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南洋明珠 第1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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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辈子也是样样都缺,哪怕自己带队出来,也没有受重视,刚开始都没自己说话的份。
  “我一定尽力。”叶应澜说。
  朱先生带着她下楼和这次过来的修理工一起汇合。
  他们先熟悉了下关站的布局,再去修理厂,哪怕是做好了准备?还是有人脱口而出:“大小姐,这是要什么没什么啊!”
  叶应澜回他:“你不能跟咱们自己的修理厂比,我们的修理厂别说在马来亚,就是在整个南洋都是头一份的,这里的条件肯定不如我们那里。”
  一位正在换轮胎的修理工听见他们说话,抬头:“战场上,当兵的子弹都是数着发,打一颗少一颗。别说咱们修车了,我先说一句,来这里比不得你们南洋,一个螺丝都得省着用。不能浪费了。”
  他说得没错,在很多时候,他们这群修理工就是巧妇要为无米之炊,叶应澜对这位笑了一下:“大哥,多谢提醒。”
  叶应澜跟朱先生说:“朱先生,我们一起看一下要添哪些设备和材料。”
  “老宋,你一起来。”
  “我只会修车,这种事情就别叫我了。”这位说道。
  “你是站里的老师傅,一起来。”朱先生还在劝。
  叶应澜笑着说:“我们星洲修理厂也有这样的能人,一门心思修车,其他事情一概不管。修车的本事我未必强,但是一家工厂要多少设备,我却是心里有数的,让宋师傅忙。”
  “看我,看我。”朱先生说,“听余太太的。”
  这位宋师傅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继续修车。
  叶应澜看向朱先生:“朱先生当前情况紧急,我也就不推辞了,下关修理厂我就做主了?”
  “自然,我也听您调遣。”
  叶应澜点了两个修理工的名,也请了下关站原有的人,一起进楼上会议室。
  她去包里拿了清单按照一家修理厂的配置,进行核对,设备、工具和备品备件清单。
  其实情况比她想得要好,她手写了一份清单,签了自己的名字,递给身边的兄弟:“李哥,你带人,去种植园仓库提清单上的东西来。”
  “好。”这位兄弟站起来,“大小姐,我去了。”
  朱先生以为她核对清单之后,再从星洲运进来,可没想过种植园仓库有现成的,他愣在那里。
  “从这条公路修建开始,我已经在准备了。这批设备材料过来的时候,广州还没沦陷,滇越铁路运力也没现在这么紧张。”叶应澜说。
  “啊?竟然那么早?”
  “是啊!但不是给咱们这里备的,是给我们出口进来的汽车维修用的。”理由叶应澜早就想好了,“没成想现在刚好用上了。”
  “幸好,幸好。”
  “再发个电话给保山站,让他们和张寿康一起核对出清单给我,我签字了让他们去种植园提。”叶应澜说。
  朱先生大喜:“好,我马上去发电报。”
  简单用过午餐,叶应澜开始对原有的人员进行摸底,对工位进行核对,老师傅不多,大多是学徒,叶应澜倒也不希望老师傅多,老师傅多了,想法就多,要是在星洲可以慢慢收拾,在这里她哪有时间跟他们斗智斗勇?
  那位宋师傅算是他们当中最厉害的一个,叶应澜不动他的岗位。
  把人员安排好了,种植园的车子也就到了
  叶应澜让人先点收入库。
  种植园的车跑了整整五次,有人看着车上卸下来的机器,看着一整箱的工具,备品备件,眼睛都直了,说:“还是南洋来的财大气粗啊!”
