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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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见阮瑜的眼神扫过来,赶紧收回目光。
  穆氏得知他们一块儿出去玩,高兴地合不拢嘴:“宋河,你可得照顾好瑜丫头,要是她伤到哪里,祖母可饶不了你。”
  宋河听得烦了,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去赛马的人是我又不是她,她就坐着看就成了,能伤到哪里。祖母你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再说她又不是泥人,碰一碰还能碎了不成?”
  “你这浑小子……”穆氏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阮瑜笑着拉她的衣袖,柔声道:“好啦,祖母,你就放心吧,不过就是去看场马赛,我不会有事的。从前在扬州的时候,我也常常随哥哥一块儿去看马赛呢。”
  说起兄长,阮瑜的眼神温柔似水。
  穆氏让小厮去备轿子,却被宋河阻止了,他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屑:“我还没见过谁坐轿子去看马赛,这么丢人的事情我宋河可干不出来。”
  阮瑜还未言语,穆氏气的恨不得拿棍子抽宋河几下。也不知道宋河这脾气秉性随谁,说起话来跟吃了枪药似的:“那你让瑜丫头怎么过去,跟在你身后跑着去不成?”
  宋河闻言看了阮瑜一眼,想起那日在马场,她骑着一匹半人高的小马驹还胆战心惊,骑马是不可能的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朝她伸出手,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表情,沉声道:“上来,我骑马带你。”
  穆氏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赶紧将阮瑜的柔荑放到宋河手心里,推了她一把:“快快快,瑜丫头,河儿的骑术可好了,他载着你过去肯定不会有事,你就放心吧。”
  “祖母……”宋河人看起来冷冰冰的,手心的温度却是滚烫。
  阮瑜柔软的指尖碰到他有些湿热的手心,感觉酥酥麻麻的,像是触电一般。她忙想要抽回手,却已经被宋河握紧了。
  他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了:“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再磨蹭下去,马场都要关门了。”
  他稍稍一用力,阮瑜便被他带的整个人翻身坐到了马背上。二人的身躯贴的很紧,阮瑜鼻尖轻嗅,闻到了一股子宋河身上的味道,清冽的,少年郎的味道,阮瑜兀的脸红了。
  她不自在的往后退了退,想要拉开二人的距离,却听到宋河爽朗一笑,扬声道:“抓紧了,驾——”
  宋河双腿夹紧马腹,一甩马鞭,马儿吃痛,朝前奔腾而去。
  突然而来的一股冲劲,吓了阮瑜好大一跳。她禁不住惊呼出声,赶紧抓紧了宋河的衣摆,生怕自己被甩下马去。等稳住了身子,她才皱着眉头、咬着牙叫道:“宋河,你慢一些,我差些被甩下马去!”
  语气温柔中带着尖利,纵使风声过耳,宋河也好似听到了阮瑜的磨牙声。他哈哈大笑几声,非但没有慢下来,反而骑的更快了一些,语气好似无赖:“怕被甩下去,就抓紧我!”
  无奈,阮瑜揪着宋河衣摆的手摸摸的上移,愣是环住他的腰,然后……揪住了他腰间衣衫的两坨……肉……宋河吃痛,阮瑜马上松开了他的肉,只抓住衣衫,好像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她无意为之。
  宋河没有恼怒,反而笑了。他怎么觉得这样的阮瑜,反而更加有趣了?
  到了马场,马侍赶紧过来牵马。阮瑜被颠的有些头晕,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宋河走在前头,她便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谢听和孟子源早就到了,见宋河过来赶紧迎了上去,说道:“你怎么才来,张奇才那厮早来了,见你还没到,就当着整个马场的人面说你是怕了他张奇才,今日不敢来了。”
  孟子源愤愤道:“要不是他今日带了不少的手下,我真想揍得他两眼开花!”
