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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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里说完,外人不明所以,峨眉派的人全都明白是什么意思,玄真子、苦行头陀、齐漱溟、白谷逸、朱梅,加上一个荀兰因,六人各自放出两面小旗和六颗宝珠,同时盘膝虚空悬坐,旗帜展开,各自射出一道彩光,十二道彩光穿行之际,混元星砂竟然无法将其阻隔,迅速勾连到一起一声雷响,化作六道旗门,与当日在西极时候,李元化和佟元奇二人所拜阵法相同。
  十二都天宝篆所化六座旗门凌空而立,金光瑞霭喷涌狂泻,它们自星海之中立起,因受神砂阻力并未能立刻形成阵势,玄真子的死门跟齐漱溟的生门并列在一起,荀兰因的灭门和朱梅的幻门也紧挨着立在地面上的七宝丛林之中,苦行头陀的明门矗立山巅,白谷逸的晦门最远,落在极光之上,并没有立刻就结成两仪微尘阵。
  这六大高手所立阵法比李元化那个威力更大,除了十二都天宝篆之外,每人各有一个纯阳宝珠,用以助长阵法威力,可以说蜀山第一仙阵便是峨眉山上的那座两仪微尘阵,不但是长眉真人由凝翠峰上参悟出来,其中更有太清一气神符镇压阵眼,威力无可能敌。
  李元化和佟元奇在西极摆的那个只能算是简化版的阵法,很多东西都不全,而三仙二老布置的这个是缩小版的两仪微尘阵,一切都与原阵相同,只是没有太清一气神符,因此二者之间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阵门立起,却不能各按其位立刻结阵,三仙二老也有些傻眼,这在过去根本是没有见过的,甚至无论如何想象,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如今却真切地发生在眼前,六座阵门陷入星海之中,相互之间放出和接受的光气都是错位的,大半都流失到天地之中,根本未能发挥作用!不禁一起在心中咒怨:这妖道的砂子到底是如何炼成的,竟然这般厉害!
  本来他们还想这两仪微尘阵连不死之身也能炼化,若非这次急着赶回来,便将西极六老炼成形神俱灭了,此阵一出,对方的砂子再厉害也要被炼成劫灰,哪知却连阵势都不能布成,齐漱溟和玄真子对望一眼,双双长啸,这边是个暗号,六大高手同时向那纯阳宝珠输送真气,六座旗门光彩狂发,放出万丈豪芒,将靠近的砂子纷纷荡开,护着下方的人分别飞向属于自己的位置。
  岳清这时也拼了命,邓八姑和刘泉等人还要过来帮忙,岳清喝道:“你们出去,帮乌头婆把峨眉派那些小崽子全都杀了!之后便回五台山去,不用管我的死活!”那些人还要犹豫,尤其是杨鲤放出列缺双钩,并将双臂一张,三十六杆大旗飞上头顶,喷发出无量火焰,顷刻间布成都天烈火大阵就要冲过来助阵。
  岳清使出玄都弥天手将其抓住,反手甩了出去:“快滚!”
  “师父!”杨鲤还要冲过来,被灵威叟死命抓住胳膊。
  他只顾抓杨鲤,本来被朱梅的无形剑气刺伤胸口,在他身侧的灵奇又冲了上去,记得他叫得都差音了:“奇儿!”
  话音未落,横天飞过一团光气将灵奇摄住,正是陷空老祖,灵奇在那团元磁寒光之中翻滚挣扎,破口大骂:“陷空老怪!你快放开我!”
