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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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声音清晰带笑,仿佛就是从身后传来的一样,江灼大惊,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转身去看的时候,却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草木扶疏,微风恬静,周围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空空荡荡,静谧安和。
  云宿川并没有听见那个声音,但被他吓了一跳,跟着站起身来,拉住江灼的手臂,惊疑不定道:“做什么?”
  他刚一抓住江灼的手臂,瞳孔就缩了一下,仿佛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不对:“你……长大了。”
  江灼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是什么时候变回自己本来的模样,两人竟然都没有察觉,但是现在的重点不在于此。
  手上的长寿锁反射出锐利的光泽,周围像是有一股不知名的寒流,如同蜿蜒的蛇那般,从空气中蜿蜒而来,试探着接近江灼。
  江灼什么都看不见,他只是凭借第六感,觉得这样东西正缓缓爬上他的手臂,再缠绕着盘上身体。
  全身的神经都在微微跳动,不,这看似平静的周围一定深藏着某种非常不对劲的东西!
  云宿川似乎在他耳边追问着什么,但是声音却好像从什么遥远的地方传来,并正在逐渐远离。不知道为什么,江灼心里执拗地觉得周围的种种异状都比不上他急于去寻找和发现的那样东西更重要,于是他固执地四下环顾。
  阳光穿透树木,灿烂地落在草地上,偶尔一两声幼鸟呢喃,景色如幻。
  江灼终于放弃,扭头对云宿川说:“飘飘……”
  身后空空荡荡,竟然连个人都没有。
  云宿川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是绝对不可能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擅自离开的,江灼终于可以肯定刚在那种危险的预感并不是自己在凭空疑神疑鬼了。但这个发现实在不怎么让他愉快。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好在他现在已经恢复了自己成年人的功力,怎么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缚手缚脚。江灼四处喊了一圈,找不到云宿川,干脆双手结印,轻喝道:“太上敕令,天目伏丁。晴如雷电,尽杀无明。破!”
  他这一路过来已经憋屈很久了,一出手就是威力最大的雷天令,周围顿时轰隆一片,鸟儿逃生,树木倾倒,地面上的泥土碎石纷纷被向上翻起。
  可惜在震动平息之后,周围的空间并没有像江灼所期待的那样被震碎,云宿川也没有听到动静赶来,倒是乱七八糟的树丛后面露出了五六条石头小路来。
  江灼见到这份玄机,心里反而踏实了,几个跨步迈出,一边默默计算,一边念着奇门遁甲的方位:“乙丙丁合开、休、生门临六合为休诈,宜祷祈、万事皆吉……惊门同六壬临九天为人假,宜捕捉叛亡……乙奇到震,丙奇到离,丁奇到兑,生门速起!”
  话至此处,江灼已经彻底找到了真正的道路,他脚下一转,向侧面迂回往复地迈了二十步,踏上了左边第二条路。
  这种奇门阵法有着“生生不息”的特点,只有毁掉才能再生,江灼手结五雷印,毫不留情地将另外五条路都给炸了。
  第115章 仇人相见
  他顺路前行,先过开门,再过惊门,最后再一转过了杜门,有几句干尸在道旁僵立,一动不动,见到江灼过来之后,脸上唯有眼珠转了转。
  江灼抱拳拱手,对着几人连着作了三个揖,然后径直向前,干尸倒退而走,路尽头露出一座小小的道馆来。
  走了这么半天,总算见到一个似乎有点玄机的东西了,江灼反倒略微迟疑。毕竟他过来的初衷原本是为了寻找江辰非,现在却莫名其妙到了这么一片地方,实在是不能更诡异。
  他犹豫了一会,单站在这里观望也不是个事,于是一摸衣兜,发现随着身体变回原状,一开始衣服暗袋里那些防身的东西也都回来了。
  江灼用一张黄符叠了个纸兔子,找到之前app奖励给他的仙女棒,在兔子上面点了点,好在这东西还可以生效,兔子的耳朵动了动,活了。
  江灼拍了拍它的小屁股,低声道:“去,给我看看那个道馆里面有什么东西。”
  小兔子蹦跶两下,找好方向,一路上朝着道馆去了。
  江灼靠在一棵树上等它,这兔子不是普通的成精物,身上有他的法力,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江灼第一个就能察觉到。他等了一会,没有任何异常发生,倒是面前的草叶一动,兔子又蹦蹦跳跳地回来了,两只小前腿扒在江灼的腿上晃了晃,似乎要告诉他没有任何情况发生。
  江灼摸了摸兔子脑袋,把它重新揣回到衣兜里,这次不再犹豫,进了道观。
  他活了二十多年,道观寺庙全都见过无数,这一个进去之后上有供奉雕像,墙挂太极云图,乍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种叫人不舒服的花香。
  江灼顺着花香推开旁边的偏门,走了进去。
  这一进门,他几乎以为自己又重新回到了拍摄综艺节目的那个恐怖医院。
  ——偏殿里面摆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试管,上面还贴着不同的标签,有几盆已经被移栽到花盆里的重生之花就放在窗口,随风摇曳。
  江灼走到窗前,也没敢直接用手接触那些试管,只是就着这个摆放的样子看了看上面的标签。他高中虽然学的是理科,但并非化学专业,上面的各种符号方程式只能隐约看懂几个,依稀觉得跟医院的病毒报告有一点像。
  江灼正想着这件事,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面前摆放试管的桌子上有光影一晃。
  那桌子摆在窗前,窗户关着,上面是复古的镂空图案,江灼这个时候的站位则正好在窗户边上的墙后。
  他透过这缝隙中一晃而过的影子,迅速意识到肯定有人要进来了。情急之下矮身一躲,侧躺进了神龛下面的帘布底下,刚刚把帘子放好,已经听见外面有两人推门进来。
  江灼躲的及时,他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在,正在边走边交谈。其中一个问道:“人到哪里了?”
