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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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他身边坐下,曲轻裾洗了手,喝完了一小碗粥,又吃了些小菜点心后,便放下筷子漱口。
  “王爷今天不出去?”曲轻裾等贺珩擦干手后,问道,“方才我收到瑞王府的请柬,说是参加赏花宴。”
  “我也收到三弟帖子了,”贺珩把布帛扔给身边伺候的人,不咸不淡道:“到时候我与你一同去。”
  原来这次赏花宴是老三两口子一起弄的,难怪瑞王妃在自己父亲寿宴当日发帖子出来。虽说秦白露这个人矫情了些,倒从未见她拆过瑞王的台。
  “既然王爷回去,到时候便让人把我的回帖一块儿送过去吧,”曲轻裾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道,“虽说他们难处了些,但是总归是自家兄弟。”
  听到自家王妃给三弟下了这么个定语,贺珩脸上倒是多了几分笑意:“你不用怕,若是有人不长眼故意难为你,你只管顶回去便是,万事还有我。”
  这个“有人”暗指谁,曲轻裾心里明白,她笑着点头:“有了王爷这句话,我就不担心了。”
  贺珩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又露出一个笑:“我知你不喜欢这样的人,日后若无必要不与他们来往便是。平日若是无聊,便去长公主府上走走,左右我们两府隔了不远。”
  “要照这么说,待四叔成婚了,我去四叔府上找四弟妹岂不是更近?”她可是才知道,诚王府与端王府只隔了一条街。
  “只要你喜欢,去谁家都可以,”贺珩伸手摸了摸她耳垂,他心里明白,轻裾这话明着像是开玩笑,实际是在询问自己,是不是可以与日后的诚王妃这般亲近,“四弟为人仁厚,罗家往日对你又颇多照顾,多来往些也是应该的。”
  曲轻裾眨了眨眼,弯着嘴角道:“我明白了。”
  两人正在亲昵间,就见钱常信匆匆从外面进来了,说是皇上的圣旨到了。
  曲轻裾微讶,可是见贺珩根本没有半点意外的样子,便跟着一道出去了,等传旨太监念完旨意,曲轻裾明白过来,这是庆德帝提醒贺珩该去上班了。虽然圣旨大部分内容是担心儿子的伤势,但是最后的归纳点还是让贺珩去上班,顺便再赏赐一堆东西下来。
  如果给庆德帝四个孩子划一个等级,那么贺渊就是庆德帝抱着养大的,贺珩是庆德帝看着长大的,贺麒是庆德帝散养着长大的,至于贺明同学……大概是庆德帝微服私访时买东西送的。
  既然皇帝亲自下了旨意,贺珩便回了一个折子,让人快马加鞭的呈进宫,大意就是儿子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让父皇担心,是儿子不孝,两日后三弟将举行赏花宴,待参加完宴席,儿子便开始认真工作,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京城北郊的半塔山因为山中有座修了一半的塔出名,而皓月楼便是修建在此山的山顶。皓月楼的名字也有由来,因为半塔山很高,木楼修在山顶,仿佛离月亮很近,便取名为皓月楼。
  贺麒坐在窗边,看着天际挂着的月亮,良久后才叹息道:“时也命也,老三这次玩得够狠。”故意拿自己山中的木材做箭刺杀老二,让人觉得他不可能做这么蠢的事,然后再借别人这种心理陷害自己一把,也不知这主意是他养的哪个门客出的。
  卫青娥听到他这声叹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王爷没有想过,此事可能与二叔、四叔有关么?”
  “老四没有那么大的人脉,即便他想也做不到,”贺麒走到她身边坐下,“老二性子我虽摸不透,但是若是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只怕会把我与老三都算计了,岂会独独留下受父皇偏爱的老三,这未免也有些不划算。”如果他是老二,也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一箭双雕机会,更何况有这能力的老二?
