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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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姐姐走了?”云清脱口道,圆溜溜的眼睛睁得硕大,显然惊讶极了。
  轻蹙的眉头转而紧皱,厉声道:“荒诞,哪有不等幼弟,自行先走的?”仉南又侧过头,紧蹙的眉宇当即松开,温语道:“我送你回去吧。”
  云清闷闷点头,小脑袋搭在仉南胸膛上。仉南顺势将他抱起,阔步走向马车。
  一路上,云清悒悒不乐,两手撑着下巴,时不时的叹气。仉南看向他,取笑说:“你再叹气就变成小老头了。”
  云清凑到他身旁,担忧的问:“南哥哥,你说姐姐会不会是生气了?”如果姐姐生气了定会向伯母哭诉,伯母再跟爷爷告状,那父亲母亲肯定又要受罚了……
  仉南放下手中的书,淡淡道:“她生气便生气,不必在意。”
  云清转了转眸子,乖巧的岔开话题:“南哥哥,我母亲说人可以变成天上的云彩。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天上的云彩,你会不会忘了我?”
  “忘了你?那恐怕得下辈子了。”仉南眼角一弯,把云清搂进怀里,在他耳边轻轻说:“我会在地上等着你,永远的等你回来。”
  云清着急了,脱口说:“如果我不回来呢?被风吹散了,消逝不见了呢?”
  仉南凝了笑容,睫毛微微颤动,半垂着眸子许久不语。忽然,他一字一句仿佛承诺般:“那我也变成云彩,去天上寻你。”
  滚烫的气息划过耳畔,云清怔怔看着他,抽了魂魄一般。他张了张嘴,垂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着又开心又难过。可我想如果我真变成了云彩,你就忘了我吧。”
  仉南温柔笑笑,环住他的身躯,轻轻握住他的手:“你听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吗?”
  云清抓了抓小脑袋:“好像听过。”想了想又说:“又好像没听过。不过,秦爷爷迟早会教过我吧。”
  仉南紧紧抱住他,下巴抵在肩头上,柔声说:“那到时候,你就明白我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o(≧口≦)o三皇子是九岁的大孩子了
  他是耍流氓,七七是真无辜!
  第四十三章
  时间静默流逝,一切变得悄悄然。云清环住仉南的脖子,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嘟哝说:“那我不要长大,南哥哥也不要长大,好不好?”
  仉南笑了笑,语气很平和:“我长大了。”
  云清当即泄了气,搂着仉南脖子缄默无言。仉南似乎感到了他的沮丧,轻笑摇头,双手回抱住他。两个身影交叠一起,呼吸彼此相融,悄然沾染上对方的气息。
  一路沉静,马车晃晃悠悠前行。两颗心相约而跃,成了时间的音符,默然的流逝。半晌,马车放慢了车速,车轮子‘咕咕’响起。云清一下松开手,一路小跑至车窗,挑开车帘望街道看去。
  熟悉的街道、陌生的人烟,不远处一座宅子威严耸立,牌匾上写着豪纵苍劲的 ‘云府’两字。彼时,云府门前静悄悄的,见不到一个人影。云清松一口气,却是眼皮耷拉着无精打采。
  “小心点,不要掉下去了。”悦耳的声音回荡于马车上,语气里带着一丝的笑意。
  云清放下车帘,小跑到车门,伸出脑袋说:“叔叔,你停一下车,我要下车了。”
  车夫拽住了马绳,再次放缓车速,侧头看向仉南。没有殿下的命令,他们不敢擅自停下马车。云清感到他们的视线,立马蹬着小腿跑回仉南身侧,扯着他的袖子道:“南哥哥,你让他们停车吧。”
  仉南握住他的手,轻声说:“前方就是云府了。到了云府,他们自然会停车。”
  云清摇摇头,执拗道:“我想现在下车,你让他们停车,好不好?”
