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是我白月光 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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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姒系好衣带,又去取盔甲,面上淡淡的,“没想到战神迟聿,也会受这么多伤。”
  “我十三岁进入战场,随军打仗,一开始也不是统帅。后来若不靠这些战功让他们对我刮目相看,哪能成就我的今日?”他笑意深深,眼眸也弯了起来,在她打算往后退一步时,猛地把她抱紧了,商姒也不反抗,任由他这么抱着。
  心底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其实昨夜,她失眠了。
  感受着后背传来他温热的呼吸声,她在虚空里睁着眼睛,一直睡不着,她能感受到他也没有睡着,头一次,她产生了一丝迷茫。真的该这样过下去吗?做这一世的商姒,将前世的一切都一笔勾销?商姒想着这些问题,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中途醒来过一次,发觉自己是抱着迟聿的。
  她在黑暗中悄悄地看他的脸,发现他睡得沉,唇角犹带一抹淡笑,才放下了心来。商姒抱着迟聿,终究还是没有收回手,假装自己在梦中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她闭上眼继续睡,心道:“如果这一次,他能治好我的病,那么从前的一切就一笔勾销,我就彻彻底底地原谅他。”
  她承认自己也喜欢上了他。所以拒绝沈熙的表白,也有她自己的私心,心里有了别人之后,她是无法彻底接受沈熙的,哪怕知道沈熙的好,可他再好,也不是她的良人。
  商姒静静站在迟聿的怀抱中,过了许久,她问道:“这回要多久回来?”
  “我去为你抓一个大夫回来。”他笑着捏了捏她的下巴,“快则十日,慢则半月。”
  倒是很快。
  她踮起脚,蜻蜓点水般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最后的奖励。”
  迟聿大笑,大掌狠狠将她按在怀里揉了一把,才低头也亲了她眉心一下,“这是最后的告别。”他眼角眉梢都带笑,深深地凝望了她最后一眼,终于转身离去。
  商姒站在屋里,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远去,才叹了口气,重新躺了回去。
  ……
  后来几日,迟妗便频频过来陪商姒解闷。
  对于这个小丫头,商姒不动声色。这丫头的心思都摆在明面处,商姒少说也比她多活十年,一眼就能看出迟妗的心思,但看破不说破,毕竟这丫头也没有什么坏心,顶多是和迟陵一样多管闲事了一些,倒也不让人感到讨厌。
  可终于有一日,一道消息打破了平静。
  彼时,迟妗正亲昵地挽着商姒,笑着说迟聿幼时的趣闻,商姒一边吃着糕点,一边露出些微的笑容。皎月却慌乱地冲了进来,急急道:“公主!方才传来消息,沈、沈大人他……”
  商姒笑容一收,霍然起身道:“沈熙怎么了?”
  一边的迟妗皱了皱眉,没想到区区一个沈熙,竟然能让公主如此挂心。
  这么说来,这个沈熙更不能留了。
  不过是一个芝麻官而已。
  皎月道:“沈大人出城办事,却在回程途中遇刺失踪了!奴婢听说,沈大人身边的下人找了许久,都不曾找到沈大人,这才实在没有办法,将消息传入了宫里。”
  商姒心底颤动了一下,几乎是没有丝毫迟疑,便飞快地往外冲去。
  谁知迟妗却猛地起身,飞快地拦在了她的面前,“沈熙终究是外臣,公主这样,就不怕被人道是非吗?”
  商姒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沈大人就是沈熙?”