  宋河听了,嗤笑一声:“得了吧,就算他没带人来,你也打不过他。”
  宋河的身手好,谢听也学过几招三脚猫的功夫,但是孟子源就不行了。他是他们三人当中的狗头军师,空有一个赚钱的好头脑,打起架来却不行。
  谢听也跟着笑起来:“可不是么,哪回打架你不是作壁上观,动动你的嘴皮子作几首打油诗给我们喝彩。”
  阮瑜原本站在宋河身后,听他们说打架的事情,赶紧露出一颗脑袋出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宋河:“宋河,你、你不是跟我说是来参加马赛的吗?怎么还要打架?你、你不能再打架了。”
  谢听和孟子源刚开始没瞧见阮瑜,此时见她站出来,还一副管着宋河的模样,忍不住取笑道:“呦,宋河,怎么你现在参加马赛还带家属了?小嫂子,这还没过门呢,你就开始管起宋河来了?不过你早点管管他也好,免得他以后总带着咱哥俩去吃花酒。”
  最后一句却是说的玩笑话了,宋河为人虽然混账,但是却没有上青楼的恶习。他素来讨厌娇滴滴的女人,向来都是在男人堆里混的。
  阮瑜却是当了真了,脸上飞上云霞,红扑扑的,双眼瞪着宋河,似乎是在质问他为何如此不学好。
  好好的少年郎,怎么能去青楼那种地方呢?阮瑜想起自己以前见过的一个病人,身上长满了烂疮,刚开始还以为得了什么皮肤病,后来才知道是得了花柳。就是因为平日里总是光顾窑子,这才染上的。
  宋河见她这模样,就晓得她是当真了。赶紧踹了孟子源一脚,斥道:“滚你的,别在她面前胡说八道,老子几时去过青楼那种地方了?你这玩笑开得有点过头了,她又是个傻不愣登的实心眼,真信了你的鬼话!”
  孟子源挨了一脚,赶紧朝阮瑜请罪:“小嫂子,小嫂子,你别生气,我这人就爱说几句玩笑话。河哥他虽然跟着我们俩这狐朋狗友干过不少浑事,但还真没去过青楼那种地方,他……他天生异类,对女人没兴趣,小嫂子你还是他第一个带出来的女人。”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宋河翻了个白眼,就在孟子源的屁股蹲上踢了一脚。
  阮瑜听了孟子源的解释,却是脸红了。也不知是因为那句‘小嫂子’,还是因为孟子源说的,她是宋河带出来的第一个女子。
  这厢聊得热闹,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张奇才带着十来个手下,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看到宋河如刀子般凌冽的眼神时,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头上的伤,他有些被宋河打破了胆。
  他看了看自己身后带的手下,又壮着胆子说道:“宋河,你小子可算来了,爷还以为你怕了,不敢来了呢!”
  宋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朝前几步挺身而出,走向张奇才:“笑话,小爷我会怕你这个怂蛋?我看你是上回还没挨够打,竟然敢在我宋小爷面前自称爷。”
  张奇才吞了口唾沫,仗着有手下给自己壮胆,抬着他的双下巴说道:“上回你打了我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今日你既然来了,那咱们就一次性算清楚!”
  他冷哼一声说道:“咱们今日就来比一场,若是我赢了,你宋河就得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道歉,从今往后看到我张奇才都得绕道走!”
  “呵,你莫不是在说笑吧?就凭你张奇才的骑术,还想赢老子?”宋河用小指掏掏耳朵,眼中充满不屑。
  谁不知道他宋河是清河县骑术最好的人,参加过的马赛数不胜数,但却从未输过。
  张奇才当着他的面跟他说赢,简直是不自量力。
  “宋河,你先别管我能不能赢,你就说敢不敢跟我比上一场!”张奇才这次似乎胸有成竹,并没有因为宋河的取笑而慌乱。
  孟子源瞧出了端倪,拉了拉宋河说道:“这其中恐怕有诈,注意些。”
  宋河却不管那么多,他的骑术他自己心里有数,甭管张奇才使什么阴险诡计,都别想赢过他。他嚣张一笑,千树万树桃花开:“老子会怕你不成?只不过,你还没说若是老子赢了,有什么彩头呢。”
  张奇才听罢,从腰间拿出一块血玉,举起来。血玉晶莹透亮,光泽极好,一看便价值不菲,是块上等的好玉:“这块血玉价值不菲,是块难得的好玉,若是今日你赢了,便将这玉拿走!”
