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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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沅这一喝,季然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两人,不以为然的勾了勾嘴角。
  “我不想怎么样,这事儿就算翻篇了,我不奢望你们陆家把我当一家人看待,只求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见陶沅脸色更加不好,季然也不在意,只管对陆长远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不必向我道歉,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这地方寒碜,没什么好招待的。”
  季然态度不好,陆长远似乎也并不在意,笑了笑应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过两天是大哥的百期,到时上家里吃个便饭吧,不管有再大的龃龉,一家人终是一家人,还是莫要因此生了嫌隙才好。”说完笑了笑,又冲季然拱了拱手,便和陶沅一起施施然的走了。
  季然转身,看着陆长远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挑眉。
  “这老四,不愧是个读书人啊。”季然话说的意味深长,顿了顿,转头看向陆臻,“不过,你们兄弟之间岁数相当挺大的啊。”
  “哦?”陆臻眸色幽沉,语气就有那么点不对劲儿了,“季哥儿这是嫌弃为夫老?”
  “哪里,你虽然是老大,但看着一点也不老,陆长庚陆长庆两兄弟比你小吧,但他俩皮糙肉厚,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十出头了呢。”意识到不留神摸了老虎须,季然笑得讨好,“再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你这还三十不到,尚且还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啦。”
  古代成亲早,别看这陆家两兄弟比陆臻小已经儿女绕膝,但其实也不过二十几岁年纪,陆臻比两人大点,但也不到三十,当初合过八字,季然不记得是二十七还是二十八了。
  “我是花骨朵那你是什么?”陆臻好笑的捏了捏季然的脸,“小秧苗么?”
  陆臻二十七八是花骨朵,相比之下,季然这比陆长远大不了两岁的青葱年纪,可不就是小秧苗么。
  季然直接奉送无影腿,“滚!”
  两人笑笑闹闹的,谁也没把陆长远两人的插曲当回事,规整好家什,季然顺手提了两包糕点,就先去了高大壮家。
  去的路上,季然想起陆长远之前说的百期,便问,“你的百期真的就是这几天?”
  “嗯。”陆臻应了一声,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那你百期想要什么?”传统来说,百期不过是祭拜亡灵,但眼下陆臻就在身边,看他这样子,好像也不是很期待被祭拜的样子,季然就想给点特别的,比如,像给人过生日那样,送个礼物什么的。
  陆臻闻言眨了眨眼,偏头看向季然,眸底噙笑,干脆利落的吐出两个字,“要你。”
  季然……季然嘴角抽了抽,慢动作的转过头去,嗯,耳根有点泛红。
  陆臻看在眼里,那叫一个身心愉悦。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高大壮家,季然将一包糕点递给高大壮,说了一些感谢的话,也没有多呆,便称还要去里正家,告辞了。
  高大壮把季然送出口,“那个季哥儿,别人怎么样毋须去理会,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成,回头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叔,只要帮的上的,叔一点帮。”
  高大壮这话,其实是不想季然被村里那些长舌妇给影响了心情。
  季然心里了然,点点头便应下了,“谢谢叔,我会的,那我就先走了。”
  从高家出来,两人便去了里正家。不过这次,季然却不单纯的只是送谢礼,顺便还得谈谈修房造屋的事。
  里正现在是真心拿季然当小辈儿看待,昨个儿担心了一宿,这会儿见他好好的,也没有受村里闲言碎语影响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对于季然送的谢礼,他客套了两句,便欣然收下了,倒是听说季然马上要修房造屋挺惊讶,他原本以为那地儿估计得空个一年半载还会起房,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建房好啊,你那棚子住着不是个事儿,太没保障了。”想到之前季然那棚子被陆长庆打砸的事情,里正仍不胜唏嘘,“要是钱不够,我这……”
  “钱够。”季然朝里正鞠了个躬,“里正老爷的照拂之心,晚辈不胜感激,我初来陆家村,人生地不熟,能遇到你和高大叔这样的好人,实乃晚辈之幸,两位恩情,季然不敢或忘,定然铭记于心。”
  “唉,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作甚,钱够就好。”里正忙扶住季然,招呼他进屋坐,等坐下了,这才问,“既然不是银子的难处,那季哥儿特地过来,想必是有别的事需要我帮忙了?”
