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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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十一月的冲绳没有想像中的冷
  承蒙清晨阳光的庇荫,吹过来的海风温度刚刚好
  白沙飞扬而起,潮水汹涌而上
  女模特儿侧身迎风
  儘管妆发早已乱得一蹋糊涂
  可透过专业的POSE与表情
  仍旧成就出一幅精緻的美人图
  喀喳 喀喳
  阿红捧着单眼抓住十来张漂亮的特写
  “很棒,跳起来试试”
  模特儿二话不说,原地赤脚跳了起来
  白色星沙跟着杏色无袖洋装的蕾丝裙襬飞散,像极了空中绽放的白色烟花
  阿红转动镜头对焦, “幅度再大一些”
  在跳了三十多次后,原本脸不红气不喘的模特儿终于產生异样
  接下来拍出的照片九成五不及格,不是姿势没上去就是脸部表情扭曲
  阿红是过来人,明白干这行的艰辛,反正相片的存档够用,不如早点放人回去休息 “ANNY,辛苦了”
  年轻女孩慢慢走到她身旁,吹了三个多小时的海风怎能不打哆嗦
  “红姐,总编,你们也辛苦了”
  司岸望着大海心不在焉,"嗯,辛苦了" 随口附和
  “快去喝些热的,要是感冒了下午怎么拍照”
  阿红拍拍她的头,在她身上看到自己从前的影子
  ANNY赶紧穿上工作人员给的大衣 “谢谢红姐”
  “你可真会折腾人”
  ANNY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走,司岸转身就说
  阿红还在低头检视相片,没心思理他
  司岸蹲下身,双手泡进瞬间而过的海水,冷得渗进毛细孔 “日初真漂亮”
  "早起的鸟儿有美景看" 阿红搁下相机,左右脚踢起沙子
  "看得却头疼" 男人抬起头遥望大海
  海平面一闪一闪的,像是有无数颗星星漂浮在上头
  “睡不好?”阿红拿起相机拍下一张漫无边际的海洋
  “怎么知道我睡不好?” 司岸抬头,视线恰好对上阿红的相机镜头
  喀喳 “好时机” 阿红朝他恶作剧的笑 “要不要看看你现在有多落魄?”
  司岸起身,他不信邪,抢过相机瞅着里边人的脸孔
  没有灵魂的轮廓,堆满鬍渣的顎角,还有有藏不住沧桑的瞳孔
  他将相机还给阿红 “真丑,这时候是不是该羞愧得跳海自杀?”
  阿红将相机关上并掛在胸前,笑言 “我不会阻止你的”
  又说 “不过在你跳海之前”她环视这片迷人的海景 “能不能陪我走走?”
  “有何不可?” 司岸做了个请的动作,跟演戏似的浮夸
  一前一后的大小脚印烙印在白沙滩上
  就算之间保持着沉默无语,也不见有任何尷尬
  ……………………………………………………………………………………………..
  滴滴滴
  天空驀地降下雨珠
  本是明亮的天一霎翻转成阴暗
  隆隆雷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天气说变就变,阵雨说来就来
  司岸与阿红在返途时遇上这阵雨
  他们跑开沙滩到一家小杂货店门口躲雨
  “都湿了,你呢?”
  司岸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
  阿红将贴在额头上那潮湿的瀏海拨至一侧 “跟你一样”
  他们望着对方难得狼狈的模样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司岸往身后这个大门半开的杂货店探几眼 “要不要喝点东西?”
