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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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019
  许妙芸发誓, 即便是前世自己被沈韬强按在身下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这样憎恨过他。这个男人跟苍蝇一样跟着自己, 简直让人奔溃!
  “沈少帅,这是我和许小姐之间的私人事情,请少帅不要插手。”吴德宝从沙发上站起来,虽然没有身高优势, 但他体魄魁梧,站在沈韬面前还算有点分量。
  沈韬勾唇一笑,视线落在许妙芸的身上。她小小的身子屈膝坐着, 纤细的手指拽住身上的被子, 浓密的睫毛上尤然沾着泪光,樱桃般的唇瓣被咬得丝毫没有血色,倔强的拧着脖子看向自己。
  “许小姐也这样认为吗?”
  沈韬双手插在西裤口袋中,漫不经心的站着, 并没有要走的打算, 如果不是吴德宝在场,他很想就这样凑上去吻住她的唇瓣, 汲取她口中的香甜。
  “我……我有点不舒服。”许妙芸终是偏过了头, 故意避过两人的视线,小声道:“你们都出去好吗?我想休息了……”
  沈韬点头, 脸上笑容依旧, 扭头看着吴德宝道:“吴公子,许小姐说她要休息了,作为一名绅士……”
  他没有再把话说下去, 而是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吴德宝回过头看了一眼许妙芸,终是欲言又止,转身走出病房。
  看见吴德宝已经离去,沈韬的视线从门口收回,忽的他大步的走到许妙芸的面前,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我就知道,你心里喜欢的人是我!”
  许妙芸恼羞成怒,拿起茶几上的英汉词典,朝着沈韬的脑门砸过去。
  “哎哟……”
  词典厚重,跟砖头一样,许妙芸是带着怒意拍出去的,难免有些力道。虽然沈韬足够的眼疾手快,却并没有躲闪,硬生生的挨了这么一记。
  词典应声落到地上,许妙芸这才回过头来,看见沈韬被自己拍红的脑门,一下子又是气、又是委屈、又是好笑、全涌上了心头来。
  “你……”
  她不信他躲不过自己这一记,他是在美利坚学过搏击的,等闲三四个成年男子都近不了他的身,又怎么可能被自己一下子就打中了呢?
  “我什么?”沈韬蹙眉,故意扶着额道:“我的头好痛啊!”
  许妙芸瞪了他一眼,才有些心软又想起前世的事情来,只低着头小声道:“沈少帅,你能不能放过我?上海滩那么多名媛闺秀,比我好的还有很多很多,我……”
  沈韬听了这话心下暗笑,十五岁的许妙芸,当真是纯情又敏感。他伸出一根手指压在她粉嫩的唇瓣上,挑眉笑道:“我想许小姐大概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和许小姐很有缘分而已,况且许小姐这么漂亮可爱,讨人喜欢,一点也不奇怪,刚才吴公子不是还想和许小姐牵牵小手吗?”
  “你……你……”许妙芸这时候才真后悔了起来,她就不该想着跟这人讲道理,他无赖起来,原就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许妙芸偏过头,撅起小嘴道:“我要休息了,请少帅自便吧。”
  “刚刚还叫人沈韬,现在一眨眼又变成了沈少帅了?”
  沈韬笑了起来,索性转身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走!”许妙芸内心奔溃。
  “许小姐让我自便,那我就自便了。”沈韬答的彬彬有礼。
  “你这个……”感觉自己除了“坏蛋”两个字,再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来形容沈韬的可恶,但她终究不敢再说这两个字了。
  “哦……原来许小姐是要赶人啊!我差点就误会了许小姐的意思。”沈韬总算是退了一步,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慢悠悠的走到门口,带上了门,隔着玻璃窗朝里面的人抛了一个桃花眼过去。
  许妙芸瞪了他一眼,翻了个身,拿她圆润挺翘的小屁股对着自己,沈韬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恨不能隔空捏上这么一把。
  ……
  外面下起了冷雨来,从医院门口出来,沈韬已经一改方才风流不羁的模样,神色肃然的站在台阶上。
  周副官打了一把黑伞迎上去,在他身边道:“少帅,渡边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渡边那个老鬼子,终于想到我了吗?”沈韬冷哼了一声,继续问道:“他这几天没有派人去鸿运楼找茬?”
  “已经不去了,大概是把这件事情放下了。”
  “那他又找我做什么?”沈韬问道。
  “听下面的人说,是想扩租界。”
  “死一个鬼子就想扩租界,他如意算盘打得太精。”沈韬阴着脸站在门口,等着司机把车开过来。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咯吱咯吱的响,沈韬看着前头的雨雾蹙眉不语,坐在一旁的周副官开口道:“要不要回督军府多带几个人过去?”
