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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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么多年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对危险的警觉性,以及躲避杀招的瞬间,李弘向来是有这十足的把握,要不然这么多年他也不可能在战场上来去自如。
  游侠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些文质彬彬的官员当中,平日里大鱼大肉、养尊处优,竟然还有如此好的身手。
  看着李弘大踏步的向他走过来,身上那股睥睨天下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倒是震慑的游侠不得不严阵以待。
  横刀再次碰撞在一起,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大开大合的招式,比起带着欺骗手段的游侠招式,在单打独斗时虽然不占优势,但其威力以及高效率,正好弥补了李弘步伐不如游侠敏捷的缺陷。
  横刀在李弘的手里虽然不如在游侠手里舞的那么好看,但李弘省在左右手都可以完美、娴熟的使用横刀,所以当游侠隔开李弘手里的横刀,看着横刀被他刀身上的力道隔开,正要高兴再进一步时,余光就看见那被自己隔开的横刀,竟然出现在了这个霸气的青年人左手,还来不及反应是怎么回事儿,就感到腰间一痛。
  于是游侠手里的横刀急忙递向李弘的心口处,想要以此虚招来吸引李弘的注意,然后好躲开这个卑鄙的青年人,左手里反握要拦腰斩的横刀时,就听见耳边传来眼前青年人带着杀气的声音:“晚了。”
  砰的一声,游侠感觉面门像是被榔头击中一样,鼻涕眼里瞬间四溢流出、眼前同样是金星闪闪,脑海里瞬间嗡嗡作响,手里的横刀瞬间也失去了准头。
  “陛下,妾身来晚了。”温柔的声音忽然间在李弘的身后响起,不等李弘击退游侠回头,就看见自己身侧突然递出来一柄长剑,刚才与自己厮杀的游侠,身子踉跄后退之余,虽然躲开了李弘左手的反手刀,但却没有逃过温女侠的温柔一剑,捂着心窝带着不甘缓缓倒了下去。
  第925章 秋后算账
  随着大批的中央军到来,整个洛阳河河岸的厮杀也接近了尾声,所有在洛阳河预谋刺杀狄仁杰等人的游侠,除了当场死亡的,全部都被狄仁杰带回到了洛阳的大理寺内。
  画舫上的老鸨子,在厮杀开始时就已经吓得呆若木鸡,躲在船舷一侧的小仓内瑟瑟发抖,当被武卫找到,在得知那些游侠所刺杀的人里面,竟然有皇帝陛下的时候,老鸨子当场双眼一番便昏厥了过去。
  但即便是如此,整个洛阳河两侧以及左右附近的画舫,都被大理寺、刑部以及洛阳府的人要么带走,要么被监视,等候着第二天的传唤。
  洛阳城的这一个夜晚,甚至比当日在洛阳城刮起的流言蜚语还要让人心慌紧张,洛阳城的大街小巷,在这一个夜里,马蹄声、惨叫声、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怒吼声就没有停止过。
  整个洛阳城仿佛回到了当年太宗皇帝进驻洛阳时的场景,整个城内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或者是豪门勋贵,几乎都是一夜未眠,如同惊弓之鸟般,高高的竖起耳朵,倾听着外面紧张的声音。
  一些胆大或者是问心无愧的世家,发动着家里的所有家仆、家将,拿起武器一夜不停的守卫着府邸。
  直到天快要蒙蒙亮时,城门象征性的打开后,喧嚣了一夜的洛阳城才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清晨淡薄的雾气还未散尽,洛阳城的各个城门口,便出现了一列列全副武装、戒备森严的中央军,腰悬横刀、弓弩,一个个目光警惕的盘查着每一个进出城的百姓跟马车。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每一个城门口,或者是大街小巷里,贴满了李弘昨夜下旨的辟谣皇纸告示,算是给紧张了一夜的洛阳城,服下了一颗定心丸。
  随着太阳缓缓从东方升起,以肉眼不易察觉的速度驱赶着城里、城外的薄雾,经过一夜的浸润,薄雾沾湿了的石板路上,印满了昨夜里凌乱的脚印。
  整个洛阳城的叫卖声跟钟楼里的鼓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响了起来,恢复了生气的洛阳城内的大街小巷,仿佛一切与昨天并没有什么不同,昨夜里那些紧张的让人汗毛倒竖、兵器碰撞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都已经被埋进了昨天的黑夜里。
