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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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的人大都是听过一星半点,知道有这么号人物,他们这些天天在京城九门里转悠的人却知道的更多,比如眼前这位不仅爱红妆还更喜蓝颜。单单靖宁侯府里的小厮就不知被他霍霍多少了。上个月初,跟康王爷的二王子在柳风馆里为了争一个清倌大打出手,听说被禁闭在府上了,也不知这会儿怎么出现在这了。这位可是混不吝的主,就是皇亲国戚都不见得放在眼里,安弟要是去了,凶多吉少。
  韦鸿烨也很生气,原本因为被禁闭在府上就憋了一肚子火,好不容易求得外祖母下了懿旨可以出来放放风,结果身下的马也不知怎么了,怎么也刹不住,一路狂奔就到了昌平。原本自己也没想惹事,就是看那小子清秀的很,忍不住上前撩拨了一下,又没怎么样。再说跟了我你也不亏啊,自己挥挥手就能给你捐个监生,哪还用一步一步那么费力的往上爬。结果这个不识好歹的居然敢咬我,本少爷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简直是找死!
  “这也欺人太甚了!”不远处一个身着素花棉布盘衣的少年忿忿不平,有心上前拉上一把,又被身边的朋友拉住了,看着友人紧紧锁着的眉头,他急促的喘了两口气,直接转身而去。旁边的少年也知道自家小伙伴的性子,再说这摊烂事他也不想看,干脆追着人也走了。
  眼看着人就要被打死了,赵秉安实在是压抑不住了,拨开沈栗的手直接喊道
  “住手!”
  沈栗简直要被这孩子吓死,不是说好不出声的吗。韦鸿烨也转过头来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什么嘛,虽然长的是很不错,可还是个萝卜丁呢,“有什么废话等我收拾完这小子再说。”“看你还小,警告你一句,小爷我今天很不开心,没事别招我。”
  赵秉安竭力使自己稳定下来,重新换上笑脸后,对着韦鸿烨施了一个长辈礼才开口说话。永安侯府族谱上记载三代以前与靖宁侯府也是结过亲的,按辈分算下来,韦鸿烨虽然年龄不大,但辈分却结结实实比他高了一辈。
  “恭喜世叔,方才听贵府下之人言,世叔最近是要承爵了?”
  “嗯,怎么了”这是京城里都知道的事,老靖宁侯撑不了多久了,有意提前请旨让爵。作为长子嫡孙,韦鸿烨是当仁不让的继承人。
  “回世叔话,侄儿们昨日刚考完,明日功名应该就出来了。”
  “那关我屁事。”韦鸿烨还以为这小子要说什么呢,敢情就这几句废话,要不是那几句世叔叫得他挺舒心,非连这小子一起收拾了不可。
  真是猪脑子!都说到这还不懂,没看见你家下人都快明白过来了吗。
  “这位兄台也在应试学子之中,明日或许榜上有名。”
  “那又怎么了,不对……”韦鸿烨不蠢,只是不愿意去费脑子,真蠢的人也不会闯出那么些祸事还能活得好好的。刚才没用心,现在赵秉安一提醒,他就反应过来了。堂下这小子要一直是个白身,那就没什么,左右不过是个贱民,顶多让御史喷上几句,自己都习惯了。可这小子身上要是有了功名,那就麻烦了,御史台督察院还有朝堂上那些文官们肯定会大作文章。又赶在这当口,到时候就算皇舅舅和外祖母可以保住自己,可袭爵的事估计就玄了。
  该死,估计他是被设计了,要不然他的马一直好好的,为什么在今天突然发狂,那个学生又是谁领着自己去看的。哼,真当自己好算计啊,这件事估计和二叔三叔那两个王八蛋脱不了关系。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瞧着这位终于算是明白了,赵秉安也没再往下挖,利索的铺了台阶“估计这位兄台也不是故意惹怒世叔,今次的童生试颇具波折,我等难免有些焦虑,脾气上有些失控,些许行为失礼还得请世叔大人不计小人过,多多包涵。”