  爷爷不喜欢他与南哥哥走得近。为了此事,爷爷特意找过他,要他发下重誓不与南哥哥往来,否则就将他拘在家里,不准再去国公府了。他阳奉阴违发下誓,爷爷这才没有干预他去国公府。若是如今被爷爷发现了,那该如何是好?
  仉南怔一下,沉着眸子问:“清儿,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云清垂下眸子,支吾着撒谎:“我不想让爹娘担心我,所以一个人偷偷回去就好。”
  若三皇子马车停在云府前,云家上下定会出府恭迎大驾,这个动作就大了。缄默少间,动听的声音响起,对门外车夫说:“停车。”
  云清抬起眼,眉眼弯弯,笑容满面。仉南温柔笑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每次见到你笑,心情就会变得很好。快回去吧,见你回去了,我就放心了。”
  云清环住他的腰,小脸在胸膛上蹭了蹭:“南哥哥最好了,清儿喜欢你。”说着,扬起头在他脸颊上啄一下,笑得满目开怀。
  仉南怔住了,伸手触向脸颊,瞠目茫然。某个罪魁祸首却笑嘻嘻松开手,一溜烟跑下马车,小身影飞奔向云府跑去。
  待过少焉,仉南才回过神,挑开车帘望向飞驰的小身影。琥珀色眸子澄澈透亮,带着炙热的温度凝着小身影。修长的手指划过脸颊,唇角扬起小小的弧度,许久凝望浅笑。身影消逝,他放下车帘,眸子里的温度散去,冷声道:“回宫。”
  云清在门外敲了良久的门,小手拍得通红,小厮才把侧门打开。他蹬着两条小腿,跨过侧门火急火燎往后院跑去。忽地,廊道上出现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云清止了脚步,笑吟吟唤道:“姐姐。”
  云穆嫣侧头看去,定眼瞧见是他,扭头就走。她迈着碎碎的步伐,小细腰一扭一扭。云清心下一急,心想:坏了,姐姐生气了。他连忙追上云穆嫣,刚准备开口道歉,却瞅见云穆嫣双目通红,拿着手绢抹了抹眼眶。
  云清急忙道歉说:“姐姐,你不要生气了。是我的过错,害你受委屈了。”
  云穆嫣低声抽泣起来,豆大的泪珠一滴滴掉下来,瞧得楚楚可怜。云清急得团团转,百般赔不是,可眼泪始终不见中止。他咬下牙关,抬手往脸庞上扇了一巴掌,白皙的面颊立刻落下鲜红的五指印。
  他垂下头颅,小声哀求道:“姐姐,你不要哭了。若是被伯母瞧见了,铁定会追问到底,再告诉爷爷……”他不想爹娘为了他,总是被爷爷惩罚。
  果不其然,云穆嫣止了哭声,面露诧异道:“你怎么自己打自己?还下手这般的重。”说着,她隔着手绢揉向云清面颊。
  云清疼得咧开嘴,却没有抗拒的侧开头。待脸颊高高肿起,云穆嫣才挪开手,叹气道:“你这副模样瞧着都令人心疼。姐姐哭不是生你的气,而是气自己没用。”
  她絮絮说:“我在府外等了几个时辰,见天色已晚又恰巧身体不适,这才让车夫先行回府。本想着待我回府,再让车夫去接你,可没想撞见了母亲。母亲见我一人回府便了几句,我是一字未说,可那该死的奴才却全盘托出,惹得母亲大怒。母亲去找了爷爷,爷爷也是勃然大怒……”
  后面的话,云清一个字也不想听。他迈着两条小腿拼命地向前跑,耳边刮起‘呼呼’的风声,任凭云穆嫣怎么呼喊也没停下脚步。他跑过漫长的廊道,额头布满了汗水。蓦然,一个高大的身形拦下他的去路,威严而凌厉。
  云清停下脚步,怯怯仰头道:“爷爷。”
  云以钟冷哼一下,厉声道:“野孩子果真是野孩子,教了这么多遍还是不懂规矩。”
  云清立马挺直身躯,顾不得擦去额间的汗水,双手抱成拳,身躯往前略弯。他垂头唤道:“清儿见过爷爷。”
  云以钟盯着云清,沉默许久无言。乍然,他又冷哼一下:“君子正其衣冠,瞧你这副模样,只能做一个小人了。”说罢,他转过身去:“跟我来。”
  “清儿遵命。”云清放下双手,端正衣襟,随在他身后。
  待过少顷,两人穿过花园,进入了书房。云以钟背对云清,高声呵斥:“跪下!”
