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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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能明白宋师泽这种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自己的感受,却觉得他还是沉下心来多学几年更好。
  夫妻两人叙过一回话后,封恒才觉得心里那份激动沉淀下来。接下来的日子,宋师竹安心坐月子,封恒陪她坐月子。等到一个月后,李氏终于松口说她可以出房,宋师竹立刻就痛痛快快洗了一个澡。
  她这些日子跟她娘抗争了又抗争,大半个月前在封恒的支持下,终于取得月子里洗澡的权力。
  封恒对这个事情很慎重,抵受不住她的哀求,又担心李氏嘴里说的那些情况会发生,看了好些医书,许是在医书里翻不到答案,某日还拿着这个问题去请教了大夫。
  不得不说,在知道女婿去请教大夫这种问题后,李氏在她面前提起封恒来,语气就十分一言难尽了。
  第88章 (改错字)
  先前李氏来府城看望闺女时,瞧着小夫妻俩相敬如宾,心里除了高兴就没有别的。
  没想到女婿和闺女私下是这般相处的,就连月子里洗澡这种大事,也是好坏不分纵容她胡闹,到头来反而显得她是坏人。
  李氏摇晃着悠车,看着在轩窗下晾着头发的闺女,无语道:“有那么脏吗?”还没入夏,宋师竹就连头发都接连撸了两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泥里滚过呢。
  她当年坐月子时,那真是实实在在屋里窝了一个月,哪里有宋师竹这么折腾。
  宋师竹看着满脸不虞之色的亲娘,赶紧道:“不脏,娘照顾我照顾得这么好,哪里脏了!”这大半个月来每回洗澡时宋师竹都要跟她娘斗智斗勇,除了水温能烫大虾外,李氏还严格限制她的沐浴时间……总算熬过来了。
  李氏听着她的回答,又哼了一声:“我看你们两个,都不是靠谱的人。”她看着悠车里一身奶膘、白胖可爱的外孙女,真是不能放心。
  家里没个长辈,闺女年轻,女婿又任由她胡闹,以后不得出什么问题。她想了想,问道:“你婆婆先前不是说要过来看看孙女,女婿怎么说?”
  大姐儿是封家头一个孙辈,这一回她过来时,赵氏就想要跟着一块过了。可是封家好像突然出了什么事,赵氏不得不在县里待着。
  “应该是不来了吧。”宋师竹道。
  她也凑过去逗闺女。小家伙黑亮的杏眼透着可爱柔驯,许是嗅到宋师竹的味道,突然朝她的方向咯咯笑着伸出手。
  宋师竹十分捧场地捏住闺女的小肉掌,放在嘴里轻轻咬一下,小姑娘皱巴一下脸像是要哭,宋师竹对着她做了个鬼脸,小家伙居然就破涕而笑了,居然还把另一只小爪爪戳到她嘴里,想要叫她咬。
  有趣得不行。
  宋师竹逗完闺女后,就满足地继续到窗边晾头发去了。
  李氏看得却直摇头,又问:“孩子满月礼,你婆婆也不来吗?”
  宋师竹想了想:“我问问相公。”封家寄来的信宋师竹拆得少,基本上都是封恒回的。
  这一夜,宋师竹就拿这个问题去问封恒了。封恒放下毛笔,让抱着闺女的宋师竹过来看他刚画好的闺女小像,宋师竹刚凑过去,他就拿起闺女的脚掌往砚台里按。
  宋师竹吓了一跳,赶紧让秦嬷嬷打水过来帮闺女洗脚。
  这个爹真是太坏了,墨迹染在皮肤上可不好洗。
  封恒把闺女的脚丫子按到画上做了个标记后,才笑:“别用澡豆,让人去拿大姐儿喝的牛奶,那个好使。”
  宋师竹瞪了他一眼,接着就让人拿牛奶进来。
  许是脚心碰到热水有些敏感,小家伙突然就乐了,咧开小嘴,粉红的牙床十分显眼。
  宋师竹看着闺女这么爱笑,突然灵光一闪:“大姐儿的乳名不如叫喜姐儿。”
  封恒顿了一下,宋师竹立刻就道:“不接受反驳。”
  闺女如今连个乳名都没有,都是被他这个吹毛求疵的爹给害的。都要到满月礼了,总得有个能见人的小名才行。
  封恒看出妻子的意思,他笑道:“古人云,赐子千金,不如教子一艺;教子一艺,不如赐子好名。我就是想要更稳妥一些罢了。”
  他也知道自己速度慢,可他在孩子出世前想好的名字,如今怎么想都觉得不大匹配。
  “大名你慢慢想吧,反正上族谱前能想好就行,闺女小名就叫喜姐儿。”
  宋师竹把洗完小丫丫的孩子抱起来,幸好牛奶真的管用,要是闺女脚丫子黑乎乎的,她肯定要找封恒算账。她在带着奶味的闺女脸上香了一口,接着就喜姐儿喜姐儿地叫着,力求让闺女能熟悉这个乳名。
  封恒看她这么赖皮,有些无奈,想了想也罢了,他道:“我今日才收到家里的信,满月礼时娘和大哥大嫂不会过来了。”他怕宋师竹觉得委屈,解释道:“大嫂找到了一个大夫,说是能治大哥脚上的病症。”
  这可是一件大事,宋师竹坐正身子道:“真的吗?”