  韦鸿烨这会儿清醒过来,倒是好说话了很多,再说赵秉安即解了他的局又全了他的颜面,还有什么好作的。也就配合着演完这出戏。
  “好了,都停下来吧。”
  “我看在世侄你的面子上,今儿就放过他,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他!”话刚说完,扔下一包银子,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走了。
  客栈里剑拔弩张的气势到这才算是结束了。示意几个店小二把地上那个倒霉蛋扶起来,又把银子留给了掌柜的,吩咐他快点延医问药,忙完这一切后,赵秉安才松了口气,朝着刚才那几位世兄走去。
  沈栗他们简直惊呆了好吗,说好的超级纨绔呢,怎么三言两语就被说走了,还有小赵兄弟,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什么人啊你就敢硬怼,关键还让他怼赢了,真是不可思议。
  第28章 放榜进行时
  昌平就那么大点儿的地方,有点什么事用不了几个时辰就能传得沸沸扬扬。这不,今天早晨一开衙,王开远等人就知道了昨日的事。几个老油条坐在那,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就是不开口。
  最后还是将军府派来的幕僚最先打破这沉默的氛围。“既然韦公子已经处理了这件事,大人也就不便插手了,再说又没弄出什么大事,不过是那些小孩子不懂事瞎胡闹罢了。”
  啊呸,都快打断气了还叫瞎胡闹,您可真能说的出口。那位韦大公子什么德行,旁人不知道,在座的还不清楚吗,那就是个祸害头子,平常满京城的人家哪个不绕着他走,将来不知道哪户人家这么倒霉跟他家结亲。再说了,真当咱们都是傻子啊,昨儿听说要不是永安侯府的小公子出了手,真闹出人命来,不说别的,在场有一个算一个,一个渎职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王开远更愁啊,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好不容易过了科考这关,难不成还得栽在这件事上。这韦小侯爷也是,你在京城里浪着就好了,没事到我这昌平瞎转悠什么啊,净添事。
  昨天阅了一整日的卷,头疼的厉害,王开远一点也不想说话,指尖上摸了些风油精,使劲在穴位上揉着。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下面的人摸不准县尊的意思,也不敢擅自开口。
  “那个闹事的学子叫什么?”
  旁边的师爷心一凛,叹了口气,“闹事的”,看来大人心里已经给这件事定性了,那小子的前途估计就到此为止了。也怪他自己,得罪什么人不好,偏偏是那一位。就是大人想保他估计也是有心无力,何况自家这位大人再怎么说也是勋贵出身,和那位到底是一脉上的人呢。
  将来就是再来一个新父母,估计也不会为一个平民小子翻案,要知道他得罪的那可是天子的亲外甥啊。罢了罢了,好歹他还捡回了一条小命不是。比起在京城里那些埋了都没人知道的家伙,也算是幸运的了。
  底下人忙活半天终于找齐了那个学子的所有考卷,王开远扫了一眼,嗯,算是有点才华,不过也就那样吧。这一届寒门子弟的质量普遍不高,除了那几个,其余的不堪大用,当时自己好像觉得这孩子也还行,有意给挂了个榜尾,不过现在看来可以省了。