  “什么南洋财大气粗?我们的长辈过番下南洋,进种植园,去矿山做苦力。知道什么叫猪仔吗?我们长辈都是当成猪一样被卖过去的。捐过来的钱,也都是咱们的血汗钱。”
  “就是,在马来亚生活也不容易……”
  叶应澜跟朱先生说:“朱先生,按照这里的规矩入账。”
  “我来了之后,看下来,谁派单,谁签单,最后谁登录,看上去很混乱。这两天我正在想怎么整改,我们等下商量个章程出来。”
  “朱先生一直做运输的,出入账比我熟,我听您的。”叶应澜跟他说,陈主任都送亲信过来配合她了,她自然要拿出诚意来。
  “这几车物件,你给我一张价格单,我向上申请费用。”朱先生说,“我知道你们拿了很多钱出来,也做好准备把这些物件给站里了。一码归一码,我们除了西运处的车子,也承担了路上往来商用车的维修。该算明白的,还是得算明白。”
  难得朱先生如此清楚,叶应澜点头:“好,当成是站里赊购入库,先用着。”
  “好。”
  第180章
  叶应澜昨夜和同仁出了一趟救援,回到下关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就在办公室睡了一晚。
  今天倒是按部就班,没出什么乱子,到了下午四点多,她洗了手:“今天钱叔从巴达维亚回来,我回种植园了。”
  “等你明天带好吃的过来。”一个正在修车的兄弟说。
  叶应澜停下脚步:“好。”
  才短短一个多月,除了和自己一起过来的同事,当地的工人也大多喜欢上了这个温柔又慷慨的余太太。
  最主要是慷慨,如今打仗物资紧张,叶家是做百货公司,余家做货运,当地排队都买不到的东西,问她一声,兴许就有了。
  而且,她时不时地会拿些零食过来,当地的这些工人哪里舍得自己吃,都是拿回去让孩子们高兴高兴。
  也有对此不在乎的,宋师傅就是这样油盐不进,他就干好自己的事,你们欢呼,你们发愁,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不吃这些甜食,听说他就独身一人,有人说他老婆早死了,留下一个儿子去年死在战乱中。
  出门时刚好撞上他,她招呼了一声:“宋师傅,我今天早点走了,有什么疑难的,您帮忙看一下。”
  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叶应澜上车,开车回种植园,叶家回国开农垦公司,应该说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糖业一直是南洋最赚钱的行业之一,南洋巨富在糖业上崛起的不在少数。叶家在所有人的心里是鸿安百货和酒店,实际上糖业生意也占了叶家半数生意份额。
  余嘉鸿牵线搭桥让叶家和何六一起开垦殖公司,在下关和保山开了两个种植园和制糖厂。
  半年前,决定合作之初,正值三十七年战争爆发之后,白糖经历暴涨缓慢涨再见顶之后的价格回落,叶老太爷不仅把叶家库存的白糖尽数运往国内,还趁着价格较w.l低,收了不少,也运了过来存储在两家公司的仓库里。
  种植园还在垦荒,糖厂还在建,但是白糖已经开始卖了,尤其是越南的通道也越来越紧张,物资进来更加困难之后,别说是国门之外和国门之内了,就是沦陷区和国统区,价格都是天差地别。
  白糖卖出去赚的钱,不仅收回了垦殖公司的投资,还有了盈余。
  开垦出来的山谷里,甘蔗已经长到半人高,一片葱茏,大理这里的甘蔗种植条件不如保山,保山那里的甘蔗种植区域,有这里的四倍大。
  叶应澜开车进去,糖厂为了避开轰炸,建在山谷中,叶应澜把车子停在办公楼门前,刚要下车听见一个欢呼雀跃的声音:“应澜姐!”
  看见小天,叶应澜脾气上来:“你怎么来了?”
  小家伙笑得开心:“爸爸和劳拉阿姨同意的。”
  “他改了年龄和姓名去报名,幸亏修理厂的人看见了,告诉了你吴叔。”种植园的管事钱劲松没好气地过来,“你吴叔怕他再去胡来,索性让我带他过来,好歹在下关,有你我看着,他也能放心些。”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好好在修理厂跟着霍师傅学本事,你早晚要继承修理厂的,你手里又没本事,来这里能做什么?”叶应澜说他。
  这小子嬉皮笑脸:“姐,我爸都放心,你怎么就不放心?”
  现在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再塞回去?他像只猴似的,半路逃了怎么办?
  “乖乖地跟在我身边,不许调皮捣蛋,好好学,知道吗?”
  自己有多无奈,吴叔就有多无奈。
  “知道了,知道了!”小天推着叶应澜的背,“我们在等你吃晚饭。”
  真受不了这个小子。
  三人进了后面的楼,进餐厅坐下,知道她不高兴,小家伙给她端茶倒水,叶应澜问:“爸爸和阿姨,还有应昊都好吗?”
  “都好!都好!”小天笑嘻嘻,悄悄跟她说,“阿姨怀孕了。”
  “啊?”
