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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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等等,先等等啊——兮漫还不知道此事呢。”
  冯氏跑得快停得也快,面上由怒转忧,“是我冲动了,这是得先和兮漫说,那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伤心呢。”兮漫就没遗传到她半点,柔柔弱弱可如何是好?
  宋言赶紧上前搂住她:“方才是谁说的一大把年纪要控制情绪来着,你这急性子也真是的,咱俩好好商量一下,定不能叫兮漫委屈了。”
  冯氏又怒又愁,“蒋洵这种坏胚子是不能要了,我们好好劝劝兮漫,和离,一定要和离!”
  “夫人说得极是!”宋言此时哪敢再责怪妻子当年识人不清啊。
  对于主母风风火火的性子下人们见怪不怪,无视一对恩爱的主人该干嘛干嘛去。
  如此过了十四天一封快马加鞭的密函送到已经在其他城市巡视的蒋洵手里,蒋洵一看是老岳父的亲笔信一刻也不敢耽误摊开了信纸,一目一行,脸色霎时难看不已,惊惧使他感受到了心脏的抖动。
  回到驿站看到昨晚还小心肝似的女人,此时打扮得玲珑有致、婀娜多姿,一脸媚态,如水的双眸幽幽地望着他,要是在昨日蒋洵定然迫不及待抱住不放了。但现在,他走上前去一巴掌把女人甩飞在地,面前的人儿犹如臭虫,吐了口水骂道:“贱人!”
  而此女姣好的面容不然看出正是曾经与钱老大有过苟合,并且为他打过骨血的女人,何燕芝。
  “官人……”何燕芝趴在地难以置信,不知所措地望着他,脸颊已然肿高,嘴角流血。脑子里却迅速转动着,要如何让自己卑微到尘埃里才能让他消气。
  “都是为了你这个贱人才让老子丢了官位,你惹谁不好偏偏去惹钱家!”
  何燕芝闻言知事态严重,再也不敢吭一声,埋首瑟瑟发抖起来,想要引人怜惜的哭泣声也止住了。
  谁知蒋洵不并因此善罢甘休,而是准备将怒火都发泄在她身上,俯身几下撕碎了她的衣服丢在一旁,手里不止何时多了一根藤条,她仰首看向她跟了半年一向文质彬彬的男人,此时如同恶鬼般将藤条往她身上狠狠一抽,并且发出了淫.荡的笑声。
  几经生不如死,她才似破布般被丢在混乱不堪的床上,浑身被藤条抽得没一块好肉。
  知人知面不知心,何燕芝死也想不到在她心里犹如神将救她于水火之中的男人竟是如此邪恶之人。
  泻火一通的蒋洵还不得不亲自赶去明城,好解决遭他毒手的钱家走税一事儿,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一砸把前途都给砸没了。他怎么会蠢到被那贱人的美色蒙蔽了双眼在薛家的地盘上动手脚!可恨可气!还好想到宋兮漫对自己的满腔爱意,蒋洵才稍稍镇定下来,却又忐忑不安,他必须尽快动身回京!
  蒋洵被罢免了官职,明城知府当然也没好到哪儿去,得了降职通知就摇摇坠坠瘫在了椅子上动也不动一下,通知上说新的知府很快会来和他交接工作,而念在他往日的功绩上会把他发配去偏远地区做知县。此时悔恨已不能来形容他的心情。
  而此次事件的核心人物——钱家。
  收到薛靖文第一次回信的钱书应兴奋得无语言表,挥着信纸朝唐晓乐的房间方向边跑边喊:“奶奶——奶奶——薛靖文给我来信啦——”
  唐晓乐看着孙子欢快的样儿,不忍打击他,就问道:“写了什么?”
  “你看,你看!”
  瞅着孙子分外期待的笑脸,唐晓乐将信纸接了过来,看着信中唯有的两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顿了顿,才评价道:“字是比你写得好看。”
  “奶奶!”钱书应好气噢,着急道:“你看清楚啦,无忧,薛靖文说无忧,意思是爹有救啦!”