  另一个声音答了一句:“所有车辆都已经进山,特案组这次来的人不少。”
  前面那个人也还罢了,后一道声音却是江灼非常熟悉的,正是他师父何箕。
  当看到重生之花的时候,何箕会出现在这里对于江灼来说就已经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听到他的话,江灼的眉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
  听何箕的意思,竟好像根本就提前预料到了特案组会前来处理这次事情。虽说这也不算难猜,但他语气中淡淡的兴奋和期待感,让江灼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
  这是二十多年前,三岁的他尚且还没有拜师,何箕是祖父的爱徒,父亲的师兄,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这样一个人,如果他想做点什么,实在是太容易了。
  虽然无论如何事情已成定局,虽然早就知道对方已非善类,但江灼依旧还是由衷的不希望那个人是他。
  先前那人说道:“这山绝对是一座难得一见的宝山,可惜中间的凶险也实在是太多了。如果特案组真的能探一条路出来,能省咱们不少事。何道长别舍不得就行。”
  何箕笑道:“我那个师弟是个倔脾气。之前我曾经同他说过,特案组太危险了,让他调个文职,他总也听不进去。说来也是,为了这个都闹到离婚的份上了,我一个师兄的劝说又能有多大的意义?所以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会有什么后果,怪不得你,怪不得我。”
  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这几句话倒把江灼说的连汗都下来了。
  听这个言下之意,何箕不是要害江辰非,可是江辰非自己送上门来了,他也没有拒绝。
  他们想探索这座山中的秘密,但因为险阻重重,竟然想出来这么个损主意,利用人命把特案组引过来,给他们开路!
  何箕的最终目的,究竟是要干什么!
  那第一个人显然十分满意,笑着说了一句:“何道长是干大事的人。”
  何箕在房间里踱了两步,慢悠悠地说:“俗话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我这一生汲汲营营,说来说去,都是为了求一个大道啊。只要能一解心中疑惑,心狠手辣一些,又有何妨呢?”
  江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到这种时候,也说不上是生气或者震惊,整个人几乎都已经麻木了。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又好像在沸腾。整个世界都荒谬的不可理喻,让他在这一瞬间突然怀疑自己这二十多年来的存在。
  就在他发怔的时候,整个房间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静了下来。良久,那第一个说话的人忽然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
  江灼忽有所感,猛地一侧头,向着旁边看去,正好对上一双充满兴味的笑眼。
  ——何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他所躺的供桌旁边,正掀起帘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江灼!
  他显然用了某种屏蔽感官的法术,江灼又正处于震惊的时候,竟然对对方是什么时候到的丝毫没有察觉。
  是授业恩师,也是杀父仇人,曾经陪伴他成长,教授他法术,但原来所有的一切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算计。
  两人目光交汇,江灼眼神中都是锋利的恨意,同样冷冷地回视何箕。
  这一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杀了这个人,去他妈什么改变历史遭到反噬,先弄死他再说!
  就在何箕还没有动作的时候,江灼已经脊背贴着地面滑了出来,借着这个倒卧的姿势,飞起一脚踢向对方的下颌。
  任是谁躲在暗处偷听别人说话,被以这样的方式发现,都难免要吓个半死。何箕眼神戏弄,本来也以为会看到对方惊慌失措的模样,结果没想到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青年竟然也是个狠角色,冲上来就动手。
  他笑容一敛,猝不及防之际身体猛地后仰,江灼那一下踢在了何箕的胸口上,闷响声中,硬生生将他踢的连退了好几步。
  毕竟这个时候,何箕也还年轻,并没有达到后来那种深不可测的程度。
  旁边那个一直在跟何箕说话的中年人显然没想到他会吃亏,一时也惊的呆住了。江灼没空搭理他,趁着何箕后退露出破绽,一把掐住他的咽喉,将何箕整个人按到了背后的墙上,二话不说,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何箕硬挨了这一下,偏头吐出一口血沫,脸上已经显露出了怒意,双手攥住江灼的手腕,屈膝上顶,重重撞上他的小腹,把江灼甩开。
  何箕出手更是不轻,江灼后背撞上了身后的供台,“砰”地一声,骨骼剧痛的同时,连上面的三清像好像都晃了晃。
  何箕抹了把血,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江灼冷冷地说:“你的仇人。”
  他手上没有兵器,随手抄起身后的香炉照着何箕砸了过去。这一招看似急眼了发脾气乱打,但事实上重点在于香炉中的灰可以遮挡视线。
  江灼的香炉出手,同时飞速结印并指一划,喝道:“风来!”