  云清垂头跪地,膝盖磕在地上发出闷重的响声。云以钟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他:“信口雌黄乃为不忠,欺瞒长辈乃为不孝。你可知不忠不孝之徒,应当如何处之?”
  云清垂着头颅,闷不发声。
  云以钟冷笑说:“好呀,罔顾三纲五常,连长辈问话也敢不答。看来我云家是出了一个孽障了!”
  云清俯下身躯,小小的身躯没有畏惧,稚幼的嗓音琅声道:“请爷爷处罚。”
  云以钟轻笑一下,嗓音冷若冰霜:“你倒是会审时度势,知晓我不会罚你,特意惺惺作态请求处罚。这那是君子所为,就是小人行径也不如你这般龌龊。”又叹气道:“罢了罢了,左右是不孝子孙,我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云清直起身躯,依旧垂头道:“多谢爷爷。”
  “既然三皇子殿下心悦你,你就小心伺候殿下,切莫惹了殿下不悦。我官微言轻,此前不想你与殿下太近,就是怕你粗俗行径惹殿下了不悦。”云以钟顿了顿,缓下语气道:“你姐姐对殿下一片倾心,你这个做弟弟的也该懂得分寸。别只顾自己玩乐,不顾家族利益。”
  云清拱手道:“清儿明白。”
  云以钟吩咐道:“改日带你姐姐与殿下正式碰个面。若有机会,带上你姐姐多与殿下接触接触。”
  “清儿记下了。”
  云以钟点点头,说:“下去吧,去看看你爹,再看看你娘。”
  云清晃晃悠悠起身,礼仪不敢丢却半分。他拱手作揖,缓缓退下,轻扣上房门。静默刹间,房门轻轻被敲响,云以钟道:“进来。”
  房门推开,曼妙身姿款款而入,云穆嫣侧身福礼:“嫣儿见过爷爷。”
  云以钟笑了,严肃的面容转而慈祥无比。他伸手扶起云穆嫣,轻声道:“嫣儿不必多礼,你有这份心,爷爷就知足了。”
  云穆嫣笑笑,羞涩着脸庞问道:“爷爷,清儿他……”
  “我就知晓你是来问此事。”云以钟和蔼的拍拍她的手:“不用担心,爷爷已与他讲明,他知道该怎么做的。”又笑着说:“三皇子殿下眼下喜欢云清,可等他年纪长一点,必定不会与云清这般亲近了。年前,大皇子殿下宠幸了暖床宫女。再过两年,三皇子殿下年纪到了,自然也不能免俗。”
  云穆嫣红了脸颊,害臊的点点头,手指雀跃的转动着手绢。
  云以钟大笑说:“二房那点心思,我心知肚明。他们想借三皇子殿下的手打压大房,却不知此乃做他人嫁衣,便宜了大房……”
  笑声悠悠传来,云清停止步伐,回头相看书房。他踌躇两步,想回去偷听,心里又暗暗着急。须臾,他下定决心,转身继续向前跑。爹娘要紧,什么都比不过爹娘!
