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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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喉咙哽了一口血,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
  互相看看,最终还是王家那位大少爷先拉下脸来:“侯爷、将军,草民不过是想为草民的二弟讨个公道,你们不必用这样的话来恐吓草民吧?草民的太祖父还曾做过皇商,王氏子孙从未做过违背良心的买卖,还请侯爷、将军明察!”
  听见要屠城你知道说自己是遵纪守法的好人了?
  晚了!
  “你弟弟受伤的事归你们长老管,你犯不着拿到这里来说,本侯现在论的是逍遥侯夫人在漓州屡次遇险的事,你们既然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给本侯老老实实的闭好自己的嘴!”
  楚怀安毫不留情的怼回去,从人堆里找到赵德,厉喝一声:“赵德,还不快去调兵!”
  从听见楚怀安有屠城的想法以后,赵德就悄悄地往后面躲。
  他是真的对这位逍遥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屠城啊,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漓州城中二十万人都要被杀。
  就是屠宰二十万头猪,也得要杀个几天几夜吧!
  谁能干得了这种事?
  赵德觉得他反正是干不了的。
  虽然这漓州城的百姓封建愚昧,平日也不是很把他放在眼里,但要他执行屠城的命令,他还是做不到。
  被楚怀安叫住以后,赵德僵在那里,没跑也没往前凑。
  正僵持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一行有十个人,个个身上穿着墨色绣赤金蟒蛇锦衣,罩着银色金丝暗纹披风,头戴黑色乌纱圆帽,配着玄铁长刀,蹬着白色厚底黑色缎面齐膝朝靴,靴上用金银双丝绞着花,远远地一看,便威风凛凛,自有皇家威仪逼人的气派。
  众人不自觉让开一条道,十人跑到楚凌熙面前一字排开跪下,齐声高呼:“属下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
  只是十个人,说出来的话却洪亮如钟,胜过几百人。
  虽说每年祭江的阵仗也搞得很大,众人都算是见过世面的,见到这场面却还是有种小巫见大巫的感觉。
  正想着,苏府下人跑来禀报:“不好了,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兵,把咱们围了!”
  众人:“……”
  侯爷,你不会真的这么雷厉风行吧?
  众人被这一系列的变故弄得焦灼不安,心里那股子怨气早被震慑得没了踪影,正要开口说点软话,又见三个黑影飞快的从眼前晃过,在楚怀安面前跪下。
  这三人身上穿的都是寻常百姓的衣服,身手却都是一等一的,整个漓州城只怕也找不出几个比他们更厉害的。
  跪下以后,最前面那人双手奉上一卷黄澄澄的布帛,仔细观望,依稀可以看见布帛上面用金线绣着极精美的爪子,那爪子有五指,弯曲向内,微微并拢,极有威严,正是龙爪。
  当今世上,敢在布帛上绣五指龙爪的,只有当今天子一人!
  众人倒吸了口冷气,因为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圣旨。
  楚怀安面色冷淡,拆开火漆,将圣旨展开,也没避讳陆戟。
  朕已得知谨之及时率领援兵奔赴边关大胜胡人十万大军,此战艰难,代价之惨重,朕心中早有定断。此次远昭得以安全度过危机,全靠谨之、阿梨与陆戟之功,远昭有三位在,是朕之幸,也是远昭黎民之幸。
  然外敌虽已镇压,京中局势尚未明了,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望你们尽快将养好身体,赶赴回京!
  圣旨上面的内容不算短,没有谕令,只是让他们尽快赶回,字里行间,让楚怀安觉得京中的局势并不是十分的好。
  这次胡人率了十万大军,远昭大多数兵力也都被调到边关,莫非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楚怀安隐隐有些不安,面上却是半分未显,将圣旨合上,陆戟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更是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起来吧。”
  楚怀安把圣旨揣进袖兜,冲那暗卫道:“漓州之行,你一共带了多少人?”
  “回侯爷,陛下让属下带了二十精锐护送侯爷回京!”暗卫如实回答,见这里又有死尸又围着这许多人,立刻又加了一句:“侯爷若有需要,属下可连夜前往各州县调兵!”
