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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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氏气得帕子都扭出花来了,她从来不知道周蓁蓁这张嘴那么能说。
  太守府那边的情形果然如周蓁荼所料那般。
  霍西潜带伤回到太守府,悄悄地请了大夫,他娘闻风而来,见了他的伤,震怒。
  霍东来没想到,一个错眼,他弟弟就闯祸。等他将大夫送走,就上前拦着要上周家讨说法的母亲大人。
  “娘,这事还真不能再去问周宪家人讨说法。”
  “不讨说法,你弟这顿打就白挨了”太守夫人看到小儿子脖子被咬了那么深的一口,浑身都气不顺。
  霍东来心想,他这弟弟也没吃亏。他打听到的消息,周宪比他弟弟伤得重多了。况且这事端的挑起者还是他弟弟,你一活蹦乱跳的去向一个躺在床上的伤患讨说法,是嫌他们霍家在庐江的名声太好听是吧。
  他弟弟会干出这样的蠢事,挑唆的人,他自然没打算放过。可当他顺着已有的线索摸过去,发现幕后之人竟然是袁溯溟。
  回想起游巢湖那一日的情景,他有些糊涂了,闹不明白他是想干什么。
  要是阿誉在此,定然也会仰天长啸,连霍大公子都看不明白他家公子的骚操作,原来他不是一个人。
  但此事竟然牵扯到他,那就应该慎重对待。在情况不明之前,暂时的沉默是必须的。
  “这也是爹的意思。”霍东来只能将他爹抬出来。
  “你爹这太守当得贼没意思,儿子都被人揍成这样了,他也是屁都不敢吭一声。”
  霍东来对护短的娘们无法,“娘,你问问西潜愿不愿意找周家四房的麻烦吧。”
  太守夫人狐疑地看向小儿子,“潜儿”
  霍西潜有些别扭地道,“娘,算了吧,反正周宪在我手里也没讨着好,我这伤看着恐怖,但大夫也说了,养养就好了。”如果他娘追究周家四房的责任,会不会让盈盈姐跟着很为难啊。
  太守夫人那个气啊,“罢了罢了,我也不管了”
  第49章
  稍晚,周蓁蓁听说有人给她送了一封信来。门房那边将人领到蒹葭馆。
  一看这封信的署名, 周蓁蓁气笑了。她将信扔回送来的小厮身上, “拿回去告诉你家主子, 叫他不要再送任何东西来了, 我不会收的。”
  沈家别院
  阿誉拖着‘沉重’的脚步进来书房, 手中还拿着被六姑娘拒收的信。
  “信她没收?”袁溯溟一看,眉就拧上了。
  “是的呢公子。”阿誉尾音轻扬, 注意到之后,他连忙往下压, 然后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他之前就说了,六姑娘心思通透不亚于你,现在作死了吧。
  阿誉又补充了一句,“六姑娘还吩咐了, 咱们这边送去的东西, 一律拒之门外。”
  嘶, 她果然知道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他家公子又开始在书房踱步了。
  阿誉心里偷笑,但看到自家公子吃瘪,他应该跟着一起发愁的,但他怎么觉得好爽?
  “祝先生到哪了?”袁溯溟问。
  阿誉表情连忙一肃, “明儿上午能下船。”
  阿誉心想,这是这两天公子他第二次问起祝先生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听到答案,袁溯溟眉目舒展了一些。
  沈家族地
  沈律一脸的严肃, 叮嘱沈衡,“千行的身份一定要尽快找出来。不日贺家的人就要到庐江了,随行的还有王硕王大学士。”
  沈衡先是一愣,进而一喜,“王大学士也会到庐江?”
  “太子新立,王大学士,这位极有可能是下一任的太子太傅。二弟,这是我们沈家的一个机会,一定要抓住明白吗?”
