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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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舅,那我戴了你怎么办?”我问。
  三舅淡淡笑笑:“如果现在我还靠这个庇佑,那我的法术就白学了。你戴着吧。”
  我戴上护身符,心里怕得要命,到了这个地方,不知为什么就是惶恐,没来由的害怕。我问:“三舅,一会儿进去我怎么办?”
  “站在旁边看着就行,不要多嘴多话,这些降头师脾气都不好,很可能一句话说错,就惹怒了他们。”三舅郑重告诫我。他来到门前,本来沉重的表情忽然一瞬间变得轻松起来,我能看出来,他这是硬装出来的。
  三舅推门进去,我跟在后面。
  进到别墅里是大堂,什么家具都没有,荒废了很多年,空空荡荡,遍地杂草,还有许多砖头瓦块。墙上被人画了很多污秽的涂鸦,估计都是闲到无聊来这里探灵的人留下来的。
  “在哪啊?”我轻声说。
  三舅指指楼上,然后顺着楼梯往上走,我紧紧跟着,腿都哆嗦。
  现在还是白天,正是太阳最足的下午两点,可这楼里黑黑的,阳光难入,阴冷无比。我穿的很单薄,皮肤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楼梯的木头摩擦发出“咯吱”声。一直往上,到了二楼,二楼大厅也没人,我跟着三舅又上到了第三层。
  楼梯口出来就是三楼的大堂,我一眼就看到有两个人在。
  大堂空空荡荡,窗户都没了,只有窗框,能看到外面是艳阳天,而大堂里却阴暗无比,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席地而坐的两个人,其中一人是一身黑袍,头都罩着,正是铁面。
  还有一个,上身是白色长褂,下身是白色长裤,趿拉着人字拖,是个不苟言笑的黑胖子。
  目测这大胖子足有三百来斤,胖的就跟老母猪成精差不多,最可怕的是,露出的肩膀上纹了花里胡哨的刺身,看不出是什么图案,颜色过于艳丽。
  “安冬,你终于露面了。”胖子一张口就是东南亚味十足的蹩脚汉语:“为了追你,我从蒲甘追到清迈,从清迈追到曼谷,现在又来到这么个穷乡僻壤。我花费了这么多的时间,这么多的精力,你是不是得赔偿我?”
  胖子简直是强词夺理,我想反驳他,可不能给三舅多事,便忍气听着。
  三舅笑:“素班,你想让我怎么赔你。”
  胖子道:“我只对你身上两样东西感兴趣,一是《万经之经》,还有一个,就是你的命!你看着给吧。”
  我心跳加速,原来他就是素班。三舅曾经说起此人,语气里都带着畏惧和厌恶。
  三舅没有答话,而是问:“怎么只有你们两人,还有一个呢?”
  一直沉默的铁面道:“丑时参还在路上,她让我们先开始,她随时会到。”
  三舅深吸了口气:“随便吧。说说吧,你们想怎么玩?”
  胖子素班说:“安冬,你别害怕,先坐下,慢慢聊。”
  三舅真不含糊,坐在两人对面,三个人成了等边三角形。
  我在后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了想,坐在三舅的旁边。
  素班忽然笑了,抬起眼看我:“小朋友,这个位置可不是你想坐就能坐的。”
  我看到他的眼睛,吓了一大跳,素班一只眼是好眼,另一只眼却极为诡异,瞳孔特别小,像是一个黑黑的针尖藏在眼白里。
  我正要坐起来,素班厉声道:“既然坐下来,还想走吗?不准动!”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鬼迷之法
  三舅懒洋洋地说:“素班,你这么大的阿赞,还至于跟一个小孩子动气。”
  铁面淡淡笑:“小孩子?斗法台上无大小,越是不起眼的人,斗起法来越是心狠手辣。”
  三舅正色道:“他是我外甥,听说今天有局,哭着喊着要来看看。我可以保证他是没入过门没学过法术的局外人,保准不参与我们之间的争斗。”他回头瞪我一眼:“到楼梯口去,离我们远点。”
  我脸色惨白,赶紧站起来,离开这个是非圈,往外面走。
  素班冷笑:“谁知道这小子会不会在我们生死相搏的时候出手帮你。”
  “那你说怎么办?”三舅皱眉。
  素班说:“不管这人是不是你外甥,今晚斗法他不能坏了规矩。”他说着从随身的褡裢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地上。那是一个黑森森的死人头骨。我吓了一激灵。
  这东西一拿出来,包括三舅在内,竟然一时无人说话,气氛冰冷到了零下。
  “你什么意思?”三舅说。
  素班道:“让这小子在我的域耶上发个血誓。”
  屋里陷入沉默,废弃大堂静得犹如墓地。我不知道血誓是怎么回事,可看到三舅的面色,大概能猜出来肯定不简单。
  三舅沉默了片刻,回过头看我,竟然说:“强子,照他说的做。”
  我冷汗都出来了,连三舅都不保我了吗。我颤巍巍地说:“三舅……”
  三舅面目阴沉,突然发火:“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赶紧的,别磨叽!”