  季然点头,“晚辈想把宅基地周边的荒地给开垦出来,但荒地甚广需要人手,匠人那边肯定是人手有限,应该腾不出人手开荒,所以,我想请里正老爷费个心,帮忙在村里物色几个靠谱的壮劳力,高大叔他们父子倒是合适,不过我考虑再三,觉得还是里正老爷去说比较合适。”
  里正表示理解,“的确是这样,要是你去说,到时候请到这家没请到那家,得罪了人,你以后在村里不好做人。”
  “如此,便有劳里正老爷了,工钱方面,就照市面价,一天两贯,你看合适吗?”季然不大确定的问道。
  “可以,就这么着吧。”里正点点头,随即又问道,“不过你这明儿就动工,同时开荒会不会误事啊?你这不应该凑一块,该早一点的。”
  “不碍事。”这问题季然早就考虑过的,那么大一片荒地开垦出来肯定不少,到时候指不定多少人眼红,这边开垦边修建,就没那么打眼了,等一切建好,人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没能力搞些乌七八糟的破坏事儿,顶多继续眼红呗。
  第39章 疯魔不成改怀柔
  岳青来得很早,天不见亮,就带着一帮工头来跟季然报到了。来了也不废话,只和季然打过招呼,便领着人先熟悉下宅基地地理环境,心里有了谱,随即就忙活开了。
  这第一天主要是打地基,活儿不多,但完事儿也没得闲,还得搬运材料,这活儿可比建房要琐碎的多,也是最折腾劳累的。木材山上就有,尽管去砍伐便是,费的不过是把子力气,其它所需却是要靠买,好在术业专攻村里就有营生,倒是不用镇上往来的来回奔波。
  而这一天开始,匠人忙碌以外,季然也没得闲。虽说这里的规矩是,建房造屋承包出去就只管掏钱不包伙食,但一天到头这么大的工作量,就干看着人啃干粮,他也看不过去,所以季然最终决定包一顿伙食,吃饱喝足,力气够了,人家干活儿也能更尽心尽力不是?
  就为这事儿,季然也是四更天不到就起来了,和陆臻一起挖坑埋灶,就为了这段时间的大锅饭做准备。都是清粥就馒头,顶多拌上一盆小咸菜,也没多大工程量,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所以灶台这块儿他没请人,就自己亲力亲为,毕竟花钱容易挣钱难,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开荒的人倒是来的迟一点,是里正亲自带上门的,除了高大壮父子三人,另外四个看起来也都是老实憨厚的本分人。工钱事先里正就说过的,所以没再墨迹时间,只听季然大致说了下工作事项,几人便各自抄着自带家伙干活儿去了,且一个个干劲儿十足。
  一天两贯钱,对他们而言,已经是个不错的收入进项了。不说两贯钱足够一般人家两三个月的开支,就是镇上做账房先生的,一个月也就才三贯钱而已,他们这做一天,差不多就顶别人半个多月了,简直堪比天上掉馅饼的没差,自然是要尽心尽力。
  这边热火朝天的修房造屋,十里八乡的自然是早就轰动了,知道陆家那个被赶出门的穷男媳妇儿要造房,而且一看那架势就是要大开大合的干,都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一时间,季然再一次成了这陆家村的风云人物。不过由于里正特地嘱咐过不准泄露工钱的事儿,倒也没谁动那来帮工蹭钱的心思,大家相对好奇的,还是季然想建个什么样的房子,其次就是关心他哪来的钱。
  比起外人咸吃萝卜淡操心,陆家人那就整个不是滋味儿了。不过刚挨了顿收拾,而且有陆长远在家盯着,大家伙心里憋着劲儿,倒也没敢造次。
  季然一开始也放着陆家起幺蛾子呢,结果这么多日子过去,那边愣是没动静,心里纳闷儿之余,却也真心松了口气。这修房造屋古往今来素来是大事,颇多讲究忌讳,那家人真来折腾,虽然季然是不觉得闹一闹就怎么着吧,终归心里晦气,如此相安无事倒是正好。
  除却这些鸡毛蒜皮的不提,荒地转眼被拾缀出来,季然觉得这么空置着太浪费,心里便滋生出点想法来。
  “季公子你找我?”岳青忽撸把脸上的汗,大步走到季然面前。
