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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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已经是建元十年,要再往后六年才会研制成功,怎么现在就可以下田试种了?
  苏轻窈一时间想不明白,却总觉得自己忽略了许多关键的细节,但此时太后就坐在对面,苏轻窈便是想深思,也是不能的。
  “这御稻一定很好,”苏轻窈试探地道,“是否要研制许久?”
  御稻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苏轻窈会关心也在情理之中,太后没多想,道:“听说似是已经研制好,就等看这一季新稻能不能种出来。”
  苏轻窈笑着说:“那可真是功德无量。”
  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泛起涟漪,那心湖中的波澜一圈圈飘散开来,经久不散。
  太后不过跟她闲话家常,又说了几句宫里事便就停了,回去慈宁宫的路上,太后就道:“这几日累着你了吧?”
  若说真累,也没累到哪里去,苏轻窈除了嗓子有些哑,其余倒还算好。只不过在慈宁宫时刻都要小心,生怕行差踏错,累心是真累心。
  “娘娘哪里话,能来慈宁宫陪着您,是妾的大福气呢,宫里人人都要羡慕妾。”苏轻窈抿嘴一笑。
  太后点了点她,淡淡道:“今日我已是大好,就不劳动你整日过来伺候,明日便不用来了。”
  苏轻窈微微一愣,却也早就有心理准备,闻言也无多沮丧,只福了福:“娘娘能大好,是喜事,往后若是娘娘想听书,再叫妾来便是。”
  她想得开,哪里有日日在太后身边露脸的道理,能有这四日机会,已经是她的大机缘,满宫人也只她有这运气。
  太后见她并无太多沮丧,不免高看她几分。
  年纪轻轻一个小姑娘,能这般稳重,倒也是不可多得。
  因着太后已经开过金口,苏轻窈也很懂事,把太后送到慈宁宫门口,便行礼告退。这一回太后没拦,直接放她回了碧云宫。
  待回到碧云宫,苏轻窈才松了口气:“这一关总是又过了。”
  这几日待在慈宁宫,她嘴上说吃得太好胖了,实际上却因为劳心而瘦下不少。太后往常也不总见她,是以也没看出来。
  柳沁日常跟在她身边,看得最是清楚。
  “也是小主聪慧,好叫太后娘娘都喜欢呢。”
  苏轻窈淡淡吃了口茶,心里却又想起太后说得御稻之事,这么一沉思,就听不到外面声响,直到桃红进来禀报,她才从沉思中醒来。
  “何事?”
  桃红低声道:“樱桃姑娘又来,道惠嫔娘娘请您过去吃果儿。”
  惠嫔倒是盯得紧,她这刚坐下没一刻,就催着上门叫过去了。
  苏轻窈微微叹了口气,道:“且叫樱桃等一会儿,我吃口茶便过去。”
  桃红见她一脸倦意,心里自是不忿惠嫔折腾人,却也无可奈何:“小主且先去,奴婢跟柳绿这就去准备晚上沐浴用的香汤,好叫小主解解乏。”
  这两个倒是真懂事,也很忠心,苏轻窈冲她笑笑,却还是起身往外边走。
  既然惠嫔催这么急,她倒要去看看,惠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作者有话要说:  苏才人:哇塞,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陛下:你猜。
  第42章
  这会儿已是酉时初刻, 头顶金乌还很热闹,就从东侧殿往后殿走的这几步, 苏轻窈脸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等进了后殿,迎面而来一股凉风, 吹得她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 身上顿时不太舒坦。
  也不知惠嫔为何如此怕热,夏日总要把冰山用足,每次来苏轻窈都觉得冷,今日太匆忙, 忘记套上一件半臂,这便被吹了个正着。
  惠嫔这会儿就等在正厅中, 还拿个扇子扇风。
  苏轻窈冲她福了福, 道:“给娘娘请安,娘娘大吉。”
  惠嫔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青穗却在后面拽了一把她的衣袖,这才深吸口气, 临了憋出一个浅笑:“妹妹快坐,今日忙一天,可是很辛苦。”
  苏轻窈乖顺坐下,却是说:“在慈宁宫伺候一天,一点都不敢松懈,辛苦却万万不敢说,这是咱们的荣幸。”
  惠嫔未曾想她还敢顶嘴, 一下子就被噎在那,眼睛瞪得滚圆。
  那样子很是滑稽,苏轻窈忙低下头,生怕自己笑出声闹得两人都难堪。
  所幸惠嫔倒也还能稳住,只听她道:“刚叫送了水蜜桃,前些日子妹妹没空过来我这吃梨,今日便换了桃子,妹妹可多用一些。”
  宫人端上来冰好的桃片,刚放到桌上就能闻到一阵阵甜蜜香气,苏轻窈虽喜美食,却也并不嘴馋,坐在那动都不动。
  惠嫔心思没在桃子上,倒也没没注意她吃没吃,又道:“近来娘娘那,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苏轻窈一听,就知这场“鸿门宴”重点来了。
  她瞥了一眼那一小碟桃子,心里头嗤笑:就拿这买慈宁宫的情报?这也太瞧不起人了!