  唐晓乐这才将那两个字又重新看了一遍,“他回你的是咱们家发生的事儿?”
  “对呀,奶奶,我写信给薛靖文帮忙了,三叔说他家里在京城有大官,肯定能帮得了咱们家,爹很快就可以出来了!”
  听着大孙子如是说,想来小面瘫也不会多此一举写个信儿来忽悠他,定然是薛家出手帮他们钱家把事情给解决了。想到这里,唐晓乐多日来的心情总算轻松不少。若是将消息传给牢里的钱老大,心病仍需心病医,他的病肯定也能好掉一大半儿!
  话又说回来,小面瘫脸是良心发现,怕她大孙子太过于担心难过才勉为其难回信安慰的?
  第四十二章
  一年一度的八月节, 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唐晓乐带着全家人一起去监牢外迎接蹲了一个多月牢房的钱老大回家。
  钱老大脱去了囚服, 换上被关进去前的那身衣服,走出监牢时醒目的光线让他恍如隔世。
  一步一步走了出去,直到监牢大门晃当一声关掉,他一眼就看到了他娘正笑望着他, 热泪控制不住喷洒而出,他奔上前抱住他娘直接痛哭, “娘,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我以为再也出不来了……”
  唐晓乐没个准备就被抱个满怀, 见大儿子那么伤心,只好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钱老大哭了一会儿抬头, 见家中众人个个都看着他呢, 忙不迭放开他娘擦了两把眼泪,这时郑氏泪目盈盈拉住他的手,两人抱着又是一顿哭。
  这下子唐晓乐知道了, 大孙子钱书应的哭包是遗传谁的了, 简直和他爹哭的那丑样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好了,回去再说。”唐晓乐适时出声制止两人劫后余生的伤怀。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钱府,家里劳妈妈有条不紊,早早就准备好了今日的一切事物。
  等钱老大跨过三昧真火红炭盆, 劳妈妈用事先准备好的柚子叶沾甘露水给他去晦气驱邪。郑氏则带着他去沐浴净身。不多时,钱老大整个人就清爽不少,感觉全身充满力量病都没了。
  厨房里热火朝天,正在为一家人的团团圆圆做准备。
  巳时未过,郑氏娘家父母与弟弟夫妻二人带着贺礼前来,不一会儿,钱老夫人娘家大哥唐兴与大嫂陈三娘并孙子唐志、孙媳妇如玉也携带手礼而来。
  这个好日子唐晓乐也就不见外了,欢欢喜喜迎接并收下手礼,留两家人一道儿吃午饭。
  这事情闹的,郑氏娘家人与钱老夫人娘家人都操心不已,现在总算是落地宽心了。
  午时正准备开饭,本来还偷偷幸灾乐祸的钱衣登门,钱家的冤案官府早在昨日广而告知,之前躲着不敢出现怕被连累的钱家二老也彻底松了口气,关系再怎么不好也是自家亲孙子,现在沉冤得雪了钱家二老便催促着小女儿上门看望,陈秀才也在一旁煽风,再怎么说毕竟是自己亲侄子,钱衣只好不情不愿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客气了,钱家人再怎么不欢迎,唐晓乐也是如常招待,之后不怎么搭理她就是了,钱衣自讨没趣撇撇嘴,没多久就扭着腰肢走了。
  次日,新任知府亲自上门,将钱家当时多缴纳的银子送回,并且一番致歉。等人离开,唐晓乐才不得不感慨朝中有人好办事!薛家于他们钱家的恩情,唐晓乐严声要全家人铭记于心。
  第三日,唐晓乐就带着大儿子与大孙子上薛家道谢,薛老爷子未在府内,由薛老夫人接待。
  “薛老夫人,这次我们钱家真是多亏有你们家帮忙,冤屈才得以洗刷,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这份恩情,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唐晓乐将手中带来的薄礼递给薛老夫人。
  推来推去太过难看,薛老夫人可不做这样的人,直接笑纳了,“客气什么,随手之劳而已,是我那小叔子在皇上面前进言,这事儿才这么快妥善了。”
  唐晓乐闻言大吃一惊,这事情居然已经到达了皇帝耳里的地步,他们钱家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啊?心中如此想,嘴里也问了出来:“薛老夫人,说来惭愧,这次事件我们钱家完全一头雾水,你可知晓我们钱家是得罪了哪方神圣?”