  卫青娥听完这席话,知道自己想多了,便道:“瑞王实在太过可恨。”
  “我只是后悔连累你们母子,害得你和仲儿与我一起吃苦,”贺麒面色微苦,比起刚关押之时显得平静不少,但是即便这样,人还是瘦了一圈,“是我无能了。”
  “王爷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如何能说两家话?”卫青娥握住贺麒的手,“更何况这皓月楼除了来往的人少了些,并没有少什么。”
  贺麒又叹息一声,继续看那天际的月亮:“待日后新皇登基,只要不是贺渊,我们便能出去。”他心里清楚,如今自己势败,能够登基的就只剩下老二或老三,于公于私他都希望老二能上位。
  老三的心性不够好,不是做皇帝的料,他若是成了皇帝,苦的便是天下百姓。
  只可惜父皇太过偏心,不然他何必与老三斗了这么多年。但凡父皇心公平一些,老三早倒霉了。
  想到这,贺麒扬声道:“来人,笔墨伺候。”
  既然他想日后能在新帝那里拿到好处,那么就要付出代价。
  ☆、第 69 章
  “陛下,今晚可要翻牌子?”殿中省负责帝王起居的太监端来宫中妃嫔们的牌子,里面放着代表各宫妃嫔身份的鱼形牙牌。
  庆德帝看完手中老二呈上来的奏折,看也不看那些牌子,把折子轻轻放回桌上,“晚上去钟景宫,敬贵妃这些日子担心端王的伤势,人瘦了一圈,朕要去瞧瞧。”
  “是,”记录帝王起居的太监记下了这段话,躬身退了出去。
  庆德帝觉得虽然他心里喜爱的是淑贵妃,可是敬贵妃向来妙语连珠,又是朵可心的解语花,他平日心烦时,总爱去敬贵妃那里走走,想着敬贵妃这些日子的担忧,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心疼的。
  近来皇上对端王以及敬贵妃诸多照顾,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所以皇上去敬贵妃那里,也没有谁意外,只是淑贵妃听说这件事后,砸碎了一个杯子。
  “韦氏那个贱人,”淑贵妃喘了几口气,对坐在下首的贺渊道,“渊儿,如今老大势败,你要紧抓这个机会,不要让韦氏那对母子钻了空子。”
  “母妃放心,即便他们想,也要看看父皇能不能看得上。敬贵妃玩了那么多手段,父皇不还是最爱重你吗?”贺渊不屑道,“老二向来爱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偏偏有些人还吃他这一套。”
  淑贵妃皱了皱眉:“你不可小看端王,他能受皇上看重,必然有本事。韦氏这个贱人虽不如我受宠,可是这么多年皇上也没有忘了她,甚至连位分也不低于我,他们母子的手段你要多加小心。”
  贺渊听完这席话,有些不高兴道:“只要父皇不愿,他们用什么手段都没有用。”
  淑贵妃张了张嘴,虽然她觉得这些年皇上待她是真心,甚至因为她的怨言,不再让后宫其他女人有孩子,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内心深处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感。
  “明日你要在府上举行赏花宴,让你的媳妇与晋安公主多亲近亲近,她虽没有实权,但是总归是皇上第一个女儿,感情自与别人不同,”淑贵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当年她出嫁,皇上不顾礼部大臣阻拦,硬是封了长公主的名头给她,这样的恩宠可是别人都比不上的。”
  大隆朝历代长公主尊号基本上都是封给帝王的妹妹,几乎没有给女儿的特例,可是皇上偏偏就给了,甚至还追封生下贺归念便薨了的沁嫔为皇贵妃,可见皇上对贺归念有多看重。
  “秦氏行事素来矫情,儿子与她实在没有多少话可说,”想起秦白露,贺渊有些不喜道,“早知道是这么个女人,当初母妃您还不如让曲氏嫁给我,总比秦白露这种无趣的女人来得好。”
  “糊涂!”淑贵妃虽然自傲,但是还知道觉得贺渊这话说得太不像话,“那曲氏是什么身份,秦氏是什么身份?秦氏身后可是被天下不少读书人推崇的秦家,你娶了她便能得到秦氏一族的支持,曲氏那个狐狸精似的女人能帮你什么,就昌德公府上的德行,不惹麻烦便是万幸了。更何况她如今是你二嫂,这样的话切不可再说!”
