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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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从京城往夏州的路上,众地方长官虽知道禹泰起会沿路经过,但因为禹泰起行动迅速,时不时地又改变路线,有许多事先准备接待的长官都扑了空,而又有些听说禹泰起亲临要迎接之时,对方却往往又早穿城而过了。
  是否停留,又在哪里驻足,全看禹将军的心意安排罢了。
  这历城县听闻是禹将军亲临,顿时惊动起来,士兵们开了城门恭迎禹泰起一行人进城,又有人飞奔去告知当地知县,知县亦急急忙忙狂奔而至迎接。
  禹泰起本无意逗留,在马上跟知县一点头,便要离开。
  谁知那宋知县张开双臂拦在马前,复又躬身行礼,大声道:“不知禹将军大驾光临,不知能否在本县屈尊暂住两日。”
  禹泰起道:“我正忙着赶路,知县的心意领了。请回吧。”
  宋知县抖了抖,却并不走开,只是抬头看向禹泰起,面上浮出哀求之意:“禹将军,实不相瞒,本县有一桩为难之事,日夜悬心难以解决,今日得将军降临,正如天意一般,还请将军暂住贵步,容本县告知。”说完之后,又双手弓起,深深鞠躬,官袍的大袖都垂了地了。
  禹泰起微微皱眉,这会儿街上也开始围拢了许多人。
  众人见禹泰起一行人虽人数不多,但是个个人强马壮,又持着朝廷的旌节,都在纷纷打听这位贵人是谁。
  又有的听说是威震夏州的禹将军,大家惊动起来,有人见知县如此,就也跟着跪地道:“求禹将军救命。”
  一呼百应,片刻功夫,已经跪了半条街的人。
  这会儿马车上,仙草跟其他众人也都从车窗里往外看去,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原来这历城县外,有一座颇为险峻的沩山,两年前山上聚拢了一伙匪贼,起初只有七八个人,在山脚下拦路打劫,因为不成气候,案子又小,官府不以为然。
  后来渐渐到了十数人,给他们拦截了两回客商,伤了不少人命,这才惊动了官府前去围剿,群匪却仗着山势险要,官兵一到他们就躲的无影无踪,官兵熬不过退后,他们依旧猖狂如故。
  直到今日,已经发展至二三百人的规模。
  历城却是个小县城,兵马也无非是四五百人,渐渐地竟无可奈何,逼得知县去请了两回府兵,但府兵人数虽多,却不及地头蛇灵便,一时半会儿竟也是剿灭不了。可等府兵无奈退后,这些匪贼却又变本加厉地猖獗起来,为报复历城知县围剿,竟在县城内大闹了一次,杀了无数人,把县衙都烧了,上任知县也因为这个而丧了命。
  所以方才城上守兵见禹泰起的队伍来到,一时看不清,还以为又是贼人来犯,才忙不迭地关了城门。
  这任知县才上任半年,虽然想着要对付沩山的贼徒,却因为没有好的办法,并不敢轻举妄动,免得剿贼不成,反而重蹈上任覆辙。
  宋知县早就听说了禹泰起回京述职要从这里过,便命人日夜探听,却总是打听不到。
  今日突然间禹泰起自己进了城,宋知县犹如看见了天神下降,哪里舍得放过,恨不得上前抱住禹泰起的大腿,求他施加援手。
  县衙的花厅之中,禹泰起听了宋知县所说,沉吟不语。
  他着急返回夏州,不想耽误行程,所以一路上特意避开那些想要宴请他的地方大员。
  对他而言,剿贼自然是小事,只是自己初来乍到,并不知晓沩山的地势,也并不知道贼徒的详细,就算有心杀贼,也不能轻举妄动。
  如果想把这一切探听明白,那势必需要时间,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半月也未必够。
  还不包括贼人们如何反应带来的变数。
  禹泰起跟宋知县说话之时,仙草跟其他四人暂时在县衙的后衙内歇息。
  这宋知县的夫人因知道她们都是皇宫内出来的人,又是禹泰起所带,很不敢怠慢,发动了府内所有丫鬟前来伺候。
  大家忙着吃了些东西,抓紧时间休息,平复马车颠簸所致的筋骨酸痛。
  仙草却无心向枕,走到廊下往外张望,见有个丫鬟立在门口,便问道:“你们这里的土匪闹的很凶?”