  薛老夫人被这么一问怔了一下,才笑道:“瞧我,忘了这事儿还没跟你们说过。”
  当着背景墙的钱老大和钱书应父子俩人支起耳朵也一并得知了真相。
  原来,当日何燕芝离开了钱家庄子之后,就到城里把身上的银子都存进了钱庄,想着买个容身之处,在城里晃悠了几天,而她的好颜色很快就被人贩子给盯上了,劫走要被贩卖去其他城镇的青楼里,幸运的是在途中被路过的蒋洵所救,因此她恨透了钱家的同时决定傍上蒋洵。郎有情妾有意,水到渠成,枕头风吹起来可比什么都管用。
  何燕芝伏低做小才得以跟随蒋洵到了明城实施报复。她以为可以一路北上进京,即使当个妾侍只要宠爱依旧必然风光无限,更何况她不能生育对主母威胁不大,又可以无所顾虑夜夜笙歌讨得蒋洵欢心,何乐而不为,想象如此之美好,可现实仍然狠狠打了她一记耳光。
  蒋洵将何燕芝撇在驿站,不久之后,何燕芝就不知去向。
  钱书应已经不是几岁的小毛孩了,那时钱老大与何燕芝发生的事情他当然还有印象,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隐隐约约也知晓发生了什么。他转头看向他爹,眼神十分之复杂。
  钱老大脸色发白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没想到这次的遭遇完全就是自己咎由自取,连累家里,还害得他娘跟着做了几天牢。三弟说得对,不能有外心,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唐晓乐心里亦不好受,没多久便请辞了薛老夫人。
  这个真相不免向家里人道出,男人们一阵唏嘘,最毒妇人心啊,就像一颗□□扎根了他们的心里,哪敢再有异心。
  倒是钱书应、钱书宁、钱书宇三个男孩子在经历了此事以后,越发勤奋学习,立志将来要当大官,才能保护家人。唐晓乐自然拍手为他们点赞,男孩子就该有上进心,敢于拼搏,反正那两个爹是没指望了。
  钱家铺子与客栈再度开业,唐晓乐与钱管家做了一番整顿,郑氏和王氏负责联系原来作坊的女工就位,程氏将两岁多的小女儿钱善丢给钱老二就去了美人阁上岗。留下钱老二与小女儿大眼瞪小眼,这还没脱手呢,就被看出来他心思的唐晓乐一顿训,老老实实当了奶爸。
  虽然钱家的罪名是消除了,铺子也重开了,但生意却一落千丈。唐晓乐只好制定了一波波优惠政策才慢慢有所起色,终于在年底缓过来了,这半年来没什么进账倒也不至于紧衣缩食,就钱莺、钱慈姐妹俩而言,已经跟着女先生学习了有四五个月之久。
  眼见快十二岁的钱慈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唐晓乐每天见着心情也好上不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唐晓乐自然也不再闲着,越发勤快把自己收掇了。
  就在这个时候,添香查出来怀孕了,大喜事儿,傻大个小赵喜得找不着北……
  时间到了来年三月,庄子里的桃花胜景引得钱家得闲的人而去,不亦乐乎。
  端坐在主院旁满是粉红花瓣的桃树底下,唐晓乐回想了这几年来在钱家的生活,心里悄悄做了一个决定。
  将钱慈、钱书应、钱书宁、钱书宇、钱莺五个孩子喊来,问道:“你们还记得曾经在桃树底下埋过什么东西没?”