  封恒点头,但是要把脚踝关节打断,再重新接上。赵氏心中犹豫,一直不能下定决心。
  宋师竹想了想:“不会是那种故意骗钱的江湖郎中吧?”
  封恒:“大哥已经让人在查大夫的底细了。”其实前面十几年断言封慎的残脚能治的大夫不少,但是都被他们几兄弟查出来是骗人的。可这回的大夫是黄氏不知道从哪里寻出来的,封恒明显能看出他大哥对妻子的信任在增加。
  大伯子为了治腿不能过来,宋师竹也无甚话说,满月礼办得十分成功,封家地方不大,只置了六桌宴席,用步障把院子一分为二,分开男女宾客。
  当日场上份量最重的人物应该属李老太太。
  李老太太带着二孙媳韩氏还有李随玉,一大早便过来了。她出行是一品诰命的排场,虽然已经竭力低调,可奢华精致的马车一进胡同还是引起了不少关注。
  宋师竹明显能看到,李老太太进来之后,场上的舅母和邻居们都变得拘谨起来。
  她把李老太太让进了正房,让螺狮把孩子抱出来。
  李老太太也知道自己跟封家的交际圈子不大谐和,不过她一直十分和气,有人鼓起勇气过来敬酒寒暄,她的语气也是温和有礼。可大多数时间还是呆在正房里看孩子的。
  婴儿皮嫩,李老太太素来仔细,把手上的金玉戒指脱掉后,才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笑:“这个孩子长得好,瞧着福气就足。”
  李随玉在一旁笑,“老祖宗看着像在夸宋姐姐,喜姐儿跟宋姐姐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李随玉先前也过来封家看望过宋师竹,当时小家伙全身还是红彤彤的,没想到才过了大半个月就白嫩起来了,一身肉褶子可爱的不行,她忍不住俯下身亲了孩子一口,满鼻子都是香喷喷的奶味。
  李老太太看着孙女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不禁莞尔:“你宋姐姐也是个有福的。”封恒回府城后上了一回李家请安,有些事情李老太心里也是清楚的。她更清楚的是,最近省城里的阅卷官们一直争执不休,就是为了定下谁是头名。
  宋师竹总觉得李老太太看她的眼神极有深意,她心中动了一下,后日就是乡试放榜的日子,李家的消息素来灵通,不会是有什么好消息了吧?
  宋师竹强忍住问出口的冲动,继续待客。
  女宾这边一片和谐,男客那边同样如此。
  宋师柏深深觉得直到今日,他整个人才活过来了。
  他大姐姐坐了多久的月子,他就听大姐夫上课讲了多长时间。
  封恒这一个月里,除了给他们讲乡试考题外,还把他自己那一本出版书拿过来当成教材给他讲课。每日都讲,没有一日缺席。
  宋师柏每回看到大姐夫用那幅温和俊朗的眉眼,引经据典地讲解算学题时,都是欲哭无泪,深深觉得他这一趟不该在这里待这么久。
  姐夫这本书,刚出版时便送了好些回县里,后头他爹自费腰包,又给衙门上下每个人都送了一本。现在丰华县里谁不知道宋县丞的女婿出息得很,三番两次得了朝廷的嘉奖,还拜大儒为师出了一本算学书。
  就连书院里的周山长,月课讲着讲着,也要插一句:“你们学兄师从李望宗李先生,如今不过半年便学有所成,出了一本算学书,你们也要跟着努力才行……”
  宋师柏已经沐浴在这本书的荼毒下许久了。宋文胜把周围人都送了一遍之后,居然拉着他研究起书里的内容。
  他明说自己看不懂,他爹还给他下了任务,让他回书院学懂再回来给他讲解。
  没想到大姐夫考完试后,不想着乡试成绩,居然还有兴致拉着他们讲课。
  宋师泽听得如痴如醉,他和封惟,却是碍着是自家姐夫/二哥,都不敢反抗,只要两人在课堂上稍微出神,便会惹来封恒颇有威胁的注视。
  直到今日外甥女满月酒时,宋师柏才总算解放出来了。
  他化烦心为食量,把肚子吃得滚圆。宋师竹送完宾客们回来,就瞧见她娘黑着个脸在找山楂丸。
  居然在外甥女的满月礼闹笑话了,李氏真是气得不行。