  他知道宋河的眼光很高,平常物件看不上。这块血玉还是他从他家当铺拿来的,据他父亲所说,这块血玉的价值极高,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嗤,就这么块破东西,就想换老子的一句道歉?若是老子赢了,你张奇才就得跪下来叫老子一声爹!”宋河说完,嚣张地笑了起来。
  谢听和孟子源听了,也跟着一块儿笑起来,笑声响彻云霄。
  唯有宋河身旁的阮瑜没有笑,她在看到张奇才拿出那块血玉的时候,脸色便变得凝重起来,视线一直落在血玉上头,未曾移开过。
  这块血玉她认识,这是她母亲的东西,也是她外祖家的祖传之物。
  后来家中遭难,为了筹钱,母亲将玉当了换钱,她就再也没看到过这块玉,如今却出现在了张奇才的手上。
  她抓紧了宋河的衣袖,咬着唇小声说道:“宋河……那块玉、是我母亲的遗物,你能不能、能不能替我赢回来?”
  张奇才脸色因为宋河几人的嘲笑涨成了猪肝色,他正准备回敬宋河几句,却又听宋河笑道:“算了,只怕我也生不出你这样的儿子,跟头猪似的,岂不是丢我的脸?就如你所说,若是我赢了,你手头那块血玉归我!”
  他没问阮瑜更多的事情,只因为她的一句话,他立马改了口风。
  阮瑜心中感激,小声说道:“宋河,谢谢你,谢谢你。”
  她喃喃道谢,宋河却混不在意的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下,不羁道:“谢屁啊,再跟我说‘谢’这个字,老子赢了玉也不给你。”
  阮瑜赶紧抿嘴不说话了,宋河总是这样,明明做了好人,偏偏要说出坏人的话。
  第19章
  彩头定下来之后,宋河上马,便准备开始了。
  张奇才见了,冷笑着说道:“等等,宋河,你别着急啊。这次的马赛是我定下的,那这规矩也得按照我的规矩来办不是?总是在马场里赛马多没意思,我倒是有个好地方,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去?”
  宋河冷笑,不屑道:“老子会不敢?”
  一行人跟着张奇才,来到了马场的后山坡,这儿有一片草地,广袤无垠。可是草地的尽头,却是一个悬崖。张奇才便指着悬崖的那一头说道:“咱们今日就在这儿比,骑马的速度不能慢,前面是悬崖,谁若是胆小先停下来,谁就算输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哪里是赛马,这分明就是玩命啊!
  宋河却无动于衷,好像根本没把张奇才的规则当回事,而是双手抱胸,不屑地看着他:“胆子倒是挺大,敢跟老子玩命,张奇才,平日你不是挺惜命的?被老子打了一顿之后看开了,知道你这种人该死了?成啊,玩命老子从来还没怕过谁,就按你说的办。”
  孟子源和谢听拉住宋河,有些担忧地说道:“今日张奇才肯定是有备而来,他定这规矩,分明是想趁机弄死你,你不能上当。”
  阮瑜之前想要血玉,也是因为不知道张奇才会有这种玩命的规则。此时听了他的话,不禁一阵胆战心惊。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也拉住了宋河:“宋河,那块血玉我不要了,这太危险了,你别去……”
  “干什么?舍不得我死啊?”宋河挑挑眉毛,低头凑近阮瑜,模样看起来十分的不正经。见阮瑜脸红了,他呵出一口气,笑了,“赶紧把你的心揣回肚子里去,都说祸害遗千年,老子哪能那么容易就死?”
  说完他将胳膊从阮瑜手中抽出来,翻身上马,看起来威风极了。他转过头去看阮瑜,却见她抬头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里红彤彤的,仿佛下一刻眼泪便会决堤。
  他觉得头疼,指着阮瑜命令道:“别哭啊,赶紧把眼泪给老子憋回去,老子还没死呢,就开始哭丧,快给老子笑!”