  阿红低头检查被藏进军绿色大衣里头的相机 “想喝碳酸汽水”
  他们进去买了两瓶汽水和糰子
  然后坐在杂货店外头的长凳上望天灰望雨滴
  “这样挺好的”阿红咬住吸管饮手中的甜橙汽水
  小雨一滴滴的飘过这条寧静的街道,偶有一二行人撑着伞路过
  “怎么个好法?” 司岸喝的是蜜桃汽水,甜甜的,说不上有多好喝
  “挺愜意的不是” 阿红拾起一串花见糰子吃了最上头白色那颗
  司岸脸上冒出笑容,却一闪而逝 “是呀,在这发个呆好过想东想西”
  “都想什么?” 阿红口里咀嚼着白色糰子,看着男人问
  “衣服,手稿,画报拍摄” 司岸喃喃 “好多东西都得往脑子放”
  “工作狂” 她吞下那口后给个结论,紧接着吃第二颗粉色糰子
  “我不否认” 司岸已经将蜜桃汽水喝个精光,他反覆摩娑瓶身 “累过就算了”
  阿红不再看他,将那颗最后剩下的抹茶色糰子放下后,将目光专注于地上的水洼
  雨要停不停的下了好一阵
  他们坐在那儿偶有相视,但更多的是默然听雨
  司岸拿起那串未解决的糰子
  “说真的”将抹茶色糰子含入口中 “有你在这挺好的”
  阿红被男人乍然衝出口的语句弄得模糊 “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司岸嚥下糰子,舒展不开的眉心令人读不出话里的涵义 “表面的意思”
  阿红敛下眼神, 仰头笑 “大设计师阿大设计师” 没来由的轻摇头,笑声充斥着无谓
  “我怎么了?” 司岸歪起头
  “我该怎么说你呢”
  阿红私以为她很懂这个男人,现实是她从未懂过这个男人
  “哪需要说什么” 司岸低头,小指触碰到阿红的尾指 “挺好的”
  有个身影离越来越近,阿红认出对方身份 “有祖儿在也挺好的”
  “祖儿?” 司岸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祖儿,有那么点诧异
  女孩撑着把大伞,手中握着另一把小伞
  “怕你们淋雨,所以出来找,有没有湿着?”
  阿红起身 “有,不过差不多也乾了”
  司岸随后起身夸奖 “祖儿真好” 眼底含笑
  祖儿羞怯的摇头 “是他们说你们还没回来,我担心” 伸手将小伞递上
  “如果没祖儿,估计我们俩要在这里坐上一整天” 阿红取笑自己与司岸
  “坐这里发呆不好?” 司岸逕自接过那把小伞,走在前面开路
  “会老人痴呆的” 阿红左手揽过祖儿的肩,一同撑这把大伞
  祖儿目不转睛的盯着前头那把小伞
  待小伞离自己越来越远,再回头瞧身边人 “没事就好”
  ….
  阿红与祖儿住同间房
  双脚一踏进房间,阿红立即抓浴巾要泡澡
  “先泡个热水澡暖和暖和”
  阿红泡澡的期间
  祖儿只是坐在单人沙发上
  眼望窗外思索着自己的猜疑
  咚咚
  阿红的手机一直有动静
  等到她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时已经饗过四五通
  “是不是有急事?”
  惹来祖儿关切,阿红却对来电显示不怎么在意 “没事”
  不出半分鐘,电话又来了
  阿红紧握手机,朝祖儿生硬一笑 “我接电话”
  转身走进阳台,隔离间杂人等
  电话那端出声的并不是手机的所有人
  “你好,我是瞿先生的主治医生,敝姓东,瞿先生目前正在医院,状况危急,请问您有办法立刻赶来医院吗?”
  正常人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绝对是焦急心慌泪如泉涌
  阿红却意外镇定,连个眉头也不见皱一下
  “情况危急?他出了什么事?” 语气透露出无奈荒谬
  “瞿先生正躺在病床上,没有甦醒的跡象”
  东医生说话的腔调十足平板,好比机器人
  “是意外住院还是生病开刀?”
  那边瞬间沉默,阿红都能感受到医生的脑袋瓜正在咑咑编稿
  “生病” 简短的两个字并不能够满足阿红
  “是什么重病?医生您能不能详细说明?”
  东医生转眼正对病床上的男人
  那人完好如初,健健康康的大口啃苹果,什么重病什么昏迷全是假的
  “相当抱歉,身为医生的我无法透露病人的隐私” 东医生脑筋转得快
  瞿少睁大眼盯着他,眼底堆满期盼,就希望阿红来探望
  东医生被人这么情深意重的望着,禁不住打了寒颤
  “不过我可以很确切的告诉你,他伤到了脑子,估计没救了” 这话中有话
  阿红怎会不晓得这是瞿少惯用的伎俩
  “麻烦你赶紧前往医院探视”
  呵笑声传进东医生的耳里
  “你在笑?”
