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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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姨娘一把掩着脸,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明心趁机便说着:“是啊公爷,姨娘自打跟了您,还未受过如此大辱,那少夫人分明知道姨娘是您的人,却,却……”
  宁公便叹息起来:“她连本公的面儿都不给,何谈给你们面儿?”
  只到底,宁公心里非常不舒坦,兰姨娘到底是他的人,且又无冤无仇的,若论辈分,兰姨娘还是个当长辈的呢,月氏这般作为当真是目无家规了。
  “你也莫伤心了,本公去瞧瞧可有法子修复那屏风,”宁公在门外安慰了两句,便急冲冲的走了,等人走后,先前一直春风细雨般哭着的兰姨娘一下止了泪,红唇勾着,神色之间再不复先前的慌张不安。
  明心上前两步,在兰姨娘跟前微微低下:“恭喜姨娘轻而易举的解决了此事。”
  兰姨娘眼波之中媚光流转,心情大好:“先不管这里了,替我梳头更衣吧。”
  “是。”
  铜镜前,明心笑着与兰姨娘说道:“姨娘,那月氏如此不知好歹,定要好生收拾她一番才是,奴一想起姨娘给她行礼时她一个小辈竟全受着,心里便不舒坦。”
  因为兰姨娘的受宠,便是宁家大大小小的主子们也是受她半礼便急忙让人起身,她倒好,稳如泰山,安然受下一全礼,当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也不想想,如今的公爷还是大老爷,而大老爷又最宠爱他们姨娘,且姨娘底下还有个十少爷,以后这宁家的家业是谁继承还说不定呢?
  兰姨娘在铜镜里微微一笑,恍惚情人间轻声呢喃:“既然不能用之,那只好除之了。”
  下晌之时,莺歌院月桥所住的侧房处传来叮叮咚咚几道声儿,接着阮婶把在床上安睡的月桥给挖了起来,一副发现了宝的模样,在她耳根处高兴的唤着:“姑娘,姑娘快醒醒,姑娘……”
  “唔,”月桥嘤咛一声,迷茫的睁开眼,还秀气的张着嘴打了个哈欠,软软糯糯的问道:“怎么了阮婶?”
  阮婶一手提着几个亮白的珠子在她眼前晃悠,神神秘秘的开口:“姑娘可知这是何物?”
  月桥随意一看,不多时,水盈盈的眼一下瞪大,尽直坐起了身,从阮婶手里接过那串水盈盈的白色珠子:“这莫不就是书中提过的水晶珠吧?”
  月余煦曾带了不少书籍给她闲暇时观看,其中便有一卷介绍过不少的奇珍异宝,外观,样貌,特性等等,这一串水晶珠,珠子里边雾蒙蒙的,据闻乃是吸收了厚重的雾气所为,水晶珠最高等的,里头还雾中带色,在阳光底下可形成气色光珠,耀眼得很,而此种水晶珠一向置放在皇室,多数达官贵人后眷们用的便是这纯白色的水晶珠。
  月桥不由好奇起来:“这你从哪儿得来的?”
  虽这串珠子是水晶珠,但珠子上头却被什么给划过,有几道划痕,且那串着水晶珠的线头也太过普通,与这水晶珠相比,一在天,一在地。
  阮婶嘿嘿笑道:“老奴听绿芽说起姑娘今儿碰到了那思兰院里头那个,便留意了几分,这不,这珠子恰是被那思兰院里头的偷偷摸摸给送出来的,老奴一路跟着,等人走了才悄悄捡起来的。”
  月桥显然与阮婶想到了同一处:“你的意思是……”
  水晶珠何等贵重,便是白色的也非一个妾室能用,哪怕这妾室受宠,但有些物件,还真得身份地位能匹配才能拥有,若是旁的不懂规矩,便是犯了这些世家默认的忌讳。
  很显然,兰姨娘犯了。
  阮婶接着说道:“老奴原也有此猜想,便稍稍打听了一番,原来咱们府上,有这水晶珠的只有两人,一是老夫人,二是大夫人。”
  老夫人自然不会不懂规矩把这东西赏赐给一妾室,而大夫人和兰姨娘那是死敌,两个人都没可能把这样东西给兰姨娘,唯有……宁国公。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便是看着正人君子的宁公不也如此?”月桥感叹了句,顿时又笑了起来,眼敛眯成一条线,活脱脱一只偷了腥的猫,催促起来:“阮婶,快把它收起来,说不得何事还能派上用场呢?”