  “嗯。”季然递上碗凉白开,“喝口水缓缓吧,咱们屋里说。”
  “好嘞。”岳青伸手把碗接过来,二话不说就灌了半碗下肚,心里直呼痛快,见季然转身进了棚子,便跟着走了进去。
  季然招呼着岳青坐下,这才道,“我的意思是,这周边荒地差不多快拾缀出来了,房子的事儿先搁置,先把外围的围墙给圈了,然后再往里边建。”
  当初也只是就图稿商议方案,这修建方面季然不懂,是准备全权放手给岳青一力承包的,这先圈围墙,还是临时想到的,主要还是对那一片荒地比较着急。如果是先建房后围墙,那片荒地就得空置一段时间,但要是先圈了围墙,他就可以直接试种东西了,一些材料放着也比较放心,另外还可以买点家禽回来放养,肥沃下地。
  “没问题,一切听公子安排。”岳青倒是应的爽快。
  季然笑道,“安排不敢,我对这方面可是一窍不通,具体还得你们来,除了这围墙,别的我不参与,你们该怎么建就怎么建。”
  “好,我知道了,那没什么事,我就去干活了?”岳青点点头站起身道。
  “辛苦了。”季然便跟着站起身来。
  这事儿敲定了,岳青当即便去执行了。
  起围墙很快,不过数天,便见雏形。可也就是这样,一些村民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那围墙一看就是要把荒地全部圈进去,这么一来,那这房子得建多大啊?而重点不是房子多大,是这么大的房子,该得花多少钱呢?
  是啊,该的多少钱呢?
  陆婆子这些日子没少听乡里乡亲的议论这事儿,眼看着那贱皮子房子建成这样,她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儿了,简直抓心挠肝。奈何前几日小儿子在家镇着没法作妖,这不,昨个儿儿子回书院去了,她这就有点坐不住了。
  要不说好了伤疤忘了疼呢,陆婆子这会子眼里只有白花花的银子,全然把之前遭的罪给抛诸了脑后。
  不止她坐不住,陆家其他人也是红眼病犯得厉害。尤其冷香莲最是个不安分的,这会儿瞅见婆婆有了起心思的苗头,就开始挑唆上了。
  陆婆子自己是有计较的,所以尽管儿媳妇儿挑拨的厉害,这次她却没想闹,当下便去厨房的米缸子里摸了十来个鸡蛋出来,凑合着凑合着用篮子装了,盖了块蓝布帕子,就径自去了季然那边。
  那鸡蛋可是给冷香莲坐月子准备的,见都给季然拎了去,冷香莲心里那个气啊,狠狠跺了两下脚才算完。不过转念一想又没那么气了,如果那老太婆真能把季然搞定,还愁没有鸡蛋坐月子吗?
  “季哥儿?季哥儿在吗?”陆婆子这回学精了,没有急吼吼的往上冲,而是远远站着在那温柔得喊。
  没错,就是温柔,那尖利的嗓子配上那温柔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语气,愣是听得众人打了个哆嗦。岳青那会儿正端着粥就馒头唏哩呼噜的喝呢,听到这声差点打翻了碗,其他匠人也是一脸受惊的表情。
  不怪他们反应大,这声音要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姐儿发出来的还好,可偏偏是个老婆子……
  季然也被这突兀的声音弄得一激灵,再看是陆婆子,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好了。都说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这又过来,看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季然瞥了一眼,压根儿没理,顾自系上围裙开始刷洗锅碗瓢盆。
  被无视,陆婆子居然没急,还恬着笑脸就走到季然面前,“这修房造屋最是磨人,瞧你这孩子,本来就身子骨单薄,眼下更是瘦了一大圈,看得娘都心疼。”季然不理她,她也不觉得尴尬,说着把篮子搁小桌上,“家里没什么好帮衬的,娘就给你凑了十来个鸡蛋,早上煮了吃,好好补补身子,可别给累垮了。”
  哟!这是疯魔不成改走怀柔策略了?