  看着地上黑森森的头骨,我一时迈不动步,两条腿发软。
  素班满脸狰狞,嘿嘿笑着:“小子,你不用怕,只要我们在斗法之时,你保持中立,谁也不帮,就不会触动血誓。可如果你有所行动,血虫反噬,会让你的血液迅速败坏,身上所有的孔都会往外渗血,生不如死。”
  我头重脚轻,转过身要走,三舅大吼一声:“强子,你不要给我丢脸,今日敢下这个楼梯,你我的情分恩断义绝!”
  我看着他,三舅面色凝重,阴沉得凝出水来。他咬着牙:“这是道上的规矩,既然到了这个大堂上,就不能这么轻易走出去。”
  能感觉到三舅此时紧张到了极点,他有些失态了。我知道,三舅不可能害我,他这么做有他的意思。
  我咬了咬牙,走了回来,蹲在那黑色头骨前面,看着素班:“我该怎么办?”
  素班笑了笑,“把你的手放在上面即可。”
  我把手轻轻放在头骨上,不敢碰实,这东西怪模怪样,瞅一眼都能做噩梦。
  也不知素班是怎么把这玩意带过境的,竟然没让安检检查出来。
  我放了几秒钟,就要把手缩回来,刚有所动作,突然掌心一疼,我顾不得许多,抽着气缩回手。这时候就看到,从头骨下面伸出一个动物的头来,这动物像是很小的蜥蜴,头也就拇指盖大小。我看看自己的掌心,咬出两个不能察觉的伤口,洇出很浅的两滴血。
  我赶紧把血擦掉。素班把头骨收走,放回褡裢里,笑着说:“这下我就放心了。”
  我回到楼梯口,蹲在地上,抹去掌心的血,心想我这就算中降头了?没有感觉啊。知道没那么简单,不能大意。
  三舅脸色非常难看。我们爷俩相处时间不算长,但我能摸透他的脾气,三舅这个人绝对睚眦必报,有仇不过夜。他现在越是隐忍,越是能感觉到他的怒气越大,今天绝对不会善了。
  三舅冷冷道:“开始吧。是单对单,还是你们两个一起上?”
  素班看了一眼铁面,说道:“一个个上吧。一起上,就算夺了你的法本,我们之间还要起争执。一个一个来有个好处,不行的就被淘汰,没资格再要法本。”
  三舅朗声笑:“好!我就喜欢车轮大战。”
  素班捻着手里的黑佛珠,说道:“铁面老兄,要不然你先?”
