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欺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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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苏执聿结婚前甚至结婚后,每一步都是很难再去细细回想的,好像从认识的每一步走得都很不堪。
  “还好吧,习惯了就好了。”就像是他一开始不适应和苏执聿做,次数多了就适应了,之前刚结婚时也被苏执聿教训很惨,但是后来吸取教训不惹他生气,现在也很少挨训。
  “他对你不好吗?”
  “不算不好也不算太好。”方时恩最终也只能给出一个这样的模糊不清的答案。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
  电影这个时候已经播放到男女主相遇,音响里响起来浪漫音乐,荧幕突然暗下来,方时恩的神情也隐藏入了黑暗中。
  站在门外的苏执聿听到方时恩在这个问题后沉默了很久,最后他用又闷又轻的声音回答陆霄:“可是他是姐姐留给我的。”
  第47章
  苏执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泡泡的房间门口离开的,又是怎样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书房里,然后打开了电脑,以史无前例的低效率完成一份本该十几分钟就可以完成的工作汇总。
  方时恩和陆霄在房间里看电影的声音那样大,以至于对于苏执聿已经回家这件事毫无察觉。
  陆霄看到时间已经到了他要去兼职的时间点,离开了他们家。
  方时恩一个人把投影仪收起来收好,把泡泡的房间还给泡泡,离开前又顺手帮它往食盆里放了一大勺狗粮。
  等做完这一切,方时恩又倒在沙发上刷了二十分钟的短视频,这个时候他才算是想起来了苏执聿,从微信上找出他来,拍了拍他,然后问“什么时候回来呀?”
  “咔嚓”一声,门锁拧动,苏执聿从书房里走出来。
  方时恩这个时候才知道苏执聿已经回来过了。
  日子如常。
  腊月二十七日,前一天白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直到这天天亮才停,小区里的花坛以及地面都被白雪覆盖,枯树上结了银霜,气温降到零下十多度。
  早上七点半,泡泡开始疯狂地用脑袋顶门,然后发出来非常扰人的哼哼唧唧的声响。
  苏执聿本来还抱着方时恩正在睡,两人都被泡泡吵醒,这一大早上这样扰人清梦,让休假第一天的苏执聿烦躁不已。
  泡泡是一只非常讲究的狗,从来不愿意在家里拉屎,必须要有人遛他,它在外面才能排泄,一开始的时候方时恩还兴致勃勃,遛过两三次,后来天气冷了就全权交给了苏执聿,苏执聿早上上班前会替方时恩遛狗。
  这会儿休假了,就算是苏执聿有生物钟,不代表他必须要在大冬天里,零下的温度里非要脱离温暖的被窝。
  那泡泡哼唧了三五分钟,苏执聿就受不了了,从被窝里撑着身子起来,脸色极臭,对怀里也睡眼惺忪半睁开眼的方时恩,语气很不善:“方时恩,去让它别叫了!”
  方时恩这时候脸一皱,也哼唧起来,眼睛都没完全睁开,脸一歪,噘着嘴在苏执聿铁青的脸上碰了碰:“哎呀,我有什么办法嘛,你去嘛……”
  “那你起来啊。”
  “我起不来嘛,我好困,你去吧。”
  “我之前是不是和你说过,对它负责不了就不要养……”
  苏执聿指责的话被方时恩打断,他又在那里拖着嗓子说:“求求你,老公,帮我,帮帮忙,快起来吧。”
  苏执聿看到方时恩不喊还好,一喊他完全缩在被子里去,连脑袋也捂住,他最后无可奈何,从床上起来,带着一身的起床气,换好了衣服,又戴上手套,给泡泡戴上项圈,牵着狗就下楼了。
  因为临近年关,街道上很多早餐店,都已经关门了,赶着回去过年。
  零下十几度的小区外面的街道上,还有些环卫工人在铲雪。
  苏执聿一边不耐烦地遛狗,一边找一家还在开门的早餐店。
  与沉着脸的苏执聿不同,泡泡见到雪后极其兴奋,有好几次险些挣脱项圈,苏执聿都懒得呵斥它,感觉它听不懂人话,苏执聿只有在面对方时恩时才会有很多呵斥的,想要教育他的话要讲。
  等泡泡终于解决完毕,苏执聿也买到了油条和豆浆,拎着往小区走。