  但即便是如此,除了老百姓以外,五姓七望为首的豪门勋贵,依然还是能够从洛阳城热闹、喧嚣的空气中,嗅出那一丝丝的不平常跟隐隐的杀意。
  一个个下人急匆匆的从外面赶回来,基本上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份,刚刚从洛阳城的大街小巷里揭下来的告示。
  崔玄玮神色自若、甚至一早上起来就带着丝丝的兴奋,此刻一边与崔行功议论着昨夜里发生的一切,一边缓缓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告示。
  耳边传来下人的禀告声:“这是从咱们坊门处揭下来的,并未有人阻拦,虽然每张告示处,都有人把守,但好像那些武卫巴不得有人揭走这些告示,小人是在前面两个人揭走后,才在武卫又贴了一张后,揭下来拿回家的。”
  “那这么说,就是没有人怀疑是你的揭走的了?”崔行功很奇怪,心头瞬间充满了疑惑,告示贴出来后,虽说是昭告天下的,但毕竟是陛下的圣旨,是不允许他人揭走的啊。
  “应该不会有人怀疑吧,因为小人揭走后,那些武卫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小人一眼,而是立刻跟其他武卫掏出一张,又继续张贴了上去。至于旁边围观的百姓、士子,注意力都在那张新帖的告示,以及人群中识字之人念出来的声音上,想必没人会注意小人揭走了,而且小人还是转了好几坊地后,才绕道回来的。”下人看着益州长吏崔行功,也是未来的家主说道。
  一直没有出声的崔玄玮,仔仔细细的把那张告示看了一遍,确定字里行间的意思自己都读懂、明了后,便拿着告示背在身后夸赞下人道:“做的不错,下去歇息吧,有事儿我在叫你。”
  看着脸上神情之间得意之色甚浓的崔玄玮,崔行功有些担心地说道:“父亲,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能有什么古怪?我已经仔细看了一遍了,你看看吧。”说完后,崔玄玮便把告示递给了崔行功,而后在廊亭内坐下,如释重负般的缓缓说道:“看来昨夜那些游侠的刺杀效果,终于还是让陛下觉悟、作出让步了啊,这一仗,我们算是赢了。”
  说完后,不理会一直低头在细细默读那告示的崔行功,崔玄玮攥紧拳头的手锤在自己的大腿上,神情之间显得是极为得意跟释然。
  跟陛下折腾了这么多年,如今这件事情终于算是有了一个利于五姓七望为首的勋贵豪门的结果了,不管怎么说,值得庆贺,这些日子的辛苦跟精心布置,总算是没有白费啊。
  看着依然还在细细研读那份告示的崔行功,崔玄玮有些沉不住气地说道:“到现在你还没有看明白吗?陛下为了顾及自己的颜面,上面自然是不可能提到追究散播谣言的那些人的罪名,如果追究,岂不是陛下自己打自己的脸?所以告示上只字不提追究放出流言蜚语、恶意中伤我们的人,是中书、门下起草时,给陛下留下了颜面,免得难堪。”
  “但……这份告示也并没有说放弃对我们的追究不是父亲?只是说了陛下不会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不会相信我们五姓七望为首的豪门勋贵,会做出如流言蜚语那般动摇朝廷根基、盘剥百姓利益的事情。但并没有直言,陛下不会追究冒死直谏的官员的罪名……”崔行功抬头,看着满不在乎,或者是如今显得又些意气风发的父亲,他心里忽然觉得,这一切只不过是陛下维稳朝堂跟天下百姓的一个计策罢了。
  “你继续往下看,不是还写了吗,鉴于快要到了秋收时节,离开辖地的官员,今日起便会被下令立刻回到自己的任地吗?这不就说明了,陛下已经放弃了追究责任,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崔玄玮记忆力很好,何况还是关乎他们自身利益的告示,所以上面的意思,他现在甚至能够一字不差的给背下来。
  崔行功看着神情轻松、有些得意的父亲,心里头的不安则是越来越多,不由得摇了摇头,放下那告示起身,看着崔玄玮凝重地说道:“父亲,此陛下非彼陛下,如今我大唐的皇帝陛下,极善于玩弄文字游戏,这份看似措辞严谨、声援我们五姓七望的告示,极有可能是陛下为麻痹我们,以及维稳朝堂跟天下百姓、士子的一个计谋。”
  崔行功缓缓的在廊亭内踱步,只是眉头越皱越深,像是分析也像是说给崔玄玮听一般,喃喃自语道:“陛下这一招,很有可能是要分裂我们五姓七望的团结、要分而化之,是有目的性的伪让步。告示看似偏向我们,但全篇下来,这份告示除了陛下那句不相信洛阳城昨日里刮起的流言蜚语外,其他的……完全是什么也没有说!父亲,不信您再仔细看看,除了刚才我说的那个,这全篇下来,陛下可曾有哪句话或者是哪个字,是直接肯定的说出不再追究、五姓七望跟冒死直谏的官员的罪责了?至于您说的放所有官员回任地,而且还是即日起。但我身为益州长吏,为何到现在还没有人通知我该回任上了?难道益州不产粮食吗?这里面肯定有诈,父亲,我们还是要从长计议啊。”
