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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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上回说喜欢苏州园林,前些时候我叫人去采买了湖石等物,已经修建好了,你过来看。”
  这两年靖王府里多了不少的东西,什么桂花树,鱼塘荷花池,还有小桥流水,还有什么这团子美其名曰的漱芳斋等等,满登登地将靖王府给装满了。见这小东西眼睛亮了,却努力露出一张矜持的漂亮的脸孔来虚伪地摆手,靖王就冷笑了一声,握着阿妧纤细的手臂将她给拉到面前。
  “从小儿就糊弄本王,如今你大了,胆子也更大了!”
  “我心里可挂念殿下了,怎么会糊弄殿下呢?”
  靖王的大手炙热,紧紧地握着阿妧的手臂,小姑娘只觉得这只大手坚硬强势,此刻贴在靖王的手臂上,叫她莫名有些慌张。
  他这么生气,可别一口把她给吃了。
  “好了。”宁国公夫人就见靖王摆出不依不饶的样子,也知道靖王这两年少了团子郁闷,急忙笑着将阿妧给拉出靖王的怀里笑着说道,“你们从前感情好得不得了,一天不见都想得慌,怎么大了大了,懂事儿了,反倒总是拌嘴?”
  她这话虽然是对阿妧嗔怪地说着,却是意有所指,靖王抿了抿嘴角,有些不悦,因此便沉声说道,“并没有拌嘴。只是阿妧对我有了几分生疏。”就算不是团子了,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小表妹,这么疏远令人不高兴。
  “她大了,也知道避嫌,这有什么。”宁国公夫人就偏心阿妧笑道。
  软乎乎的小姑娘蹭进了母亲的怀里,探头探脑去偷看不远处英俊逼人的青年。
  她这副贼兮兮的样子,与从前当团子的时候没有分别,不过是如今越发地知道装模作样装淑女罢了,靖王见她一双微微上挑的大眼睛里露出几分狡黠,满腹的怒意竟然对她发不出来,许久,方才轻叹了一声,对阿妧招了招手。
  他明显是缓和了,阿妧这才眉开眼笑地滚到他的面前,坐在他身边的座位上,讨好地拿一旁的点心给他。靖王面无表情地接过,掰了一半儿给她。
  阿妧见他还知道分给自己,心里越发放松,美滋滋地吃了。
  她专心地捧着手心儿里的点心,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漂亮的小脸儿脸颊鼓鼓,瞪圆了一双妩媚的眼睛,宁国公夫人眼里就露出不容错辨的疼爱。
  只是她也并不愿靖王总是和阿妧置气,见靖王手里掐着那半块点心,修长的手臂撑着自己的脸颊静静地看着吃得眉开眼笑的小姑娘,还伸手去给阿妧擦了脸上的点心碎末儿,就知道这两个人又和好了。
  心中放心,她这才笑着对南阳侯夫人说道,“叫弟妹见笑了。这两个孩子,总是闹腾得不得了。”她得了太夫人的一个眼神,就斟酌着对南阳侯夫人笑道,“这女孩儿啊,一年大两年小的。就比如咱们阿妧,曾经多么小小的一个?如今都已经长大了。”
  阿妧已经显露出了少女的风姿,白皙精致,又多了几分稚气的妩媚,生得虽不及她的姐姐阿萝,却也是楚楚动人。
  南阳侯夫人怔怔地看了阿妧一会儿。
  她突然有些记不得阮姨娘的脸。
  阮姨娘是那么美貌的女子么?
  不然,怎么阿萝和阿妧,都各自生得如此美貌?
