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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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蓁蓁摇头,“过犹不及,现在只加强蒙山的戒备,其余什么都不用做。”这本来就要虚虚实实才能达到她想要的结果。
  老太爷在一旁附和道,“听蓁姐儿的。”
  不仅李家在等消息,朱元臣和邱阅庭同样在等消息。
  “李家不对劲!”这次朱元臣用的是非常肯定的语气。
  邱阅庭拧眉,“这么肯定吗?”
  朱元臣说,“这两日我一直在琢磨李家的事,我将这段时间他们所有人的表现都捋了一遍,很肯定李家不对劲。先说一件事,在家族面临着灭顶危机的时候,李家还能将心情和精力投入到谋划将来,你觉得这是适宜的反应吗?在朝不保夕的时候,你还能去做长远的布局吗?就比如你我,如果朝不保夕的时候,你不会去为你掌控汇通钱庄布局,我亦不会去为我将来成为一品大员做什么铺垫。所有人都会变得实际起来。”
  邱阅庭点头,确实如此。
  朱元臣接着说道,“还有李杉父子,前去各亲戚故交化缘的时候,被拒那么多次,伤心难过是有,但你听到过他们被屡次拒绝后控制不住情绪的消息吗?”
  邱阅庭想了想,摇头。
  朱元臣点了点,“看吧,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换了你,也未必能做到七情不上色。而他们总体而言,这般表现,可以说是极其克制和理智的。这一点本身也不寻常。”
  如果周蓁蓁得知他的想法,一定会感叹朱元臣不愧是久居官场的老狐狸,对人的微状态的分析,真是入木三分。
  幸亏她当初就知道,李家人性子偏单纯,演不来完全假的东西,真实的状态也很难掩饰完美,容易被那些老狐狸看穿。
  她的布局,本来就应和了‘绝望之中蕴含生机’,那处‘生机’正是她为对手准备的陷阱,正等着他们发现呢。
  周蓁蓁让他们知道应该知道的,比如李致,他晓得的就是恰到好处的信息。所以他们李家所有人的表现都并无矛盾违和之处。
  “李晋就不提了,确实是个对手。李松和李杉兄弟本府是研究过的,他们或许是合格的李氏药材行的家主。总而言之,两人守成有余,开拓不足。这样的人性子有其绵软的部分,并没有如此强悍的抵抗压力的心性。这李家处处表现出来的异常,都表明了李家没到绝境,是什么支撑着他们有这样的信念的呢?还是他们已经有门路筹集两百四十万两,那笔罚金于他们而言不再是灭顶之灾?”
  说到后面,朱元臣越发笃信他分析出来的这个结果,同时也开始苦恼起来。如果真如他所猜测的,这李家没有预料中好对付。两百四十万两是必定到手的,现在他们所担忧的是,后续斩草除根的计划无法顺利执行而已。
  “不可能!”邱阅庭激动地道,“我们一直注意着李家的动向,以及江阴城内,任何与李家交好的家族的动向,只要他们从汇通钱庄取出大额的钱子,就会被我们注意到。你说他们有门路在不惊动我们汇通钱庄眼线的前提下筹集两百四十万两银子,完全没有可能!”
  朱元臣也知道邱阅庭有这个自信,但有些可能性再低,也得考虑进来,“那么白银盟呢?有没有可能出手帮李家?”
  “那就更不可能了!”邱阅庭不屑地道,“卢然就是个缩头乌龟!别说两百四十万,四十万他都不敢借给李家,不敢掺和进这件事里来!”
  “你真的确信李家没有办法筹集两百四十万两吗?”问出这话时,朱元臣定定地看了邱阅庭一眼。
  “对,我确信!在江阴城内,他没可能不惊动汇通钱庄筹集两百四十万两银子的!”
  这时,邱晔从门外走了进来。
  “爹,有可能的!李家或许真有那个能力不惊动我们就弄出两百四十万两银子。”说这话时,邱晔的脸色很奇怪,似喜似悲,又不可置信,还带了些恍惚的模样。
  “你如何这般肯定?”朱元臣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问。
  邱晔伸出手,他的掌心那块表面坑坑洼洼的石头就暴露在众人眼中。他摊开手掌时,那石头还晃动了一下,翻动间,折射出金属的光泽。
  邱阅庭瞳孔一缩。
  “这是?!”朱元臣疑惑。
  “这个光芒,镶嵌在石头里的,应该是金沙。”邱庭深压低了声音。
  朱元臣也倒吸了一口气,“打哪来的?”