  陷空老祖伸手一指,便将灵奇禁住,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被他夹在腋下,冲灵威叟等人喝道:“听岳教主的吧,咱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他的忙,反而要他分心!大家随我一起,去外面将峨眉派的小狗全部了结了!”他虽然脾气古怪,但向来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这次也是被峨眉派气得很了,就因为不借灵药,就遭到这种无妄之灾,更何况前两次他都把药借出去了,这峨眉派简直贪得无厌,连自己留下来准备渡劫的灵药都不够,他们还要硬抢。
  059结阵·两门相对
  陷空老祖带着灵奇打头飞向丹井,灵威叟和杨鲤一起回霜华宫带上司徒平和玄玉寒光两个,大家都放心不下岳清一个人面对这么多高手,不过此时双方的战场也不容他们靠近,空中的彩色神砂越来越多,繁星眨眼,充满整个仙府上空。
  岳清知道两仪微尘阵的厉害,不能让六门归位,否则自己即便能够逃走,但无定岛被对方打下来,峨眉派教训陷空老祖的战略目的也达到了,而自己尽管封印了卢妪,灭了天灵子,打杀了玄天姥姥的肉身,抄了九龙真人的老窝,但仍然没能帮助陷空老祖保住老家,便是最大的失败,到时候北极失守,南极也保不住,西极又已经被人占去,日后五台派就永远处于被动了。
  因此他必须将峨眉派的人驱逐出无定岛!本来让邓八姑和陷空老祖他们留下,到底能帮自己减轻点压力,只不过混元星砂刚练成不久,岳清还无法做到如臂使指,就像红发老祖使用五云桃花瘴一样,又因为融合太白精气,锋芒毕露,煞气极重,一不小心就要误伤,而且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两仪微尘阵彻底完成,自己一个人逃走还方便些,其他人一旦被困在阵中,就只能听天由命,任人宰割了,毕竟当年血神君邓隐修炼血神经,号称不死不灭,最后也差点被这阵法炼化。
  岳清想要用神砂将六座旗门完全包裹,然后将其磨碎消灭,因此神砂化生得越来越多,真真是铺天盖地,然而那六座旗门也是越长越高,上方已经抵住顶棚,下方落在地面岩石上,放出万丈光芒,金光缭绕,彩雾飞腾,将潮涌而至的神砂荡开,阻在三丈之外,三仙二老和荀兰因端坐在金光之中运功施法,催使旗门破开星海亿万吨的重压,向对应的方位移动。
  虽然旗门挪动的速度比蜗牛还要慢,但岳清无论怎样催动神砂都不能使其停下来,这样下去迟早会挪到阵法对应的位置上去,到那时岳清便再无翻盘之力,若是一个不好被困在阵中,也难逃形神俱灭的结局。
  不过岳清将所有人都支走,并非准备断后撤退,而是看到了一点破阵的希望,让其他人都先离开,他好做最后一搏。
  希望就在朱梅身上!他先前中了灵奇打出的白眉针和化骨针,若不强烈运功,以他的道行自然能够将针毒压服,等待日后静下来在慢慢炼化,然而现在要催发两仪微尘阵,布阵的六人之中,以他的道行最低,虽然跟白谷逸和妙一夫人相比,差距并不大,不过到底成了整个阵法的薄弱之处,本来就是短板,如今受了重伤,就更加暴露出不足来。
  岳清当日在西极,曾经冒着被毁掉肉身和一个分化元神的危险跑到李元化和佟元奇布下的两仪微尘阵中,那个虽然只是简化版的,许多妙用都发挥不出来,不过其中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岳清“以身试法”,在阵中跟苍虚老人大战了一场,也乘机摸清了两仪微尘阵的部分奥妙。
  若是六门归位,完成阵法,他自然无计可施,然而此时还未归位,阵势未成,便不能生发妙用,仅六座旗门自身放光,护住下方的人,甚至门户都不能打开放人进去,因此岳清分出五个化身,连同自己本尊,各代法宝分别扑向一门。
  一个化身持乌灵刀攻死门,与玄真子斗剑;一个化身持五云图入生门,跟齐漱溟斗法;一个化身持天游印入明门,破苦行头陀的佛光;一个化身神禹碑环至晦门,与白谷逸和餐霞等大战;一个化身持禹王钟入幻门,对付朱梅;一个化身持纳芥环入灭门,克制荀兰因的无形剑气。
  六个岳清,同时在旗门神光外面现身,他这些化身本不足以跟三仙二老这样级别的高手拼杀,值不够借助重重砂海,对方不敢出来,先就立于不败之地,六门之间的空间此时已经被无量星砂充满,互相看不到对方,神砂奥妙,将音声隔绝,连传音针、应声钟这样的法宝也都失效,而岳清八景分神术之下,他们更推算不出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