  “唉,我这就去,顺道瞧瞧宁家给备了什么回门礼,”阮婶笑眯眯的应下,脚下健步如飞,一会消失不见了。
  第37章 舅之凶
  宁衡好不容易被许了出府,自是带着宁全一路奔向了马府,马家的下人对宁小侯熟得很,见他熟门熟路的往里走,也不阻止去通报一声,由得他闯进了马明明的房间里,把前一晚才在苏河醉生梦死的马公子从床上一把拽了下来。
  拽下来不出奇,宁小侯竟四处瞧了瞧,把那屏风处搁着的一盆子已温凉的水往马明明头上一泼,一下就把人给泼醒了。
  “哪个龟孙子敢泼爷……”马明明捂着屁股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正叉着手要教训哪个不长眼的,在瞧清是谁后,满肚子的火气一下泄了,讪讪的笑着:“原来是宁爷啊,宁爷今儿怎有空来了,这俗话说得好,新婚头三日,红被翻飞,怎的有空来找小的呢?”
  宁衡冷冷的笑了一声:“爷为何来找你你当真不知?”
  马明明嘴角一抽,比划着三根手指头发誓:“真不知,宁爷,你是知道我为人的,向来是对你的兄弟之情放在首位,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儿。”
  “啧啧啧,”宁衡上前两步,伸手手指把马明明下巴抬了抬,打量了几眼。这臭不要脸的,要不是他清楚被这小子给捅了一刀,凭着着义正言辞的脸,没准儿就信了呢?
  “全儿啊,你方才有没有闻到一股子酸味儿?”宁衡搓了搓手,突然笑眯眯的问道。
  宁全腰一弯:“听到了少爷,马少爷嫉妒您呢?”
  “胡说!”马明明瞪了眼宁全:“本少爷怎会对宁爷有嫉妒之心,你个狗奴才,好没良心,亏得爷平日里吃喝玩乐没少带着你,合着倒被你坑了一把?”
  “得了得了,”宁衡摆摆手:“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打从你小子怂恿他们使劲灌我酒爷就瞧出了你的狼子野心,肯定是对你嫂子的恶毒心思未尽,见爷抱得美人归,如今羡慕了?嫉妒了?想趁机整爷一把是也不是?”
  马明明被问得哑口无言。
  良久才梗着脖子来了底气:“我就是不服气咋的,明明那美人是我先瞧上的,愣是被你夺了过去,我还不得羡慕羡慕,嫉妒嫉妒了?”
  要是宁衡那日没来,说不定如今被翻红浪的那个人就是他了,又何须去那苏河上对着那些如今看着庸俗的女人日日买醉,夜夜笙箫,不就是想把那美人给忘掉吗?
  只是,拥有过那般绝色的美人,再是买醉笙箫,等这日头一起来,他那心里还是升起了淡淡的怅然,还是不得不遗憾,这时候,他就会责怪自己怎么做事不谨慎一些,责怪自己当初怎么最贱说是给宁衡寻的呢,他就牢牢占着,宁衡还能硬抢不成?
  怎么说,也是兄弟不是……
  这话马明明心里没底,对别人而言,女人如衣裳,男人如手足,但宁衡是个怪物,只要美人美到他心里去,恐怕就算马明明抵抗,也会生生的被夺过去,左右是逃不过这一劫,他小小的打击报复一下怎么了?
  还不许了咋的?
  宁衡被他一通说辞给整得懵了,随后勃然大怒。好啊,果然被他套出话来了吧,这小子果然对他美人念念不忘呢,整日的大义凛然的宣称自己为了兄弟抛家弃业,这不过拱手相让了个美人就耿耿于怀的,心眼贼小了去。
  “你再说一次?!”
