗每天收到这样的纸条,从九月份一直收到来年一月。她没有给驰厌说这件事,现在的驰厌先生因为失去过一次,淡如水的心理变了太多。
  她喜欢看他每天绞尽脑汁,一本正经与她“谈心交流感情”的样子,也喜欢听他用那张冷淡高贵的脸说出“我爱你”时的不自然和充沛情感。
  又是一年冬天。
  学生们手挽着手,雪地靴在地上留下浅浅的脚印。
  这所小城四季更换,从绿意葱茏的春天,到白雪皑皑的冬天。
  驰厌每天都会准时来接她回家。
  但他今天没有看见她。
  保镖为难地汇报:“先生,夫人说她去看一个故人。”看见驰一铭的脸色,保镖的声音越来越小。先生这是生气了吧,好冷淡可怕啊。
  驰厌想到那些纸条,什么也没说,往监狱开车。
  他车速很快,一如紧绷难捱的心跳。
  那一刻,他甚至说不清到底是恨她,恨自己,还是恨驰一铭。
  驰厌从未说过,他年少最不愿回忆的一段过去是,他每天遥遥看着她。看那姑娘笑,看她踏着清晨的薄雾上学,睡眼惺忪的模样,看她神采奕奕放学,和同学兴奋地谈论今天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他满手脏污,无法介入她的青春——属于她和驰一铭的青春。
  那一年即便的讨厌的情感,她也给了另一个人。
  驰厌真是厌恶她与驰一铭站在一起,他也嫉妒驰一铭能肆无忌惮欺负她的模样。
  可是对于年少的姜穗来说,驰厌就是路边一颗沉默的树,是这世界最后别人踩在脚下的泥土。
  安静,无声无息,青春的背景板而已。
  驰厌一直知道,驰一铭像世上最鲜活的颜色,爱也简单,恨也简单,而自己死气沉沉,过早成熟。他怕自己不讨喜,怕她不再爱他。
  驰厌闭了闭眼。
  他停在门口,等在大雪里,任雪落满宽阔的肩膀。
  他很想抽一支烟,但是驰厌想起来,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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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穗拿起电话。
  电话那头是许久不见的驰一铭,他头发被剃过,如今长出来不多。少年往昔精致的容颜变得些许瘦削,他定睛看了她许久,才拿起电话。
  “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我以为你恨死我了。”他嗓音有些哑,但是却带着一贯轻松的笑意。
  这个人仿佛不管在哪里,都活得毫无负担。
  姜穗说:“你每天给我送纸条,很烦。以后别送了。”
  驰一铭笑:“你可以扔了,我送我的,你扔你的。”
  “我是你嫂子。”姜穗淡淡说。
  驰一铭仿佛觉得好笑,他笑了笑,又收敛了笑意:“尽管我没有哥哥,但是你说是就是吧。听说你不记得人了,那现在看见我有没有心动的感觉?你要是后悔跟了我哥,我会尽快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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