  一股小风迅速卷起,携着散乱出来的灰尘迎面向着何箕扑了过去。
  江灼的手法让何箕有一瞬间的熟悉之感,但想想这人上来就跟疯了一样穷追猛打,之前肯定也是跟他有什么渊源,只是他多半不记得了而已。
  何箕顾不上深究,也应变神速,掐诀冷喝:“速招火德星君急急如律令!”
  一阵火起,直扑风中,呼地一声大响,乱舞的灰尘瞬间被烧焦落地,何箕同时侧身一闪,风夹火势,直逼而来,撞在了他身后雪白的墙面上,留下了一团烧焦的印子。
  与此同时,江灼猛然意识到不对劲,迅疾向后退了几步,可还是有些晚了,何箕的身影在烟尘和雾气当中鬼魅般出现,冷不防伸手扭住了江灼的胸口,直接把他甩了出去。
  一股大力传来,江灼直接撞到了墙上,墙架上的一个瓷坛掉下来,正好砸在了他的头上,哗啦一声碎片洒的遍地都是,江灼额角的鲜血一下子涌出,流了满脸。
  虽然目前是江灼占了下风,但两人交手几番,他的表现也足以让何箕惊讶。眼看江灼一声都没吭,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把额角的血,何箕冷笑道:“有点血性,怪不得敢跑到这里还偷听。”
  说话的同时,他旋身飞跃,一个下劈向着江灼当头击去,江灼不躲不闪,只把头一偏,这一下砸在他的肩膀上,在场的三个人似乎都能听到骨骼相互挤压发出来的咯吱声。
  江灼一声没吭,咬着牙双手一扭,扣住何箕的脚腕向外一送,将他推倒在地,同时合身扑了上去,将何箕压在身下,攥住他的领子哑声问道:“你为什么?!”
  何箕本来要把他甩开的动作顿了顿,倏地一怔。
  这并不是因为江灼的质问,而是他突然发现,近距离看起来,这个年轻人竟长得很像他的师弟江辰非。不光如此,他身上甚至还带着一种让自己莫名熟悉和亲切的感觉。
  但据他所知,江辰非是江老的独生子,他儿子江灼江维的年纪也还很小,所以说这个突然冒出来喊打喊杀的青年会是谁呢?
  何箕定定地看着江灼,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师父江松信任你栽培你,你师弟江辰非把你当成亲哥哥那样敬重,结果你呢?为了自己的狗屁目的,把人命当成游戏一样玩弄!你这种只会藏在暗处搞阴谋诡计的懦夫!不配知道我的名字,你这种人就该立刻死!”
  江灼声色俱厉,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啐出一口染血的钢钉。在这番对话的同时,两人已经翻翻滚滚拆了数十招。要论功力还是何箕更胜一筹,但江灼根本就是不要命地打,身上挨了无数拳脚,连躲都不躲一下,倒让满心疑惑何箕一时摆脱不了。
  何箕身后那个中年男人看来并不会什么功夫,参与不了这种神仙打架,一直缩在一边。他一开始还以为何箕对付江灼轻而易举,直到看了一会后才发现他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招惹来的这个年轻人实在不是个善茬。
  他一边抱头缩在墙边,一边高声道:“何道长,看来他什么都听见了,你可千万不能放他走啊!要是再不行,我就帮忙了!”
  何箕做出这样的事,要说心中全无愧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没有见到江老和江辰非他们还好,突然遇上了跟江辰非有五分相像的江灼,他确实有些不愿意下杀手。
  但是不得不承认,同伙的话是对的,江灼出现的神奇,听意思又什么都知道了,这个人绝对不能留。
  何箕冷哼一声,下手陡然凌厉。
  而与此同时,那个中年人竟然从衣兜里拿出一把枪,朝着江灼后背就是一个点射。
  他动手不行,枪法却甚为精准,江灼紧急闪身,“刷”一声将旁边的布幔撕下来半边,反手挥出去,柔劲一运,硬生生消解了子弹的来力。
  但同时因为这下分神,他整个人也被何箕抓住肩膀,找机会就是一个过肩摔。
  江灼知道他下一招要接的势必便是杀手,更何况旁边还有个帮手虎视眈眈,急中生智,脊背尚未着地,脚尖已经趁机勾住了何箕的脚踝用力一绊,把他也扯倒在地,同时终于腾出手将藏在暗袋里的匕首拔了出来,起身当胸便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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