  众人:“……”
  大哥,求你闭嘴吧,不要再调兵了,再调我们漓州城往后数十年怕是要寸草不生了!
  这两队人马来的时机掐得非常巧妙,很轻易的便击溃了在场这些人的心防。
  楚怀安让那三个暗卫保护着苏梨,叫仵作当众解剖了‘黄大娘’的尸首。
  黄大娘是假冒的,冒充她的人是个十二三的少女,少女生得异常高挑,在身上绑了一些猪皮,让自己的身形尽量和黄大娘相似。
  然而身形是假装的,那张脸却真的是黄大娘的脸。
  这和胡人一族的换脸术如出一辙,换脸者必须先毁掉自己的脸,再将别人的脸揭下贴在自己脸上,洒上秘制药物,别人的脸便会渐渐长在换脸者脸上。
  只是这种邪术有个缺点,若换脸双方身体各方面非常不相符合,会产生相斥状况,那张脸在长好几天后,就会腐烂坏掉。
  一般相符的,相斥状况会稍微轻一些,脸长好以后不会坏掉,但换脸者的面部表情是坏死的,再也不能笑,换来的脸与面具没什么差别。
  当然,最幸运的是,换脸双方无论从年龄、血缘、体质都十分相近的话,换好脸后,那脸便如同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哭能笑,能捏能掐,看不出任何问题。
  不论是哪种情况,换脸者都会面临一个问题。
  换脸后,换脸者将只剩下两到三年的寿命,最后几个月会迅速衰老至死,谁也救不了。
  黄大娘的脸已经在少女脸上长好了,但因为少女与黄大娘的差异过大,在仵作验尸的过程中,黄大娘的脸渐渐出现了腐坏的现象。
  她恐怕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脸一腐坏,尸臭味便蔓延出来,众人没闻过这个味儿,一个个被熏得干呕起来。
  唯一一个没有呕吐的人是苏老爷子,他精神不济,人也老了,看热闹的时候被一众家仆挤到外围,离那具尸首比较远。
  隔着这样的距离,苏老爷子一错不错的看着那尸体,苍老浑浊的眸底溢满难以置信的惊愕。
  冒充黄大娘的少女是被扈赫一剑捅死的,这没什么好疑惑,仵作很快验完尸,正要给尸体盖上白布,忽见尸体右手小拇指陡然发黑腐化,然后齐根断裂,断面整齐如刀削。
  又是一个神女。
  众人的眼睛也不是瞎的,一天之内,已经接连死了两个神女了。
  在楚怀安说要屠城之前,众人看见神女死了,第一反应是要多往江里投点祭品,以免江神生气,现在看见神女死了,众人只有一个念头:漓江河中法力无边的江神啊,你再不老实点,我等凡人恐怕阻止不了漓江改流的人间悲剧了!
  楚怀安虽然上过战场,但对尸臭还是无法忍受,他强忍着恶心对众人道:“该说的话本侯已经说完了,是等着本侯屠城,还是乖乖供出幕后真凶,就看你们自己怎么选了!”
  说完,楚怀安拉着苏梨离开,陆戟和扈赫紧随其后,。
  楚凌熙早就吐得不行,见楚怀安走了,一众护卫连忙也扶着他回屋休息。
  剩下围观的人渐渐也都散了。
  苏老爷子把下人打发去做事,自己一个人慢吞吞的走向祖宗祠堂。
  苏家的宅院是他三十年前置办的,这宅子里的每一砖每一瓦他都熟悉得不行,从后厨到祖宗祠堂的路很长,长到他好像把自己这匆忙的一生又走了一遍。
  他想起自己早亡的妻子,想起两个意外身亡的儿子,还想起当年那个跌跌撞撞扑向他的女儿。
  有钱以后,他做过很多善事。
  很多人觉得他是大好人,但没有人知道他是为了赎罪。
  他的妻子很漂亮也很贤惠,但是在生下女儿后还没出月子,她便与世长辞。
  府上的人都知道她是意外落进漓江的。
  没有人知道,她是被他亲手绑了石块沉进江里的。
  那天夜里,漓州下着绵绵的冬雨,江水冷得刺骨。
  想到这里,苏老爷子陡然打了个激灵,像是被记忆中的江水冻了一下,然后他身后响起一个轻柔无比的声音:“爹,你是在想娘亲吗?”
