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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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草叫他们退了,才问拓儿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拓儿点点头。
  仙草摸着他柔嫩的小脸:“好好的,你突然跑去御花园做什么?且又不叫人跟着,是什么道理?”
  拓儿眨了眨眼睛,伸手探入袖子里。
  仙草正不知如何,拓儿在袖中摸来摸去,手抽回来的时候,小手中居然多了一朵很小的半开的月季。
  仙草无法置信,双眸陡然睁大:“这个是……”
  拓儿把粉红色的月季举高,直送到了仙草的面前,一阵沁甜幽香扑面而来,沁入心脾。
  “拓儿这是……给母妃的?”仙草若有所悟,却又着实难以相信。
  小皇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仙草的眼睛顿时潮润起来,看着那娇艳半开的花儿,强忍着悲欣交集的冲动感,抬手将花儿接了过来。
  “你这孩子真是……”仙草几乎忍不住,泪在眼中泫然欲滴,怎么会有这样懂事的小孩子?
  就算是亲身经历,她也有不真之感。
  拓儿见她接了月季,便张开双臂,抱住了仙草的脖子,将头靠在她的颈间,是全身心依赖的模样。
  仙草搂着他,目光掠过眼前的月季,突然间觉着有些异样。
  起初她并不明白这种异样从何而来。
  直到送了拓儿入内,叫宫女拿了这月季插瓶。
  小慧从旁接过来,笑道:“哎呀,小皇子真是聪明伶俐,我原先还担心他给刺儿扎了呢,可巧,这月季还是半开的,刺儿也是软的呢。”
  仙草蓦地明白过来,忙走近了细看,果然,这是初长高的花苞半开的月季,所以刺儿并不坚硬,她方才接过来的时候,本能地是记得月季有刺,是想避开上面的刺的,可是因为太感动便忘记了,但真的握住的时候却没有给刺伤,所以她当时才觉着有些古怪之感。
  可是现在……
  仙草回头看向拓儿的方向,心中响起一个声音: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她按捺思绪,不愿再想。
  半个时辰后谭伶回来,说了陈婕妤如今的情形。
  仙草道:“可知道她是怎么跌伤了的?”
  谭伶道:“虽然有个陪着的,可是一时还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来,皇上已经命把她送去慎刑司拷问。”
  仙草却看出他的眼神有些闪烁,便道:“别瞒着我。”
  谭伶微微皱眉,才小声说道:“我没有进扶诗宫,只是刘昭容派人悄悄地出来告诉,说是陈美人她在皇上面前,嚷嚷着……‘她害的’之类。”
  ***
  午后,皇帝来至紫麟宫。
  仙草正在伏案写字,拓儿便乖乖地坐在她的身边,昂着头看她一笔一划。
  皇帝命人不许通传,但他才进门,拓儿便已经察觉了。
  皇帝也正望着这小孩子,两个人的目光在瞬间对上,这瞬间,皇帝心中竟有些许莫名的寒意。
  拓儿看着皇帝,却又转头看向仙草,抬起小手拉住她的袖子。
  仙草察觉,先是含笑跟他对视一眼,继而转头。
  当看见皇帝的时候,仙草才搁下手中的笔,缓缓地站起身来接驾。
  赵踞道:“是在写什么?”
  仙草道:“闲着无事,抄点儿经。”
  赵踞走上前去,见抄的却是《金刚经》,他一笑:“好好的怎么想起抄佛经了?”
  仙草说道:“佛经可以让人心宁,也当作积攒功德罢了。”
  赵踞瞥着她淡然的脸色:“怎么,你的心不宁吗?”
  仙草说:“今儿发生了这样的事,拓儿当时也偏偏在场,我如何能够心宁,幸而菩萨保佑他有惊无险,所以正好抄抄佛经,也算是感恩上天庇佑了。”
  赵踞颔首道:“有道理。”
  皇帝转到书桌背后,席地而坐,又叫拓儿在自己身边挨着坐了:“今儿好好的,拓儿为何要去御花园啊?”
  拓儿愣愣地看着他,却并不回答。
  仙草说道:“皇上问他做什么,他还不会说话,这不是为难他么?”
  赵踞一笑:“是啊。是有些为难他了。”
  仙草又道:“何况拓儿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做事又什么道理可言,想哭便哭,要笑就笑,任性妄为而已,他想去御花园玩耍罢了,这也值得问?”
  赵踞笑看她道:“朕只问了一句,怎么你就说了这许多?”
  仙草淡淡道:“因为我知道,皇上跟我一样,都为今日的事捏着一把汗。所以我想,请皇上准许,以后让谭伶跟在拓儿身边,毕竟谭公公最为精细,有他在必然无碍。皇上跟我也都安心。”
  赵踞道:“也好。就如你所说。”他说着,不知不觉又转头看向拓儿,却见拓儿正低着头,在默默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角。
  仙草见皇帝打量拓儿,便道:“是了,皇上去过扶诗宫么?不知道陈美人的情形怎么样?”