  五姨也怀了?吴叔帮了五姨不少忙,两人日久生情,钱叔告诉了爷爷,爷爷奶奶撮合两人在一起,爷爷当成嫁女儿一样嫁了五姨。
  “既然五姨怀了,你还出来,也不在家等五姨生了孩子,你带你妹妹?”叶应澜横了他一眼。
  “姐,你怎么跟应昊一样非要个妹妹?我爸就生我一个儿子,成天跟我说,要是我没出息,他就不对起列祖列宗,我想要个像应昊那样懂事的弟弟,以后我爸不要成天唠叨我。”
  叶应澜赏了他一个爆栗:“胡说什么?你那么聪明,不好好学?还想五姨肚子里的宝宝来继承家业?你是哥哥,你是长子,以后要像你姐夫一样护着弟弟妹妹。”
  这小子撇了撇嘴,说:“知道了。”
  “好好跟着你应澜姐学,别想有的没的。”
  钱劲松也训了小家伙两句,他和叶应澜说起回去的事,除了是为了糖厂之外,叶老太爷让他一起回去把他家人去印度的手续给办了。
  余嘉鸿说是上辈子日军入侵爪哇并没有像在马来亚那样搞大屠杀,但是谁说得清呢?再说他也不可能跟爷爷明说,所以爷爷决定给几个主要管事都在加尔各答购置了房产,万一情况不妙,老弱妇孺有地方避一避。
  “还是老爷想得周到,程锡庚在天津租界被暗杀闹得很大,日本人逼着英国人交凶手。日本人其实一直在试探英国人。尤其是日本跟德国意大利结盟之后,更加强硬嚣张了。”
  钱劲松说的是日本人扶持的华北临时政府高官被抗日爱国志士给暗杀的事。原本是一件中国人之间的刑事案件,现在发生在英租界,在英国长期采取绥靖政策后,助长了日本的气焰,租界工部局跟日本宪兵队共同的搜捕英租界之后,捉拿了嫌疑犯,日本要求引渡给华北临时政府审问。
  日本的嚣张气焰,在华的残暴行径,最主要是威胁到了英国在华和东南亚的利益,英国国内反应强烈,目前拒绝引渡四名嫌犯。
  叶应澜记得上辈子这件事到后面是,那个后来被称为马来亚之虎的山下奉文出兵封锁了天津英租界,在大庭广众让英国人脱光衣服搜查,羞辱英国人。
  这样的极限施压之下,英国人本土还面临德国人的威胁,两头不能兼顾,最终再次妥协。
  “殖民地终究只是殖民地。”叶应澜说,“反正做好准备就是了。”
  吃过晚饭,叶应澜回房刚刚洗澡,就听见雨点打在窗上的声音。
  她心头有些烦,风雨本是自然现象,没有雨露滋润,甘蔗怎么能生长旺盛?然而对穿行在高山峡谷之间的车来说,下雨,尤其是下大雨,是要人命的。
  明明昨夜大半夜没睡,今天又忙了一整天,她数着时间,余嘉鸿现在应该还在龙陵,距离远着呢?这里下雨,龙陵又不一定下。自己男人在龙陵,但是这条路上,其他人在开,想到这里刚刚落下的心,又记挂起来。希望雨能早点停吧!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叶应澜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总算是到了天亮。
  还是没心没肺的小孩子好,要不是她去揪小天的耳朵,这小子可以睡到中午。
  小天扒拉了两口早饭,在她的喇叭声里上了车。
  叶应澜开车从种植园出来,出来的这一段路,叶家特地运了沥青过来,混合了砂石做的路面,很好开,但是到了外头主路,就开始坑坑洼洼,一个接一个水坑,这下总算是把半梦半醒的小天给颠醒了,他拉着车顶的把手:“姐,这路也太烂了吧?”
  “你还是坐在小车上,小车的避震要比大车好很多。”叶应澜说,“跟你说国内条件很差,你非不听。”
  小天捂住耳朵:“好了,好了!姐,我来都来了,你总不能赶我回家。”
  进了下关站,叶应澜车子还没停稳,小天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下车了:“李哥、陈哥!”
  两人跟叶应澜昨天的反应一样,小天下车拿东西:“哥,帮我拿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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