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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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开始听张夫人说这些陈年往事的时候,张提西是不相信的,坚持觉得母亲与妹妹是被那狗皇帝骗了,可当张夫人把当年父亲写给皇帝的那封信拿出来给他看之后,张提西才惊觉事情真相并不是他所思所想。
  这两年来,他不仅恨错了人,还报错了仇,为了报仇,他甚至连身都净了,身为张家长子嫡孙,他的这般行径如何容得张家列祖列宗,母子二人除了抱头痛哭也别无他法。
  顾宁将事情经过从头到尾听了一遍,沉默良久,直到现在还觉得有点太出乎自己的想象,她现在都有点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萧廷了。
  两个时辰前,她还在心里把萧廷给骂个半死,觉得他冷酷无情,心狠手辣,过河拆桥,现在真相啪啪打脸。
  偷偷往萧廷那边瞥了一眼,萧廷正好抬头,两人目光交错,电光火石间,顾宁僵着脸尴尬一笑,萧廷傲娇转头,视而不见,还顺便附赠了顾宁一记大大的白眼,顾宁讪讪收回目光。
  张提西大大呼出一口气,将双眼盈满的泪擦干,再睁眼时竟情绪激动起来,猛地往他身边的门槛撞去,顾宁吓了一跳,赶过去救人也没赶上,幸好一直守在门外的两个女武师眼明手快把张提西踢开,让他没能撞死,跌倒在一旁,崩溃的大哭起来,边哭边用拳头砸地,声音之凄凉悲切,任谁听了都不好受。
  张夫人更是扑倒在一旁嬷嬷怀中哭的是肝肠寸断。
  “让我死,让我死!我活着就是个笑话,我就是个笑话!”张提西一心求死,撞门槛不成就去撞门,还想去夺那女武师手里的剑,都被一一阻拦。
  顾宁想安慰他,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见萧廷起身,深深叹息之后,对张提西留下一句:“你就没想过,当年误导你入宫找朕报仇的幕后黑手还逍遥法外吗?你现在死了,可就什么都死无对证了,你若不顾亲者痛,仇者快,尽管死去。”
  顾宁悄悄拉扯萧廷的衣袖,让他在这关键时刻少说两句刺激人的话,萧廷低头看了一眼被顾宁抓住的衣袖,想也不想就大力把顾宁的手拍掉,一副相当嫌弃的样子,谁知动作甩的大了,只见他眉头一簇,伸手捂住了右边胳膊,手掌湿漉漉的,竟然都是血。
  他一身玄衣,血迹看起来不那么明显,顾宁大惊,萧廷竟然受伤了,是刚才他为自己挡了那女武师的剑。
  “你这伤得赶紧包扎啊。”顾宁心中的愧疚成倍增长。
  萧廷却淡定自若:“吵死了。你不是巴不得朕死了才好吗?”
  说完这句话,萧廷便再不理顾宁,大步走出庵堂,顾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难为情的摸摸后颈子,对张夫人拱了拱手,算作告别,然后头也不回跟随萧廷脚步离去。
  凭那小狼崽子记仇的性格,这回顾宁冤枉了他,到宫里约莫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啊。只不知那小狼崽子会如何对她……
  作者有话要说:内人,嘿嘿。
  作者公告:本文明天大概就要v了,明天中午十二点,三更奉上。
  ☆、第25章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我什么心思?
  顾宁一路跟着萧廷回到宫中,直奔元阳殿。
  张顺站在廊下等候, 看见萧廷和顾宁走来赶忙弓着身迎上前, 萧廷面色冷峻, 走在前面,顾宁一脸无奈,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进殿, 顾宁进殿时对张顺说了句:“传太医。”
  张顺面色一惊,不知道他们是谁受了伤,不敢耽搁,赶紧退下唤人去。
  顾宁跟着走到内殿,萧廷站在灯火通明的殿中, 负手背对着她,盯着一盏璀璨宫灯出神, 顾宁期期艾艾走过去, 拉了拉他的衣袖:“那什么……受伤了就别站着嘛,过来坐下吧。”
  萧廷抽出自己衣袖, 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顾宁无奈:“你生我的气,也犯不着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这句话像是点燃萧廷爆炸的引子,猛地回身, 快步走到顾宁面前,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看着他, 俊目平静无波。
  “谁生你的气?你做什么了, 我犯得着与你生气?”
  你这叫不生气?
