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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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宗琮打算召人拿些两淮盐政历年的账册以及奏折来看看,这么一来不就是恰恰应了他刚说的,想一出是一出。
  见她笑得捉狭,宗琮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福禄叫了进来。
  坤宁宫
  自打宗铎这次病倒,陈皇后亲自将他从南三所里接回了坤宁宫养病。
  坤宁宫一片低迷之色,宫女太监们进出都是轻手轻脚的,生怕触动了皇后娘娘某根神经。
  东配殿里,地龙被烧得暖融融的,厚厚的棉帘将门窗都挡得严严实实,只门边留了一道缝,供着室内通风散气。
  床榻那处,宗铎正皱眉看着面前的药碗。
  他虽没有说,但显然很排斥,事实上这几日宗铎确实有些闹腾,不愿意喝药,用膳也用得少,人也很沉默。
  其实之前宗铎就闹了一回,说自己没事,可身边所有人都把他看的紧,让他不要闹,好好吃药避着风别受凉,很快就能好了。
  可事实上,他却觉得自己越病越重了。
  “娘一直觉得你懂事,怎么现在却越来越不懂事了?”陈皇后最近也消瘦得厉害,一是为了太皇太后过世,她在宫里处境为难,二也是为了儿子的病,还有姓苏的那女人又怀上了,宫里隐隐流传说是双胎。
  这些心病加一起,差点没击垮她。
  之所以没被击垮,就是她还有儿女,还有眼前这个希望。
  “你已经是母后的全部希望了,你怎么就不懂,苏贵妃又怀上了,说是双胎,她还有宗钺他们,如果这一胎再生下龙凤胎或者一对皇子,这宫里还有我们母子站的地方?母后一直不愿意和你说这些,但你这孩子实在太不懂事了,难道就不懂母后和你姐姐就指望你了?”
  “母后……”
  “快把药喝了,马上过年时宫里势必要来许多人,之前你连着两次病倒,母后听你舅父说,朝中已经隐隐有人私下议论,你必须要证明给他们看,你是好好的,之前也是因为太过伤心先帝和太皇太后的逝世,才会病倒。”
  宗铎把药碗接过来,默默地喝了下去。
  事实上证明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道理没错,这个年因为先帝和太皇太后先后驾鹤西去,宫里自然不会太热闹。
  不过一些皇亲国戚和勋贵大臣也都进宫了,可宗铎却没有如陈皇后预想那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其实宗铎本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知为何却在腊月二十八那日咳疾又犯了。
  这种情况下,就算陈皇后再怎么想‘一雪前耻’,也只能让宗铎待在宫里不见人。不见人还好,还可以有解释的说辞,若是见了人,越发遮掩不住。
  她现在就像一个屋子漏了很多洞的人,堵住了这边,那边漏了,堵住了那边,这边漏了。
  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整个人看起来阴郁的厉害。
  她并不知道,一个人的精神面貌也同样可以反映其本身的状况,所以这个年还没过完,关于大皇子病重,皇后忧虑不堪的流言就被传得沸沸扬扬,堵都堵不住。
  一直到春天快过了,宗铎才终于能出门见人,暂时刹住了这些流言蜚语。
  不过这阵风头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苏贵妃生了。
  第148章
  盘儿打从怀上这一胎就受万众瞩目, 毕竟这可是陛下登基后的第一胎。
  也恰恰说明了苏贵妃受宠, 要是不看东六宫都住着人, 只当是专宠一人了。
  值得一提的是, 先帝虽已龙驭宾天,但陛下并没有让那些太妃们挪宫, 一是挪也没处挪,真要是挪的话, 势必委屈太妃们,所以宗琮这一行举多受宫里宫外的人的赞誉。
  都说陛下至孝, 宁愿委屈自己,也不委屈先帝的太妃们。
  实际上事实是怎么样, 宫里也只有少部分人心里有数。
  盘儿自然也心里有数,所以她身心舒畅,安安稳稳一直怀到快临产, 都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王太医说她情况好,到时候生产肯定不会太困难。
  这般情况下,其中琐事就不用细说了。等到盘儿发动这一日, 一切都是熟门熟路,包括香蒲她们都不慌了,先吃些东西,再沐浴, 等都弄好了, 才进产房。
  早上发作的, 等宗琮下了朝过来, 已经生下来一个了,另一个还在娘肚子里舍不得出来。
  不光宗琮来了,傅太后也来了,还有陈皇后等一众妃嫔们。
  毕竟太后都来了,她们避着不露面也不好,不知道的人还当她们是对苏贵妃有所不满。
  本想着女人生孩子这事,就是个受折磨的事,生一天一夜都生不出来的也再少数,谁知她们不过刚坐下吃杯茶,就生了一个。
  听说是个小皇子,傅太后脸上的笑就没收起来过,等宗琮来了,她反倒安慰他来了,说第一个既然生了,第二个就快。
  谁知道这第二个一直过了午时才生下来,可把一众人等得心焦不已。毕竟太后和陛下都坐在这儿,也没提用膳什么的,她们难道还能提前告退,就为了回去用顿午膳?
