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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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候的高安茹念高一,一昔之间,温馨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
  为了照顾母亲和父亲,她休学一年,又为了能让母亲的病早日康复,他们在好心人的匿名帮助下,去了帝都,一家人换了新户口新名字,想借这样的方式,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但是母亲最终没有挺过去,搬到帝都不到半年,于睡梦中抱着小女儿照片长逝,父亲受此打击,一次在路上出了交通事故,当场死亡,只留下高安茹一个人。
  他们一家人因为换了户口和姓名,所以他们不说,无人知道他们就是当年那场惨案中小女孩的家人。
  高安茹在两个月前就知道凶手即将离开收容所,被家长接回家,只要对方换个名字,换个身份,而警方在当初的新闻里对他的容貌打过码,他一出来,谁知道他曾经做过这样狠毒的事?谁又能知道三年收容生活,他心中的恶魔不但没有消失,只是藏得深了,一出来后会不会继续做案?
  三年前十三岁的凶手就已经会缜密的计划杀人工具、地点、时间,甚至已经算好,就算不幸被发现,他仗着自己是未成年,根本不会判刑,最多教育几年就会被放出来。
  拥有这样心理的人,期待他改过自新?
  到时候哪个不幸的女孩,会再次成为这个恶魔的猎物?
  法律保护了这个未成年凶手,当初无辜死亡的小女孩,又有谁来保护她?她家人遭受到的一切后果,又有谁来承担?
  外人只会感到愤怒、心寒、恐惧……而真正痛苦的,只有家人。
  父母妹妹,皆因凶手而亡,高安茹在父亲死后,她就下定决定,一定要报仇。
  警方帮不了她,法律帮不了她,别人帮不了她,既然这样,只能她自己帮她。
  她曾经去看过心理医生,问过心理医生一个问题:“为了一个恶魔,毁掉自己的人生,值不值得。”
  心理医生给的答案是否。
  然而午夜惊醒,终究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最亲的人全不在了,孑然一生,又有什么好怕的。
  她开始筹划,找到当初办理这件事的警察,这名警察一直很同情愧疚他们家,却也无能为力,甚至最后办完这件事,辞了工作。
  这些年试图联系过他们,却怎么也联系不上。
  辞职后当了老师的原警察在高安茹的哀求下,终于通过自己原先的一点关系,了解到杀人凶手具体在哪天放出来。
  多的没再说。
  后续的一切,全靠高安茹自己一个人,她花了半个月时间辗转打听,发现杀人凶手和家人居然也搬到了帝都,又花一个月的时间踩点,主动接近这家人——他们并没有见过高安茹,更不知道她就是小女孩的姐姐。
  她成了杀人凶手的家教,杀人凶手被放出来后,他的父母暂时也不敢把他送进学校,又想让他能够学习,所以请家教来教他。
  在这个过程中,高安茹有机会杀了对方,但她没有那么做。
  最后,她给凶手打电话,巧妙地勾出他的恐慌,让他不安,让他知道小女孩的家人要找他报仇。
  所以他要先下手为强。
  高安茹再将他约去不离山,他自然会去,而且还会有所准备地去。
  高安茹没有特别详细说明她杀害凶手的过程,警方问她,她也不答,但她说了,她让凶手跪在当初他杀害小女孩的地方进行忏悔,还录了段音频。
  音频里是凶手哭求和道歉的声音。
  警方没有找到凶手的尸体,高安茹只说:“你们找不到的。”
  从自首到警方审问,每一个环节都表现得很平静,作为她的老师,古未寻可以去见她,但她拒绝见面。
  这些细节,若不是古未寻有个当警察的哥哥,他也未必能全部知道。
  知道情况后的古元元好一会儿没吱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去见一见高安茹。
  至于能不能见到,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
  和古未寻结束通话后,古元元当即买了最快的航班。
  林少司知道后,不高兴:“我还有几天杀青,就不能等杀青后一起回去?”
  古元元哄他:“妈咪天天待在剧组,也要有自己的一点活动空间,见见自己的朋友嘛。”
  “什么朋友?”林少司立刻抓住重点,“我们天天在一起,怎么不知道你有朋友,男的女的?什么时候认识的?还是网友?”
  古元元:“……”
  拒绝回答的她,在林少司委屈巴巴的目光中,和左思赶飞机回了帝都。
  *
  古未寻来到处理高安茹案件的警局,武警官和他一起来的,准确的说,他搭着武警官的身份才能来。
  武警官在一个月前,进了刑侦大队,跟在一名老刑警手下,经了好几个案子,高安茹案子不归他们队管,但因为古未寻,他便带着人过来了解情况。
  奈何高安茹不见人。
  武警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要想太多,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顿了顿,又低声道:“这件案子上面有意要压。”
  毕竟三年前的凶手从收容所出来,被小女孩家人杀害报仇的消息一旦在社会上公布,只会会引起轩然大波。
  网友会一边憎恶法律的落后,一边钦佩高安茹的勇气,一边又会惋惜她的结果——一家人都毁在凶手手上,即使他已经死了。
  会有无数的人同情高安茹,会联名请愿书,判她无罪——可在法律范围内,实在难以做到,届时又会有人带起舆论,抨击国家不作为,甚至有可能掀起以暴制暴的方法。
  如果一个人杀了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又选择自己动手报仇,虽然大快人心,可一旦这种风气形成,社会法治不就乱了套?