  顾宁在心中暗道, 嘴上肯定是不敢这么说的,今次之事跌宕起伏,确实有很多地方她没有思虑周全,只是凭着推断就否认了萧廷的人品,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我知道错了。”
  顾宁用最有诚意的口吻向萧廷道歉,还试图伸手拉他的衣袖,然而某人却不领情,在她拉到他衣袖之前就把手挪开,一动胳膊就牵动伤口,牵动伤口,他眉头就若有似无的蹙起,他一蹙眉,顾宁就越觉得不好意思。
  “是我欠缺考虑,只看见了事情表象,没有深入分析。可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问你张院正的事情,你没有据实相告,我以为你刻意隐瞒,紧接着就出了刺杀事件,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给我考虑啊。”
  顾宁一边认错,一边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也怪她对萧廷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在夺位时的果决与手段上,打心底里觉得他是一个为了稳固自己权势,会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野心家,谋略家,所以在遇到事情的时候,顾宁下意识的怀疑萧廷,但这回的事情,却实实在在的让顾宁体验了一把冤枉人的尴尬。
  “所以你的意思是,将来若是再有这种不给你时间考虑的事情发生,你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怀疑我?”萧廷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危险,顾宁赶忙举天发誓:“不会!我发誓。”
  萧廷冷哼:“哼,你发誓?你不是义正言辞的教训我吗?仁义,忠诚,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不仁不义,不忠不诚的人,你可以为了那些萍水相逢的人与我作对,甚至用命要挟,可你却不愿意给我最基本的信任,你要我如何信你的话?”
  顾宁被他说的无地自容,想起自己出宫前的表现,这些话确实出自她口。
  “唉,我这不是道歉了嘛。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你大人大量,原谅我这一回,成不成?”
  萧廷的脾气,吃软不吃硬,与他硬顶没有任何好处,恰好顾宁也不是那种有骨气绝不示弱的人,道歉之言,张口就来。
  “不成。”萧廷一口回绝。
  顾宁泄气:“那你想怎么样?把我押到刑部大牢打板子,抽鞭子,再用烧红的烙铁烙烙我这不长记性的脑子?只要你说的出口,我立马叫人把我绑了去?”
  “你!”
  对于顾宁这种诚挚到掏心掏肺的道歉方式,萧廷仿佛更生气了,指着她情绪略显激动:“你以为我不敢处罚你?威胁谁呢?”
  顾宁也是冤枉:“我没威胁谁,我是认真的,如果你觉得非要处罚我,让我受点皮肉之苦方能消解你心头只恨的话,我乐于配合。”
  “哈。配合!”萧廷冷冷一笑,指向殿外:“好啊,那你去啊,让刑部大牢给你好好松松骨头!”
  顾宁实在搞不懂自己哪句话惹他生这么大的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顾宁转身要走,萧廷喊住她:“去哪里?”
  深吸一口气,顾宁无奈回身:
  “你不是让我去刑部大牢吗?我去,我这就去!陪你半条命总行了吧。”
  胳膊一紧,萧廷一个大力把顾宁拉到面前,盯着顾宁的双目中似乎要迸射出火星,咬牙切齿道:“你敢!”
  顾宁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你让我去的,什么我敢不敢的?”
  “我让你去就去,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萧廷紧捏顾宁的手腕,语气凶恶。
  顾宁挣扎两下没挣开,脾气也渐渐上来:“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知道这回我错了,可我都道歉了,好话说尽你还是不消气,我能怎么办?”
  萧廷仗着身高优势睨视顾宁:“我想怎么办,你都愿意?”
  顾宁点头,爽快答应:“愿意啊。刚不说了吗?半条命都愿意给你了,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只要你能消气,我……”
  顾宁的话被直接封死在喉咙里,双唇相接,温暖湿润的感觉让顾宁脑中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等到那片湿润开始移动之时,顾宁脑中又像是被瞬间炸开,下意识将脑袋往后躲去,可对方好像早就洞悉她的行动,快她一步按住她的后脑,让她避无可避。
  如狂风暴雨般被掠夺着,顾宁四肢酸软,百骸酥麻,从未有过的感觉席卷全身。直到感觉有什么在试图撬开她的牙关时才猛然醒悟,奋力一挣,对方正好收了力气,让她稍稍退开,然而身子仍旧被他牢牢箍在怀里。
  萧廷见她嘴巴被亲的有些发红,满脸惊愕的傻样,漾出一抹春雪消融的微笑,声音仿佛柔的能滴出水来。
  “我想要你这般道歉,你可愿意?”
  顾宁想发声,可喉咙不争气,因为冲击太大,太过惊讶,一时间居然发不出声音来,而头顶上,萧廷似乎还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咽了下口水,顾宁努力调整一番后,才结结巴巴说出一句:“你,我……开,开什么玩笑呢?”
  萧廷一扬俊眉:“谁跟你开玩笑。”
  说完,萧廷便再次俯下身子,在顾宁红润的嘴唇上重重亲了一口,这回顾宁总算找回一点力气,手忙脚乱从萧廷怀抱中挣脱,语无伦次起来:“你,你……你到底什么意思?别闹。额,我看我还是去催催太医好了,你是不是伤了脑子?我……”
  “顾相思。”萧廷一本正经喊出顾宁的名字,一步步逼近:“你到底是跟我装傻充愣,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心?这些年我对你什么心思,你就一点都看不出来?”
