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婓 第2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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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灵王连续开弓,光爆接二连三,鲸鲨群无处可逃。
  精灵们锁定目标,互相配合默契,指挥巨龙形成包围圈,纷纷在高处开弓。间或投掷长矛,给鲸鲨造成伤害的同时将它们困在水面,一时半刻无法下潜。
  箭壶射空,精灵王以光凝成箭矢。
  破风声频繁袭来,光爆的威力增强数倍。
  连中数箭,一头鲸鲨遭到重创,背部骨甲开裂,流出鲜红的血。靠近头颅的部位被箭矢穿透,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伤口内部发生爆裂,出现二次损伤,刹那间皮开肉绽。
  鲸鲨因巨痛翻滚,海面掀起巨浪,堪比一场海啸。
  精灵们不慌不忙,指挥巨龙拉升高度,继续开弓放箭。
  箭矢如雨,能量绵密成网,纵横交错,包裹住受伤的鲸鲨。
  精灵王收起长弓,拔出锋利的短刀,纵身跳下巨龙,如一道光投向海面,轻盈落到鲸鲨头顶。
  鲸鲨预感到危险,不顾一切挣扎,却挣不脱能量的束缚。
  精灵王反握短刀,单膝跪在鲸鲨头顶,对准头颅的凹陷处,刀身猛然下压。
  裂帛声响起,刀刃划开鲸鲨的皮肤,刀尖穿透坚硬的颅骨。光明的力量沿着伤口流入,绞碎鲸鲨的头颅。
  剧烈的挣扎戛然而止。
  鲸鲨失去生命,一瞬间僵直。庞大的身躯漂浮在海上,如同倾覆的海船。
  更多精灵跳下龙背,轻盈落向海面,以短剑和匕首收割猎物,为这场狩猎划上休止符。
  临近傍晚,狩猎进入尾声,海面被血染红。
  血色浓重近黑,迟迟无法淡化,同周围的海水泾渭分明,犹如一枚巨大的钉子嵌入其中。
  “陛下,鲛人一直没出现,这不符合常理。”法洛尔收回短刀,擦拭刀身上的血痕。四处张望,没能发现鲛人踪影,不免心生疑惑。
  依照传统,精灵在海上捕猎,鲛人势必要现身。
  今日情况相当诡异,自始至终不见鲛人露面,连附庸族群都未出现。
  “海洋即将发生巨变。”精灵王眺望远处海面,不见巨浪起伏,唯见金色波光,映出夕阳余辉。
  “这段时间海洋的确不太平。如果战争加剧,是否要关闭边境?”法洛尔询问道。
  “不必。”精灵王摇摇头,解开束发的宝石链。铂金长发随风飞扬,短暂遮挡他的目光,“天翻地覆的变化,争斗却不会持续太久。安斯卡伽变得昏庸,至于他身边的大祭司,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只是鲛人盲目相信,从不曾对他产生怀疑。”
  “您认为迦芙纳公主更有胜算?”法洛尔好奇道。
  “是的。”精灵王目光悠远,瞳孔中映出金色,“鲛人公主并非孤立无援,西部王国站在她身后。”
  听到这番话,法洛尔陷入沉默,表情略显复杂,试探道:“您一点也不担心?”
  “为何要担心?”精灵王感到奇怪。
  “云婓陛下和鲛人公主的传言,各族都有耳闻。”法洛尔斟酌语句,谨慎道,“您邀请云婓陛下参加月祭,他是否答应了?”
  精灵王不语,一瞬间面无表情,显然心情不太美妙。
  意识到情况不对,法洛尔怪自己多嘴。奈何话已经出口,无法马上收回来,只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避开满身冷意的精灵王。
  巨龙擦身而过时,梵依看到法洛尔的样子,不禁奇怪道:“法洛尔,你怎么了?”
  “我刚刚明白一个真理,好奇心旺盛不是好事。”法洛尔叹息一声,“多嘴同样不好。如果回去后我被陛下迁怒,记得帮我说几句好话。”
  梵依满头雾水,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泽瑞瞧见两人的情形,驱使巨龙飞过来,了解到前因后果,同情地瞥一眼法洛尔:“法洛尔,如果云婓陛下愿意出席月祭,想必陛下会宽宏大量。”
  “如果拒绝呢?”
  “我会为你祈祷。”泽瑞耸了耸肩膀,答案显而易见。
  “……”
  法洛尔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感到安慰。
  好在他足够幸运,队伍回程途中,云婓突然联络精灵王,同意出席月祭,还送给光精灵一条发链。
  “希望您能喜欢。”
  云婓的幻像短暂出现,又很快消失。
  精灵王的心情明显转好,所有精灵都能感受到他的变化。
  上一刻寒风凛冽,随时降下冰霜;下一刻暖风和煦,仿若春回大地。
  精灵们互相看看,彼此交换眼神,生出同样的念头:为自身着想,期待陛下能结束几千年的光棍生涯,尽早摆脱单身。
  第232章
  深夜,乌云遮挡天空,星月无光,万籁俱寂。
  黑晶宫内,傀儡侏儒点燃壁灯,手持烛台排成一列,快步穿过空旷的走廊。
  烛光映亮穹顶浮雕,星星点点的光斑在壁画上流淌。傀儡侏儒的影子不断拉长,在前行时折叠扭曲,延伸至走廊尽头,覆盖悬挂藤花的门廊。
  门廊后是一间客厅,厅内空空荡荡,既无桌椅也无摆设,仅在墙壁上悬挂三幅画框,内里空空如也,正对另一面的落地窗。
  地面铺设水晶,清晰映出傀儡侏儒的倒影。
  客厅尽头是两扇金门,浮雕彩绘精致无比。环绕门扉的图腾栩栩如生,火光映照下仿佛活过来一般。
  脚步声走近,门上的古兽睁开双眼,眼球以水晶雕刻,表面浮动彩纹,凝成古老的魔族文字。
  傀儡侏儒在门前站定,一手握紧烛台,另一手掀起门环,规律地敲击三下。门后没有回应,紧接着又是三声。
  数次过后,门内始终寂静。
  傀儡侏儒心生诧异,大胆地推开房门,只见房间内空空如也,落地窗洞开,夜风吹入室内,卷动刺绣金纹的窗帘,发出阵阵声响。
  “陛下不在房间里。”
  傀儡侏儒站在门边,视线逡巡室内,没发现云婓的身影,只能怀揣着疑惑退回走廊。
  “陛下会去哪里?”