  “满纸胡言,不过竖子尔,竟敢藐圣人言,简直不可理喻。若授此子功名,我等何以见先贤。黜了吧……”
  说完竟直接把卷子扔到了沾满水渍的案几上,不一会儿整张卷子就模糊不清了。
  县丞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也不以为意,再说他们今天聚在这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来得。
  “大人劳累一天,属下们原不该叨扰,可未时就要张贴榜单,这前三的名次还未定,吾等心里实在是不踏实啊。”
  “是啊,这件事还得县堂拿个主意才是。”听到县丞提到今天的重头戏,下面的人终于来了精神。不枉给这小子塞了那么多银票,关键时候还是他顶用,不像蔡师爷那个鳖孙儿,拿钱不干人事。
  “那肖新安文章老到,言之有物,小人觉得可堪榜首。”
  “文章老到,我看是暮气沉沉吧。就两张纸,一张半都在无病呻吟,那样的文章做榜首,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被驳回来的那个也不恼,这肖公子的水平他自然清楚,能上榜就不错了,他开口推荐一下也不过是对得起人家出的那份银子,至于死命推他上位,那就没必要了。肖大人又不是不知道自家儿子的水平,真弄出个榜首来,说不定还骑虎难下了呢。再说他手里还有好几个人选,真有才的也不少,咱们慢慢来,官场上讲的不就是你来我往嘛。
  “那苏煜呢,人家可是江南士族出身,家学渊源……”
  “按你这么说,那沈静安(沈栗字)还是世代簪缨呢……”
  “这江桡也不错嘛……”
  看着下面都快炒成菜市场的一群人,王开远哼的冷笑了几声,都是一群目光短浅的蠢货,活该被困在这小小的一县之地那么多年。
  这次的榜首,才华倒是次要的,关键是要能撑得住来自文官和勋贵两系的集体关注,没有足够的背景,给谁都是祸不是福。就刚才提到的那几人,都有所偏驳,要么就是纯正的文官,要么就是老牌的勋贵。给了谁,另一方恐怕都会觉得被压了一头,到时候,他们收拾不了彼此,收拾自己绰绰有余了。况且现在朝上波澜云诡,因为北疆战事的缘故,武将勋贵们和文官体系的摩擦越来越多,父亲几次来信要自己这段时间小心谨慎,可我不找事,事来找我啊。眼看着年底任期就到限了,只要熬过这一年,自己就能被调回京城,偏偏这种敏感的时候遇上加开恩科,简直要了老命了。
  头疼得简直要爆掉了,底下人还不知死活的在吵。王开远有种想把所有人都拉出去勒死的冲动,捏紧拳头,深吸几口气,在心里重复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为这些蠢货生气不值得,等回了京城,眼不见心不烦。”
  “好了!身为朝廷命官,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榜首人选本堂已有定论,尔等不必多言,至于第二名就取苏煜,第三名给章得韬吧。”
  既然县尊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没办法,说到底县试点榜原本就是知县一个人的权利,他们这群老家伙也就是充当一下参谋的角色,趁机捞点银子使使,为了这个得罪上官,不值得。不过这个章得韬是从哪冒出来的,以前没听说过啊。原谅他们吧,上百份卷子,除了塞银子要求特别关注那几位,他们真的是看不了几篇。再说他们又不是县尊,干啥子费那个力气,出力不讨好。
  王开远实在不想再搭理这群有嘴无脑的家伙,净想着银子,就不想想榜单贴出去后一水的高门子弟,那简直就跟在自己脑门上挂块“徇私舞弊”的大牌子一样显眼,简直蠢透了!