  王晴晴看到苏执聿竟然牵着一条小狗在遛的时候,险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苏执聿是一个在必要时完全不吝笑容的人,但是已经在公司里和他接触过的王晴晴知道,苏执聿是一个完全和谦逊温和完全无关的人。
  尽管苏执聿在公司里并不隐瞒自己已婚的事情,但是总的来说苏执聿周身的气质以及干净利落到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非常不近人情行事风格,在规则范围内从来只顾利益最大化的决策手段,让此刻的王晴晴在看到苏执聿以一种非常生活化的不爽地牵着一只看不出品种的串串狗走在翠湖宛小区的时候,感到非常难以想象,总觉得在看到这一幕时脑海里会想响起来苏执聿语气冰冷地质询这只小狗“你对这片小区创造过什么价值?”的声音。
  直到人都走到了自己眼前,王晴晴才不得不确认,确实是他们创谊的苏总。
  “苏……苏总?”王晴晴磕绊一下,对着苏执聿打招呼。
  苏执聿脚步一顿,停下来看到走到自己脸前人,认出来的是他们公司之前负责过他三个月咖啡的女实习生,王晴晴。
  从她实习转正后,苏执聿就能够记得她的名字了。
  苏执聿对着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这时候遇到陌生人又显得极为热情的泡泡想要往王晴晴身上扑,被苏执聿眼疾手快地又一拽牵着的绳。
  王晴晴目光落到泡泡身上,又打量过苏执聿手里的豆浆油条,迟疑地开口:“苏总,你不会是住在这里吧。”
  翠湖宛小区虽然地理位置优越,但是在燕塘市并不属于什么高档小区,就绿化环境和小区建设来说,不过属于中等,房屋户型也都不大,就是平常最普通的商品楼。
  苏执聿说:“是啊,怎么了?”他看了王晴晴一眼:“你也住这个小区?”
  王晴晴摆了摆手:“不是,我是来找我爸妈的,他们住在这里。”她笑嘻嘻地打趣起来:“苏总拿那样年薪,怎么住在这里啊?”
  “这里离公司不远。”苏执聿语气平常。
  王晴晴说:“离公司是不远,可是这里的房子户型都不大啊,我以为你该住大平层或者独栋别墅呢,苏总。”
  苏执聿面上淡淡,心里却不以为意,对他来说,住再大的房子也不过费力气再多锁几扇门,旁的也没什么益处。
  与此同时,从苏执聿起床后,被弄醒的方时恩闭上眼之后却再怎么也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十来分钟,又因为地暖开得温度太高,他感到口干舌燥了,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回到卧室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的雪景,又拿着手机刷了一会儿微博。
  方时恩远远看到苏执聿牵着泡泡拎着早餐回来了,抬起来手机“咔嚓”一照,手机后台里微博发布页面“人生照片”的tag已经打好。
  下一瞬间,画面定格,方时恩震惊地看着手机上,一男一女在雪地里谈天说笑,那女生笑颜如画大冬天也不嫌冷,穿着羊毛格子裙,苏执聿的神情看不清,但是能看出来是在侧着脸听对方说话,而泡泡更是不要狗脸,往一个陌生女人脚上扑。
  方时恩看了那照片两秒,下一刻,气得跳脚,一股怒意直窜脑门儿,他将手机往床上一摔,就冲出了门。
  刚冲出卧室,走到门前,方时恩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弯腰钻到了床底下,掏出了自己的宝盒。
  “太冷了,那就这样,我先走啦!”
  “嗯,小心路滑,再见。”苏执聿疏离而礼貌地说完,也抬脚要走,就在这时,他看到一道影子,从一单元窜了出来,先是在雪地上摔了一骨碌,结果硬是一嗓子没嚎,很快从地上爬起来,气势汹汹朝他的方向过来了。
  方时恩终于跑到了苏执聿的身边,然后很做作地抱怨了一声:“怎么这么慢啊,我在家里等你好久哦。”
  遛狗一路冒着寒风没觉得冷,这会儿苏执聿感到一阵寒战,他转头看向脑子里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发起来神经的方时恩,又看着他仅仅只是穿着一件淡薄的睡衣就下楼来了的样子,难以理解地问:“你干什么?你穿这些下楼来,你不冷吗!?”
  “我不冷,我现在浑身火热。”
  方时恩站得笔直,挺着胸脯,表示自己根本不冷,是寒风瑟瑟里倔强倨傲的一根竹:“我下来找你遛狗。”
  苏执聿气不打一处来:“刚才让你起来遛你为什么不愿意起来,我遛完了你又开始来劲了?”