  “也是伯娘教养得好。”阿姣的手中紧紧地扣着妹妹给的盒子,只觉得心中感激得无以复加。
  这并不是期待这匣子里的药方子是不是有用,而是发现妹妹是真的在挂念自己,全心为自己打算的快乐和幸福。
  她怜惜地看了正凑过去小声儿和靖王分享点心滋味儿,见靖王摇头不要,就还如同年幼时那般掐了些点心托着小爪子喂给靖王,不知怎么,就觉得那些拌嘴和靖王的恼火,都不算什么。
  他们依旧如同曾经时那样亲近,不过是换了方式而已。
  “有伯娘细心地照顾十妹妹,十妹妹姿容气度,自然都是最好的。”阿姣顿了顿,就笑着说道,“我听夫君说,十妹妹在宫里和陛下下棋,还时常赢了陛下几盘,陛下都赞十妹妹的棋艺高深。”见宁国公夫人嘴角抽搐了一下,阿姣是个温柔敦厚的性子,茫然了一下就急忙笑着继续说道,“如今外头,那些豪门世家想要和十妹妹手谈一局都不可得,都引为憾事。”
  宁国公府十姑娘是个很桀骜的姑娘。
  人家下棋只和两个人下,一个是皇帝陛下,另一个是诚王长孙。
  换了别人,都见不着十姑娘的面儿,就都叫宁国公府给推了。
  开玩笑,和皇帝陛下当心灵棋友的姑娘,能随便儿和人下棋么?!
  “陛下如今棋艺越发精进,我赢了的那几局,实在侥幸得很。”阿妧见靖王尝了尝自己给他的点心,一张小脸儿都开心起来,回头自己吃自己的,听到这个就抬头笑嘻嘻地说道,“且物以稀为贵,我这满京城的和这个下那个下,那不是没有身价儿了么?”
  她俏皮地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露出几分狡黠来。
  阿姣看了这狡猾的小姑娘一眼,不知怎么就从她身上又看到了曾经鬼头鬼脑的胖团子。
  她低头笑了起来。
  “嫂子要跟我说什么?”南阳侯夫人却看着宁国公夫人问道。
  她觉得宁国公夫人话里有话儿。
  “也是前些时候阿唐给老太太来了信儿。”林唐如今在显荣长公主麾下,虽然在人家长公主眼里女将更尊贵一些,不过林三公子也算是武将之后,混得也还算不错,至少面对两个妹妹时候不必跟别的小伙伴儿一样苦逼地拱手束手唤一声“林大人”这种。
  他守着两个妹妹,自然得太夫人的关切,时不时就有信件入京,这一回就提及了一件事儿来。宁国公夫人就对警惕的弟妹温声道,“弟妹,阿唐说他记得,四丫头与五丫头如今已经快十六了。”
  南阳侯夫人一愣,之后露出几分异样。
  “阿唐来跟老太太说的?”
  “他信上提了这一句,说是女子的韶华易逝,若错过了花期,只怕这一生都要艰难困苦。”
  太夫人也不知道一向不怎么理睬庶妹的林唐怎么会对两个小透明儿的庶出妹妹生出这样的感慨来,见南阳侯夫人脸色僵硬,她便温声安抚道,“阿唐只来给我写信,却不跟你说,就是担心你心里过不去。”
  南阳侯夫人不喜庶女,林唐不愿再提及两个庶妹给母亲的心里插刀子。
  “只是他说得也对。四丫头五丫头年纪也大了,若再不寻摸人家儿,只怕就蹉跎成了老姑娘。到时候莫非叫她们一辈子都困在南阳侯府里?她们下头还有阿妧几个呢,往后莫非连阿妧都出嫁了,却偏要叫她们继续没个着落的道理?”
  见南阳侯夫人沉默不语,显然是转不开这个弯儿,宁国公夫人就柔声说道,“这一则是为了两个丫头,另一则,却是为了你。你做嫡母的若刻薄,往后怎么给阿唐娶个好媳妇儿?”