  崔玄玮神色先是一愣,脑海里立刻快速的回忆着告示的内容,不确定的时候,还一把抓起那告示与心里默记的比对着。
  但不管他如何看,都感觉这幅告示通篇下来,完全是陛下为了面子而措辞严谨的隐隐向他们等人,作出让步、赦免不追究冒死直谏官员的告示,毕竟上面明明写了:因秋收来临,下令请柬的官员即日起回任上啊。
  “你多心了,为父这又看了好几遍,并没有发现你说的那些不是?这些日子或许是你的压力太重了吧,毕竟身为朝廷重臣,被我拉回来对抗陛下,怕是让你反应过度了。这黄纸黑字的,难道为父还能老眼昏花的看错乱了不成?”崔玄玮脸上挤出一抹微笑,但此刻的笑容,比起刚才的意气风发以及得意洋洋的样子,显得多少有些心虚跟僵硬。
  而崔行功显然也并没有被他父亲崔玄玮的劝慰的话语解开心结,依然是神色凝重的望向远方,要么就是视线落在那告示上,嘴里喃喃念叨着:“不对,绝对不是这样的,陛下登基五年多来,身为朝廷臣子的我,对陛下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陛下绝不是如此轻易放弃、让步的人,要不然他也就不是当今陛下了。当年凭借三千人跑向大食,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把原本看似铁板一块的大食分化的四分五裂,而他自己竟然还能在那危局中,从容不迫的率领中央军安然无恙的回到我安西……”
  “那你倒是说说,陛下这份告示意欲为何,到底是何目的?难道说就只是为了秋收,为了骗我们不成?但这黄纸黑字的如何骗……”崔玄玮被有些神经紧张的崔行功,闹的也有些心烦意乱,原本一早好好的畅快心情,被他的谨小慎微破坏殆尽,真是煞风景。
  但他想不到的是,接下来他儿子的话语,一下子便让他陷入到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只见崔行功突然间转身,神色变得紧张无比,指着那告示急急说道:“不错,就是秋收!”
  “什么意思?”崔玄玮感觉自己差点儿被这逆子的一惊一乍,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大唐如今问斩都是秋后,所以刑部、大理寺跟御史台三司会审后,都会附以秋后问斩四个字。”
  “那又如何?”崔玄玮感觉脑袋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开始嗡嗡的作响。
  “因为除了秋后问斩四字外,还有……秋后算账这四个字!”说到最后,崔行功已经是一字一句了,只不过是声音略微有些发抖。
  第926章 求情
  “秋后问斩”最早来自《礼记·月令》:“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鹰乃祭鸟,用始行戮。”
  汉儒董仲舒则在《春秋繁露》中,将这个含义上升到理论的高度:“王者配天,谓其道。天有四时,王有四政,四政若四时,通类也。天人所同有也。庆为春,赏为夏,罚为秋,刑为冬。”
  于是从此便被人们认为:庆、赏、罚、刑应为帝王的四种执政行为,更应与四季变化相适应。所以礼制上便规定:春夏行赏,秋冬行刑,即后来所说的“秋后问斩”。
  在刺杀的那晚,在温女侠的陪同下回到宫里时已是深夜,留下了温女侠侍寝的大唐皇帝,在开垦了温柔那一身的荒地后,突然间变得有些后悔。
  毫不知疲倦的温女侠浑身上下都挂着风情后的妩媚,以及这一夜搭救李弘时的英姿飒爽,骑在李弘腰间的温女侠,叽叽喳喳的向李弘诉说着她这几日与江湖游侠之间的事情。
  但在说道为何会有这么多游侠,跑到洛阳河堤刺杀狄仁杰等人时,温女侠便显得疑惑起来了,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事情才对,即便是出现了,也不该有这么多人,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一些莽夫已经把这些计划透露给她了啊。
  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的李弘,闭着双眼把还骑在自己身上的温女侠一把拽进了怀里,双手不自觉的抚摸着那如绸缎般细嫩紧致的肌肤,喃喃道:“明日跟婉儿说说这些事儿,狄仁杰等人在洛阳河密谈,以及我出现在洛阳河后,为何就恰巧碰到了刺客,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跟婉儿细说一下游侠的规矩跟行为方式,婉儿会明白的。”
  温女侠蜷缩在宽厚的胸膛内,整个娇躯紧紧的贴在李弘的身上,明亮的眼睛在夜里如同宝石一样,眨巴了几下后问道:“她能做什么?有什么用意吗?”