  “哪里有什么要紧事,”苏轻窈抿嘴一笑,“娘娘不过叫我过去陪她解解闷罢了。”
  惠嫔手里一紧,差点没把那团扇扇柄掰断。
  昨日正是旬日,可慈宁宫却直接下了懿旨,道夏日炎热,今日便不用请安了。
  她这懿旨一出,宫妃们心里自是一阵嘀咕,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唯独苏轻窈依旧被叫到慈宁宫,据说是陪太后说话去了。
  宫中如今没有正宫皇后,太后又是陛下亲娘,在后宫自是说一不二。她瞧着和善,却并非真慈祥,若宫妃胆敢窥探慈宁宫,她定要发怒。
  是以谁都不知太后已经病过一场,至今痊愈康复。
  旁人不知,苏轻窈怕是傻子才会说。
  惠嫔不死心,又道:“好妹妹,同姐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咱们都是一宫姐妹,自当相互关照。”
  苏轻窈低头冷冷一笑。
  这世道,可万万没有拿命关照“姐妹”的道理。
  “娘娘这不是为难妾吗?”苏轻窈再抬头时,眼眶便红了,“慈宁宫的事,便是给妾一万个胆子,也是半句都不敢说的,还望娘娘谅解。”
  见她真的不肯说,惠嫔深吸口气,往青穗脸上看去。
  青穗想了想,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苏轻窈没那么傻,她绝对不会开口,若是真逼急了,恐怕事情要难办得多。
  惠嫔抿抿嘴,这才叹了口气:“唉,咱们也是关心太后娘娘,没有旁的意思,既妹妹不方便讲,那就算了。妹妹是个忠心人,难怪能得太后看中。”
  就是放弃不再问,却偏要酸两句,苏轻窈不理她,只坐在那发呆。
  惠嫔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坐在那发了半天愣,还是青穗提醒她,她才回过神来。这一回过神,反而有些犹豫不决。
  苏轻窈虽是低着头,却一直用余光观察她,头一回见她要说不说的,倒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要讲。
  她这会儿已经有些乏了,加上腹中空空,想着早些回去用膳,更不耐跟她周旋。但心里再不满,惠嫔也是主位,比她这个七品才人高了六个品阶,现如今也不好直接得罪。
  苏轻窈眯着眼睛,坐在那假装困顿。
  青穗见她如此,便忙提醒惠嫔:“娘娘,还有旁的事要同苏小主说吧?”
  被青穗这么一提醒,惠嫔就不得不开口。她叹了口气,才拖拖拉拉说:“想来,你也在这碧云宫住不了多久了。”
  苏轻窈忙抬起头来,一脸诧异:“怎么娘娘不想要我了?”