  每个化身俱都是看着来势汹汹,实则虚张声势,一击即走,玄真子连续三次追出旗门玄光庇护之外,皆差点被卷进星海之中,无奈只好回来,盘膝定坐,默默运功。
  岳清真身手持禹王钟出现在幻门前面,一口真气喷在钟上,那神钟“咚”地一声闷响,也不见如何厉害,只看见旗门神光上面现出一大片波纹,正对着神钟的地方凸凹最深,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朱梅坐在旗门下面,心脏也深沉地一条,浑身真气略显紊乱,急忙赶紧施法压下去。
  此时旗门未能归位,非但门户本身不能打开容他藏身护体,那种种奇门幻阵,诸天万象也不能显现,按照朱梅的脾气,肯定是要使点计策,将敌人引进来,即便不能杀死,也要将其困住的,然而此时他身受重伤,一个不好便要身死魂销,还要连累其他人,因此只能被动硬抗。
  这两仪微尘阵共有六门,生、死,明、晦,幻、灭。每两个门户相对,共是三组,不用六座门户全部归位,只要有两个门户对应便能发挥出部分作用。发动阵法时候,朱梅的幻门和荀兰因的灭门在一起,要想走到对面去,以现在这种速度恐怕得个猴年马月,玄真子的死门和齐漱溟的生门都在最中央,此时背离归位,也有一半的路要走,唯独苦行头陀的明门在东南,白谷逸的幻门在西北,二人只要稍作移动,便能相对成阵,只要有一组结阵,便能发挥出无上威力,至少也能将周围重重神砂崩开,那么第二组、第三组归位便更加容易。
  朱梅满脸阴鸷,端坐在那里,忍着身上的剧痛,一边分神压制在经脉里游动的白眉针和不断扩散的化骨针毒,一边不停地喷吐精气,全力施法稳住旗门,与岳清相抗。
  “咚!咚!咚——咚咚咚……”岳清并不知道两仪微尘阵只要两门便能成阵的秘密,不过他也清楚夜长梦多,必须速战速决,因此接连不停地催动禹王钟。
  钟声越来越密集,每一下都似敲在朱梅的心脏上,他坐在那里,浑身大汗淋漓,又痛又累,须发全都湿透,体内真气随着钟响,原本凝炼的一团,此刻也开始不听使唤,破碎成无数股上窜下来,他咬牙苦撑,随着法力的透支向外输出的急剧减少,那旗门的防御力量也开始降低,造成的后果就是钟声在朱梅耳中越来越响,伤害也越来越多,刚开始时候钟声传来,他只是心惊肉跳,到后来便是仿若铁锤轰砸的剧痛了。
  同时那已经被禁住的白眉针也因为逐渐失去束缚而逐渐地又活动起来,继续循着经脉向心窍逼去,更加厉害的是化骨针上的剧毒也开始扩散,绿袍老祖何等歹毒厉害,那针寻常人只擦破一点油皮也要化成脓血,朱梅连中了三根,若是平常时候也还罢了,现在法力不济,针毒难治,从他肋下的三个真言开始,皮肉迅速腐蚀,变成腥臭暗红的粘稠血水,透过衣衫向外滴汤。
  “噗!”伴随着又一声钟响,朱梅终于忍受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他颤颤巍巍用沾满鲜血的右手端起天遁镜,满脸狰狞恐怖的笑容,“妖道,明、晦两门已经归位,你的死期到了!”他咬破舌头,将鲜血喷在镜上,激得那宝镜射出千丈金光,直往岳清身上照射过去。
  岳清听他这样说,也吃了一惊,转而立刻便猜到这两仪微尘阵两门相对也能发挥部分作用,他在西极见识过简化版的阵法,知道六座旗门的本位在哪,另外两个化身立刻警觉,查看之下,果然白谷逸的晦门已经归位,苦行头陀的明门也相差不远了。
  那苦行头陀看似忠厚,实际上是老奸巨猾,他看到岳清出现,立刻使出降魔杵等佛门功夫攻去,哪知全被天游印破解,平时能够防得住剑刺刀砍,雷劈火烧,便是太空陨石砸上去也是毫发无损的佛光,在那方玉印之下竟然毫无作用,一拍既碎,若要使用其他法术宝物,却又抵不过那混元星砂,不管是什么放出去,都要被顷刻间绞成劫灰,因此到后来也不再动手,连同天乾山小男一起默默对坐,双目低垂,手捻佛珠,浑身金光大作,念念有词:“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竟然背起了心经。
  以苦行头陀的道行,催动旗门归位已经是绰绰有余,还能一心二用,施展佛门法术,祈求菩萨保佑受伤的朱梅能够坚持到最后。
  仿佛菩萨真个听见了他的祈祷,朱梅真个撑到两门归位,明门和晦门相聚百里,隔空相对,两座门户之中立刻射出无量豪光,笔直地飙向对方,途中的混元星砂纷纷破碎成极小的微尘,好在这神砂品质不凡,还能够重新成形,然而到底无力阻挡两门成阵!