  再说这章得韬也确实当的起这个名次,就连自己特地出的偏向题都答得不错,更不要提那篇写得行云流水的策论了。要不是身份上实在太低了一些,这榜首之名还真不好说。
  “还有,既然罢了一个学子,那就还要补上一个名额,本堂累了,尔等下去自行商量,出榜之前把名字呈上来。”
  打一棒赏一颗甜枣,县尊的手段更高明了。县丞和师爷对视了一眼,看着那群蠢货还没走出正堂就又吵了起来,眼神里的鄙夷就像护城河的湍流一般倾泻而出,要不是维持昌平的稳定还需要那群老家伙,就他们那点心眼早就被县尊算计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看着自家大人瘫坐在高椅上,蔡师爷赶紧吩咐小厮换了一杯热茶,亲手放在了书桌上。“大人这两天辛苦了,待下午榜单一出,咱们就可以松口气了。”
  “嗯,但愿吧。”
  县丞给蔡师爷递了个眼神,示意是他问还是自己问。蔡师爷多精啊,说完话就伫在那装木头人,县丞恨得只咬牙,老狐狸!想想自己昨天收的几箱银子,心思又活络了几分,“大人,这榜首……”
  “榜首怎么了,人选不是早就定了吗,再说还是你提的呢”
  我那不是为了讨您欢心嘛,县丞刚还想张嘴说点什么,就看见刚才还昏昏欲睡的县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扶着桌沿端正的坐起来了,两眼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就像,就像在看什么有趣的杂耍一样……
  只这一眼,县丞后背冒出的凉汗都快把衣服打湿了,被银子冲昏了的脑子也马上清醒过来。糊涂了,糊涂了,这几年过的太顺了,差点忘记了自家头上这位主子是什么品性了。
  “没什么,属下是想说,用不用给那位少爷透露个口风什么的,毕竟大人您送了那么大一个人情,得让他知道恩主是谁才好。”
  蔡师爷撇撇嘴,反应还挺快,还以为这小子要栽在这儿了呢。不过也没关系,这次他犯了个那么愚蠢的错误,恐怕好一段时间见不到县尊的好脸了,到时候大人带回京城的人选里肯定优选自己,看在这个倒霉蛋没什么竞争力的情况下,再忍他几个月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县衙里的尔虞我诈暂时还牵扯不到赵秉安这里,他现在正在客房里接受叔父的训导。见鬼的,平时也没见四叔那么能说,数数沙漏,这都快两个时辰了!
  赵怀珉可不管侄子心里是不是在吐槽,他简直要被这小子吓死了。前几日还觉得这孩子长大了,沉稳了,结果话音落下才没几天,就闯出那么大祸来。那韦鸿烨是什么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发起癫来亲王之子都敢揍,就侄子这小胳膊小腿,冲上前去不是送死吗。再说被打的那小子跟自家有什么关系,京城里每天荒唐死去的人海了去了,这孩子就是让三嫂和弟妹养得太心软了,哪家勋贵手上不沾点血。况且那只是平民罢了,一无权二无财,侄子冒这么大险图什么啊。
  看四叔这架势还早着呢,赵秉安赶紧认错,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肆意妄为了,这次主要是看见那个人和自家堂兄们差不多大,一时不忍心才会出手的,再说结果是好的不是嘛。
  赵怀珉虽然觉得自家侄子有些妇人之仁,但想着他有兄弟之爱,心里又暖暖的。永安侯府之所以能屹立京城数百年不倒,到他们这一辈即使没了兵权也能尽享荣华,和这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就是在鸿胪寺里,自己每天醉生梦死,啥都不干,也没有人敢指摘自己,为什么,无非就是顾忌自己的兄长弟弟罢了。别看自己没本事,可自己在鸿胪寺那么些年也不是白待的,勋贵家里,子谋父,弟算兄的那些破事自己听得多了。
  叹了口气,摸摸侄子的小脑袋,这孩子到底还小,不懂世道险恶啊!想想自己当初不也是被人算计,吃了大亏之后才看明白的吗。只不过侄子运气应该比自己好,这孩子听话,有他爹他叔护着,走不了弯路。
  赵秉安也不知道四叔怎么突然变得感慨起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突然,一阵微弱的敲锣声传进耳朵里,叔侄俩对视一眼,确定自己没听错,刷的一下,两人都站了起来。
  这是放榜了!
