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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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恒下马直接捂住了介泽的嘴。
  众亲兵难以置信地集体傻了:敢情大将军夜半急匆匆地出营不是为了袭敌窥探,而是来找军师?
  找人谁都可以,何必找后家军最严整精干的亲兵?围观的众人不约而同地从心头涌上大材小用四字。
  后恒额角青筋暴跳从介泽背后将人箍在自己怀里,另一手摘了介泽手里的君弄丢地上。入了心魔的介泽反应虽是差了点,但有术法傍身比武艺更伤人,后恒对傻愣着的铁骑吼道:快把这小姑娘带回去。
  亲兵到底严整迅敏,按住毒丫头肩膀三下五除二找出捆绳
  后恒:不要伤了她!
  亲兵:将军你以前可不是这样,但凡我们几人出动带人回去就是捆住拖在马后带回去,死活另论。
  后恒:快走。
  亲兵:是!
  被施了定身术的毒丫头被五大三粗的亲兵像拎鸡仔一样拎到了马上,又是一串马蹄声,由近及远,丑子终于放了心。
  介泽没有见血,心魔不满地叫嚣,眼看着猎物被人抢走,介泽开始激烈地反抗后恒的禁锢,他右手一张,丢在地上的君弄霎时腾空而起。
  这样子的介泽要是拿到君弄事情就更不好办了,眼看刀要入手,后恒抢过介泽冰冷的手窝在自己手心里。
  君弄:
  没头没脑的凶器傻乎乎地不明白阁主为什么发出召唤却不要自己了,气得狠狠把自己插/进草地,刀身矗立寒光冷冽。
  介泽似乎没甘心,左手又施一召唤术,气节凛然的君弄本不愿搭理介泽,可还是苦于召唤术的引力在草地里摇摆不定。
  后恒一手捂着介泽嘴,另一只手把介泽双手都控制住。
  介泽:
  别说心魔,就算是正常情况下的介泽也受不了如此。
  介泽的气息很急促地冲在后恒手背上,后恒误以为介泽呼吸不畅,试探着放开左手:昭朏,冷静些。
  介泽哪里听得进去,愤愤地咬住后恒的虎口的软/肉,一对虎牙吸血似的,势必要把后恒咬下一块肉来。
  后恒没吭一声,任由发疯的介泽拿自己发泄,只要人还在怀里真真切切抱着就好。
  片刻后,介泽咬着累了,牙关渐渐松下来。后恒悄然低头亲吻着介泽柔软的黑发,笑着调侃道:阿泽,你做明主的时候可是答应过不会伤损我的,如今怎么出尔反尔了呢?
  没什么想不开的,要是你一直把自己困在苦泽里,心魔想退位都难。趁着介泽没有清醒,后恒拿鼻尖蹭开他的发,精准地找到心上人的耳朵。
  左耳白珠沾了耳朵的光,捎带被后恒这大尾巴狼亲了口。后恒占过便宜后美滋滋地在介泽耳边呢喃:介泽,你要是一直这个样子也行。信不信我把你绑在身边,等打完仗了,带你回去镇宅子。
  两滴半温的泪珠从后恒手背上滑落,同时,介泽松开了虚咬着的牙关。
  我说过不准夜不归营,你以为这是专门给谁定的规矩。后恒抱起介泽放在马上,牵起缰绳边行边说:睡不安稳还爱乱跑,容易
  容易困在苦泽里得了疯魔,然后就可以随你回府镇宅子。介泽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清醒的,隐隐约约记得几个字,就说出来了。
  只要你愿意,不疯魔也可以随我回府。后恒说得很认真也很随意,唠家常似得一句话把介泽的心狠狠揪住,然后才接上后半句:我府上冷清久了,适合那种性喜萧散不爱喧哗的人住,来个闹腾的人估计住不习惯。所以这些年,从没有其他人来我府上住过。
  介泽听着这话,忽然有些哭笑不得。后恒这是隐晦地和自己交代明府回不去了,我府上也不错,你要不要来,没有其他人来过,都是按你喜好布置的,要不要考虑一下。
  介泽心道:此时不答应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答应就完事儿呗。
  于是在这良辰美景花好月圆的晚上,在后恒为自己牵着马坦露心意的好时候,介泽嘴欠了一句:将军府上住室只有一处,当然没有其他京城之人愿意留宿了。
  这话任谁听也会理解为情非得已谁愿意去你府上住?
  后恒自以为适时,却没等到介泽首肯,他识相地没再提这话,转而问道:阿昭,那丫头是何来历?
  介泽:我刚才还没回答呢,能不能继续说方才的问题。
  后恒:阿昭你夜半前来想必是为了找在河里下毒的人吧?那小丫头有这么大能耐让你误入苦泽引出心魔?