  “陛下晚餐没用多少。”
  “夜宵要送去哪里?”
  傀儡侏儒表情木然,声音机械。他们严格按照时间行动,遇到云婓不在,短暂陷入困惑,其后分散到城堡内,准备搜寻所有房间。
  “一定要找到陛下!”
  他们是魔法生物,比起生命更趋近于机械。只要云婓不露面,他们会一直找下去,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傀儡侏儒的异样引出古堡意志。
  透明的光球浮出墙壁,悬浮在屋顶,俯瞰傀儡侏儒的一举一动。片刻后,光球飞出落地窗,慢慢悠悠向下飘落,飞向同黑晶宫相连的尖塔,终年暗黑的囚牢。
  彼时,囚牢的门半开,空隙透出火光,分明是烛焰摇曳的光影。
  光球顺利穿过门扉,循着魔力指引,很快找到站在尖塔一层的云婓。
  昏暗中,云婓背对石门,斗篷拖在地面,长靴旁摆放一盏烛台。烛台流淌金色,火光跳跃,烟气袅袅上升,末端隐入黑暗。
  焰心发出爆响,烛光短暂膨胀,勾勒出悬挂在头顶的暗影。
  光球蹦跳上前,精准落到云婓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随即被抓在手里,没办法自由活动。
  光球没有挣扎,顺势放松,光束辐射倒卷,反向包裹云婓的手指。
  云婓将光球举高,恍若托起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光芒照亮交错在头顶的锁链,高高吊起的两座牢笼,以及束缚在牢笼之间的庞大古木。
  生命树高悬半空,锁链缠绕树干,树冠和树身浮现魔文,连树根都未能幸免。魔文串成长链,一截截交错穿梭,每一枚文字都象征一场噩梦,是魇魔发下的诅咒。
  云婓仰望生命树,在塔底伫立良久。
  风从塔外吹来,掀动纵横排列的锁链,发出阵阵声响。
  云婓终于有了动作,魔力凝成翅膀,黑色双翼在背后张开,带着他飞上高处,同生命树正面相对。
  “法莫斯。”
  魔力注入声音,在黑暗的空间内回响。
  魔文短暂爆闪,转瞬变得暗淡。生命树从噩梦中脱离,疲惫地睁开双眼,眼底映出云婓的身影。
  “没有想到……”法莫斯喃喃自语。失去太多力量,他变得愈发苍老,如风中残烛,已是行将就木。
  “我有一件事要问你。”无视生命树的自言自语,云婓直接说道,“关于海洋大祭司,他身上的诅咒是否同你有关?”
  不怪云婓如此设想,不灭的灵魂,无尽的轮回,同他遭遇的诅咒何等相似。
  “海洋大祭司,戈乌里?”生命树短暂失神,很快给出否定答案,“不,他的诅咒同我无关。”
  “始作俑者是谁?”云婓继续问道。
  “是鲛人,初代的鲛人之主。”生命树没有隐瞒,也没有故布疑阵,“戈乌里是鲛人之主的兄弟,是被献给大海的祭品。”
  “祭品?”云婓想过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这个答案。
  “上古时,海洋曾是巨兽的战场。鲛人之主平息战乱,凭借力量登上王位。为求长久统治,他向大海献祭自己的双生兄弟。”
  生命树陷入回忆,声音愈发低沉,透出几分沙哑。
  “戈乌里被蒙在鼓里,献祭变成诅咒。他无法离开海洋,更无法杀死自己。长久的折磨令他疯狂,迟早会毁灭一切。”
  云婓凝视生命树,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看来,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无限轮回的痛苦。”
  生命树哑口无言,许久才道:“我很抱歉。”
  云婓冷笑更甚,黑色双翼振动,带着他离开尖塔。唯有声音留在身后:“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将永远留在这里,堕入永恒的噩梦,为你做过的一切。”
  声音在塔楼内回荡,引发锁链震动,哗啦啦的声响不绝于耳。
  魇魔的诅咒被激发,又是一场噩梦轮回。
  生命树沉入恐怖的深渊,灵魂被束缚,再也无法挣脱。
  相邻的牢笼内,两名魔界领主摊开四肢,仰望沿着锁链流动的光斑,始终一动不动。除了胸膛起伏,近乎同雕塑无异。
  云婓离开暗牢,石门在他身后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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