  他火速跑进后院,院子里一片静悄悄,安静得有些可怕。他慢慢的走进,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浓郁得令人作呕。他捂住了嘴巴,小小身躯蹲在地上,卷成一团低声哭泣。
  夕阳渐落,影子拉得漫长。云清抹干眼泪,抽抽通红鼻子,跑到一侧的水井旁。他气喘嘘嘘打了一盆水,朝着水面端详自己模样。待确认瞧不出端倪,他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高声唤道:“爹娘,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
  除了云清父母死了,云家其他人现在都活得很好
  至于以后嘛,七七不记起来还好,记起来就呵呵……
  第四十四章
  ‘嘎哒’一声,云清推开房门,迈着小腿进入房内。屋内一片灰蒙蒙,只有微弱的烛火雀跃闪动。短短的一门之间,仿佛进入两个世界,外头光亮璀璨里头灰暗朦胧。地上覆盖薄薄的水雾,滑溜溜的,每走一步都需小心翼翼。
  房内处处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却又瞧不见一丝的血迹。只见云锦爬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黝黑的肌肤隐隐透着一股苍白。他瞧云清进来,咧嘴笑道:“臭小子,今天可回来晚了,是不是没做完功课被留下来了?”
  “才不是呢。”云清扬着小脑袋,不服气说:“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做不完功课,只是在秦爷爷家洗了一个澡。”
  云锦楞了楞,心下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你往日不是在家洗澡的嘛,今天怎么在秦爷爷家洗澡了?”
  云清如实道:“南哥哥叫我留下洗澡的呀。”
  云锦脸色大变,却放轻了嗓音问:“那你洗澡时,有没有在南哥哥面前脱裤子?”
  云清点点头:“有啊,不脱裤子怎么洗澡?”
  云锦怒了,从塌上跳了起来,嚷嚷道:“我打死你这个臭小子!谁教你动不动在男人面前脱裤子的?”
  被子掉落一侧,伤势赤裸裸的暴露出来。整一后背血肉模糊,没一块完好的肉。大一点的伤口,血肉翻滚,沉沉坠在背上。小一点的伤口,血流肉烂,溃成了肉渣。
  云清眨了眨眼,怯怯道:“爹,你受伤了。”
  云锦一怔,停了动作。他若无其事的爬回塌上,重新将被子盖在身上,轻轻说:“清儿别怕,爹爹不痛,睡一觉就好了。”
  云清嘟起小嘴:“我不信,你在骗我!要是不疼,怎么会爬在塌上?”
  云锦讪笑两下,感叹说:“清儿你长大了,知道什么是真话什么假话了。以前你年纪小,有些话爹爹想跟你说,又怕你听不懂,现在你懂事了也该说说了。”他的神情转而严肃,逐字逐句道:“清儿你要记住,无论身边有多少恶人坏人,你都不能忘却本心,让自己变得跟他们一样面目可憎。”
  裴子戚歪着脑袋说:“如果他们欺负我呢?”
  云锦笑了,面庞失了凌厉的线条,转而柔和起来。他温声道:“做一个好人只需一颗善心即可;而做一个坏人,则有千百个理由不断去伤害别人。别人欺负你,不是变坏的理由,清儿懂吗?”
  云清垂着脑袋,支吾道:“可是……”
  云锦却握住他的手:“清儿你看,虽然天黑了,可我们有烛火照亮光亮。即使它很微弱,与黑暗相比不堪一击。可等太阳出来,这个世界就会变得光明,那些魑魅魍魉就会散去。”他笑得很温柔,轻语说:“那些恶人见不得光,他们的世界只有一片黑暗,永远不懂这个世界的魁丽多姿。或许你现在还不懂这些,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爹爹这些话……”
  梦境破碎,面容变得模糊起来,隐约听见脚步声,一个窈窕身影从内屋走出。她手上端着木盘,放着瞧不清的东西,笑着说:“你们爷俩在说什么呢?一个个拉长着脸,老不开心了。”
  小身影蹬着小端腿跑了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木盘,乖巧道:“娘,我来给爹爹上药……”骤然,画面戛然而止,一切变得廓清起来。
  裴子戚猛地睁开眼,坐起身躯脱口唤道:“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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