  马明明一下紧闭了嘴。
  他傻吗再说一次,方才也不知道谁给的勇气?
  为平息事端,马明明不甘的退后一步,道:“不如这样,咱们晚上去苏河,哪家楼子你随便挑,所有花费算我头上当赔礼行不行?”
  宁衡眉眼一跳,向上翻了个白眼:“你傻吗?”
  明儿个就是陪美人回门的日子,这种时候他就是再风流不羁也得给美人面子,陪她好好生生的回了门,否则成亲头三日便宿在苏河上,说出去,还以为他不满呢,这尊重嫡妻他还是懂的,再则,上回他和马明明挨揍的事儿一看便是那几个大小舅子所为,看那磨刀霍霍的模样,强壮的大块头,今儿他敢下美人面儿,明儿就得被人套了麻袋揍一顿给扔在街上。
  丢了一次脸的宁小侯这儿子还没打算丢第二次。
  马明明显然也想起了上回的事儿,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小声的凑近人:“宁爷啊,听说你那大舅子就在朱雀大街旁那芦苇街上卖猪肉呢?”
  马明明路过一回,当时正凑巧与月余粮对上,那位大舅子朝他冷冷一笑,叮叮咚咚凶神恶煞砍猪肉的模样就像是在砍他一般,寒得马公子背脊发凉,不敢久待,好一会那紧绷起来的心才平复了下来,现在整个金陵城,马公子原是无处不在的,如今却再不敢去那芦苇街。
  “怎了?”宁衡斜看他一眼。
  “没?”马明明不敢说出自己孬了的行为,深怕丢脸,只道:“我不就是想问问,他几时离开吗?你想想,那芦苇街都是卖胭脂水粉的,他一个卖猪肉的支摊在哪儿做何,这不是浪费吗?”
  谁知宁衡摇摇头:“你懂个屁!”
  他接着道:“我那大舅子的猪肉摊如今上门买肉的人多的是,好多大户人家都在他哪儿定呢,连宁府的采办都是他家的。”
  马明明越听脸色越难看,这意思是大舅子不走了?不提马公子那个憋屈啊,但总算的,宁小侯算是被他唬好了,说着说着就把找茬那事给抛在一旁了。
  而他们说着的月家里头,自打阮婶和庞婶跟着月桥进了公府后,没两日,月余煦又送了个婶子过来,都叫她王婶儿。王婶手脚麻利,知晓明儿个是这家姑娘回门的日子,特意放下了厨房的活计,抹着手去问了主家的:“老爷,太太,明儿是姑娘回门的日子,可要去买些果蔬枣糖?”
  月当家大着嗓门回嘴:“准备啥,啥也不要去准备。”
  他好好的一个闺女进了那豺狼虎豹之地,如今还要他给那当豺狼的吃好的喝好的,啊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他月屠户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说啥呢?”余氏正教月小弟习字,白了月当家一眼,朝王婶儿道:“这金陵地儿界里的民风我们才来不久也不懂,王婶儿你就按照金陵的布置吧。”
  王婶儿看了看鼓着脸的月当家,又在余氏淡然的脸色撇过,应了下来:“唉,我这就去准备准备。”
  王婶儿一走,月当家就问了起来:“你咋让她去买家伙物事,给宁家那小子多不值当,还不如留着给我补补呢,就他那个小气刻薄的娘,还不知道给咱们闺女何样的气受呢,你倒是心大。”
  “就是就是,”月小弟也跟着应和了起来。
  “啪”的一声,余氏一巴掌拍在了月小弟身上,唬着脸看他:“好生练你的大字,大人说话你小孩子家家的插什么嘴,怎哪儿都有你,月余华我告诉你,你这还偷听的坏毛病趁早给我改了,别以为我不知上回在你余春姨那儿你做的好事!”