  宋师竹从生孩子坐月子到现在,好长时间好久没跟弟弟单独说话,就进了厢房看他,宋师柏看着姐姐,忍不住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宋师竹听着他的吐槽,觉得好笑,她以前拿《孙子算经》中的九九表教宋师柏算学时,并不觉得他和宋文胜一样是个算学苦手。宋师柏那时候还是很聪明的。
  她想了想,道:“我跟你姐夫说一说,换个教学方式。”她觉得是封恒的教学方法有问题。
  其实宋师竹颇能了解弟弟的心情,在她看来,所有的算学书都是枯燥无味。没有阿拉伯数字,一整页看过去都是满满的文字阐述,缺乏功底和耐心的人真是看不下。
  就算如今到家里请教封恒功课的人日益趋多,她也不觉得他们都是真心热爱这门课的。
  看着那些人一个个愁眉苦脸而来,解惑之后也不算太轻松惬意的脸,宋师竹就能明白他们真正的心情了。
  宋师柏沮丧着脸,叹气道:“你就不能让姐夫歇几日吗?”越到乡试放榜时间,封恒讲课的时间越长,直到今日外甥女满月礼才给他们放了一日假。
  这个肯定是不行的。宋师竹同情地看弟弟一眼,这件事可是宋文胜特地写信过来拜托的。宋师竹想了想,悄悄把这个消息跟弟弟说了。
  她爹许是被宋师泽的成绩刺激了,想让她弟跟着报名四月末的府试。本来宋师柏是打算明年再考下一场的……
  宋师柏听完后,顿觉生无可恋。宋师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觉得提前知道这个消息,还是有助于弟弟整理心情。
  要考试的人心烦,等成绩的人心里也不大好受,宋师竹这两日一直琢磨着满月礼上李老太看她的那一眼,越想越觉得心情激动。
  第89章 (改错字)
  因着体谅他们年轻小夫妻分房一个月,李氏这一晚就把外孙女带回屋里照顾了。
  临走前给了宋师竹一个眼神,宋师竹秒懂,这是让他们今晚纯洁睡觉不要瞎胡闹。宋师竹也没有这种心情,她这会儿正被李老太太的眼神弄得激动着呢。
  四月的天已经有些热了,两人躺在榻上,宋师竹睁开眼睛看着帐顶,久久睡不着觉。
  封恒虽然心头火热,却担心她刚生完孩子身子不好,硬是憋住了。
  外头烛火昏暗,一片静谧的帐子里,两人亲密地抱在一块,换在平时,宋师竹一定会过来说些什么,可封恒这一夜却看着她一直神游天外。
  他好奇她在想什么,可没等他问起,宋师竹就突然长长舒出一口气,转身道:“我觉得这会儿到分派到咱们安陆省的阅卷官们心情肯定很纠结。”
  又是她那种古怪的预感?
  话题突然转变,封恒也没觉得适应不良,而是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感兴趣道:“怎么说?”
  宋师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把她刚才想到的那些给说了。
  历朝历代文人依赖科举出仕,读书是整个社会是最快的上升途径。稍微有一丁点改变,都是对这种上升的阻碍。
  “你想啊,我当时嫁进来时,你院子里原来的那些下人多怕我会只用自己的陪嫁,对他们置之不理?”
  宋师竹窝在封恒怀里,小声地说着。
  家庭中一点变化都会导致权力和利益的重新分配,大到国家层面的改革就更是如此了。
  皇帝初出茅庐,这回选出来的主考官都是历届进士。这些人作为八股文出身的好手,会不会担心算学的地位弹压经学,从而影响到以后朝上的用人偏向。
  她无意识地在封恒胸前画着圈圈:“我猜李先生如今在京里的日子应该不大好过。”
  就跟封恒前段时间一样。
  封恒在家里极少说起他在外头的烦心事,但宋师竹想想都知道,这段日子背地里酸不溜秋的人肯定极多。
  她继续道:“皇上要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咱们民间还讲一个三年不改父制呢。”新帝去年八月才登基,一个根基不稳的皇帝,对比在朝廷耕耘多年的绝大部分知识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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