  她那一双眼此刻十分尖锐而冰凉,仿佛瞬间看穿了什么,迟妗心底惊了一下,连忙撇开头去,不自然地解释道:“之前我略有耳闻,是沈熙护送公主……”
  “让开。”商姒冷冷打断她,迟妗一颤,终于弱弱地让开了身子。
  商姒道:“我的事情,素来不喜欢别人随意插手,郡主好自为之。”她不再看迟妗一眼,快步出去了。
  皎月见公主出去了,也连忙跟了上去,招呼人去准备马车。
  商姒坐上马车,亲自去了沈熙住处,接见了沈熙的仆从,再按着仆从说的话,亲自在周围寻找。
  王都外的山上一片寂静,到了夜晚,林间火光闪烁,俱是在搜寻沈熙的官兵。
  商姒提着裙摆,小心地在路上走着,四周都是参天古树,再走便是陡峭的山崖,抬头可见被树木掩映的星空。
  商姒锲而不舍地寻找着,连身边的丫鬟都没了体力,她好像还不知疲倦一般,继续喊着沈熙的名字。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沈熙不能死在这里,他前世都好好的,这一世若出事了,肯定是因为她。
  他前世是她的恩人,是她唯一的慰藉,如今怎么能被她害死呢?他怎么可以死呢!
  商姒一直喊着沈熙名字,直到来到山崖边,她从高处看下去,什么也看不见,下面仿佛是可以将人吞噬进去的深渊,她转过身来,问身后的侍卫道:“这下面可有搜查过。”
  那侍卫答道:“小的派人进去找过,可下面地势险峻复杂,我们也只能搜寻部分地方,而其他地方,终使有沈大人,也必然不能生还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商姒淡淡道:“给我几个人,随我亲自下去寻人,无论他是死是活,我都要找到他。”
  那侍卫一惊,正要阻拦,可商姒冷冷的一眼,却将侍卫即将出口的话堵了回去——公主这般冷冽的眼神,不像一个弱女子,倒像是一个久居上位的君王,甚至与他们的王上有几分相似。
  那侍卫终于让开了身子,商姒换了身方便的衣裳,才带着一些人下去寻找。下面藤蔓密布,小路崎岖不平,分布着许许多多尖锐的石子,连植株也带了倒刺。商姒三番四次崴了脚,衣裳被倒刺刮开了口子,脚踝也流了血,但依旧忍着痛继续寻找着,直到天上开始下了雨,侍卫上前道:“公主,已经开始下雨了,您身子娇贵,还是先回宫吧。”
  商姒抿紧唇,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艰难地寻找,那侍卫只好亲自为她撑伞。
  四下只有淅沥的雨声,侍卫举的火把都快要烧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沈熙——”
  “沈卿云——”
  商姒一声声喊着,喊着嗓子都快哑了,才终于听到一处传开同样的呼喊声,“我在这里。”
  众人一喜,连忙循着声音找了过去,商姒在后面艰难地走着,听到他们呼喊着“沈大人找到了”,这才露出了微笑。
  沈熙躺在石洞里,因为从山崖上摔下来,所以脚瘸了,这几日都被困在这里,走不出去。
  可他昏迷了许多日,如今苏醒之后终于拨云见日,他忽然,就知道了很多很多。
  记忆中那个人像他,又不像他。
  他勤勤恳恳,一心为了百姓,成为了开国第二任尚书令。
  他曾经暗中照顾一个姑娘多年,眼睁睁地看着她香消玉殒之后,他才毅然选择了离开长安,做了地方小官。
  沈熙听到脚步声,忽然抬起了头。
  侍卫身后,慢慢走近一个女子。
  她华裙玉钗,华贵妍丽,美丽不可方物,身上的狼狈掩不住那骨子通透的气质,她抬眼望来之时,黑眸明亮,像细心打磨后的美玉。
  她的眼睛,比他见过的所有东西都要美。
  第82章 相认
  一场大梦,翻天覆地。
  通晓一切之后,始知面前这个人,能安安稳稳地出现在这里,是一桩多么好的幸事。
  沈熙紧紧盯着商姒,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唯恐这人突然消失在眼前。
  可她不曾消失,而是走到他面前,十分自然地蹲了下来,关切地问道:“你有没有事?”