  “蒙山上。”
  果然,他们猜到了。
  朱元臣正色道,“这玩意你是怎么弄到手的,详细说来!从头到尾,不要有任何遗漏!”
  邱晔敛了敛心神,开始说起今天在蒙山上的见闻。他将李致状态的异常、黄文的异常以及他的猜测毫无隐瞒地说了出来。他的猜测就是李家似乎安排了两波人在蒙山之上,有一波人是对他们保密的。这一点是根据柴华当时听到的动静以及黄文的反应猜测的。
  听完邱晔整个汇报,朱元臣和邱阅庭都没有说话。
  李家果然不对劲!李致和黄文的异常,前者印证了他方才的猜测,李家未到绝望之时,后者的异常是为了掩盖蒙山的某些秘密。
  朱元臣再次确认,“那李家确实是打算在蒙山之上开辟药田种植药材吗?”
  邱晔点头,“应该是的,我在山上看到他们开辟出来的土了,目测开垦出来的地约有十几二十亩。并且已经开始种下药材种子。而且看那架式,似乎还要继续开垦。”
  朱元臣低叹,李家这戏,演得也太逼真了。
  “爹,那座蒙山,之前是王家的。”邱晔低低地说道。
  邱阅庭喉头滚动。
  “蒙山上怎么可能有这玩意儿?而且怎么那么巧就是蒙山?”朱元臣无意识地端起一杯茶,也不喝,任何水气袅袅散去,这其中会不会有炸?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呢?
  “我再派人去蒙山探探!”邱阅庭咬着牙道。
  朱元臣拦下,“不不,不要打草惊蛇!要验证这事很简单,咱们等冬至日,冬至日且看李家表现!”
  “那三皇子那里?”邱阅庭问。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第105章
  周蓁蓁说一动不如一静, 就真的如此。她将事情布置下去之后,就完全撂开了手。然后开始思索对策,准备应对对方发现上当之后的疯狂反扑。
  用后世的话形容, 周蓁蓁此时就像在参加高考, 她考过之后的科目就绝不会再去回想纠结答案的对与错, 而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接下来的科目上。
  大舅看了都觉得她心大, 因为他自己都做不到像她那样淡定从容,忙起来不觉得,一闲下来他就会忍不住去想朱元臣王豫等人会不会上当。
  周蓁蓁有些不解他们的纠结,用她的话说就是,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计不成还可再生一计。
  李家在他们的监视下,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除了全力开发蒙山,确实没有别的异常的举动了,连李杉父子也没四处化缘了。
  如此低调,让原先心中有些怀疑李家是故意让柴华等人发现矿金的朱元臣打消了这个疑虑。
  而且据他们安插进药农队伍里的探子传递出来的消息,蒙山之上确实有另一批人的存在, 不过那批人神秘得很, 吃住并不和他们一起, 甚至行动的路线也不同。更多的信息就查不出来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李家对蒙山的管理越发严苛了。
  朱元臣将所有的信息都绘了出来,思索分析。在书房熬了一宿, 朱元臣最终还是给三皇子去信了,将蒙山可能蕴含金银矿以及李家的异常告知于他。
  三皇子接到信,读第一遍时,第一个反应是不信。他此时莫名地想起了那一日贺弦和他说过的,让他小心周蓁蓁的话。
  等他看第二遍第三遍信的时候,他忍不住想,万一是真的呢?
  试想,他千辛万苦谋算才获利两百来万,人家随手一买,就从他手中买走了一座金山银山。
  这个念头一起,他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让人去请贺弦了。
  在贺弦赶来的期间,他的心抑不住地火热起来。
  三皇子一直在想,如果蒙山上真的有金矿,李家的区区两百四十万两就不算什么了。
  三皇子相邀,贺弦很快就到了。
  三皇子将信递给了他。
  贺弦看完,第一个反应也是不信。
  “万一是真的呢?查江阴地理志,江阴地区不是没有出现过金矿……”
  贺弦忍不住打断他,“万一是假的呢?”