  “什么书香世家,我真看不出秦氏哪里有书香世家女儿的气质,”贺渊被淑贵妃责备了,倒是乖乖听着,只是对秦氏仍旧不满,“整日里把王府弄得乌烟瘴气,我瞧着便心烦。”
  做婆婆的向来对儿媳妇都有着挑剔心理,贺渊这么一说,淑贵妃便对秦白露更加不满了:“秦氏出生虽比曲氏好,但是手段确实比不得曲氏。你也别烦心,今年大选,我挑几个可心的人给你。”
  贺渊作揖笑道:“那可要劳烦母妃了。”他想了想,最好挑个比曲氏更有味道的女人,不过想着曲氏是自己嫂子,他还是没有说这种越矩的话。
  “肃肃花絮晚,菲菲红素轻。”曲轻裾站在石拱桥上,看着溪水中飘着红色的花瓣,不由得想起这两句描写春天的诗,她把手里的鱼食撒进水里,看着红色的锦鲤凑成团,心情颇好道,“木槿,明日去瑞王府上,就穿前几日做好的那件百花飞蝶曳地广袖长裙,这么好的春光,才不辜负那么漂亮的裙子。”
  没办法,她是个俗人,就爱穿漂亮衣服,佩戴精致的首饰,这种时代没有了网络已经够悲惨,若是还不让找些兴趣,那日子过得就太凄惨了。
  “是,那身衣服刚好配王爷今早给您送来的飞燕红宝石镶青金石顶梳,还有点翠五瓣花对步摇。”木槿在脑子想了想,已经开始琢磨曲轻裾该戴什么项链耳环镯子,甚至连手绢鞋子压裙角的配饰都要搭配得毫无违和才好。
  曲轻裾见木槿玉簪等四个丫头已经开始商量起来,便笑着伏在小桥石柱上,看着清澈见底的水底,眯着眼睛道:“不管怎么样,明儿我只需要做到艳冠群芳便是。”那秦白露不是喜欢穿浅色衣服,喜欢扮冷清高贵么,她这种俗人只好向美艳发展了。
  想想在一片花海中,她穿得一身美艳站在秦白露面前,曲轻裾莫名觉得自己有了好心情。
  她知道秦白露内心瞧不上她这个俗人,她也受不了秦白露这样的行为,既然两相生厌,不如厌上加厌。
  “王妃,罗姨娘想要见您,”瑞香匆匆走了过来,在曲轻裾面前一福,“奴婢瞧着罗姨娘脸色不大好,想来是有事发生了。”
  罗吟袖?印象中此人沉默寡言 ,不争宠不多话,曲轻裾对她印象也不深,听到瑞香这话,便道,“让她到外厅坐着,我马上过去。”
  “是,”瑞香福了福身,才再度退了下去。
  “王妃,这罗姨娘怎么会突然求见您?”据金盏了解,罗姨娘十分本分,胆子也小,平日在王妃面前,也都是畏畏缩缩不敢说话的样子,现在单独一人求见王妃,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先去看看再说,”曲轻裾觉得贺珩这些侧妃中,江咏絮、罗吟袖两人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一定不愿意做什么王爷侧室,只是现实让她们不得不接受。
  到了正厅,曲轻裾刚坐下,罗吟袖便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了,曲轻裾才看到罗吟袖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王妃,奴婢求王妃帮帮奴婢!”罗吟袖哭得有些气喘,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好了。
  “这是怎么了,银柳快把罗姨娘扶起来,”曲轻裾见罗氏哭得满脸通红,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先说清楚。”
  待罗氏断断续续说完,曲轻裾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罗氏自幼父母早亡,便寄养在舅舅家,舅舅一家待她也十分不错,舅舅虽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经历,但是却未亏待她半分,怕是连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可是这会儿罗氏收到了舅舅家的来信,说是舅舅病逝,三日后便要下葬,罗氏想给舅舅奔丧,可是作为妾侍,她平日没有大事是无法出府的,更何况死去的只是舅舅而不是父母。
  “王妃,您也有一个很好的舅舅,求您可怜可怜奴婢,让奴婢去拜别舅舅吧,奴婢不要多久时间,只要能在舅舅下葬当日磕个头便好,求求你。”罗吟袖哭着哭着,再度跪在曲轻裾面前。
  贺珩踏进前厅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他不悦的皱起眉头,这些妾侍整天缠着轻裾作甚?他正要开口,见曲轻裾面上带着同情之意,便闭上嘴巴走到曲轻裾身边坐下,“这是做什么呢?”
  罗吟袖看到王爷,面色一变,心里当下凉了大半,王爷岂会同意这样的事?她睁着红肿的眼看着王妃,希望王妃能替自己说几句好话。
  曲轻裾也没有料到贺珩此时会冒出来,她看了眼罗吟袖,其实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放在她前世,还是个准备高考的学生呢。
  “罗氏的舅舅病逝了,罗氏受他舅舅养育多年,于情该去送个葬,”曲轻裾叹口气,“晚辈有个好舅舅是福气,做晚辈的怎能让长辈寒心,我想,不如让罗氏提前去两日,多磕几个头点些香蜡纸钱也算全了一片孝心。”
  贺珩虽不喜欢侍妾乱走,但是罗氏的背景他早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并没有可疑之处,加之轻裾也是颇受舅舅照顾才得以好好长大,所以这事也不好驳了曲轻裾的意思,便点了点头道:“此时你做主了便是。”
  罗吟袖一听,顿时喜极而泣,对着两人重重磕两个头:“谢谢王妃,谢谢王爷。”
  一旁的木槿有些同情的看着罗姨娘,这么件小事便忘了感谢的先后顺序了,真是可悲又可怜。
  待罗氏离开后,贺珩捏了捏曲轻裾的手:“我让人给你送来的东西可喜欢?”