  除了钱书宇、钱莺两个小的已经忘记,钱书宁则有些迷茫,倒是钱慈、钱书应两个当哥哥姐姐的很快反应过来。
  “奶奶,是桃花醉。”钱慈说道。
  “还有还有,我们写的纸条儿。”钱书应有些期待地望向唐晓乐,“奶奶,要把它们挖出来了是吗?”
  唐晓乐摸摸他的脑袋,点头,“还不快去拿工具。”
  “耶——书宁、书宇,你们两个跟我去拿铲子。”钱书应蹦蹦跳跳跑远了,后面跟着两个大萝卜头。
  很快,不怕脏的五个孩子合力挖出了埋在树底下四年的五坛桃花醉,还有他们当时写的个人理想竹筒。
  唐晓乐将五坛桃花醉放在石桌上,就拔掉了五个竹筒的塞头。“来,让奶奶看看,你们都写了些什么?”
  钱慈羞红了脸,“奶奶还是我自己来吧。”
  显然除了她其他几个孩子都忘记了自己当时写的什么。
  “那可不行,奶奶要看你们有没有去实现,那就先瞅瞅慈儿的吧。”
  钱慈跺脚,“奶奶!”
  那会儿才七八岁的钱慈字已经写得很是工整了,发黄的纸上只两个字:努力。
  唐晓乐不着痕迹扫了大孙女一眼,点头道:“慈儿很努力,很棒,再来看看书应的。”
  钱书应的是比现在还丑很多的字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和薛靖文做好朋友。
  也亏得他字写得真不少,但对于内容,唐晓乐就不想说话了。
  而钱书宁、钱书宇、钱莺三个小的就是鬼画符了,见着自己的手笔咯咯笑了起来,互相嘲笑一番。
  傍晚离开庄子时,唐晓乐只带走了五坛桃花醉。
  ……
  唐晓乐心里藏着事儿,情绪上就比较低沉了,这几日钱家上下眼观鼻鼻观心,尽量不去打扰她。直到唐晓乐召开了新的一年第一次家庭会议。
  “今天,想和你们说的是,娘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唐晓乐见儿女们聚精会神的模样儿,又说:“娘决定去京城,至于回来的时间待定。”
  经历过牢狱之灾的唐晓乐想开了,她想,既然重获了新生,就不应该拘泥于此,时间飞逝,快五年了,她想给自己开开眼界,不能游山涉水,也该去皇城底下走一走,也不枉穿越一遭,最起码现在的她,身体力行,心情不错,人也较之前年轻不少,是时候了,已经快半百的年纪再过几年谁能保证她还是活蹦乱跳的呢。
  等唐晓乐说完,所有人都呆掉了,只有小哭包钱书应在傻乐:奶奶终于要带他去京城了,他要赶快写信给薛靖文,唔,八月份就要科考了,怎么办,在京城考试会不会更难考中?
  当然,这些,自有人会替他烦恼。
  唐晓乐还得将连日来的想法和儿女们分享呢。
  “娘想着你们都可以担事儿了,娘也该为自己的喜好活一把,不想等到手脚都不利索了才悔不当初。”
  “娘……”钱老大稳了稳心神,“娘,您喜欢什么就去做,我们……我们就做您的后盾,等您回来。”
  他娘不年轻了啊,天老爷一定要保佑他娘长命百岁啊!
  钱老二沉浸在自己的感伤当中,还是旁边的程氏顶了顶他的手,他才回过神来说:“娘,您有什么想交代的只管说,我们不会就学,娘……”
  唐晓乐并不怕家里人反对,因为钱老夫人的这些血脉都是听话的孩子。
  “咱们家的生意娘决定分配给你们去管理,让你们挣钱来给我花。”
  尽管他们心里边都是复杂的情绪,有人伤怀、有人迷茫、有人窃喜……但不妨碍唐晓乐就手头的产业做分配。
  田庄粮油店仍旧钱老大和陈家升负责,利润分为三份,其中唐晓乐执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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