  “我并没有不想叫她们嫁人,只是……”南阳侯夫人就沉默了起来。
  她动了动嘴角,用力握紧了长长的裙摆。
  她自认并不是一个刻薄的嫡母,虽然不乐意见到庶女们,可是按规矩该有的,也都给了庶女。
  她还预备了不薄的嫁妆,想着往后庶女们出嫁,也叫她们虽不至于十里红妆,至少后半辈子会安享太平富贵。
  如今还没有提及两个庶女的婚事,实在是南阳侯夫人的心里举棋不定。
  阿姣多年没有有孕,只怕身上是有些不好的地方,她求神都求得绝望了,本想着实在不行,就给阿姣身边的大丫鬟开了脸儿给了元英,只要那丫头生个一儿半女的,到时候记在阿姣的名下也算是叫阿姣能站稳脚跟。
  只是她却想着,丫鬟的身份卑贱,若充作嫡子只怕顺昌侯府和元英会不满,正听了南阳侯的一个妾室的话儿,想着若是将庶女给了元英,那对阿姣也有几分好处。
  阿姣是嫡女,自然压得住一向小透明儿的庶女,且生下的孩子还和阿姣有几分血脉相连,往后……
  “这话谁跟你说的?!”她犹豫不定恐爱女伤心,且方才宁国公夫人再三地劝阿姣决不能给元英送女人,南阳侯夫人虽身在局中急病乱投医,却也叫宁国公夫人给说动了心。
  如今她越发迟疑,就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谋算给说了。太夫人本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地听着,听了这话,顿时一张苍老的脸冷冰冰地沉了下去,露出了连阿妧都侧目的怒意。虽心疼南阳侯夫人这个儿媳妇儿,也对她十分愧疚,可是太夫人还是忍不住指着她骂道,“糊涂!”
  “老太太,我也是没有法子。”若能有别的路,她怎么舍得叫女儿吃这样的委屈?
  可是若阿姣当真不能生,若顺昌侯府往后非要给元英收个二房,那就涉及了阿姣的生死了。
  南阳侯夫人被太夫人斥责,只觉得心酸悲苦,顿时就落下了泪来。
  “你真是糊涂!”太夫人也是做母亲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儿媳的心情。只是就是想到了这些,才更叫她恼火。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见阿妧安静地从靖王身边蹭到自己的身旁,在自己的背上轻轻地顺气儿安抚,她的心里好过了一些,却还是看着南阳侯夫人严厉地说道,“庶女为媵,这是南朝曾经有过的规矩。说是姐妹情深,庶女嫁给嫡女的夫君,能帮着固宠,只是我跟你讲,这都是骗人的狗屁!”
  “再好的姐妹,若一块儿服侍了一个男人,就再也不会和睦。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你想着叫庶女生了儿子帮扶你的女儿。却不知若庶女心怀叵测,抱着儿子踩死你的女儿也是简单的事情!且你一个女儿生不出来,又给了女婿另一个,你是想叫林家的脸丢到大街上叫人笑话?!若你想风水轮流转,曾经看不上的庶女往后踩着你的女儿春风得意,大可以把庶女给送过去!”
  “母亲!”南阳侯夫人的脸顿时就白了。
  “你就跟我说实话,谁跟你说的这馊主意?!”这种主意,一向傲慢的南阳侯夫人自己是决计想不出来的。
  太夫人恨不能将背后挑唆的那个人给千刀万剐!
  “出这主意的必定不怀好意,这是要坏阿姣和阿英之间的情分。”宁国公夫人就看着六神无主的南阳侯夫人沉声问道,“弟妹说到底是谁?这件事非同小可,乃是有人作祟想要乱你的南阳侯府,决不能轻饶了她!”
  她顿了顿,见南阳侯夫人脸色苍白,用力地抓着裙摆露出愧悔的表情,甚至都不敢去看一旁震惊的阿姣的脸,不知怎么,突然福至心灵,试探地问道,“不会是乐阳给你出的这主意吧?”