  第二个是个小公主。
  可能后生下来的都比较弱,没抢过前头的哥哥姐姐,所以小公主生下来和当年宗钺差不多,都是挺瘦小的。
  不过哭声倒是响亮,一听就知道是个康健的。
  这下婉婤和宗钤的愿望都满足了,因为婉婤总念叨想要个妹妹,宗钤就念叨想要个小弟弟,有弟弟就有人陪着他玩了,到时候他学武功,也教弟弟武功。
  一通场面上的道贺,其他人各自散去,傅太后也回了。
  跟着坐了一上午,也累得不轻。
  宗琮这才进产房去看盘儿,虽然他也不是头一回进产房了,但宫里忌讳多,私下也就算了,面上总要做一些遮掩。
  回去的路上,傅太后坐着肩舆,念秋跟在一旁,见太后脸上的笑就没停过,道:“这下太后的心总算事安了,龙凤呈祥,多好的兆头。也免得那有些人造谣生事说自打陛下登基以来,不是这儿涝了,就是那儿旱了,边关又连着打仗。”
  提起这事,傅太后的脸就冷了下来:“还不是齐王造孽,憋了满肚子坏水,见拿皇帝没办法,就在这上头做功夫。”
  “这次陛下将齐王送出京去就藩,想必他日后只能安安分分的,奴婢瞧着启祥宫那位最近挺安分的,也没闹什么事了。”
  傅太后冷笑一声:“她想得倒是好,作完了孽就想跟儿子出京就藩,哀家放了她,永寿宫那个也不会放过她,就放着她们两个斗着吧,反正斗了一辈子。”
  念秋也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本想说点好听的,竟让太后不高兴了。之后就没再提高贵太妃她们,而是说苏贵妃刚生下的小皇子和小公主长得真招人喜欢。
  听了这话,傅太后脸上浮起了笑:“哀家早就说她是个有福气的,也是巧了,每次都正赶上关节眼儿上。哀家瞧小公主长得像婉婤,以后长大了肯定也是个美人胚子。”
  “奴婢倒觉得小皇子的眉眼间倒……有些肖似太后,十分清秀。”念慈在一旁插嘴道。
  “真的?哀家倒是没觉出来。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想逗哀家开心。”傅太后笑着道,须臾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感叹道:“哀家瞧皇后最近又清减了不少,想来这些日子挺是煎熬。”
  可怪谁呢?怪宗琮,怪傅太后?