  介泽悔改无望,讪讪地坦白:那丫头无意下毒,但却是一位蛊娘,小小年纪走上歪路,还是丑阁人士。我有心指引她悔改,却不小心伤了孩子。
  黑马白牙行进中嗅到后恒手上的血腥味,蹭了蹭后恒的胳膊表示安慰。
  愧疚感升腾起来,把介泽煮得快要冒烟。两人顺着河畔缓缓走着,水波折射着月色,远处有莹莹星火,营地已经掌了火把,他们的统帅正在陪着军师归营。
  白牙瞅到快要回来了,归心似箭地快步前进,后恒不慌不忙地扯紧了辔头,回望介泽:喜欢孩子吗?
  没有上文,无厘头的话把介泽整懵了,介泽顺口道:生而为人,难免有一段时间喜欢孩子,和性情纯良的孩子共处似乎能涤净年过半百的疲顿。有时也不为传宗接代,就像是新旧生命的交融沟通。也有一些人纯粹是为了培养另一个自己,把自己没来得及弥补的遗憾补上,妄图能通过自己的孩子达成某种成就
  后恒:我收她为义女如何?
  介泽:对我说的话,你可能有什么误解。
  与此同时,第一次被后恒完完整整请回来的丫头引起了众人的围观。几位亲兵不敢擅自做主,也不敢估摸后恒的想法,只能带到帅帐候命。
  熊甫难得见到小孩子,兴奋地拉着叔文就来了,叔文正准备入睡,被这山汉的弟弟叫来心情实在不妙:熊甫,小孩子有不是没见过,一个孩子有什么好看的?放过我吧,大半夜睡觉不好吗?偏要来凑热闹。
  熊甫拽住叔文一条胳膊把人从帐里拽到冷风中:俺当年从军时,妹子正是这么大,可惜再没见到过,哥,你就陪俺来看看。
  叔文拍掉熊甫的手,索性不搭理他了。
  掀开帐子,姬亦和承德这一对新婚夫妇早来凑热闹了,姬亦自从嫁了中原人,不仅改名为了姚姬,还摘掉了少数部落才会佩戴的额饰。除了为了打仗方便没有换成中原女子普遍爱穿的广袖裙外,姚姬已经完全汉化了。
  倒是承德依旧欠收拾,对着姚姬找茬道:你戴额饰多漂亮,又遮皱纹又
  好在姚姬处理这种问题比较简单粗暴打了两顿,承德乖多了。
  承德在等人的同时也不安分,亲热地拉着姚姬的手找话说:夫人,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不喜欢孩子你喜欢你来养。大庭广众之下承德依然没个正形,姚姬回怼了一句,打算给他留点面子。
  天气渐冷,诸位倒也不嫌凉众人谈话间,后恒掀开帐帘带着介泽和外面的凉气回来了。
  叔文被挤进来的寒风吹得睡意顿无,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他瑟缩一下,闲说道:我军驻地正是个风口,过了前面那座山,也不至于这样冷,南巢内地温热也不至于像北地这般寒凉。
  承德悄悄地暖着姚姬的手,像小孩一样只握着一只指头,过一会儿再换一只。姚姬任由承德暖着手,对后恒道:将军,这个孩子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带回军营?
  后恒落座,遮住了带着血痂的手,这丫头是丑阁弟子,我打算将她纳入医官行列。
  啊?这妹子这么小就成了丑阁弟子?俺妹妹这么小的时候还什么都不会呢。熊甫声音贼大,如同铜吼一样,吓到了毒丫头。
  毫不意外的,叔文从熊甫背上掴了一掌后将他拽后一些:吓到孩子了,说话小声点。
  先前,介泽入魔伤了毒丫头,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丫头,今日差点误伤你,昭朏给你赔不是了,以后在军营里有什么不便的,尽管找我来帮忙。
  毒丫头有些震惊:不过一个时辰,自己成了医官,阁主居然屈尊随军打仗?
  介泽轻咳一声,对着半人高的小丫头道了声:抱歉。
  毒丫头看起来狠辣狠辣的很难亲近什么人,但终归是个孩子,听着将帅的语句,猜想到自己似乎可以安定下来,也就是说从此以后有个落脚地了,再也不用和蛇蝎毒物为伴,更何况军中还是阁主,这样的日子曾经做梦也不敢奢求。
  丫头一辈子亲爹死的时候也没有跪下过,这次居然学着他们中原的礼节朝着后恒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跪拜礼:我,毒蛊娘娘,谢大将军。
  熊甫听着不对劲,问道:啥玩意儿?你是啥?
  毒丫头:蛊娘。
  围观的众人一下子退后,以丫头为中心空出一片地儿来。
  姚姬对于蛊娘再清楚不过了,出一个蛊娘,一辈子可以害千万条命。她第一个上言:将军,蛊娘擅长下蛊制毒,不妨慎重考虑再做打算。
  后恒点头,对毒丫头道:会解毒吗?