  060破阵·心如收宝
  岳清看出明、晦两门要相对,一边用两个化身加紧对两门的攻势,一边将玄阴神幕竖立在两门相对的的中间,他知道这件法宝恐怕也难以阻止两门结阵通势,按照他的估计,恐怕就算是用太乙五烟罗立在中间,恐怕也要被一轰而碎,玄阴神幕虽然是谷辰随身千年的至宝,但若论单纯的防御能力,远不如太乙五烟罗,不过能支持片刻也是好的。
  岳清在幻门前面,一面加紧神砂上涌,将整座旗门裹在其中,疯狂打磨,一面不停地催动那口禹王钟,朱梅也是到了油尽灯枯之际,口中不断地涌出血来,浑身真气涣散,他深知有一种错觉,那就是组成身体的元素都在那一声声钟响中逐渐瓦解,佛家说,人死之时,四大分离,不过如是,苦行头陀还那边还在拼命地祈祷,求菩萨保佑并以愿力加持,
  玄阴神幕竖立在滚滚神砂之中,横宽数十丈,腾腾黑煞凝练得仿佛粘稠的墨汁,翻涌咆哮,布成厚达百丈的墙壁,两边彩光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破开重重星海从两边飙至,遇到玄阴神幕,连丝毫停顿也没有,直接透射进去。
  “轰!”无量星尘四泄飞散,明、晦两门所发出去的神光终于对接,相互连通,那旗门立刻由虚转实,真正地成了一道门户,苦行头陀带着天乾山小男进入明门,一闪不见,白谷逸带着餐霞大师他们走进晦门,便似踏入另一个虚空之中,别人在无法找到攻击他们,偏偏他们却又能任意操纵阵法杀死对方,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
  “朱梅!你大限将至,莫再挣命,快快上路吧!”岳清祭起弥勒袋。
  “想要我死,妖道你是妄想!”朱梅状似疯癫地大笑,“这两仪微尘阵只要两个门户归位,便能发挥出毁天灭地的威力,破你这砂子易如反掌!如今我已经感应到,明、晦两门都已经正位结阵,妖道,你的死期到了!你的……到了!”
  最后一句“到了”说完,他忽然脸上全都变成五色烟岚,下半身纷纷化成脓血,两枚白眉针只被他逼住一枚,到底被另一枚刺进了心窍,当场毙命!