  谁也怪不上。
  就她这折腾劲儿,要不是瞧着她有几分可怜,傅太后早就插手管上了。
  这件事就不是念秋和念慈能插得上嘴的了,两人只能默默无声,接下来的路程一行人就在沉默中回到宁寿宫。
  等在殿中坐下后,傅太后才道:“她也不待见我管,哀家也管不着,就是……”可怜了宗铎那孩子。
  念慈劝道:“皇后娘娘向来有主见,太后还是少操些她的心,这眼瞅着快入夏了,不若太后挪去西苑避暑,若是舍不得五公主,就把几位公主都带上,也热闹些,您也开心。”
  “这个主意不错,等到时候再看看,看皇帝今年可是要去西苑避暑。”
  苏贵妃又生了一对龙凤胎,这消息顷刻就传到了宫外。
  别处且不提,永顺伯府这边姚金枝忙就折腾上了。
  让下人把她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都清点齐了,等什么都准备好了,她才想起这个时候入宫,且不提贵妃刚生了孩子肯定在休息,再过会儿天都黑了,还是等明日再入宫。
  次日,姚金枝起了个大早,带着苗翠香顺顺当当进了宫,又到了景仁宫。
  盘儿正在用膳,昨天吃了点东西就歇下了,一觉睡到半夜,又吃了些东西继续睡,也就刚才醒。
  不过月子里的日子都是没白天没黑夜的,景仁宫的小厨房里排着班轮值,灶就没熄过,吃食都是齐备的,自然想吃什么马上就能入口。
  不过她刚生产完,也吃不了太油腻或者难克化的,左不过就是些面粥什么的。
  “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就放心了。”姚金枝说。
  这近一年多的时间里,永顺伯府的人免不了会进宫,或是宫中有宴,或是进宫探望盘儿,又或是说些苏海在边关的事,母女两人现在也没那么多别扭了。
  永顺伯府在京里如今还算顺当,也没发生什么事,这跟苏家人都比较老实安分有关。
  苏大田最近迷上养鸟了,苏江去年找了个小差事做着,这事还是宗琮给安排的,位置不显眼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足够他打发时间了。
  至于姚金枝和苗翠香,如今不愁吃不愁穿,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偶尔有人家府上办事,邀贴送上门,她们也会去一去,反正有姚金枝看着,苗翠香也很老实。
  因为不老实,会被婆婆送回扬州。这是姚金枝车马放明说过的话,所以她也不敢造次。
  “胎位正,又有太医和接生嬷嬷看着,没什么事。”
  姚金枝瞅了瞅她气色,见她气色红润,显然没吃到什么苦处。
  “那就行,想当初我生你二哥的时候,疼了两天两夜,当时我就说这小子生下来肯定是个皮的,最后果然……”
  声音越到后面越低沉,盘儿知道她是想到苏海了。
  边关那边一直都没什么消停,一旦提到领兵打仗,自然少不了伤亡。于外人来说,不过就是一件事,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可是于家中有人在战场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日日都受着煎熬。
  “苏海那边没什么事,可能最近会回趟京。”
  “真的?”
  “我也就听陛下说了两句,应该没错。”
  姚金枝没忍住老泪横流:“知道他好就行了,我就放心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求,就求你们几个都安安稳稳的。”
  “娘,娘娘刚生完孩子,你当……她面哭什么,多不好。”苗翠香道。
  “是是是,倒是我没忍住。孩子呢,孩子可是醒着,要是醒着抱来我看看,我还给他们准备了点东西……”
  有上回的经验在,盘儿这次自然又坐了两个月的月子。
  到底是宗琮登基以来宫里第一次添皇子公主,还是祥瑞的龙凤胎,基于之前那些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宗琮大抵也有肃清的意思,就在宫里摆了满月宴。
  宴上,盘儿就是冒了个头,就回景仁宫了。
  即是如此,也少不了有些皇亲与大臣家的女眷与她道喜攀谈,这架势和声势与以往截然不同。
  到底为何不同,在场的人谁不明白?
  大皇子本就体弱,如今非但没好,反而三天两头见病。反倒二皇子一直康健,据说在上书房读书也很用功勤勉,没少受那些大儒们的赞赏。
  苏贵妃本就受宠,如今又诞下一对龙凤胎,这俨然就是势头越来越好的架势。若是大皇子真不中用了,下面人家苏贵妃有二三两位皇子,还有六皇子,总能轮上一个,也就不难理解这些人的态度了。
  而女眷们的态度通常也能反映府上男主人的态度,陈皇后也明白这个道理,也因此她嘴角抿得越发紧了。
  因着盘儿还坐着月子,可以提前离席,也没人计较。
  陈皇后是皇后,反而要一直在这儿撑场面,本来按理说她宴过一半就能走了,也不知出于何等原因,她今日竟然一直没走。
  等宴罢回到坤宁宫,陈皇后发了顿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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