  季然挑了挑眉,依旧不做搭理。这段时间的相处,单凭这婆子折腾的那些事儿就知道,这会儿笑得多大尾巴狼,心里没准儿就憋着多大的招呢。
  没人搭理,陆婆子眼珠子滴溜一蹩摸,就笑了,“这么一大摊子你一个人得收拾到什么时候呢,还是我来帮你吧。”说着便开始捞衣挽袖,压根儿不给季然拒绝的机会,就自顾端着锅子刷洗开了,“这大热天儿的,忙活半天挺累的吧,瞧着一脑门子的汗,这里娘收拾,你赶紧进屋喝口水歇着去,可别给中暑了,哎,这天儿一旦立夏,就一天赶一天热,你这身子骨不行,再忙也要顾着点身体,要娘说啊,你这么一大摊子多折腾,你一个人忙活,还是太累了,要是多个人给分担一下就好多了。”
  好吧,这打了半天亲情牌,敢情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季然心里好笑,面上却装着不懂,也没有硬和陆婆子抢活儿干,去倒了碗凉水捧着喝,“还好,不是太累。”
  陆婆子见季然终于肯接茬了,心里一喜,面上却愈发苦口婆心,“你这会儿不觉得累,回头生病就晚了,娘知道你是个能干的,可也不能糟蹋自个儿的身体不是?”
  季然就捧着那碗喝水,又不接茬了。
  陆婆子心里那个郁闷劲儿啊,别提多糟心了。心里气闷得要死,却偏偏不能发作出来,之前吃了那么大亏,明知道这贱皮子是个硬茬还硬碰硬,那她就是傻。
  “我看要不这样吧。”陆婆子暗暗运气,继续唱独角戏,“反正这段时间也没多少农活儿干,我跟高氏都闲着,改明我叫上她一块儿来帮忙好了。”
  “千万别!”季然一脸的敬谢不敏,“我这修房造屋是好事儿,我可不想再折腾些什么糟心事儿出来给旁人添笑料,上次只是编排我猥亵她,保不准这回就被倒霉催的捉奸在床了呢,这被恶心是小,我还怕因此惊扰了我家臻哥呢。”
  这话可真够难听的,陆婆子刷洗锅子的手一抖,有点装不下去了。
  倒是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陆臻听到季然那声臻哥眉头一挑,眼睛下意识的打量着季然的后腰,指腹摩挲着上翘的唇角,一脸恨不得立即把我扔床上来一个发的荡漾表情,眼神放肆又露骨,那叫一个色气满满。
  然而,正被某人臆想这各种xxoo姿势的季然却浑然不觉,看到陆婆子脸皮子绷不住的样子还憋着坏的在心里傻乐呢,正想在怼个两句呢,屁股就被某人的咸猪手偷袭了一把,冷不丁的被来这么一下,惊得他差点蹦起来。
  季然心里没好气,当即就回头瞪了发骚的某人一眼,结果却被对方灼热的眼神烫的心肝儿一颤,嗖的红了脸。
  “晚上磨合感情,我要听你叫臻哥。”陆臻心情愉悦的低笑一声,随即就飘到了陆婆子身后,“这婆子不安好心,你跟她嘀咕个什么劲儿,浪费唇舌,看我的。”
  第40章 陆臻百期
  季然眼睛微微睁大,满心好奇着陆臻到底要怎么憋着坏的折腾人,就见他凑到陆婆子后脖颈吹了口阴气,冻得陆婆子嘶的打了个激灵。陆婆子几乎是下意识的扭头,结果就悲催了,脖子咔嚓一声,拧住不能动了。
  “啊!我,我脖子!哎哟,我脖子动不了啦!”
  好嘛,这是被鬼吹气儿弄成偏颈了。
  不过这折腾人的手段真不稀奇,季然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冲陆婆子道,“老太太身体不好,还是别在我这操劳了,回头你要有个闪失,我可赔不起,我这真没什么忙的,要不,你就先回去?”
  “没事儿,没事儿。”陆婆子目的还没达到呢,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走人,当下一手捂脖子揉着,一手伸向季然,“我就是脖子转急给拧了,这上了年纪都这样,季哥儿,你过来扶我一把,我过去坐会儿缓缓。”
  季然这下是真忍不住乐了,都这样了居然还没死心,也是蛮拼的。
  “行吧。”季然无所谓的应了一声,扶着陆婆子在一边的板凳那坐了下来,状似随意的问了句,“有些天没见到老四和陶公子,他们可是走了?”
  提到陆长远,陆婆子脸色果然就是一僵,“这,老四他本来是书院放假回来的,昨儿个就和陶公子一起回书院去了。”
  “哦?”季然意味不明的勾起唇角,却是斜眼瞅陆臻。
  陆臻笑了一声,啪的打了个响指。
  季然还盯着他手看呢,陆婆子啊一声尖叫就跳了起来,手一个劲儿的扒拉头。
  “啊!鸟屎鸟屎!该死的畜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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