  朱梅一死,其他五位旗主全都立刻警觉,幻门生机已决,苦行头陀正在念诵的心经也被打断,他道行深厚,佛法强盛,虽然有混元星砂隔绝,但也无法屏蔽他用愿力隔空加持,怎奈一切因果,全是自作自受,佛菩萨只能交给别人种善因,修善果,却也不能直接把别人的恶因变成善果,朱梅昔日所积恶业,今日遇缘成熟,便是十方三世诸佛齐至,也无力扭转。
  岳清看见朱梅气绝身亡,全身迅速化成猩红色的血污,他早用弥勒袋去收取旗上的纯阳宝珠,虽然他知道朱梅肉身虽死,但元神尚在,正该一鼓作气将其彻底消灭,但此时玄阴神幕已经被两门神光彻底击出一个大洞,马上对方的攻击就会排山倒海一样到来,他不得不先去全力压制旗门上的金光,并收取纯阳宝珠。
  那弥勒袋乃是心如神尼赐予屠龙师太之物,被岳清收来之后,以混元真气反复洗炼,虽然好些妙用还没有参透,但已能使用,他看那纯阳宝珠作为两仪微尘阵眼,旗门中枢,寻常手段难以收取,而且苦行头陀那边两门对齐,已经将阵法发动,必须立刻将珠取下,因此也顾不得其他,动用这件法宝,飞到空中,袋口对准那颗纯阳宝珠,旗门本身的威力已经被岳清用混元星砂和禹王神钟压制到最低,这弥勒袋喷出金色佛光,凭空一卷,立刻将那颗宝珠收入其中。
  岳清终于把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伸手一指,控制周围的无量星海齐向中央聚集,混元星砂绽放出驰骋红绿青蓝紫各色光彩,只听得震天价一声霹雳剧震,整个旗门瞬息间支离破碎,立时消失在滚滚星潮之中。
  不过他这里刚破了旗门,后方金光瑞彩便排山倒海般轰至,亿吨星砂纷纷破碎,四处飞扬,岳清急忙化成星光飞走,发觉朱梅的元神本已经被卷进砂海之中,正要将其消灭,忽然心神一动,那弥勒袋竟然不经他催动,自己裹在一团金光里往丹经方向飞去,岳清大吃一惊,正要追赶,随即放弃,料想是自己动用此宝,被心如神尼感知到,隔空收取。
  本来他以为自己杀死了屠龙师太,跟对方已经结下不解之恨,平时到哪里都要小心防备对方报仇,尤其是上一次西崆峒大雄宝库取贝叶灵符的时候,岳清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只因心如神尼一来,自己这边便难得手,他把天残地缺安排在外边,除了刚开始抵挡沙神童子之外,就是用来挡住心如神尼的,但到底能不能挡得住,还未可知。
  心如神尼当年在旁门之中便拥有无上法力,证悟大乘佛法之后,更是突飞猛进,论起道行功法在宇宙六怪之中当可排行第一,也正是出于对她深深的忌惮,上次岳清才施展苦肉计,吞了秘魔神灯的灯芯,先示敌以弱,先让魔教跟佛教打,并且在最危急时刻也没有把天残地缺叫进洞。
  然而心如神尼并未出现,非但西崆峒取宝没有出手,就连之后也一直毫无动静,岳清知道这老尼姑的性格可绝不是这样能够任由徒弟被杀而无动于衷的,始终不放心,跟许飞娘推算数次,也没有个结果,只能算出其中隐藏转机。之后又过了这么长时间,岳清索性不再揣测,自将屠龙刀和弥勒袋全都祭炼一番,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愿使用罢了,今天弥勒袋第一次拿出来,就被人家给收回去了。
  岳清又有一番考量,他在这里使用弥勒袋,恐怕一出手,远在东海尽头的心如神尼便已经感知,心念感应乃是世间速度最快的,只因时间跟空间在心念面前皆是虚幻不存在的,只看有没有那么高的境界,譬如阿罗汉有神足通,若空间是真的,他便不能一步迈出万里之遥,只是在于能不能勘破空间这个“障碍”罢了,障碍没了,自然就通。
  以心如神尼的道行,哪怕远隔几十万里之遥,有人动她的宝物,也是立刻便知的,然而他没有在岳清一拿出来之际就动手收取,而是在岳清收了纯阳宝珠之后才将宝袋收走,这就颇为令人寻味,即便是她看岳清可怜,不忍他就此命丧于两仪微尘阵中,那也近乎于救命之恩了,因此岳清只抬了抬手,便又缩了回来,没有追赶。
  就在他这稍分神的功夫,面前彩光狂闪,喷出万道彩霞,霞光之中现出苦行头陀和白谷逸的身影,那苦行头陀将腕上的菩提佛珠祭起,放出晶莹光芒,从云霞之中飞来,直往岳清头上落下。
  岳清喝道:“六合旗门已经被我破了一道,两仪微尘阵再不能成,你们又能奈我何?”无量蓝色星砂向上猛喷,将佛珠卷住,立刻磨成齑粉,然后星海狂涌将数十丈长的霞光罩住,转瞬之间便将其破去,恰似海市蜃楼一般,消失得无声无息,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不过朱梅的元神到底还是被白谷逸给救走了。
  此时幻门一破,与之共生的灭门也立刻消散零落,荀兰因也陷在神砂之中,岳清急催神砂欺上去,仍然被苦行头陀和白谷逸以相同办法救走,六门只剩下四门,再不能结成阵法,威势大减,又被重重星海淹没,齐漱溟知道今日败局已定,掐诀施法,将旗门向中央汇聚,其他人心有所感也都同样操作,四道彩色光柱骤然合拢,化成一团巨大的彩色光球,和玄真子、苦行头陀、齐漱溟和白谷逸四人之力,再借助两面已经归位的旗门,轰隆一声天摇地动的惊爆,混元星砂四下飞散,一道粗壮的彩光电射飞掠,瞬息之间遁入丹经。
  岳清紧跟着追出来,直升到海面之外,远远地看见一道彩光在绣琼原上稍稍停顿,之后便急速向南,略闪了几闪,便消失不见!