  那丫鬟本诚惶诚恐,见仙草生得可爱可喜,年纪又不大,便壮胆回答:“回贵人,这里的土匪闹的不是一般的凶狠,前任知县大人就是给他们杀死的。”
  仙草大惊,只觉着这话闻所未闻:“他们竟还敢杀朝廷命官?那朝廷难道不曾派人剿灭?”
  丫鬟说道:“也派人来查过,但是那些人说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查来查去,也没有个了局,反倒是土匪越闹越厉害了。”
  仙草皱眉不语。
  宋知县竭力拦住了禹泰起,倒不算是个不作为的官员,但是这历城县的上司等人就不一定了。
  如今土匪闹的民不聊生,甚至杀死朝廷命官,官府却对此无能为力,也就是仗着山高皇帝远,若这种事给赵踞知道,指不定又气成什么样,但势必得有人人头落地罢了。
  仙草想着想着,不知为什么又想到了小皇帝身上去,赵踞那张冷峻的脸突然又闪现在眼前,猝不及防地吓了她一跳。
  仙草抬手拍了拍头:“糊涂糊涂,想那小混蛋做什么。”
  丫鬟看她如此,不明所以,也不敢搭腔。
  正在此刻,身后有人说道:“姑姑站在这里,难道不累?”
  仙草回头却见是夏叶,便道:“在马车里闷了半天,在这里透口气倒是好的。”
  夏叶笑道:“对了,我还没正经谢过姑姑为我探问将军的事。”说着屈膝行礼。
  仙草摇头:“不用谢,将军只说距离邯郸近,也没说经过。”
  夏叶却靠过来,抚了抚肩膀,抱怨说:“这里到底冷,姑姑,咱们进去说话吧。”说着过来挽住了仙草的手臂。
  仙草见她这样亲昵,还以为是因为感激自己的缘故,当下随着她进了房中。
  只有那门口的小丫头,因听夏叶叫仙草“姑姑”,可仙草的年纪却看似比夏叶小不少,她就有些好奇地盯着两人,不明所以。
  两人进了房中,夏叶掩了门:“不知道禹将军跟此地的知县说的怎么样了,姑姑觉着,咱们会在这里住几天呢,还是立刻就走?”
  仙草也拿不准禹泰起将如何打算,便说不知。
  夏叶笑看着她:“连姑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姑姑已经跟禹将军心有灵犀了呢。”
  仙草听她的话中有话:“这是怎么说?”
  夏叶抿嘴一笑:“那夜将军不是去了姑姑房里吗?前儿他们还在说,到了夏州,就收姑姑为妾了呢。”
  仙草皱皱眉。
  “姑姑何必害羞,我们都看见了,”夏叶笑道:“将军不避嫌疑,跟姑姑搂搂抱抱的,俨然情动……姑姑莫不是也动了心了?”
  仙草忽然觉着有点不对:“你在胡说什么?”
  “我并没有胡说,”夏叶走到仙草跟前,盯着她低低道:“我只怕姑姑已经忘了,太师吩咐过你的事儿。”
  第75章
  夏叶说完,仙草几乎跳起来。
  当初跟着这些宫女一块儿出宫的时候,仙草曾在心中忖度过,猜想这些人之中是否就有太师安排的人。
  但是一路上,先是死了五个,倘若太师安排的人也在其中,倒也罢了。
  加上剩下的众人相处也算融洽,渐渐地竟淡忘了此事。
  如今听了夏叶如此说,才明白她果然是太师的人。
  “是你?”仙草站起身来,仍有点儿无法置信。
  夏叶一笑:“是我,姑姑觉着意外吗?”
  仙草看到她透出几分锋芒的眼神,忙笑道:“当然意外了,夏叶姐姐,没想到你是蔡太师的人,我竟一点儿都没察觉。倒也是,只有姐姐这样心思缜密不露痕迹的能干人,才会给太师重用啊。”
  夏叶听了这话,脸上隐约流露一丝得意,却又说道:“哼,你不必跟我说这些。我可是奉太师的命令盯着你的,小鹿姑姑,你跟禹将军好成那样,他应该对你没有戒心吧?你若要动手杀他,是不是也易如反掌?”