  “我明白。只是我们用了一招引蛇出洞,可不管是千行本人还是李现都很沉得住气。跟踪李现有一段日子了,他接触的人完全没有一点可疑之处,都是他以往经常来往的。以致于我们丝毫没有进展。”沈衡继续说道,“他们不动如山,对我们放出去的消息他们就好像从不曾慌乱动摇过,镇定如山的样子,就像是知道我们的底细一般。”
  沈衡一直处理庶务,所以纠结于此,但沈律却不会,他一眼就看出症结所在,“你忘了思考他们这种表现的原因,他们应该笃定了千行不可能会和浩瀚书肆合作。”
  沈衡一愣,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我明白了,我会从与咱们沈氏有宿怨的人家开始排查,看看近来有没有哪家与木子书苑走得比较近的。”
  沈律点了点头,老二这思路是对的。
  “大哥——”沈衡有些迟疑地道,“近来几个针对周氏的计划都夭折了,即使不夭折都进行得很艰难。常常让我感觉到对付周氏一族难度加大了,有时甚至会产生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沈律笑了,安慰他,“难是正常的,周氏好歹也是延续百年的家族了,之前你的计划顺利,周氏也明着暗着吃了几次亏,就以为周氏是砧板上的肉,很容易对付是吧?”
  难也得迎难而上,他们沈周两族有太多的利益重合和冲突的地方了,只有将周氏一族扳倒,瓜分得来的利益才能让沈氏一族更进一步。
  “不是那种难,我也不知道怎么描述。”沈衡觉得,用对付周氏一半的力气对付别的族,早就获得颇丰了。
  “对了,有人看到原郑氏名下的一些得力下属重新在庐江走动了,他们现在效力的新东家是周家四房的周蓁蓁。”沈衡觉得这事有必要和他大哥说一声。
  “是她?!”
  “据罗成那些回来庐江的人说,郑氏产业交接之后是罗成、江青带着他们投奔李家的,不知为何,李家反手将他们转给了周蓁蓁这个外孙女。”说着这些的时候,沈衡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隐隐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之前就说过周蓁蓁这个姑娘不简单。罗成这些人出现了,她是不是要有大动作了?”
  沈衡很快就被沈律的问话转移了注意力,因此错过了挖掘郑氏托孤一局的真相的契机。
  “据下面的消息称,周蓁蓁将位于梨花街的布庄收了回来,此时正在进行装修改造,不知道打算拿来做什么买卖。还有,她在周家坊外围西北处也拿了一块十亩的地,还雇了不少人,正热火朝天地起着房子。”
  这么大的动静是瞒不住有心人的,后面的消息,沈氏这边的人一打听就打听出来了。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回周蓁蓁做的买卖应该是与安宫牛黄丸有关,扪心自问,如果周蓁蓁是他们沈氏一族的人,他们也一定会支持她开一家这样的店的。
  无疑,他们是不愿意周蓁蓁将店顺利开起来的。安黄的功效他们是知道的,因为有春林这个医道天才,他们知道的比别人还多一些。他们很清楚,一旦安黄广为人知,一定会在很大的程度提升周氏的声望,这是他们所不愿意看到的。
  沈律揉着眉心,也感到了刚才沈衡所说的,在处理周氏一族的问题上时的吃力感。
  “这事不急,咱们还得看看春林那边对安黄这药的分析进展,暂时放一放吧。最重要的还是将千行这个人找出来,顺利拿到‘四为句’的后两句,卖王大学士一个人情,好好结交贺家。”
  “大哥,我知道了。”
  如周蓁蓁所料那般,第二天霍家果然备了薄礼登门解决这事。
  霍家来的人是霍家大公子并小公子,霍西潜的脖子处缠了一层厚厚的白布,伤患的身份扮得足足的,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并不是很乐意走这一遭。
  何老安人如临大敌,谢氏则是幸灾乐祸之余又不免担忧这事会影响到他们小大房。她们各怀心思地在正厅见了霍家兄弟。
  可霍东来态度之好,出乎所有人意料。难道真的被周蓁蓁说中了,霍太守和霍大公子都是明理之人,不会和他们为难?
  “此事皆因舍弟顽劣而起,今儿我们特地带了一些药材来,聊表歉意,还望诸位能原谅则个。”
  周蓁蓁对这样略显模糊的道歉其实是不大满意的,甭管里面有没有袁溯溟的事,但霍西潜在这件事里主动欺辱周宪的事实是不可磨灭的。不是霍东来带了药材来,说上两句漂亮的话,就模糊过去了。况且旁边的霍西潜不甘不愿地坐着,这样的态度是道歉的态度吗?