  岳清急忙赶到绣琼原,众人纷纷过来询问,灵奇更是直接扑过来,泪流满面,哽咽道:“师父,师父,您没有受伤……”
  岳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哭,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便是我今天死在他们的手上,你们也只管准备给我报仇便是,可不许哭,凭白让敌人瞧笑话。”又跟众人笑道,“虽然有些点风险,却也不大,峨眉派想要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邓八姑和乌头婆俱都是满脸不敢置信,尤其是邓八姑:“师兄你竟然一个人就将三仙二老全部赶走了!”她昔年外号唤作女殃神,跟玉罗刹陈玉凤搭伙,纵横天下,百无禁忌,宋末时曾经在天山跟岳韫联手与太乙混元祖师斗法,那时候混元祖师修得还是魔高道浅,未能将两人击败,因此邓八姑过去虽然也喊岳清师兄,不过一来是太乙真解是玄门正宗,通玄真经更是精深奥妙,二来岳清助她脱劫,也是她的恩人一般,她之所以加入五台派,当年也是报恩还债的心思更多一些,直到今日,她才真正敬服岳清,五台教主当之无愧!
  061灰心·老祖赐宝
  陷空老祖面带愧色,十分感激地向岳清和大家叹道:“若没有众位道友相助,我这次非但家园糜烂,连性命也难保全,多谢岳教主和诸位道友相助!”说完冲大家一揖到地。
  杨鲤、虞孝这些小辈们全都吓了一跳,赶紧避让,岳清过去将他扶起来:“老祖切莫这等说,灵奇是我的徒儿,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不必说生分话,而且若细论起来,我跟灵道友是同一辈份,您比我们都高一辈,如何敢受你的理?岂不是要折杀我们了。”
  陷空老祖赶紧摆手:“岳教主这般说可真是羞杀老朽了!今日一败涂地,千年洞府尽成废墟,还有何颜面称宗做祖?日后陷空老祖这个名号再不用了,诸位道友只喊我本名林幽便是!”他摆手把玄玉和寒光叫过来,让他们跪下,“我过去在北极妄自尊大,不怎么把中原剑仙放在眼里,如今看来却是井底之蛙了,从今以后我另觅他处,独自潜修,再不过问世事。灵威叟已能独立门户,我也还放心,这两个孩子根骨资质皆是上乘,若继续随我修行,再过个八九百年,或许还能那么一二分的天仙之望,到底是耽误了他们,因此林幽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教主应允。”
  这陷空老祖经此一役,颇有些心灰意冷,经营了几百年的无定岛和下方前人留下来的水仙洞府全部毁于一旦,思来想去皆因灵药而起,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因此便想舍了这里,另外找个地方潜修,再不出世,更不收徒,他收的两个徒弟,郑元规给他的打击最大,灵威叟又总胳膊肘往外拐,各种原因凑到一起,让他彻底起了出家之念。
  世人常说出家,大凡指到寺庙道观里做和尚道士,实则出家有四种。
  第一种是身未出家,心也未出家,世上的在家人都是这般,自不必说。