  阮瑜知道宋河的性子,你越劝他,他就越来劲。看他这样子,是不会听她的劝放弃比赛了。她心中害怕极了,就怕宋河真出什么事。可纵使害怕,也还是听话的扯出一个笑容,她不能哭,她要笑,她要相信宋河肯定能够安全归来。
  可是如今的她,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这种玩命的比赛,自然要先签生死状,若是真有人死了,责任也在于自己,跟对方无关。宋河随便扫了一眼,便签下了生死状。
  见宋河上钩了,张奇才笑了起身,对身边的一个壮汉吩咐道:“赵四,你放心去吧,要是你替我赢了这场比赛,哪怕你死了,你父母妻儿的下半辈子也不用愁了,会有我张家养着他们。”
  那个叫赵四的男人听了,朝张奇才抱拳:“张公子,别忘了你答应小的的话,小的去了。”说完之后,他立马签了生死状,也翻身上马,看向宋河。
  宋河明白过来了,啧,他还以为张奇才那怂蛋的胆子变大了,没想到是找了个替死鬼替他出马,可真他娘的怂到家了。
  谢听一见这回事,气的要去打张奇才,却被张奇才那十来个手下给拉住了:“张奇才,你他娘的玩我们呢?说好的这次是你跟宋河比赛,你找个不要命的替死鬼来比算他娘的怎么回事?”
  张奇才双手抱胸,笑的可恶:“啧,你们怕不是听错了吧?我可从来都没说过是我亲自出马跟宋河比,难道我让赵四跟他比有错?”
  “放你-娘的狗屁!”谢听气的破口大骂,朝马上的宋河嚷道,“张奇才这杂碎是打定主意要弄你,咱们不参加这狗屁马赛了,咱们回天香楼吃酒去!”
  他脸都红了,脑子里一幕幕闪过宋河若是不小心摔下悬崖之后的场面。若果真会如此,他宁愿他们三个成为今日的笑柄。
  “谢听说的是,是张奇才这杂碎不守规矩在先,咱们不算出尔反尔,宋河,咱们走!”孟子源也高声说道。
  张奇才也不管他们怎么骂他,只是将生死状拿出来给他们看:“现在想要反悔?晚喽。瞧瞧这上头写了什么?来,念给大家听听。”
  孟子源看着生死状上的条约,脸色涨红:“张奇才,老子艹你大爷!”
  上面写道,若是宋河出尔反尔不肯比赛,便要当着众人的面,从张奇才的□□里钻过去。宋河铮铮铁骨,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他哪怕是死,也会选择去完成比赛。
  孟子源和谢听都猜出来了,没有再劝宋河放弃比赛。
  阮瑜面色苍白,血色全无,她不知道生死状上写了什么,只知道这是张奇才的诡计,目的就是让宋河送命。她如此无比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跟宋河说,让他替自己把血玉赢回来。
  若是早知道是这样……她看都不会多看血玉一样。纵然血玉再如何珍贵,也比不过宋河一条鲜活的人命!若是要用宋河的命来换血玉,她宁愿不要!她不要!
  众目睽睽之下,她突然跑到宋河的马前面,她张开双臂,脸上带着倔强,眼中却被水雾蒙盖,她的语气里都带了丝哭腔,哀求道:“宋河,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不比了,不比了好不好……我不要血玉了,你别上他们的当,他们会害死你的……”
  “宋河……我亲眼看着父亲、母亲还有兄长死在我的面前……我好害怕,我不想再失去别的亲人了,宋河,你听话好不好?我们回家……”
  一滴滴的泪顺着白净如瓷的面颊滑落,打湿了衣襟。
  宋河看多了阮瑜咬着唇,红了眼睛的模样,却还是第一次见她哭的这么厉害。她看起来娇弱,其实却十分的倔强,总是忍住眼泪。但是这一次,她实在忍不住了。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看着阮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宋河的心脏抽抽的直疼。他恨不得立刻弃马,下去哄哄她让她别哭了,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哭起来的样子难看的要命,一点都没有平日里笑时的风彩卓然,还哭的这么起劲。
  可是他们这里的马赛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参赛者若是上了马之后就能下马了,否则就算输了。这比赛还没开始,他哪里能直接认输?
  “你别哭了,阮瑜,你哭起来可难看了。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我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别哭了,成不成?等比完了赛,我带你去吃糖人,吃糖葫芦,吃好多好吃的,成吗?”宋河从没哄过女人,却忘了从哪儿听说过女人喜欢吃甜食这话,他心想用好吃的哄哄阮瑜,兴许她就不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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