  毒丫头:制毒解毒都拿手,南巢毒物没有我没见过或是不会解的。
  后恒:好,正好我军入了南巢地界,难免有些毒是中原医官解不了的,日后你就留在后家军吧。
  这件事就这样板上钉钉了。
  不日,整个流域的蛊毒都被毒丫头亲手解了,无论果子还是河水都重生般改头换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句作者有话说。
  ☆、毒泷恶雾
  南巢内地的空气依旧温热粘/稠,一连几日的阴雨绵绵导致土地绵/软难行,不少战马蹄陷泥沼。后家军南下的步伐被一场不适时的雨耽搁了。
  大部队停滞的同时,一队打头先锋被派了出去。
  雨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要大也不大,要小也不小,刚刚能濡/湿衣衫。一行人拨开半膝高的杂草,杂草中有一珠湛蓝色的花植,为首的人没在意直接将碍眼的花植连根拔起丢到一边。
  都跟上,路不好走,注意脚下,不要陷进泥坑里去,再往前一百步定能走出泥沼!打起精神,当心!为首之人身边士兵一脚没入泥坑,他及时伸手想把人捞住,手却麻得没了知觉两人一起倒进泥坑。
  周司马!
  周司马!
  后恒匆匆掀开帐帘有些狼狈地钻了进去,抖落一地水珠。介泽抛下手里的书卷,找来一块干巾为后恒擦拭残留的雨珠,怎么冒雨来了,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周次前几日去探路时中毒受伤了,至今还没有找到原因,据说他中毒前碰过一株蓝色花,我觉得问题出在这里。后恒拿出一只锦囊,拆开口袋,小心地拿指尖捏出来这花长在泥泽中,应该不是什么好物,你看看毒性如何。
  介泽眼角急促地跳了一下:知道有毒你还碰?
  这不是有你在才有恃无恐,这点小毒不算什么,就是现在指尖有点麻,似乎没有知觉。后恒拿起残花揉搓/着化在指尖,也没有其他症状,周子应该不是中此花的毒。
  介泽去点了一盏烛灯:将军,是你太相信我,还是这花威慑不够,非得您以身试毒?
  怎么说?后恒目光随着介泽的身影,没什么感觉,应当没事吧?
  介泽把烛盏置于桌上:是没什么感觉,还是什么知觉都没有。
  后恒掐了一下指尖,没有任何触感,此时若是拿刀划开血肉都没有知觉。好像,没有知觉了。
  小场面,这花是稀缺的药材,很少能见到一株,周司马能见到也是一种福分,可惜他的用法不对。介泽从袖中召出君弄,除掉刀鞘,泽株花是麻药,在为患者动刀割坏死的肉时有特别用处,可以减免病人苦痛。
  所以,这就没事了?可是我的指尖还是有点麻。后恒把手递给介泽,感觉血液凝滞不通,应当如何处理?
  有一个简单方法和一个中规中矩的办法,将军要听哪个?介泽细致地把君弄置于火上,火舌愉悦地舔/舐/着刀尖。
  后恒:省事些来。
  介泽眨眨眼:截断几根手指,既了了后患又省时省心。
  后恒笑得有些顽劣:我猜你不会这样简单地打发我,要不试试中规中矩的法子,就当拿我做试了。
  手拿来。介泽没好气地扯过后恒的爪子,手心朝上按在桌上。如果是故意的,就应该把你丢给军医们,看你怎么办。
  所以我没找他们,病人来了你帐内,作为医者就不应该推辞。后恒不是很配合地故意挠着介泽的手心:小毛病不需要惊动医官们了。
  别动,信不信介泽忽然缄口不言,差点忘了,后恒不是明城那个可以随便刁难的少年了。如今后恒为将,自己为臣子,两人默契地避开往事,就是为了迈过名为身份不伦的那道坎。
  不能提及往事,只当重新来过。
  两人意识到了这一点,再次心照不宣地没有谈论下去。
  君弄在指尖一点,后恒手指渗出一滴发黑的血滴,介泽取来一小盅清水,那丫头是丑阁弟子,一个未经我同意被纳入阁中的弟子,出身尚且没有查明将军真的考虑要收她为义女?
  后恒按/压指尖将毒血滴进蛊中,一滴黑红坠入杯蛊,丝丝缕缕绽开如同一朵奢靡到败落的花。
  我确实有意,先观察一段日子,如果可以,这次班师时我会向陛下请求卸甲。后恒指尖的刀口凝固结痂了,他瞄了眼桌上的君弄,阿泽,阁中弟子不计其数,偶尔有忘记一两个也是情有可原,无需在此事上太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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