  “我刚才不想遛,我现在想遛了。”方时恩将手伸向苏执聿的手。
  苏执聿这时候看到王晴晴还在这里,好像是在等待自己介绍什么,当着外人的面,苏执聿不想太失态,想要赶紧拉方时恩上楼。
  结果隔着手套,苏执聿感觉到方时恩伸过来手,他没什么好气地想要松开,把泡泡的牵引绳丢给他,结果松了两下,方时恩的手还隔着自己的手套跟自己手贴着。
  苏执聿低头一看,好家伙,明晃晃一颗大钻石。
  早上八点多,太阳升起来了,这日是个好晴天。
  方时恩手上的钻戒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刺得苏执聿头晕眼花,刺得王晴晴双眼冒光。
  王晴晴这时候激动得嘴唇子都哆嗦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公司里不近人情看起来性冷淡,对除了工作之外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的苏执聿,不仅对结婚这件事真的没有撒谎,并且还是跟一个年纪看起来这样小的男孩子结的婚。
  “这位……”
  苏执聿很勉强地说:“弟弟不懂事。”
  话音刚落,站在他旁边的方时恩突然握着他的手套晃荡了一下,又用那种打着弯的语调叫了一声“哥~”还原地跺了一下脚。
  方时恩叫完,又对着王晴晴捏腔拿调地说:“姐姐可不要在公司乱说啊。”
  王晴晴一遍感觉自己心脏跟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硬要形容大概就是她曾经看到她养的猫第一对自己眨眼wink了一下那样,王晴晴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胸口,一遍心里念念有词“磕到了……磕到了。”
  然后看着苏执聿和方时恩,王晴晴抬起来手,在嘴边做了一个手拉拉链的手势。
  “一定一定,我知道,保密!”王晴晴露出一个懂得都懂的表情,朝他们挥手。
  苏执聿站在那里看到王晴晴一路小跑,两条腿在裙子里很快交错,都没等跑到单元楼门里,她就已经掏出来手机,看起来神情亢奋,像不知道是在和谁分享。
  回到家里,苏执聿在厨房热豆浆,又起锅煎蛋的时候,听到在餐桌上等着的方时恩不断地打起来喷嚏。
  苏执聿重重将盛着油条和煎蛋的碟子往他脸前一放,“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活该!?”
  苏执聿将方时恩的豆浆也没收,冲了一杯感冒冲剂放到了他盘子旁边。
  方时恩这时候不服气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在苏执聿看起来已经俨然忍耐到极限的脸色下,不得不又偃旗息鼓,挺直了的腰杆又软了下来。
  “还不因为你……跟别的女人……说笑…不回家……”
  苏执聿没听清他嘀嘀咕咕什么,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忍耐的必要:“一开始让你起来遛狗你不愿意起床,又看见我跟同事打招呼也要下来凑热闹,这就算了,你不长脑子吗,你穿这身睡一衣下去,你自己身体什么样子,你不知道是不是?”
  方时恩没有回嘴,身体开始感觉不舒服,饭吃到最后犯困,以为是感冒药在起作用。
  结果没想到半夜方时恩就起了烧,苏执聿半夜三更又去找退烧药,给他喂下去,凉毛巾盖脑袋盖了几个小时,方时恩的烧才算是退下。
  腊月二十八下午,睡了一夜,上午起来吃个饭,又睡了一个下午的方时恩醒来,感觉自己已经痊愈,精神恢复,希望苏执聿能带自己出去吃。
  苏执聿为了照顾他的饮食,带他去了一家口味偏清淡的餐馆,方时恩吃得很不尽兴,回去的路上还不高兴地又坐回车后排。
  苏执聿根本不吃他这一套,面色如常地开车,在一个将近七十秒的红绿灯路口,苏执聿停下来车时,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根烟,点了一下却发现没打着火,这时候前方响起来一声鸣笛,苏执聿一抬眼,手一滑,打火机掉了下来。
  这时候一只细白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捡起来他腿上的打火机,动作很熟练地打着火,往他嘴里叼着的烟上。
  苏执聿转头看到方时恩整个人距离自己座椅极近,一只手绕过来,另一只手像一只小猴子一样紧紧扒着他的座椅后背。
  苏执聿吸了一口烟,烟味在汽车里散开,他将车窗打下来。
  但是方时恩还是像被呛到了一样,咳嗽起来。
  其实苏执聿并不是没有察觉,从来到燕塘市之后,方时恩的身体一直就不怎么好,之前费心勾引自己的时候约自己去公园散步,那样冷的天穿那样单薄,露出来光洁白皙的小腿给苏执聿看,第二天还是健健康康活蹦乱跳。
  看到苏执聿似乎是想要掐烟,方时恩突然说道:“没关系,其实是我对烟味比较敏感,打开窗户就好了。”
  苏执聿鲜少在人前抽烟,只有压力大的时候会抽,烟瘾也不大。
  “是吗?”苏执聿问。
  方时恩点点头,不以为然:“习惯了,其实我姐姐之前也烟瘾很大。”
  话音落下,苏执聿夹着烟的手一顿,下一秒,苏执聿把烟按灭,丢到了车上的一个纸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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