  这个建议明摆着让铁面吃亏,可铁面似乎浑然不查,点点头说:“那我先来。”
  三舅微微正身,面向铁面,两人互相看着。
  铁面伸出手掀开帽子,露出庐山真面目。我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这才明白为什么此人叫铁面。
  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层铁面具,冰冷无比,怪诞冷艳,泛着深青色。他的目光透过面具上的两个孔射出来,极其犀利,像是刀子一样。
  “想怎么个比法?”三舅说。
  铁面道:“我用我擅长的,你不服气。你用你擅长的,我不服气。莫不如咱们就取个中间地带。”
  三舅等他下文。
  素班真是讨人厌,笑眯眯看着,敢情没他什么事了,他竟然从包里掏出一个苹果,咔哧咔哧啃着,汤汁洒在裤子上,也浑然不觉。
  铁面道:“安冬,你师从缅甸龙婆坤。龙婆坤大师擅长诵经超度亡魂,又以安抚人心为能。你是他的徒弟,想必这一手已经练到境界了。”
  三舅不耐烦:“你到底想干什么,划出道来。”
  铁面说:“今日你我赌注,算是给众人来个开胃菜,不宜见血,不宜惨烈。莫不如这样,我们选定一人,我利用鬼迷之法,使他精神惶惶,神志不清。而你用师门的方法,让他重新恢复神智,你看如何?”
  三舅笑笑:“听起来倒是有点中国古代文斗的意思,不见光不见血,比较温柔,还不错。可我们两个拿谁来做这个试验,拿这个胖子……”他用手指素班。素班大怒:“你们斗法少把我扯进来。”
  三舅摊开手,表示没办法。
  铁面说:“这个主意是我出的,我自然已经想好了,就借你外甥一用。”
  他这话一出,三个黑巫师同时把目光射过来,一起投到我的身上。
  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明白怎么回事了,暗暗叫苦,赶忙摆手:“我不行。”
  三舅道:“我外甥刚才已经下了血誓,不能掺和我们之间的争斗,找他不合适。”
  素班在旁边哈哈大笑:“没事没事,放心吧。我下的血誓是这样的,他不能参与咱俩的争斗,只限于你我之间。至于你们之间斗法嘛,他加不加入无所谓。”
  三舅气得脸色通红,铁面也在微微侧脸看着素班,目光如刀,看样子就连他也不齿素班的为人。
  铁面看向我:“小朋友,你放心,我和你舅舅之间斗法,不会要你的性命。我让你意乱神迷,最多就是丧失意志。如果你舅舅赢了,他自然会叫醒你,他如果认输,我也不会坐视不管,肯定会让你恢复常态。”他顿了顿:“而且我答应你,如果你同意让我们施法,我就会给你的朋友解降。”
  我一听心思活了,其他先不说,最起码张宏有救了。而且铁面这个人,不像大奸大恶之徒,说话不多,很是沉稳,应该值得信赖。
  还没等三舅说话,我说道:“行,我答应你了!”
  三舅皱眉,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他也不便在说什么。
  铁面让我移步到他们三人的中间。素班靠着后面的墙,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
  三舅和铁面相对而坐,中间相隔了大约两米的距离,我盘腿坐在他们中间。
  铁面沉声道:“小朋友,我要施法了,你且坐稳。”
  我深吸口气,不敢去看他,闭着眼,心跳加速。
  我听到细细密密的诵经声,这是铁面在念咒。念的什么听不清楚,声音低沉,曲调和节奏很怪异,像是古老山歌,很好听。
  我沉醉其中,迷迷糊糊的,很是受用。
  数秒之后,我除了困意十足,没有其他感觉。这就是铁面的鬼迷之法?一般般吧,哪有什么效果。我缓缓睁开眼,等看清眼前的一切,突然一股冷意泛遍全身,差点没摔在地上。
  我还在三楼的大堂,房间里阴沉沉的,阳光难入。但是四周空空荡荡的,包括三舅在内,三个法师竟然无影无踪,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我擦擦眼,在地上又坐了一会儿,周围静的落根针都能听见,三个人确实不在了。
  我又等了片刻,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窗户边往外看。
  外面依旧是大白天,日头高悬,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树林,植被茂密,树盖遮天蔽日,再往远看,竟然看到翠绿色的山崖,并不险峻,没有断崖那般决绝。
  我喉头动动,咽下口水,此刻日头晒着,却有种心底升起的凉意。我竟然不知不觉的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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