  唯一能做的是修改刑法,不能因为未成年人犯罪,就能在法律的规定下,无罪。
  只是修订刑法不是一件小事,何时能够修订,未知。
  作为警察,只能抛弃一切情感和理智,在法律中执法。
  古未寻沉默不语。
  “老武。”一名警察笑着上来打招呼,两人拥抱了下,他看向古未寻,用眼神询问。
  “这是……?”
  “我弟弟。”
  武警官朝古未寻道:“这是我大学室友李修文,跟你说过的。”
  “修文哥。”
  李修文和古未寻握手,笑道:“以前常听你哥念叨他弟弟,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这会儿终于见着真人,老武,你弟可比你帅多了。”
  “那可不。”武警官得意,听到别人夸赞古未寻,比听到夸他自己还高兴。
  李修文道:“走吧,难得来一趟,去我办公室坐坐。”
  于是三人进了李修文的办公室,办公室桌上放着副局的立牌。
  古未寻:“……”
  武警官从来没说过,他的大学同学现在已经混到副局的地位。
  武警官和李修文谈着事情,免不了说到高安茹,李修文这才知道古未寻是高安茹的老师,他叹了口气,转了话题。
  两人谈起事来忘了时间,古未寻看了看表,又看了正讨论某宗案件的二人,悄悄起身,退出办公室,来到洗手间。
  手机震动了下,收到备注为“记仇姑娘”的微信——这是他给古元元的备注。
  【我回帝都了,你学生在哪个警局?】
  古未寻意外地挑了下眉,他真没想到这个叫小久的小姑娘居然对高安茹这么上心,之前之所以找她帮忙,因为他认识的人当中没有x市人,转而想到在鬼屋遇到的女生,这才问了下。
  不料从她那里得到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省去他很多查探的时间。
  在鬼屋倒是没看出她这么热心,毕竟帮了忙,他打算等事情结束后,再请她吃顿饭以示感谢,看来这顿饭可以提前了。
  这般想着,他把地址发了过去。
  发过去之后,他翻了翻前面二人的聊天记录,旋即皱眉,发现在他们的交谈中,他的语气十分冷淡。
  而她居然没有任何不耐烦。
  脑海里掠过两次见她的画面,裹得很厚,帽子、围巾、口罩戴的严实,到现在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
  这时,他忽然收到武警官发来的一张照片:【上次不是跟你说我遇到一个女孩长得挺像你的,就是这个,你看是不是挺像?】
  古未寻随意点开,放大,紧接着瞳孔一缩。
  武警官和李修文分析完案件后,后者用桌上的电脑,查看一些记录仪视频,武警官跟着一起看,连续看了几个。
  其中一个,正是之前古元元和千闲逮住的一个惯偷,报警之后,派出所民警过来把人带走时,用记录仪记录了下来。
  拍摄的民警年轻,因为古元元长得好看,难免把镜头多往她脸上放了放,武警官越看越觉得眼熟,想起来他当辅警时,在医院见过这姑娘——当时这姑娘阻止了卡车司机跳楼自杀。
  而他印象之所以深刻,是因为她和古未寻有几分相像,看到这里,武警官下意识去看古未寻,这才发现屋内早没了他的影子。
  于是拍了张图片,给古未寻发了过去。
  李修文:“?”
  武警官指着视频里的古元元解释:“你不觉得这姑娘和我弟长得挺像的吗,我给他看看。”
  “放心,等会儿就把照片删了。”
  于修文笑着点了点他,没说什么,正当两人继续看着视频时,古未寻忽然冲进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迫切:“哥,照片哪来的?”
  武警官震惊地看过去,古未寻虽然动作和神色没什么大的变化,但熟悉古未寻的他却能从他的微表情中察觉到他的急切。
  这简直太罕见了!
  他甚至不知道以前有没有见过古未寻这样的反应。
  这才是他震惊的点,一直以来,古未寻的情绪都比较淡,鲜少有事情能引动他的心绪。
  武警官记得,古未寻初到家时,他不过六岁,身形瘦小,看起来像三四岁,漂亮得像个洋娃娃,他几乎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弟弟。
  父母告诉他,弟弟的爸爸妈妈不在了,要好好疼爱弟弟,他把这些记在心里。然后就发现,这个弟弟几乎不说话,安静的不像话,却又特别懂事乖巧。
  那个时候,父母都叫他“小宝”,等到上户口时,要给他起名字——武未寻,他忽然开口,吓了大家一跳:“古,我姓古。”
  然后就不说话了。
  他们猜测,这是他原来的姓,父母没有让他改姓,至此,户口本上多了个家庭成员:古未寻。
  不知过了多久,慢慢的,他开始说话了,有一天,他在餐桌上很认真地说了句:“我叫古亦笙。”
  并用笔,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写下这三个字。
  于是,亦笙成了他的小名,他们也就这么喊他。
  从小亦笙就展现出过人的智商,学什么都快,他仍然很少说话,母亲担心又心疼:“这孩子可能是在福利院的时候,受了欺负,又或者以前受过什么刺激。”
  可以说,儿时的古未寻有些自闭,通常情况,自闭的天才孩子如果不加以疏导,长久下来,会越来越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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