  月小弟嘟着嘴,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打从他娇花姐姐嫁人后,这个娘就凶了起来,就跟书上说的母老虎有得一拼,动不动就威胁说要打他,要揍他,还没他娇花姐姐和蔼可亲呢。
  早知道娘会变成这幅模样,他当初就应该死命拦着,不让娇花姐姐走的才是。
  月小弟安静了,余氏这才同月当家说了起来:“我还能不知道你,无非就是心疼咱闺女罢了,她那个性子你也清楚,谁还能给她气受?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儿她不也干得挺好的?”
  月当家越听越不是滋味:“我说你这当娘的,到底是夸她还是气她?”
  “你说呢?”余氏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在余氏看来,这种羊入虎口,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的行为着实愚蠢,只是月桥这丫头,看着文文静静的,跟水做的一般,但那心里头傲气儿足得很,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自然是恨极了,非得要讨回来,把心里那道槛子过了才能安生,所以,余氏便由得她。
  月当家摇头,凸自念着:“我这不是怕她回门还被人给刁难一番吗?”
  刁难月桥?
  大夫人安氏倒是想过,早在下人来问她那回门礼需要怎么备下时,她脑子里便想了很多,最后只叹了口气儿,挥了挥手:“一切寻照旧例吧。”
  跪在下头的两名美婢云儿和珠儿都不敢置信,连连惊呼:
  “夫人!”
  “夫人,就如此放过她了吗?”
  那她们姐妹俩二人受的委屈又算在谁头上?
  安氏不耐烦的瞥向她们:“闭嘴!”
  她又何尝不知道若是在回门礼上做文章,那月氏定然会丢脸,但同样的,她儿也要跟着丢脸,宁家也要跟着丢脸,这是她不愿见到的。
  何况,如今最痛恨月氏的,非老夫人莫属,她又何必去强出头?
  第38章 酒上涌
  月家女回门,就跟宁家郎娶亲一般,吸引了泰半的金陵老百姓,这几日,从宁府迎亲开始,老百姓们便津津有味的谈论起了这桩子婚事,八卦起了宁府里的每日生活是怎样的。
  有人说那月家女遭罪了,一入侯门深似海,肯定啊被那宁家人欺负得不成样子,也有人说,那月家女生得国色天香的,定然啊还不知道被那宁小侯怎么摧残呢,也不知道这会子是否不成样子了。
  老百姓们伸长了脖子翘首企盼,殊不知宁府的小侯爷气得都要吐血了。
  这些人什么意思啊,他只是爱欣赏了美人而已,又不是洪水猛兽,又不是豺狼虎豹,他难道还吃人不成?什么摧残,什么不成样子了,简直是胡扯!
  都怪他新婚那夜受了凉,这两日病儿还未大好,否则红浪被翻,你侬我侬,花前月下的岂是这些升斗小民能想象到的。
  宁衡正抿着唇暗想,月桥已经带着绿芽走了出来,在宁衡面前站定,眼里暗藏了一丝不屑,道:“发什么愣啊,走吧。”
  宁衡还未回过味儿,月桥主仆已经走了好几步了,宁衡瞠目结舌的看了看,又疑惑的看着宁全儿:“你家少夫人这是咋了?”
  不应该是温柔软语的说着:夫君请走吗?明明新婚那夜娇滴滴的跟水似的一样,怎么到白日里就变了?
  宁全摇摇头。这少夫人的想法他一个下人哪里猜得准,且就少夫人这几日的表现,他哪敢乱说话,万一被少夫人给听见了,回头这份吃香喝辣的闲差就得被人给撸下去,这莺歌院里,这几日被里里外外的两位管事婶子给收拾了遍,至少从面儿上看少夫人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宁衡在那儿摇摇头,凸自念着:“果然啊,这女人无论老幼,无论美丑,总是很善变的,全儿啊,你可得记住了。”
  “是是是,小的记住了,少爷咱们走吧,”没见少夫人已经不耐烦的看过来了吗?
  宁衡悠悠的随月桥出了门,翘首企盼了许久的老百姓一见他俩出来,顿时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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