  第二种是身出家,心未出家,这种也比较常见,便是披上袈裟,穿上道袍,从世俗中的小家,走进寺庙、道观这样的大家里来,做个主持观主,算计个香火灯油,蝇营狗苟,仍然是在家人的心态。
  严格来说,齐漱溟经营峨眉,岳清经营五台,都有点心未出家的意思,虽然是为了传承道统,但到底不能彻底放下。诸如陷空老祖、玄天姥姥一类,更是如此,虽然穿上仙衣,修持道法,但洞府就是他们的家,弟子就是儿女,这个牵挂始终割舍不下,因此岳清常说幻波池的圣姑境界不高,便是这个道理,她把幻波池当做家,里面的东西都是自己的遗产,境界上与凡夫俗子无异。
  至于合籍双修,能够把持得住,互相之间并无太过牵扯的也还罢了,若是那种甘愿放下天仙位业,只是夫妻俩隐居山林,关门过小日子,乃至于生儿育女,则更是如此,除了穿着道袍之外,与在家人无异。
  第三种是身未出家,心已出家,佛道两教中许多在家的大居士、修士皆是如此,本身已经无所挂念,但因缘未到,或者已经看破身障,穿不穿袈裟道袍心境皆是一般,这种人也颇有成就。
  第四种则是身也出家,心也出家,便如大雄禅师,确确实实把一切都放下,名利荣辱全都看破放下,相比之下,极乐真人,媖姆大师,以及芬陀大师等人,皆有所不及。
  陷空老祖原来便是属于第二种,虽然做道家打扮,但仍然是在家人的心态,如今经过了这么一场劫难,他是实实在在地起了出世的心思。
  岳清劝道:“林道友不必如此,若真勘破此中关窍,那么无论在家出家也是一般,况且无论天灾人劫,岂是可以逃避躲过的?便是将元神寄托虚空,劫数一到,仍然随着天地一切毁灭消亡,更何况深山海底?心不能虚静,到哪里都是是非之地。无定岛虽然损毁严重,但根基还在,下面仙府之中咱们斗法皆在空中,下方大部分景致都还完整,以仙家法力不过数月便能恢复。”
  陷空老祖又叹息一声:“受教了。”顿了顿又说,“这仙府当年本就是灵威叟最先发现,因我在赤臂真人手上救下他,便将仙府献给我,并拜我为师。”他把灵威叟叫到跟前,“今日我便将这仙府还给你,只是当年你给我时锦绣堆砌,如今却破烂不堪,让老朽颇感不安。”
  灵威叟赶紧跪在地上,磕头不止,泪流满面:“恩师这样说真真折杀我了!当年我夫妇二人被赤臂真人追杀,重伤垂死,若非恩师救命,早已经形神俱灭,不复存在于世了!这些年我做了许多违背恩师的错事,自知最深难恕,甘愿一死谢罪,只求恩师收回成命!”说完便放出飞剑要自刎,灵奇在旁边赶紧将他抱住,父子俩皆痛哭不止。
  陷空老祖道:“你是滥好心,我岂有不知的?你助郑元规那逆徒逃走是同门之谊,偷着给峨眉派断续膏也是想广结善缘,因此我虽然事后责罚于你,但也并未严惩。”他让灵威叟父子起来,“诸位道友都在这里,莫要让人家瞧笑话,你也是几百年道行的散仙,不日便能凝结元婴修成地仙,已经可以自掌门户,以后你便是无定岛的主人,愿意跟谁来往,愿意与谁亲近,你都自己拿捏,我再不过问,只在仙府后面的紫气园中静修罢了!”
  灵威叟一听师父不再离开,方守住了悲情,和儿子一起站起来。
  陷空老祖又指着玄玉和寒光说:“这两个孩子根骨资质极佳,跟你修行实是误人子弟,岳教主,恳请你无论如何将他们收下!”
  岳清沉吟道:“我座下已经有九个弟子,不再收徒,不过我看他们跟平儿十分有缘,若是他们愿意的话,以后可以跟着平儿修炼。”
  陷空老祖道:“还不拜师!”