  阿红笑这人说谎还能说得一本正经样
  “没事,瞿就在旁边吧,让他自己跟我说”
  “也好” 东医生还真将手机转给瞿, “欸,叫你听电话”
  瞿少将手机推开,愤愤的用气音骂他笨蛋
  “喔?抱歉,忘了” 东医生再度接手机朝阿红说 “很抱歉,他人还没醒”
  阿红收拾起笑容 “我明白了”
  最后这段通话在东医生的嗯嗯阿阿声中结束
  “她说什么?是不是要过来?”
  瞿少拉着东医生问,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东医生将手机放在柜上, “这种事别再让我干第二次”
  要不是因为两家人是世交,他才不会帮这个吃饱没事干的阔少
  瞿少不耐烦 “到底要不要来?”
  东医生摇头再摇头, “她只让我通知你的父母,并没有说要不要过来”
  瞿少噘起薄唇,像个孩子哭丧着脸
  “别再为了她做这些事,不值得” 东医生想不到自己还得担纲保姆的角色
  “她会过来的” 瞿少大声反驳 “我这么爱她,她迟早会回心转意”
  咳咳咳
  隔壁病床上的咳嗽声不断
  被大声嚷嚷的噪音给吵醒了
  东医生白了男人一眼 “这里是医院,麻烦你说话小声点”
  “没有很大声” 瞿少呢喃,模样何其无辜
  “真不明白你为何不住VIP病房”
  “红不喜欢我乱花钱”
  东医生不再理睬,转身面向隔壁床,眼瞥了病患姓名,手翻开资料夹找出她的病歷表,上头标示的是肺炎
  “有没有好一点?
  婇尼坐起身,想回答喉咙却闷闷的发不出声音
  东医生掏出耳温枪替她量了温度 “烧终于退了” 他拿笔在病歷表上又写又勾
  “咳嗽的部分会慢慢好转”
  婇尼身染重病却还能扯出一抹阳光般的微笑
  ……………………….
  冲绳的雨忽大忽小下了一整天
  画报的拍摄继而宣佈停摆,有的人躲在房间睡觉,有的人撑伞出门乱晃
  而司岸选择在房间跟祖儿讨论公事
  “明天上午多云时阴不太稳定,等到后天才会晴时多云”
  祖儿拿着iPad匯报天气概况
  “先照着原本行程” 司岸手支着头,没什么精神 “如果到九点还是阴天就先拍室内的部分”
  “是” 祖儿专心记下,又听见司岸说 “阿红想什么做什么,明天先问她的意见”
  “好” 祖儿在上头特别标註后,抬头见司岸闭眼不说话
  “老师” 她试探性的唤
  “嗯?” 司岸没有睁开双眼
  “你是不是很累?”
  “没事,就是睡不太好” 男人的声音没有情绪起伏,带了点沙哑
  祖儿搁下iPad,悄悄凑上前,她想再把男人看清楚一些  “老师,我可以安慰你”
  司岸掀开眼皮,女孩的脸庞正中佔据他的视野,一时有些失魂
  他快速收起眼波 “傻孩子,说什么呢” 将女孩推回原位 “我没事”
  “上次我失恋是老师安慰我的,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
  司岸取笑道, “你当时哭得就像要世界末日,我怎会不记得”
  祖儿脸颊红通通的 “没有这么夸张” 又接着问 “老师不是说自己失恋时也哭过很多次,那么为何现在不哭了?”
  “我都这把年纪了,想哭也会躲在厕所偷偷的哭” 司岸唉声叹气 “况且我不是年轻小女孩,怎能说哭就哭”
  “老师没事就好” 听到这些祖儿终于能放下心
  司岸有些好笑的拍了她的脑袋 “你瞎操什么心”
  “我…” 祖儿也说不出来,司岸日日消沉的面容就是令她心不踏实
  “差不多了,回去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
  祖儿起身,有个难以开口的问题想问男人
  司岸眼睛一瞇 “还有话?快说吧,不然我真要赶你出去了” “
  “老师” 祖儿轻声问 “你跟红姐真的只是朋友吗?”
  司岸霎时僵着脸,不明白女孩究竟想知道什么
  “是朋友,又比朋友更亲密” 他选择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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