  沈韬摆了摆手,沉吟片刻,“毕竟还是中国人的地盘,他不敢乱来的。”
  ……
  吴氏是见吴德宝来了才回许家去的,她家里有事也脱不开身,到了傍晚冯氏和许长栋两人就过来了。医生说许妙芸只是风寒发热,打完了点滴,就可以回家去,明天再来。
  知春下午找着花瓶回来的时候,许妙芸就睡着了,等她醒的时候,看了花瓶里的花就生气了,闹着要知春去扔了,知春也不敢问怎么回事儿,只好把吴德宝买来的那束鲜花给扔了。
  冯氏瞧见窗台上放着一个空花瓶,哪里知道由来,只笑着道:“这洋人的医院也越来越时新了,连插花花瓶都备着了。”
  许妙芸暗暗后悔,应该让知春把花瓶也一起扔了的。
  许长栋伸手探了探许妙芸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不少。吴氏把今儿许妙芸在医院遇上沈韬的事情告诉了两人,许长栋便问她道:“听你嫂子说你在医院遇上了沈少帅,到底怎么回事儿?”
  许妙芸不想瞒着许长栋,便把过程稍稍的说了说,自然是隐去了沈韬调戏自己的那些混账话。
  许长栋听完皱了皱眉,想来想去终究是沈韬伸出了援手,便同冯氏道:“既是这样,改日你备一份礼,送到督军府去,不能让他们以为我们许家不懂礼数。”
  许妙芸虽然心中不愿,但毕竟自己被沈韬送去看医生,多少也有有人看见的,也不好回绝,只是低头不语。
  冯氏心里却也有几分不情愿,垂眸想了片刻道:“依我看,好不容易才撇清了关系,再去送什么礼……”
  “妇人之见!”
  许长栋心里明白,许家虽然不愿意同沈家结亲,可这是一码归一码的事情,总要交代清楚。他是在外头做生意的人,更是讲究诚信二字,别人伸出了援手,他必定是要有所回报的。
  “该送的礼还是要送,另外督军府的五姨太如今也在医院,你明日和儿媳妇一同去看看她。”许长栋见冯氏脸上不好看,也意识到方才自己太过严厉了些,便柔声劝道:“这些交际上的事情,你若是有余力,也该学一点,不能都指望儿媳妇,她如今也是有孩子的人了。”
  冯氏听了心中委屈,可许长栋句句都是道理,她也不好驳回什么,顿时就红了眼眶。
  许妙芸怕两人生了嫌隙,忙让许长栋出去找医生,她这边换了衣服好回家去。
  冯氏见许长栋走了,这才低着头埋怨道:“我哪里就不交际了,几家熟悉常走动的人家,我还是应酬的,你父亲分明就是嫌弃我了……”
  许妙芸见冯氏难过,忙安慰了她道:“母亲快别伤心了,几个同我们一起从苏州来的叔伯,自家中有了些钱,哪个没有找小老婆的,独父亲没有,可见他从不曾嫌弃你,只是母亲……”许妙芸想了想,终是把前世藏在心里的话同冯氏说了说:“如今生意场上的应酬也多,每次父亲都是一人去的,他岂不觉得自己落单的?母亲便是再不喜欢,偶尔走动几次也是好的。”
  “我又穿不来那些洋装,去了也不知道说什么,旧年去了一趟,干坐着还要你父亲照顾我,反成了他的累赘了。”
  “那父亲有没有嫌弃母亲你呢?”许妙芸反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总让我站起来跟人交际,我……”许妙芸看见冯氏这般窘迫的样子,才知道自己的性子是九成九像了她的。可其实按照许妙芸前世的经验,便是自己不喜欢,咬牙应付一下,还是能混过去的。
  “既然父亲没有嫌弃母亲,那就说明他盼着母亲同去,母亲下次不如去一趟吧?”