  少女嗓子柔柔软软的,不像前世那般刻意压得低沉的男子嗓音,更撩动他的心弦。
  沈熙垂下眼,低声道:“只是腿脚不方便,公主不必担心。”
  商姒皱眉,转身吩咐侍卫道:“你们去抬担架来,把沈大人抬上马车,再找几个好郎中在沈大人宅邸里候着。”
  侍卫领了命,飞速前去准备了。商姒又转过头来,瞧了瞧他渗了血的脚踝,那里被石子划开了一道口子,深可见骨,加之这里又脏又乱,伤口里进了沙子,此刻肿得厉害,还有些化脓了……难怪沈熙自己走不出去,商姒担忧道:“这里伤得不轻,希望今后不会妨碍行走,往后几日,你便休假在家如何?”
  沈熙微微一笑,“我不碍事,你不必为我担心。”
  “你一共说了两遍‘不必担心’。”商姒寻了个光滑的大石头,慢慢坐了下来,道:“沈大人到底是不碍事,还是不想让我担心呢?”
  沈熙哑然,随即微微失笑。
  “你还笑,都从上面摔下来了,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你走运了。”她轻瞪他一眼,语带苛责,却并没有不悦之色,沈熙看着也有些狼狈的商姒,笑着笑着,笑容却彻底沉了下来,“公主也受伤了。”
  “小伤,不必担心。”
  说完这一句话,商姒便看见沈熙促狭的神情,倒是呆了一呆,很久就反应过来自己也犯了和他一样的毛病,不禁笑出声来。
  虽然两人都狼狈,但坐在这荒郊野外的山洞里,倒别有一番滋味。
  沈熙唇角含笑,借着火光,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商姒,这下面荆棘密布,一不留神就可能有去无回,她能亲自走到这里,实在是不容易。
  此刻,商姒的鬓发乱了,衣裳也被刮破了不少,一双精致的绣鞋有些脏兮兮的,手背上布满了红痕。
  看着让他心疼。
  可她到了现在,都浑然不在意自己的狼狈,而是一直紧着他。
  沈熙望着商姒的眼中,便多了几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她向来如此,很多事情都放在心里,只会用行动表达,却不喜欢多说。当初深陷囹圄,哪怕渴望自由,也不曾主动去求过任何人,而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心疼她,她本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姑娘,可就是这样贪生怕死之人,却比很多人都更有勇气。
  沈熙垂下眼,又看着自己受了伤的脚。
  这只脚,在提醒着他,他如此是多么弱小,哪怕在别人眼中正在逐渐往上爬,可这些仍旧不够,他所拥有的不值一提,尤其是面对着想要守护的她。
  ……
  雨越下越大,洞口形成了一股水流,原本干燥的地面变得泥泞难走,在这样的天气下出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洞中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侍卫们都退散在洞口,洞中点了火,商姒和沈熙坐在火堆边,俩人都默默烤着火,如今还未完全入春,天气颇寒,商姒紧挨着火堆,将身子蜷得紧了些。
  沈熙看在眼里,索性解下外袍,递给她。
  商姒看着沈熙,不明所以。
  沈熙干咳一声,道:“我看你冷,还是披上吧,若被风吹凉了,少不得又要头疼。”
  商姒低头没说话,默默拿过衣裳,披在了身上。
  他的衣裳虽不太干净,却干燥温暖,披在身上时,一股清冽气息笼罩在周围,这是他身上一贯携带的熏香。
  沈熙出自名门,世家贵族之流,自然有熏香的习惯。但沈熙喜欢的香味道极淡极清冽,像是凛凛的青竹,一如他自身的风采。
  商姒披上了沈熙的衣裳,斜眼偷偷瞄着沈熙,看他穿得这么单薄,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她眼神四处乱瞟,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便把身子缩得更紧了,活像个鹌鹑似的。
  甚少看见她这么畏畏缩缩的样子,沈熙失笑道:“公主是在怕吗?”
  商姒:“啊?”
  沈熙道:“公主怎么不敢看臣?”
  商姒无语凝塞,“我为什么要看你?”
  沈熙又兀自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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