  惠嫔被她这反应弄得有些愣,下意识劝道:“我哪里不想要你?不是,傻妹妹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
  苏轻窈怎么不明白?如今她正得宠,宫里人人都等着看她升位,若这位份升不上去,那什么宠都是虚的,便是太后再喜爱她,陛下不松口也都没用。
  这事苏轻窈从太后的态度上能看出一二,心里早就有了底,便一点都不慌乱。
  “娘娘且细细讲来?我这可是糊涂得很。”苏轻窈忙追问。
  惠嫔也没看出她这是真是假,只道:“想来你过不了多久就要升位份,等到升到婕妤,就不好再在我这四品嫔宫中,定要搬出去的。”
  说起升位,苏轻窈脸上顿时就露出惶恐表情:“娘娘抬举妾了。”
  到了昭仪婕妤,便脱离下三位,地位身份水涨船高,可是一丁点都不同。
  婕妤成了下三位小主的一道坎,一旦能迈过去,只要不被打入冷宫,嫔位也能盼望一二。
  惠嫔见她那样子,心里倒是踏实许多:“咱们到底姐妹一场,我也不能害了你。等以后你升到婕妤,定要搬去新的宫室,你心里可是早有打算?”
  怎么可能有打算?苏轻窈想只要不去和嫔宫中,去哪里都得宜。但这也不是她能做主的,只能陛下说什么是什么,是以其实哪里对于苏轻窈来说都是一个样。
  “妾想都没想过升位的事,这些就更没想过了。”苏轻窈低下头,轻声说一句。
  惠嫔见她这样,心里一松,不由语重心长道:“若是跟一个脾气和善的主位,日子肯定好过许多,这一点你应当最清楚。和嫔……的望月宫如今就只住了吴婕妤,你搬过去三个人都有伴,和嫔又是软和性子,定比我还好相处。”
  苏轻窈这回是真诧异了。
  惠嫔仿佛笃定她马上就要搬走似的,现在就给她挑好了下家。问题是这下家苏轻窈刚跟人闹了个不愉快,便是惠嫔不知道这些,和嫔也不太可能上赶着来碧云宫要她。
  这事惠嫔自己是想不出来的,无非有旁人说项,若真是和嫔自己来说,便有些耐人寻味。
  现如今苏轻窈可是大红人,人人都觉得陛下对她很有些不可自拔,若是升位都觉得陛下定会问她两句,那还不是她想搬哪里去哪里?
  然而苏轻窈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这事是由不得她的。
  苏轻窈抬头看了看惠嫔,见她说完之后似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由更是揣摩出些别的深意。
  若不是和嫔的指点,难道还有另外的第三者?
  可这人非要把她凑到和嫔宫里,安的到底是什么心呢?苏轻窈弄不明白,却可以佯装迷茫问上两句。
  “娘娘怎么突然提和嫔娘娘的事呢?妾同和嫔娘娘真的没有什么私下往来,若是有人风言风语,娘娘且千万别当真。”
  苏轻窈这么一张嘴,事情就显得更复杂了。
  惠嫔自己没想过这些,被苏轻窈这么一强调,顿时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质疑的意思,不由解释道:“妹妹想多了,姐姐我是真的为你着想,觉得和嫔宫里是个好去处,才这般劝你。你且千万不要害怕,我没有旁的意思。”
  苏轻窈感激一笑:“多谢娘娘为妾着想,娘娘的情妾记下了。”
  她没应下也没推拒,只说记下了,惠嫔便不好再继续硬劝。话至此便已结束,两个人没什么好说的,惠嫔就挥手让她退下去。
  等回到寝宫,苏轻窈这才放松下来,靠在贵妃榻上让柳沁给她捏肩。桃红柳绿正在布菜,显然早就算好时间去取膳。
  柳沁凑到苏轻窈耳边,低声道:“小主不用太过心急,明日奴婢去给小怜送绢丝帕子,捎带脚问一问,她应当知道。”
  碧云宫里许多事,最清楚的不是惠嫔,而是荷嬷嬷。
  柳沁打着问小怜的旗号,实际上问的就是她干娘荷嬷嬷,若是荷嬷嬷肯透露,一准不会有错。
  苏轻窈笑笑:“我着什么急?我瞧着惠嫔比我急,那个过来说项的人,定不是惠嫔敢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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