  冯氏拧着眉心点了点头,许长栋已经和医生说好了,又回了病房来接人,冯氏见了他,心下终究又软了几分,小声道:“我明天陪着妙妙一起过来医院,顺便瞧瞧督军府的五姨太。”
  许长栋见冯氏忽然就开窍了,便知道是许妙芸的功劳,朝着女儿看了一眼,眉梢多了几分赞许。
  一家人上了车,许长栋才开口道:“妙妙,这几日正给你物色家庭教师,有个复旦大学的女学生倒是不错,只可惜你说不要女的。”
  冯氏听了倒是笑道:“其实男女都无所谓,只要教得好就好,我倒是觉得女先生还更好些呢!”女学生请个男先生,冯氏总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许妙芸心里暗暗拧眉,想了半日才开口道:“我喜欢男先生,年纪大一点的,想必学识也更渊博些。”
  ☆、第20章 020
  日本领事馆在虹口区的黄埔路上, 南北各有一栋红楼,门口铺着广袤的草坪, 还有一个贯穿南北的人工湖。
  督军府的汽车进了正门,门口的守卫例行检查。周副官脸色微沉,在看见沈韬的眼神后按捺住情绪,将身上的配枪交了出去。
  汽车驶入大门, 一路上守卫林立,沈韬交叠着二郎腿坐在后排座上,将一个个暗哨记在心中。
  渡边信一早已经侯在门口, 看见汽车停在了平台上, 肃然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
  早有站在一旁的守卫上前为沈韬打开门,沈韬从车里出来,拍去西服上的折痕,抬起头朝着那人笑道:“渡边先生。”
  “沈少帅, 里面请。”渡边信一的鼻翼下留着一撮小胡子, 看上去像是在微笑,但那双锐利的眸色中却没有半点的笑意。
  沈韬朝他点头, 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两人一起进了领事馆大厅。
  “上次藤井的事情,多谢沈少帅帮忙。”渡边信一走在沈韬的身后, 一口中国话说的很是流利, 这些日本人有很多是从申城开埠以来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仿佛这里才是他们的家园。
  “渡边先生太客气了,”沈韬转身, 一双向来不羁的眸子毫不避讳的对上渡边信一的视线,耸了耸肩膀,更像是惋惜:“只可惜藤井先生还是意外死了。”
  “是啊!实在是太意外了!”
  渡边信一一眼不眨的看着沈韬,忽然笑了起来,“像他这样不懂得爱惜友邦子民的家伙,不配为大日本天皇效力!”
  沈韬勾唇看着他表演,侍者端来了两杯红酒,他随手拿了一杯,若有所思的欣赏着杯内散发出魅惑颜色的液体。
  “但他毕竟是大日本的子民,他的仇我不得不报!”渡边信一也端起了酒杯,金属框架眼镜闪过一道光芒,冷冷的射在沈韬的身上。
  “那……渡边先生想怎样报仇?”沈韬抬头,抿了一口红酒,清冽的酒液带着甘甜,在舌尖蔓延。
  “总有一天,我会抓住杀死藤井的凶手,让他用鲜血祭献。”
  沈韬看着他,良久没有动作,幽深的眸色似笑非笑:“no……no……no……,渡边先生刚才也说了,藤井先生的死只是一个意外,本来呢,他在巡捕房呆着,不可能出什么意外,是渡边先生请我保他出来的。”
  “所以……藤井先生的死,你我都是凶手!”
  沈韬说完哈晃了晃手中的红酒,哈大笑了起来。
  渡边信一也跟着笑了起来,精瘦挺拔的身体轻轻颤抖,脸上神色狰狞,忽然间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对着沈韬举杯:“听说沈少帅学过东洋刀法,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跟你切磋一下?”
  ……
  入了秋天色暗得很快,许妙芸回家的时候,许家正厅早已经亮起了灯来。她因生病没什么胃口,冯氏让她先回房休息,安顿好了之后,一家人才坐下来吃晚饭。
  吴氏问了许妙芸的病情,医生说明天需再打一天的点滴,吴氏便应下明日仍由她陪着许妙芸去医院。
  回来的一路上冯氏和许长栋没有说什么话,这时候见儿媳吴氏这样懂事,便也不甘落后道:“明日我同你一起去吧,督军府的五姨太也在医院,我同你去看看她。”
  冯氏向来不喜欢这些人缘交际,平日里也深居简出,唯独几家常来往的人家走动走动,今日这般主动提出来,倒是让吴氏惊讶。
  吴氏看了眼自己的公公许长栋,虽然五十出头,但天生儒雅俊朗,便是再申城的商圈里,确实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有身份又有头脑的生意人来。这样的男人,向来是会让女人想入非非的,而冯氏偏又是这样传统的女人,许长栋若是做出点什么来,也是在正常不过的,可偏偏却没有。
  若是家宅不安,吃亏的总是她们做小辈的,吴氏自然希望老两口和和美美的,若是再添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妈进门,那她才有的受呢!
  “母亲说的正是,我今日原想去看看的,又想她刚做了手术,必定要休息,所以就没过去,明日我们带上些礼过去,这样也比空着双手强些。”吴氏一边说,一边朝着许霆递了个眼色,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许妙芸喝过了热粥,在软榻上半躺了下来,外面的雨还是下个不停,她迷迷瞪瞪的阖上了眸子,却见有人打着一把黑伞,从窗外向自己走来。
  许妙芸一惊,也顾不得自己病着,便趿鞋站了起来,走到窗口见果然是那杀千刀的,气得瞪着一双杏眼,火冒三丈道:“你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你怎么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这混蛋……”
  她话说的很急,可那人却一言不发,只是站在窗外定定的看着她,雨越下越大,水滴顺着伞落下来,像一道帘子将两人隔开。许妙芸见他不说话,唬着脸道:“你再不走,我可喊人了!你到底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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