  “你不懂,不代表她也不懂我的心思,明日你告诉她就好了,相信她会懂的。”忽然张嘴,轻轻咬了下温柔那一直拨弄他胡须的手指,而后一个翻身,便把温女侠压在了身下。
  “呃……你快起来,沉死了,压的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睡觉。”
  “……”
  第二日一早,就在洛阳城内气氛异常、大街小巷里那些告示跟前,除了一些人朗声的向围观的百姓通读着告示上的内容,便是一些看似不起眼的人,大大方方的把那些告示在城武卫的眼皮子底下揭走。
  洛阳城内异样的气氛跟平日里喧嚣热闹的气氛交融在一起,毫无察觉的百姓,依然如往常一样,享受着盛世太平给他们带来的富足与安康。
  五姓七望为首的勋贵豪门,大部分都在自己的府里书房内,仔细的研究着告示上的每一句话,即便是已经可以一字不差的背过,甚至是到了倒背如流的地步,一些谨慎、精明的人,还是从中嗅出了一丝丝计谋的味道。
  李哲跟李旦已经出发前往各自的封地,连同着李上金跟李素节的封地,也被李弘亲自派了御史与吏部的官员同去。
  温柔一大早上就从李弘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而后在宫女的服侍下准备妥当后,脑中牢记着昨夜陛下恩宠完她后,然后交代给她的事情。
  于是天刚蒙蒙亮,昨夜里同样忙了一宿的上官婉儿,还未起床时,寝室的门就被打开了,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床上的纱帐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拉开,随后响起了温女侠调戏的声音:“哟、小娘子不会是在等我吧,夫君来了,还不快替夫君更衣。”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救命啊。”上官婉儿从被子里伸出一只玉臂,抓住温柔那另外一只手,慵懒的脸上挂着丝丝笑意问道。
  “哟,连我都不认识了,我就是洛阳城鼎鼎有名的采花大盗李弘!”温柔努力学着李弘的样子,而后窜到了上官婉儿的床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寝室内便响起了两女一起打闹的惊叫声。
  匆匆来到贞观殿,与李治、武媚一同用过早膳后,三人便坐在花殿那巨大的落地窗前,一边晒着透过明亮的玻璃,洒进房间的太阳,一边轻轻的闲聊着。
  “那告示我跟你父皇都看了,通篇看似大义凛然,实则空话连篇,这样的计谋,怕不会让所有人都相信。”武媚亲自给李治面前放了一杯茶水,而后在旁边坐下,看着李弘说道。
  “大唐的江山社稷固然重要,但这些人即便是再折腾,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也无法真正的撼动朝廷的稳固。但老百姓不一样啊,秋收在即,不论是老百姓还是朝廷赋税,都需要仰仗这些人,毕竟他们在自己的任地,最少都有两年之久了。所以就当是为了百姓的温饱,儿臣不得不下这么一道告示吧。”李弘原本伸出去的手,还等着龙妈把另一杯茶水给自己,但不料,他龙妈连理他都没有理他,在给他龙爹体贴的放下茶水后,另外一杯便放在了自己跟前,他这个儿子也只能是干看着了。
  “心系天下黎民百姓固然是好事儿,是明君之为,但朝堂社稷也同样重要,不得大意。”李治的声音在李弘耳边响起。
  自从这一次眩晕症发作过后,李治的身子骨则是更加不如从前了,即便是坐在那里说话,整个人都显得很是虚弱,当初中气十足的声音也变得飘摇不定。
  “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李弘看着宫女把茶水放到了自己跟前,还鸡贼的伸脖子跟他龙妈、龙爹的比对了一番,看着三杯茶水一样后,才继续说道:“告示也不过是一个办法,但总之还是要看狄仁杰他们如何做了,昨夜里已经跟他们交代清楚了,先紧着博陵崔氏跟荥阳郑氏,这样一来告示也可以起到分化的作用,不出几日,随着跟其他勋贵豪门有关联的官员被放回任地,博陵崔氏跟荥阳郑氏有关联的官员依然继续监押、审问,到了这时候,他们如果还能如现在这般老神在在、处身世外那才叫怪了。”
  “纪王昨日里也来过了,连同其他几个宗亲,打着探望朕龙体的幌子,想要从朕这里套取一些,关于你对五姓七望这一次冒死直谏事情的想法儿。朕跟你母后什么也没有说,但朕觉得,他们显然不是为给五姓七望通风报信,这个时候他们也不敢如此支持五姓七望,毕竟都是宗室。但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他们彼此,都想要保一些什么官员。”李治时不时看看窗外渐渐升起的阳光,而后继续显得有些虚弱地说道。