  皇帝的眉头皱起:“她的情形很不好。”
  仙草道:“隐约听说是伤了脸,那可有性命之忧?”
  “嗯……也看她造化就是了。”皇帝话锋一转,道:“今日看着陈美人的样子,朕、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仙草垂了眼皮,片刻说道:“难道皇上想到了朱妃?”
  赵踞笑了笑:“你果然跟朕心有灵犀。”
  朱冰清当时也是伤了脸,却跟今日的陈美人异曲同工。
  仙草略一忖度便猜到了。
  对上皇帝的眼神,仙草却又走到拓儿身边,俯身道:“拓儿,你先到里头去歇息会儿。”
  拓儿看看两人,终于站起身。
  雪茶一直都跟在皇帝身后,一反常态地沉默,此刻眼中带着些许忧色,上前陪着小皇子往内去了。
  殿内只剩下了赵踞跟仙草两人。赵踞道:“你大概听他们说了当时的情形吧。”
  仙草说道:“是。好像是说美人失足。”
  赵踞道:“朕叫人去查看过,在陈美人失足跌落的台阶上,有一朵给踩烂了的月季。”
  仙草的心头倏忽泛起凉意,面上却还波澜不惊:“月季……这是什么意思?”
  赵踞道:“那一朵是半开的月季花苞,陈美人大概是一脚踩上,这才导致她滑了一跤,往下跌落重伤。”
  仙草蹙眉道:“原来如此,我记得上午的风有些大,兴许是风折了花枝吹过去的,也是不巧的很了。”
  赵踞道:“那花枝倒是极新鲜的样子。”
  仙草道:“皇上是说,不是风折,难道是人折的?”
  赵踞道:“多半是人折的,毕竟,两下隔着有些远,风是吹不过去的。”
  仙草皱眉:“那也许是什么小宫女太监,随手折花,随手扔掉。”
  赵踞道:“你忘了朕说的,花枝很新鲜?”
  “那又如何?”仙草冷笑,“人且走且扔,要多新鲜,有多新鲜。”
  赵踞长叹了声:“阿悯……”
  仙草深深呼吸:“皇上到底要说什么,索性就直说罢了。”
  终于,赵踞一字一顿道:“这、不会是你的手笔吧。”
  仙草的眸子微微睁大了几分:“我?”
  赵踞道:“朕是不信什么巧合的,可是若论起宫内的人,能有这样巧夺天工的用心的,除了你,朕想不出有别人。”
  仙草咽了口唾沫:“皇上这般抬举我。我实在是受宠若惊。”
  赵踞一笑:“朕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仙草道:“那我也有一事不解,不知陈美人为何突然去了御花园的凉亭?”
  赵踞说道:“谁知道,许是她要去乘凉。”
  “跟随拓儿的那些内侍就在不远处,陈美人是偷偷避开了跟随拓儿的那些内侍去乘凉的?”
  赵踞道:“你在说什么?”
  仙草道:“我是说,我当初痛打过陈美人,她自然对我记恨在心。当时拓儿一个人在凉亭的石阶上,据跟随他的内侍说,陈美人当时是从背后靠近拓儿的,难道皇上觉着,她是要过去跟拓儿亲近示好?”
  “不然呢?”
  仙草道:“后宫女子,被嫉妒所逼会做出什么来都不足为奇。所以我并没有皇上这样乐观。”
  赵踞道:“你是说,陈美人当时想害拓儿?”
  仙草道:“毕竟没有十足证据,我也不敢如此说。”
  赵踞道:“那么,她到底是怎么反而深受其害的呢?”
  仙草想到皇帝说的那个给踩烂了的花骨朵,目光转动,往旁边桌上扫了一眼。
  拓儿给的那一枝花还放在天青色的瓷瓶内,亭亭玉立,花朵半开,妖娆美丽的无法形容。
  仙草道:“皇上不是猜到了吗。”
  赵踞深锁眉头:“你说什么?”
  仙草道:“皇上在怀疑我,据说,陈美人也指认了是我,真有趣,皇上看着她的时候想到了朱妃,可当时朱妃身死的时候,也曾指认过我。”
  赵踞默然:“你是承认了?”
  仙草说道:“我承不承认有何区别,皇上既然开口问我,那就是疑心我了。”她转身看向皇帝,“可是,我还是觉着,皇上不该在此刻出现在紫麟宫,纵然出现在这里,你应该做的,是询问你的儿子有没有收到惊吓,并且好生安抚他,而不是在这里质问什么别的。”
  赵踞道:“陈美人有性命之忧,国公府也不会善罢甘休。毕竟你先前针对过她,朕是想问明白,朕也是为了你好。”
  仙草说道:“皇上若真的为了我好,那不如就去询问陈美人,好生问问她,当时怎么会那么巧地出现在御花园,就算这件事是我设计的,我如何能够未卜先知的猜到她的一举一动?”
  说这些话的时候,仙草看似极为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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