  玄玉和寒光十分聪明,立刻跪向司徒平:“恳请师尊收留!”
  司徒平有些手足无措,他也很喜欢玄玉和寒光,本来还想以后常来常往,交个朋友,没想到转眼之间就要成了自己的徒弟,不过他也看出来岳清的意思,一怔之后,便点头答应。
  此间事了,岳清要带人回转五台,陷空老祖知道百万妖尸攻五台的事,便提出来要去帮忙,岳清婉言谢绝:“有师姐和众弟子在五台坐镇,并且华山、恒山、纯阳、泰山、嵩山五台同时出动,崂山和茅山也派弟子过来一起扫荡尸群,其已不足为害,我们这次回去,做雷霆一击,立刻解围。倒是老祖这里要防备峨眉派再使什么阴险龌龊的手段,比五台山更要危险一些,灵道友不足以镇住场面,离不得老祖。”又用手指着灵奇,“将来五台派开枝散叶,灵奇还要回归北极,开辟别府,我的意向便是长夜岛下的地宫,日后他们父子做邻居,地下又有通道相连,可以相互照应,也还要请老祖多多照拂。”
  陷空老祖看了看灵奇,把他叫到身边:“这次还要多谢你救我一命。”
  灵奇赶紧跪下:“徒孙不敢。”
  陷空老祖笑道:“我知道你这孩子倔强,与我向有心结,怨恨我当年不让你上岛,父子别离,咱们也不必说那些无聊的废话。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你救我性命,我自然要有所答谢。地寒钟已给了玄玉和寒光,这地母帐就给你吧!”说完真的把地母帐拿了出来,“回山之后,让岳教主帮你以混元真气好生祭炼一番,养炼百日便能应用。”
  灵奇不敢接,灵威叟在也跪求陷空老祖收回成命:“这宝物可是恩师您准备渡劫的啊。”
  陷空老祖轻轻一抖手腕,将地母帐送到灵奇手上:“我还犯不上将能够渡过天劫的希望全都压在一件法宝上面。况且,这孩子不是曾经发誓要救我三次么?这回才是第一次,将来等我渡劫时候,只管让他拿了地母帐来再救我一次,好应了誓约,岂不是更好?”
  灵奇这才把地母帐接过来,他生性倔强,但却恩怨分明,过去虽然在心中怨恨陷空老祖,但知道他对自己的父亲恩重如山,因此入了五台之后,一面是争一口气,一面是为父报恩,才发誓要救陷空老祖三次,然而如今陷空老祖这般对他,倒让他惭愧起来,又给陷空老祖磕了三个头:“谢师祖赐宝。”然后才抹着眼泪站起来。
  乌头婆过来将菩提圈还给岳清:“老身惭愧,白白浪费了此宝威力,前未能困住三仙二老,后未能阻止他们救人。”
  刘泉在一旁道:“此事不怪乌道友,谁又能想到铁犁山那坐僵多年的老怪物会忽然出现,就连我和邓师姐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斗法不多时,齐漱溟他们便飞来将人救走。”
  邓八姑愤愤地道:“我的寒潮这次多被天乾山小男炸散,这才不敌那老怪的万里金沙,等我回山之后祭炼复原,再去铁犁山跟他做过一场!”
  062收徒·峨眉大兴
  峨眉派在北极一败涂地,若非在最后时刻,散花道人的父亲金风老人赶到,峨眉派这些弟子即便不全军覆没也要死伤惨重,齐漱溟将他请上凝碧崖,让人拿出最好的仙茶仙果招待贵客。
  其实这金风老人也是邪魔一路,只不过畏惧天劫,并不时常外出作恶,而且三百年前为阴魔所乘走火坐僵,身体不能移动,就更是销声匿迹,常年在铁犁山最底下的地肺火眼之中修炼。
  他儿子散花道人当年在中原劫掠良家少女,有一次竟然抢到武当七女头上,惹得半边老尼疯狂暴走,用按照张三丰所传剑经新炼成的七口道家降魔至宝青牛剑,以及前古奇珍五丁神斧打得他抱头鼠穿,手脚四肢全被砍掉,只剩下半截身子飞回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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