  但何老安人和她爹都觉得霍东来代表霍家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可以了。
  这种情况,谢氏放心之余又感到难受,周宪闯了那么大祸竟然什么麻烦都没有?谢氏觉得,霍家一定是看在她丈夫周溶的份上才会轻轻放下这事的,一定是这样的。自觉被沾了光的她,心里更难受了。
  霍家兄弟只在周家四房呆了一刻钟左右,就告辞了。
  从头到尾,霍东来都没有将袁溯溟抖落出来,他从来都很清楚,他所做的一切,只为交好袁溯溟,周家四房若非周蓁蓁,他也不会登门做做姿态,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周蓁蓁回到蒹葭馆,被勒令卧床休息的周宪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姐,霍家来道歉了?”现实似乎没他姐说的那么残酷,有权有势的人也是讲道理的嘛。
  周蓁蓁似乎看清了他眼底的侥幸,笑了,“云霏,你将刚才在正厅发生的事一字不漏地说给咱们九少爷听。”
  云霏:“是!今儿……”
  云霏说完之后,周蓁蓁问周宪,“听出什么来了?”
  周宪满脸的疑惑,“姐,霍西潜没有开口说过任何一句道歉的话啊,对不起都没说。”
  “还算没笨到家。你觉得这样的道歉是有诚意的吗?”
  周宪摇头。
  周蓁蓁摸了摸他的头,“所以你要知道,地位比你高的人,连道歉都是屈尊降贵的姿态。况且霍家今天会走这一遭,并不是因为我们周家本身,而是因为另外的原因使得他们不得不如此。”狐假虎威罢了,没甚可得意的。
  翌日,庐江码头
  祝良带着人下了船,登上马车,到了沈家别院,直接就到了袁溯溟的书房。
  “你个混小子,到底什么事那么急着催我回来,知不知道为师人已经到了江阴?”说着话,他直接坐下,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他这几天赶路,半条命都快要没了。
  第一次打照面时,周蓁蓁感觉祝良像是四十出头,她不知道的是其实祝良已经年近五十,只是保养得宜,看起来年轻。
  “你也可以不管不顾,继续游历的嘛。”袁溯溟答得漫不经心。
  “混小子,你弄了那样的两句话扔过来,为师我还能无动于衷吗?”
  两人算是亦师亦友的关系,所以说话的时候比较随意。
  袁溯溟道,“据我所知,王硕那老家伙已经在前来庐江的路上了,不日便能抵达庐江。”
  祝良闻言一默,连那老家伙都惊动了?
  “我们袁家收到的消息,新太子的太子太傅,估计就在您和王硕之间做选择。你也知道,那一位不出意料应该会非常安稳。”袁溯溟在这话题上点到为止,然后接着说,“我觉得‘四为句’对你来说会是一个机会。”
  祝良沉默。
  他这徒弟的感觉没错,这‘四为句’他虽然只知前二,但后两句应该也昌磅礴厚重的,不输前两句。通读‘四为句’,或者能得到不小的感悟,在进阶圣儒大道上大受进益。
  四为句,乃真正的‘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这千行是何人?枉他通读经史子集,论经义大道,许多资历老成的老学究都不是他的对手。但他于独处时自忖,即使再孜孜不倦地钻研十年儒家典籍,也未必能说出那样震耳欲聋的话来。
  这话不论出自于何人之口,都不会默默无闻于世间。他在记忆中翻遍庐江大大小小钻研儒道的友人,都没觉得有哪位对儒道的研究到达了这样高的境界。
  听到自家老师对千行给出这样高的评价,袁溯溟脸上的表情很怪异。
  袁溯溟有些含糊地道,“我帮你约见她吧。”
  祝良侧目,这才多久,他这徒弟就知晓千行的身份了?要知道,千行此人太神秘了,从没有露过面,无人知道他具体是何人。这些消息他之所以会知道,是自打在半路上接到他这好徒弟寄来的神童一书,他就一直留意庐江这边关于千行的消息了。他还知道即使神童大火,他本人都没有现过身。
  “她是何人,等你见了自然就知道了。不过她可能有事求你。”
  “求我?”祝良目露惊讶,“何事?”
  “她有个弟弟,目前十一岁稚龄,想要给他找个先生。”说到这,袁溯溟的声音有些低沉了。
  祝良更觉怪异了,能悟出‘四为句’的人,至少应该是熟知儒家典籍的大儒吧?这样的人,教导弟弟还需要假他人之手吗?他本意是想见一见千行本人,与之论一论经义大道,藉此在学问认知上能解惑并有所进益。
  “确实是如此。”袁溯溟确定他没听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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