  第29章 放榜后
  就算赵秉安对这次应试很有信心,但此时还是免不了紧张。毕竟, 这是他漫漫科举长途上的第一站, 如果有个开门红, 那么接下来的路无疑会好走很多。
  赵怀珉却比侄子更紧张, 靠着窗口老往外看,派去守着的下人,这会儿应该已经知道结果了,怎得还没回来,明明客栈离县衙也不远啊。唉,不知道侄子中了没有,要是中了还好, 自己回府也算有个交代。要是没中……呸, 呸, 呸,必定是中的,必定是中的。
  赵怀珉双手攥成了拳头,掩在宽大的袖筒里, 嘴里念念有辞, 来回的在房间里踱着步。忽然,俩人好像听见焦大的喊声了,咋咋呼呼的,好像正在上楼梯,听着挺急的。
  赵秉安这会儿也顾不得矜持了,他刚想冲过去把房门打开, 走了俩步又觉得自己太心急了,想着还有下人在,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赵怀珉看着侄子的模样倒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开始的紧张都有些放缓了,这才是侄儿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模样嘛,平时老端着像个小大人似的,虽不是说不好,但终究少了些少年人的朝气,现在这样刚刚好。
  只不过现在不是笑话侄子的时候,小孩子面皮薄,没看见就要恼了吗。旁边四爷的长随庆余最是机灵,这会赶紧上前把门给开开了,结果刚打开门,差点就让焦大那个憨货给扑到地上,幸亏他机灵躲过去了。焦大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刚才他是用了大力气想把门推开,给自家主子报信的,结果还没等他碰着呢,门就从里面自己打开了,顺着力道,他直接摔了个嘴啃泥。一米七的大高个,满身腱子肉的肥膘,直接把整间房都震得抖了抖。
  赵秉安叔侄俩赶紧超旁边躲了躲,两人刚才离房门口可不远。赵怀珉简直被这个蠢货弄得哭笑不得,当初是看这焦大干惯了力气活,人又长得机灵,想着叫他去守榜的话应该出不了差错,结果没想到那点机灵劲全长脸上了,脑子里倒是一点没剩。你个混账东西,就不会敲个门啊。
  焦大还真没想着这个,他和田二一样,老几辈就是侯府的家生子了。可他没田二运气好,能给少爷做小厮,只能凭着一把子力气在侯府里混了个养马的差使。这次四爷和十少爷出门,老娘花了大价钱才让管家把自己也给捎上,就盼着能有个出头的机会。结果那群混账王八羔子,就欺负自己老实人,每回都只让自己在后头搬箱子,可就是把箱子搬出花来,主子也看不见啊,那自己这趟不是白来了吗。
  结果没想到天上掉馅饼,那天四爷要挑个人去县衙门口守着,其他人嫌天寒地冻的不想去,他去啊,他老子娘可是在内院里混的,平时老跟自己兄弟几个嚼咕府上的少爷们,嫌弃自家几个儿子长得五大三粗的,送去做小厮都没门路。说的最多的,就是世子爷的大公子和三房的十少爷,据说是一顶一的出息。要是能得到十少爷的赏识,别说让自己冻三天,就是三个月也没问题啊。
  皇天不负苦心人啊,自己受了三天罪,少爷终于从考场出来了,结果还没等自己露脸呢,那群混账王八羔子又把少爷给抬走了。幸亏四爷还记得,居然把守榜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自己去做。当时,看着尤三他们几个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自己心里真是舒坦的不得了,虽然他识字不多,可是府上少爷们的名讳管家打小就派人教他们,自己名字不记得没什么,主子的名讳要是忘了,那还做什么奴才,早被赶出府了。
  今早天还没亮,他就蹲在县衙门口那道公墙前盯着,谁要是敢动他的位置,他就跟谁呲牙。一连两顿饭,饿极了他就啃馒头,水都不喝。终于等到未时,衙门大开,差役们理着榜单朝这边走,原本他想冲过去先看的,不过瞅那张红纸那么薄,待会要是被自己这些粗人弄好坏了怎么是好。想想,他还是坚定的站在原地,等着差役们把榜单张贴好再看。
  他是从后往前数的,结果都快过去大半页了还没瞅见少爷的名字,抬起袖子擦擦汗,没办法,还得朝左边再移点,肯定能找着的,他娘出门前就说了,十少爷是府上的文曲星,必中的。
  憨人有憨福,他还没看到头呢,就听见旁边人在议论“这赵秉安是何许人物,居然能力挫苏煜他们几位大才子,力得榜首,以往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扒开这几个碍事的,焦大往上面一瞧,那开头写着的不正是自己少爷的名字吗,再看看下面的籍贯,错不了,就是我家少爷。老天爷啊,少爷才多大,居然考中头名了,真真是文曲星!“我家少爷考中头名了!我家少爷考中头名了!”焦大也不往下看了,撒丫子就往客栈跑,得赶紧去给主子报喜啊。旁边被他推倒的几个人原本想收拾他一顿,一听这是榜首家的下人,瞧着也不像小户人家出来的,只能骂骂咧咧的算了。
  俗话说,乐极生悲,焦大实在太高兴了,一时就忘记敲门这件事了,结果,就摔了一跤狠的。
  赵怀珉他们现在也不想和这个傻大个计较,只顾着追问“让你去看榜,你怎么跑回来了,是不是出榜了?”