  南阳侯夫人脸色苍白,许久,轻轻地点了点头。
  阿妧一双纤细的眉就微微皱了起来。
  南阳侯夫人一向厌恶乐阳郡主,怎么突然听了她的这挑唆?
  第132章
  “你怎么会听她的话?!”
  太夫人简直不可思议。
  当年乐阳郡主夺走了南阳侯夫人的丈夫,在侯府里风光得意,霸占了南阳侯那么多年,若不是太夫人出手,之后南阳侯为了功名利禄跑去了百越,那乐阳郡主早就把南阳侯夫人给踩在了脚底下了。
  她气得浑身乱抖,看着颤抖着双手无助地看着自己的南阳侯夫人质问道,“当初她是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你怎么还敢听她的话!”乐阳郡主是什么人?她是敌人!
  是和南阳侯夫人争夺男人的死敌。
  这种女人的话,能相信么?!
  “她,她说都是为了我好。”
  南阳侯夫人也后悔得不行,甚至身上都后怕得冒冷汗了。
  若是林唐没有在信里和太夫人提了这一句,太夫人没有问她这个问题,或许她还是会考虑将庶女给了女婿的。
  她自己可以骄傲,可以和南阳侯夫妻不睦相敬如冰,可是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渺小的希望,哪怕是对女婿低头,把庶女给女婿做二房会叫女儿伤心,她也想保住女儿最后的婚姻。
  此刻她的心里难过得厉害,红了眼眶就低声说道,“我也不知是怎么了,或许是失心疯。可是老太太,我,我……”乐阳郡主对她低头,她并未感到有什么不对。虽然依旧厌恶乐阳郡主,可是她却觉得,乐阳郡主如今是不敢对她做什么了。
  因为阿妤的婚事掐在南阳侯夫人的手上。
  南阳侯一去不回,这么多年在百越,只每年往太夫人面前孝敬许多百越的特产和自己的战利品,余者不论妻妾儿女,一概不管。
  他甚至问都不问一句。
  似乎在他的心中,妻妾儿女都是死人了似的。
  这样的态度,南阳侯夫人自然心里莫名的难受,然而最难受的只怕是已经在侯府之中失势,被太夫人打压成了一个普通妾室,得仰仗主母讨生活的乐阳郡主了。
  她再也没有男人的庇护,想要在侯府中好好儿地生活下去,除了讨好南阳侯夫人这个主母,还哪里有第二条路呢?且叫南阳侯夫人说,她掐住了乐阳郡主的命脉,只要她冷淡,那阿妤的婚事就会十分艰难。
  乐阳郡主自然是要和她缓和关系,会一心为她打算的。她也知道,南朝贵女常有媵妾的制度,而乐阳郡主出身皇族,自然也会知道。她听着乐阳郡主细致的关心,只觉得她这一次是真心想要给自己出个主意。
  “她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太夫人气得手都抖了,指了指南阳侯夫人,却见她同样失魂落魄的,一时舍不得骂她,恐她心中抑郁。
  “叫乐阳过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宁国公夫人说道。
  这个女人兴风作浪,竟然还敢蛊惑南阳侯夫人,太夫人恨不能现在就弄死她。
  “母亲何必和她计较。”宁国公夫人见南阳侯夫人也很懊悔,知道她心里也是过不去的,就压低了声音说道,“就算叫她来,只怕她也会巧舌如簧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只说她一心是为了弟妹和阿姣好罢了。问能问出什么来?咱们这样的人家儿,这样的身份,难道还非要和个妾对质了才能处置她?”
  见太夫人神色缓和地看着自己,宁国公夫人就温声说道,“她不能留了。若是再在府中,只怕弟妹还得叫她糊弄。”
  “你的意思是把她送到庄子上去?”太夫人就迷惑地问道。
  宁国公夫人抽了抽嘴角。
  庄子上还住着一个林三太太呢。
  这一个两个的女人都送去庄子上,叫外人听见,都得觉得这林家是不是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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