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得到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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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呕、哇呕……」
  深夜的酒店,厕所隔间的喘息,还有断断续续的呻吟,这里的厕所没有性别之分,因为没有意义,这个世界本身就没有意义,全都去死。Allan蹲在马桶前,双手止不住的颤抖,金发掩面,多少年都麻木了,但今天却痛到快死了,因为好想要,好想要Alpha,我的Alpha。
  「Allan姊,你还好吗?你用药用太多了。」
  一名穿着艷丽的女子走进厕所,见Allan狼狈的扶着墙面,满身大汗,信息素明显混乱,她上前搀扶她。
  「Fuck……好想要……」
  总是彻夜说着想要,却不知到底要什么。Allan不理会女子的劝阻,还是得回去喝酒,喝到吐、喝到不省人事,然后在这苦短的人生里,只有在昏迷的那一瞬间才会稍微不那么疼。
  高潮快感散去之后,菸的烟在昏暗的街灯下,终于要结束了黑暗,默默等待黎明的时刻,Allan蹲在忽暗忽明的黄灯下,一手抱头,将脸埋在双膝之间,指尖的菸在燃烧,苗小的火光还是可以深深烙印在人的皮肤上。突然,一阵缓慢的脚步声走来。
  「你老闆要监视我到何时?」
  Allan抬头,但没有看走过来的追,就继续自顾自的抽菸。
  「照你这样下去,不出四十岁,你的身体就差不多了。」追好言相劝,递给她一瓶水。
  Allan没有接受这份好意,冷笑,从嘴里吐出长长的烟,模糊了视线,模糊了世界。长期的熬夜、纵情、用药、吸菸、酗酒,确实是在自杀。
  「竟然还能有十年,够了,弟弟到时长大,能顾好自己,也是差不多了。」
  世人皆有惻隐之心,听到这种话,追也是难过。
  「鹤熙她是失忆了。」
  虽然这样坦白安慰不了任何事,但Allan明显惊讶,原本又要拿出一根菸抽,手停下了。
  「她发生车祸,昏迷了一个月,父母又刻意隐瞒,她没得选,更不可能打电话给你。」
  追心里有过纠结,她这样替鹤熙说话,到底是在復原Allan跟鹤熙的错过?凯莎现在情绪很不稳,如今揭开真相,好像在拆自己上司的台,实在不应该,但也收不回话了。
  「失忆啊……真好,我也好想被车撞,然后一了百了。」
  Allan站起身,说不出的惆悵跟怨恨,就像夜晚终会被无情的日光赶上,光明也是残忍又自以为是。
  「小金发,你今年几岁了?」Allan转换话题。
  「二十五。」
  「还很乾净吧。」
  乾净这个词应该是正面的讚美,但从Allan这样的女人口中说出,追自觉被讽刺,又无法对她生气,因为同样身为Omega,她的遭遇却是极其悲惨,只有无限的哀伤。
  「我是喜欢过很多人,但现在只想被一个人标记。」追笑说。
  「小金发,给你个人生经验谈,标记是这世上最可悲、最可笑的事,不要觉得浪漫,不用幻想会多梦幻,那只会令你作噁想吐,发情是丑陋到了极点。」Allan也是笑着说,却令人想哭。
  「因为对象不是你爱的Alpha。」
  「哼,人生经验谈之二,Alpha全是混蛋。」Allan说这话的眼神就兇了。
  「鹤熙也是吗?」
  Allan不说话,因为眼泪先说了。沉默一分鐘,她转身,面相太阳升起的远方,胸口却一点也不温暖。
  ---
  灰濛濛的天,大雨将蓝色的天空蒙上一层阴影。
  早晨对质完后,谁都没办法吃下东西,就算是至亲至爱的好意。开车的人是凯莎,鹤熙在副驾驶座撇头无神的看着窗外,凯莎这次是专心开车了,但她的心还是七上八下,又看鹤熙自责内疚难过,她真的好不捨,所以她决定陪她跨过这个劫数,不过凯莎做这一切不是为了鹤熙的身体,是为了她们的未来,即使害怕得要命,她也绝不会放开她的手。
  「你要去哪?」鹤熙发现路线不对,不是回梅洛天城的路。
  「鹤熙,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凯莎莫名深情表白,鹤熙皱眉听不懂。
  「不管你过去做过什么,是什么样的人,你依然是我爱的鹤熙。」
  这些话,鹤熙这阵子听多了,却还是不明白凯莎要带她去哪。
  「鹤熙,你去面对吧,不,是我们一起。」
  凯莎将车内的导航设定向那座森林小镇,鹤熙惊吓,立即抓住凯莎握方向盘的手。两人在车内拉扯,车子最后在路边停下,双方对视,蓝宝石跟琥珀石,都是她们对彼此的形容与吸引-美丽迷人,透明深邃,独一无二,却没想到这两双眼睛同时感染上了这场雨。
  「凯莎,你、你就是这样,你每次都擅自决定。」鹤熙的声音颤抖。
  「鹤熙,我霸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果我不这么无礼蛮横,就不会有今天的梅洛天城。凭什么Omega要任人宰割、受制于人,就算才华洋溢、满腹理想,追求公平正义,我也改变不了这地球几十亿人的思想,如果真要有我凯莎脆弱不堪、下跪求饶的一天,除非我死。」
  凯莎的坚决,鹤熙不得不承认她的伟大与勇敢。
  「但在死之前,鹤熙,能不能至少有你在我身边。」
  此时此刻,鹤熙要痛哭流涕,雨滴拼命打上挡风玻璃,那是解不开的结。真的没有不爱,鹤熙多想跟凯莎亲吻到世界末日,但鹤熙不敢开口说承诺,因为说了就要做,可她现在无法保证自己做不做得到,她很混乱,她知道她若接受凯莎无限度的爱与付出,她会幸福,死而无憾,然而那份无以名状的罪,难以用爱去宽恕达到平衡,因为她连罪的深度都触及不到,宛如万丈深渊,原来使人崩溃的不是得不到,是得到太多,难以承受。
  「鹤熙!」
  见鹤熙开门下车,凯莎跟着追出去。大雨滂沱,两人在公路旁,眼前被雨水冲刷的看不清对方,凯莎拦住她,千言万语堵在心尖上,一个字都没得出口,信息素共同悲鸣,两人相拥痛哭。
  「你、你不要……」
  鹤熙哭到泣不成声,凯莎不多说一句,也不吼着说闭嘴,就在雨中温柔的缓慢的吻她。好久好久,全身溼透,跑车上的雨刷还在动,凯莎轻抚鹤熙的脸,凯莎认定自己已经疯了,在职场上勾心斗角毫无畏惧,在感情上却是全军覆没,深深望进对方的眼里,一眼就足以。但鹤熙还来不及传递心意,对凯莎的抱歉跟心疼,一道强光直衝她们而来,轮胎打滑的煞车声是彼此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然后就是剧痛,天地旋转,血水流淌,一同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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