  萧廷亦步亦趋,顾宁节节败退,退了好几步,顾宁被逼到门边,背靠门扉,退无可退,萧廷一手撑在她脸颊旁侧,让她只能正视自己。
  顾宁觉得一颗心都紧张的要跳出来了,人生第一次遭遇表白,要是旁人也就算了,偏偏是萧廷,萧廷是她一直以来当弟弟,当主子般看待的人,怎会突然跟她说这些,甚至脑中还有一个声音在怀疑,萧廷根本就是用这种方法在戏耍她。
  “你,你别闹了。咱们俩之间能有什么心思?”顾宁微微沉下身子,想从萧廷的双臂之下溜走,然而下一秒,顾宁的双肩就被萧廷高高提起,抵在门扉之上,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对她说出:“自然是我喜欢你的心思。”
  喜……欢……
  顾宁没有一刻觉得自己这么怂,怂的想学那乌龟,直接把头缩进脖子里,萧廷的声音振聋发聩,让她耳膜都为之颤动,心房更是如擂鼓般激动,这些条件之下,顾宁的脑子基本上已经没法思考,身体倒是还留有些理智,两手将萧廷隔开,腿脚一矮,从他双臂之下溜走。
  “顾相思,你给我站住!”
  萧廷大吼声也没能让顾宁停止逃跑,倒是顾宁转身跑出大殿门槛之时,差点撞上了领着太医进门的张顺,张顺吓得赶紧往后退去,跪下行礼:“皇上,娘娘,严院正来了。”
  顾宁努力平复心情,摸了摸心虚的脸颊,忠心希望自己的脸皮不要太薄,至少不能让人看出来她脸红了,她一个二十六岁的老姑娘居然被一个二十岁的小狼狗表白到脸红,这种事情传出去,可不太好听。
  干咳一声:“那什么……来的正好。陛下伤的不轻,赶紧帮他包扎。”
  说完就要走,萧廷再吼:“你赶走试试!”
  顾宁迈出门槛的一只脚只能又收了回来,努力堆出笑容:“我,我留下也没什么用。”
  说完就要走,萧廷紧追而上,猛地伸手抓她,顾宁逃跑心切,回身与他对了一掌,萧廷蹙眉,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顾宁只好收了力气,被萧廷抓着手腕入内。
  严院正和张顺目睹帝后这番互动,悄悄对视,张顺公公对严院正暗自摇了摇头,意思是别管他们,严院正这才收敛心神,上前替萧廷诊断。
  萧廷将上衣脱下,右胳膊上果真殷红一片,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至今仍有血流出。
  “皇上的伤未曾伤及筋脉,是皮外伤,只需清洗伤口,上些金疮药,包扎一下就无甚大碍了。”严院正诊完脉,如是说道,张顺那边已经让宫婢准备好了热水,严院正将袖口扎起,正要去拿为萧廷清洗伤口的帕子,却听萧廷来了句:“让皇后替朕包扎吧。”
  一侧的顾宁猛然抬头,严院正也愣住了,伸出的手不知是继续还是收回。
  顾宁尴尬陪笑:
  “还是别了,我包扎的手艺可不好,万一再伤着陛下如何是好。”
  ☆、第26章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顾宁说完之后,对严院正使了个眼色, 严院正立刻会意, 对萧廷道:“皇上, 娘娘不懂医术,还是让臣……”
  严院正的话说到一半就停止了,因为皇帝陛下正用那双冷冰冰的目光盯着自己, 闭嘴,是严院正的本能求生欲。
  萧廷用眼神成功阻断了严院正的话,便将目光收回,重新落到顾宁身上。
  “严大人不必担心,皇后不是第一次替朕包扎, 她谦虚罢了。你们都退下吧,这里交给皇后就好。”
  “是, 臣告退。”
  严院正已经被这对夫妻弄的胆战心惊, 汗流浃背,听皇帝说让他退下, 如获大赦,拱了拱手,连药箱都没收拾就躬身退了出去, 而一旁的张顺将一切看在眼中,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麻溜跟随严院正的脚步退了出去。
  于是乎, 偌大元阳殿内, 又只剩下顾宁和萧廷两人。
  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后, 顾宁认命上前,将帕子放入水中搓了搓,坐到萧廷身旁,替他清洗伤口。
  两人离得很近,萧廷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顾宁,而顾宁却不敢抬头,只敢把注意力放在他受伤的胳膊上,殿内一时针落可闻,唯有偶尔顾宁拧水渍的声音。
  “那年在庄子里,我遇袭受伤,你便是这般替我处理伤口的,不过那时候,你可比现在温柔多了。”
  萧廷的声音像是凑在顾宁耳旁说的,说的顾宁脸颊发烫。
  其实要不是有先前那么一出,顾宁还是很愿意跟萧廷回忆从前,畅谈当年在困境中求生的往事的,可是现在萧廷的话听起来,仿佛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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