  曲轻裾闻言笑道:“很漂亮,明天我就用它们了。”从某种角度来说,贺珩的审美还是很符合她要求的。
  “你喜欢就好。”看到曲轻裾的笑容,贺珩露出满意的笑意,他就爱自家王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种想法大概这辈子暂时没法改变了。
  ☆、70·你的攻击无效
  “既然王爷要你出席,那么你就好好表现,”秦白露拨弄着昨日才染好的指甲,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曲约素,“听说你琴艺出众,待会儿若是有机会,你就给大家弹首曲子。”
  曲约素藏在袖子中的手紧了紧,她知道秦氏这是在嘲讽自己,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忍着心头的苦涩,她福了福身:“奴婢记下了。”
  “嗯,”秦白露点了点头,抬着下巴道,“今日有不少贵客来,你注意着自己的言行,别丢了王府的脸。”说完,便看也不看曲约素,扶着丫鬟的手走了。
  “主子,”瑶溪见曲约素脸色不对劲,忙扶着她道,“您别怄气,王妃不过是嫉妒你受宠罢了。”
  曲约素苦笑一下,在椅子上坐下了,她偏头看向琴架上放着的焦尾琴,前几日王爷让人专门给她送了这张琴来,她还高兴了好几日,原来这张珍贵的琴只是为了让她今天像个歌姬一样献艺。
  秦氏把她当眼中钉,她偏偏要好好的碍她的眼!
  曲约素松开紧握的手,坐在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挤出一丝笑容:“瑶溪,给我上妆。”
  她就要让秦氏看看,谁才能笑到最后。
  再度来到瑞王府,曲轻裾觉得心态与上次有一些不同。她扶着贺珩的手走下马车,看着王府门口威风凛凛的两头石狮子,侧首在贺珩耳边轻声道:“待过些日子,我也来办个宴会,让这些人都坐着马车到我们府上来。”坐马车也不是什么幸福的事情,她觉得必须要让人家为自己折腾一番,才能心理平衡。
  贺珩笑着看了她一眼,视线扫过她鬓发两边的垂对流苏,也跟着低声道:“好,回去咱们就叫下面的人开始准备。”
  曲轻裾注意到他的眼神,用手帕掩着嘴角道:“可还满意你看到的?”说出这句小说话本中男主角爱对女主角说的话,曲轻裾觉得自己有些霸气侧漏。
  “很满意,轻裾今天比往日更加光艳照人了。”贺珩非常配合的接下话,虽然他不明白自家王妃双眼为何突然变得格外有神。
  “小的给端王爷端王妃见礼了,快快请进,”王府总管见到二人下了马车,忙作揖走到两人面前,“王爷一直盼着二位来呢。”
  “这不是何福儿,怎么由你来待客了?”这何福儿是老三身边的近身太监,平日常在老三身边伺候,老三让他专门出来迎接自己,还真有些难得。
  “能来迎接王爷,是小的的福气,”何福儿躬身做出请进的姿势,“王爷王妃不嫌小的碍眼便好。”
  贺珩点了点头,牵住曲轻裾的手,便跨过了瑞王府的大门。
  “前面进去的可是端王与端王妃?”田晋珂与田罗氏下了马车,正好见到何福儿迎着二人进去,田晋珂瞧着两人背影,对身边的田罗氏道,“夫人,你瞧瞧。”
  田罗氏闻言看去,只看到两人的背影一晃便进了大门,她犹豫着点了点头:“瞧着有些像,轻裾丫头的气势如今是越来越足了。”
  “引路的是瑞王殿下身边的何福儿,想必是没错了,”田晋珂见有人出来迎他们二人,与田罗氏并肩往大门里走,“人总是要有长大的一天。”
  田罗氏笑了笑:“这样也好。”在皇家总是要气势足些才好,她原本担心因为曲家三小姐的事情嫌弃轻裾,如今看轻裾过得好好的,她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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