  第132章 他也许不是她的良人
  苏老爷子扭头,看见苏月站在他身后,亭亭如玉,身姿柔弱的站着,戴着面纱,一双眸子微微弯着,透着盈盈的笑意。
  苏老爷子后背不受控制的发凉,连这祠堂都变得阴森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
  苏老爷子哑着声问,苏月没急着回答,莲步微移,缓缓上前,抬手在香炉里插了两炷香,青烟袅袅升起,夹杂着几不可察的清香。
  “我看见爹心神不宁的往这边来,有点担心,所以跟过来瞧瞧。”苏月淡淡的说,又取下面纱拿在手里,拿起兄长的牌位细细擦拭。
  她低着头,半边侧脸正对着苏老爷子,肌肤光滑软嫩,虽嫁了人,却仍如少女一般。
  苏老爷子看着她的脸,心里涌上极不舒服的怪异感。
  “擦牌位的事自有下人去做,你放下吧!”
  苏老爷子沉声说,苏月的动作没停,反而擦得更用力,偏头冲苏老爷子勾起一抹冷笑:“爹是觉得月儿连替兄长擦牌位的资格都没有么?”
  她的声音依旧柔婉,却莫名空洞起来,没有感情。
  苏老爷子刚想否认,眼睛猛地瞪大,只见苏月手里揉成一团的面纱突然变成血红色,上好木材做的牌位被抹得一片艳红,像被人恶意糊了血上去。
  苏老爷子后退两步,心跳陡然加速,呼吸有点困难,耳边甚至听见两个儿子的惨叫:“爹,救我!”
  两个人的声音由无助哭嚎渐渐变得凄厉,像从炼狱里爬出来想夺命的冤魂,苏老爷子的脸上血色尽褪,嘴唇苍白不停地颤抖,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
  “爹,你怎么了?”
  苏月终于放下牌位,睁大眼睛一脸无辜的问,苏老爷子摇摇头,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他摇了摇头,视线清晰了些,却看见苏月左脸上的皮肤突然卷翘起来,露出底下发黑早就腐烂的肉。
  啪嗒!
  皮肉掉在地上,苏月脸上出现一块碗口大小的伤,伤口上有蛆虫蠕动,直叫人恶心反胃。
  苏老爷子扭头干呕起来,像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他想逃跑,刚迈开腿人便失力的跌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月走近,在他面前蹲下。
  “爹,女儿让你觉得恶心吗?可女儿脸上已经没有那个丑陋的胎记了呀,女儿现在难道不美吗?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苏月嘟着嘴问,像多年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
  苏老爷子浑身都在抖,脸上老泪纵横,神智变得混乱,嘴里不停地低喃:“造孽啊!都是冤孽!”
  “爹,你别哭啊,大哥二哥若是看见了只怕会误会我欺负了您呢。”苏月说着抬手,用刚刚擦过牌位的面纱帮苏老爷子擦脸,苏月继续道:“两位兄长是真的有孝心,到死的时候都还在担心爹的安危呢。”
  这话她说出来乍一听像是宽慰,苏老爷子却是陡然一僵,难以置信的看着苏月。
  两个儿子接连惨死,连尸首都没找到,是他心里过不去的结,苏月怎么会知道他们死前在想什么?
  许是太过愤怒,神智又清明了些,苏月脸上的疤没了,面纱上的血也没了,只是空气里的香味越来越浓郁。
  “他们两个的死和你有关?!”
  苏老爷子颤抖着问,苏月歪着脑袋甜甜的笑起:“爹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弑兄,他们不是被爹您亲手杀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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