  “皇室宗亲、门阀世家,多多少少自然是都会与五姓七望,或者是冒死直谏中的一些官员有交往,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他们也不会想到,五姓七望会作出冒死直谏之事儿。所以,我跟你父皇能说的,也就是这些了,赶尽杀绝显然是不可能的。”武媚手里拿着纪王昨日里送的刺绣,上面的牡丹花开的正艳,不论是颜色还是针脚,看着都是上上品。
  “儿臣又岂会不知?放心吧,儿臣心里有数。”李弘微笑着点点头,而后便岔开了话题。
  过不多时,三人刚刚闲聊了几句其他事情,芒种便悄悄地出现在了李弘的视野内,而后李弘便直接起身,向李治跟武媚行礼后,以还有政事要处理为由,便跨步走出了贞观殿。
  刚刚在芒种的引领下走到贞观殿的台阶处,身后便响起了一个宫女让李弘留步的声音,回过头一看,只见武媚在两个宫女的陪同下,从贞观殿缓缓的走了出来。
  待武媚走到跟前,李弘连忙问道:“母后可是有何吩咐?”
  武媚瞟了李弘一眼,而后自顾自的先开始顺着台阶往下走,李弘看着龙妈这个样子,心中约莫猜到了八九分、母后突然叫住自己的意思。
  跟在武媚的身后落后一个台阶而下,贞观殿那高达九十九阶的恢弘大气的台阶上,除了远端两侧的中央军外,便只有李弘与武媚在台阶的中央处缓缓而下。
  气势磅礴、巍峨宏伟的贞观殿立在身后,站在台阶之上,甚至可以眺望到宫外的洛阳城,以及那如同一条沾满金色的洛阳河。
  母子两人缓缓从台阶最顶端往下走,武媚一身不算隆重的宫装,旁边的李弘自然是一袭金黄色的圆领长衫,站在最下端的台阶往上望,特别是看着武媚雍容华贵的样子,以及李弘那睥睨天下的气势,恍惚之间给人一种想要屈膝膜拜的感觉。
  “两件事儿,都是我跟你父皇商议过的,如今自然是还需要你这个皇帝来决断。”武媚不紧不慢的下着台阶,微微扭头露出微笑说道。
  “您还是先说吧,万一儿臣做不到呢,岂不是让儿臣贻笑大方了。”
  “这天底下还有你李弘做不到的事儿?如果有,那还真是新鲜了。一:你父皇这几日一直感叹时日无多,所以李贤必须回来。母后既不反对,也不支持,你自己定夺。”武媚在台阶中段的缓冲处站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巍峨磅礴、气势庄严的贞观殿,而后再次转过头,望着远方的洛阳城说道。
  “第二件呢?”
  “这里有一份名单,里面是一些父皇跟母后不愿意看到受惩戒的人。”武媚无声的叹口气,而后双目继续眺望着远方,只是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她被李治接回太极宫,以及她与李治并肩作战斗倒关陇集团时的那段日子。
  于是只见武媚脸上散发着满满的回忆之情,喃喃说道:“里面有些人是当年跟随你父皇与我,一起对抗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集团势力的官员子嗣,如果不是他们的鼎力支持,你父皇登基多年来,怕还是要受关陇集团的掣肘,所以这些人对你李弘不算是有功之臣,但对你父皇跟母后来说,可都是当年坚定跟随反对长孙无忌的忠贞臣子,现在都告老还乡,子嗣们也不如他们当年那般在朝堂之上意气风发,如今也不过是给他们撑一些门面,如果全部论罪而处,到时候怕会伤了他们的心,你父皇跟母后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第927章 病痛中的贞观殿
  接下来的这段时日里,李弘并没有打算回长安,何况如今官员都基本上已经聚集于洛阳了,而且加上前段时日那冒死直谏的事情,本就发生在洛阳。
  加上自从进入秋冬季以后,李治的身体则是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如今眩晕症则是时时发作,搞得整个洛阳宫内,仿佛都被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药味儿跟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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