  “嗯,嗯,嗯,我,我,我看着了……”
  真是要被急死了,“你看着什么了,别废话,赶紧说!”
  焦大让四爷吼的小心肝一颤,说话马上就顺溜了,“我看见少爷考中榜首了,榜单上第一个就是。”
  赵秉安虽说预感自己考的不错,但榜首还真是没敢想,因为他年龄实在是太小了,再说这一届的学子实力强劲的也不在少数,都快赶上江南那了。
  “你确定自己没看错?”
  焦大把头都快点掉了,“奴才瞧得真真的,就是咱家少爷!错不了!”
  赵怀珉听到确切消息,真是喜不自胜。侄子这回真是有大出息了,居然弄了个榜首回来,当初老五都没做到啊!越想越高兴,看着焦大这个楞怂货也没有刚才的嫌弃了,随手拽下腰间的荷包,直接丢了过去“你这趟差事办得好,该赏!”
  焦大第一次被人砸的那么开心,这么疼,得有十几两银子吧。庆余实在看不下去这憨货傻笑的模样,直接一脚踢过去,这才让焦大清醒过来还没谢恩呢。叔侄俩得了好消息,也不在意这个,挥挥手就让他下去了。得赶紧准备准备,这报喜的差役估计待会就到了。
  还真是,这边刚得到消息没多久,那边差役就敲锣打鼓的过来了,不多时,客栈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永安侯府的十少爷荣登榜首了,原本还有人觉得是不是有什么黑幕,这榜首怎的就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得去了。后来听人说,就是昨天在大堂救人的那位公子,这下倒是叫很多人都服气了,且不说人家才华怎么样,就凭着敢仗义执言这条,人品就差不了。等到傍晚,县衙贴出前十名的卷面,质疑声就更小了。不管怎么说,人家确实有才。
  其实不但赵秉安他们开心,来报喜的差役也高兴的不得了。早就听前辈们说,这些大家公子出手阔绰,这次出衙报喜,几乎所有兄弟都出动了,就指着趁这次好好捞一笔。偷偷掂量一下袖子里的赏银,最起码得有十两,我的乖乖,家里下半年的嚼用不用愁了。可惜这种好事得三年才能轮一回,要是年年考,月月考,自己还不得发啊!
  苏煜冷眼瞧着远处那个被众人恭贺却一直彬彬有礼的少年,赵秉安是吗,我记住你了。周围几个相熟的朋友也都了解这位的为人,谁也没敢出声。想想也是,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榜首却被一个毛头小子横空出手夺了去,搁谁心里也不会舒坦。
  “得韬,恭喜你啊,居然荣登榜单前三名,如此成绩,府试可期啊!”章得韬原本也挺高兴的,但想想,人家榜首都没怎么出声,他一个第三名也不好太高调,免得被人以为小人得志。其实他是非常想去结识一下那位榜首的,尤其是听闻他昨天英勇出手后,总觉得他和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勋贵是不一样的。但一来自己比他年长,不好意思先开口,二来也怕人家不大瞧得上自己,到时候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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