  仙草忙道:“我自然也找过一些机会,但是禹将军一身武功,我一见到他就害怕……”
  夏叶皱眉:“那你是不是不想动手了?”
  仙草立刻道:“当然要动手,太师的话我可是谨记于心不敢忘记的。只是从上回在客栈里遇险,把我都吓坏了,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等找到个最佳时机,自然会为太师解忧。”
  “客栈里么?”夏叶轻哼了声,双眼眯起道:“本来那倒是个趁机行事的机会,但是那些刺客太无能了,连禹泰起的手下都杀不死一个,何况是他?定国公家里简直都是蠢货,居然还敢帮着皇帝背叛太师,整个定国公府都给太师灭了,也算是他们罪有应得,自作自受。”
  这些日子里,京城里蔡勉命人查抄定国公府的事自然也都迅速传播开来。
  夏叶脸色阴冷地说完,又看向仙草。
  仙草已露出了惊讶之色:“客栈里的事,难道跟定国公有关?”
  夏叶冷笑道:“小鹿姑姑,我不信禹将军没有查明,他难道不曾告诉过你?”
  仙草愁眉苦脸地说:“我哪里敢问那些事,禹将军自然不会主动跟我说。是了,方才姐姐说什么……定国公背叛太师,又是怎么回事?”
  夏叶显然不想跟她解释,只不耐烦地说道:“你不用管这些,你只要找到机会,除了禹泰起就是了。”
  仙草忙道:“是是是。我一定尽力。”
  夏叶又呵斥道:“姑姑可别只管搪塞我,从客栈遇袭那晚上我就看出来了,禹泰起对你跟对别人的确不同,更何况他三番两次地主动亲近你,要知道,在京内太师命人送了多少绝色,他都一概拒绝了,没想到倒是好你的这样的。”
  仙草听她说到最后俨然又是一副鄙夷的口吻,很想打爆她的狗头,却又着实不敢。
  夏叶继续说道:“要知道男人一旦动情,防范是最薄弱的,尤其是在床笫之间。”
  仙草听到最后四个字,简直大气儿不敢出一声。
  夏叶却偏偏凑过来:“小鹿姑姑,你失身给他了?”
  “没有没有!”仙草忙摆手。
  “真的没有?那是怎么了?那晚上他明明喝醉了进了你的房,大半天没有出来,我还等了半宿呢……”她用怀疑地眼神看着仙草,“到底发生了何事?”
  仙草原本还有点担心夏叶在门外偷听,但是夏叶虽有此心,奈何禹泰起武功高超,若是靠近的话势必给他发觉。
  此刻仙草也听出夏叶对那夜的情形并不了解,才放心说道:“姐姐有所不知,其实禹将军并不是去找我、找我为床笫之事的。他、他跟我打听紫麟宫的旧事来着。”
  夏叶诧异:“他问紫麟宫做什么?”
  仙草恐怕夏叶怀疑,便认真说道:“我也不是很明白,上回在宫内他还替我求情,我不知缘故,谢他的时候,他说什么欠过我们娘娘一点人情,大概是为了这个才打听的?”
  “欠了徐太妃一点人情?”夏叶也不解其意,脸上露出思忖之色。
  仙草见她信了,暗中松了口气。
  夏叶因想不明白,回过神来后却又嫌弃地说道:“既然他不是为了女色,那他为何三番两次地亲近你?还抱你一块儿同乘一骑?”
  仙草无奈地摊手:“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也许他有什么特殊爱好,或者别的不为人知的原因。”
  夏叶冷笑:“那也罢了,不过看他的情形,离着动情也是不远了。”
  说着夏叶探手入怀掏了一个小纸包出来,丢给仙草。
  仙草看着那玩意儿:“这是什么?”
  夏叶淡淡道:“这个趁着他不防备,放在酒里也好水里也罢,他喝了后就大省事了。”
  仙草这才知道这是毒/药,手一颤,几乎把纸包扔了。
  正在此刻,夏叶脸色一变,突然向着她使了个眼色。
  仙草微怔,转头看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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