  三皇子有些不高兴了,朱元臣是他派系中的心腹大臣,他的能力三皇子也很清楚,他既然敢请这事汇报上来,就有一定的把握肯定这事是真的。
  “三皇子,你想想,这金矿早不发现,晚不发现,怎么就在这时候发现了?微臣敢肯定,这一定是周蓁蓁的阴谋。还有,为什么是蒙山?!你想过没有?”那就是对方几乎是算准了三皇子的心里,一旦得知从王家手中交易出去的蒙山上有金矿,一定会不甘的。
  三皇子摩挲着茶杯,他突然抬头问贺弦,“你既然那么笃定蒙山的金矿是个陷阱,那么本殿下问你,要是蒙山上的金矿是真的呢?你们贺家担责吗?”
  贺弦哑然,“三殿下,臣倒是愿意承担,因为臣笃定这一定是李家的陷阱,但臣还做不了贺家的主。”
  朱敦没有说话,心中却是冷笑,这不是废话吗?
  一个金矿,即使现在还不知道含金量多寡,绝对远远高于两百四十万两的。三皇子问出这话,无非是想让他明白这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让他慎言,慎重给出建议,而非任凭个人喜好左右了想法。
  “你先回吧,这事容我仔细思量。”
  “三殿下!”贺弦急急唤道。
  朱敦端起茶,他旁边的小太监就上前,“贺大人请——”
  看着他的背影,朱敦摇了摇头,贺弦那次庐江之行,像是被吓破了胆,有点惊弓之鸟之态,废了。
  贺弦是带着满腹思绪走出三皇子府的,他知道三皇子心动了。他准备回去和他祖父说,让他祖父来劝一劝。
  他到他祖父书房时,正巧他祖父正在和他大伯商量事情。
  不过他很快就被唤了进去,进去后才发现贺灿(原陈粲,已认祖归宗)也在。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三皇子即将中计的事,也顾不上探究贺灿为何在此了。
  “……孙儿看得出来,三皇子心动了,他估计是想将蒙山弄到手的。祖父,你去劝一劝三皇子吧,不要中了敌人的奸计啊。”
  “你先坐下喝口水吧,焦躁什么?”贺焘不紧不慢地道。
  贺弦坐下,喝了一杯水之后,又忍不住了,“祖父——”
  贺焘敲了敲桌子,“你来见我,和我说了这么一件事,是想让我怎么做呢?”
  “孙儿想让你去劝劝三皇子。”
  “那你能百分百肯定蒙山之上一定没有金矿吗?”
  贺弦张了张嘴,一会才闷声说道,“不能。”然后他又补充说道,“可我有九成九的把握这是一个陷阱。”
  贺焘说道,“现在很明显,三皇子就是要去赌这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而且你口中九成九的把握,其实也源自于你对周蓁蓁已经形成了偏见,甚至可以说是恐惧,这样不好,这也是三皇子不采纳你的建议的原因之一。”
  “可是这明明就是陷阱,三皇子中招了,损失会很大。”贺弦不明白,他是真的一心为三皇子考虑,为什么他的建议却不被采纳。
  贺焘问他,“我且问你,三皇子的损失是贺家的损失吗?”
  这话让贺弦吃惊地看向他祖父。
  贺焘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直白地说吧,不管这蒙山之上有没有金矿,无论三殿下做出什么样选择,都会后悔。如果我们贺家死死拦着,凭我们贺家的影响力,是可以阻止三皇子掉进你说的陷阱之中。但你想过没有,我们一旦这样做了,就是干涉三殿下身为上位者拥有的决策权力,说直白一点,就是逾越!这是忌讳你知道吗?”
  贺弦想起来了,他今天的行为再严重一点点,可不就是逾越吗?
  哪知他祖父话锋一转,“当然,如果有必须这样做的原因,你祖父我也是可以如你所愿那样做的。”
  贺弦先是吃惊于他祖父今日坦诚的态度,接着又听他祖父问他,“可我们贺家这样做,又能得到什么?”
  贺弦心想,什么也得不到,除了挽回了三皇子的损失。
  “再往下说,我们阻止了三皇子,让他错失他内心深处愿意相信的金矿,这将会成为三皇子心底的一桩憾事。也会让他在心底对我们贺家产生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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