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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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女孩在不远处愤怒地回应道:“我又不是酒吧侍应,自己过来倒!”
  “瞧,女人。”顾铁回头朝巴尔努努嘴,一步三摇地走过去,“来啦来啦。千万别小气到关闭柴油发电机的电源啊,保持温度在10度以下是让啤酒好喝的第一要诀,只要在行军时喝过一口滚烫的罐装啤酒,你就知道新鲜的尿液是什么味道了……”
  “铁,晚上有空吗?”刚走两步,名叫西格丽德的法国美女从旁边靠近顾铁,有意无意用丰满的胸脯蹭着他的胳膊,凑近他耳边轻声问。
  顾铁努力睁大醉意惺忪的眼睛,“哦,小丽啊。我以为我们已经分手了,还没有吗?我昨天晚上是跟你在一起吗?”
  西格丽德媚眼如丝地回答:“你认为是就是吧,不知为什么,我今晚觉得特别兴奋,也许是蒸馏酒的作用吧……我很有兴趣试一试你上次提议的姿势呢……”
  顾铁眼睛一亮:“那还等什么?走走,回我的房间。”
  巴尔苦笑着目送两人搂搂抱抱走向门口,阿齐薇俏立在旁边,冷哼一声,用穿着迷彩裤和军靴的长腿有意无意地拌了顾铁一下,“哎呀!”醉醺醺的中国人脚下没根,跌跌撞撞向前扑去,扑通一声撞翻了酋长家的食品柜,跌倒在一堆盘盘罐罐里。人群中跳起一个头上插着鲜艳羽毛、身材矮小如同儿童的中年黑人,指着他叽里咕噜咒骂着。
  大家发出哄堂大笑。拉西希从地上爬起来,向部落酋长解释着什么,这个村庄属于俾格米人中的阿卡族部落,崇拜丛林之神的阿卡族人平均身高不超过140厘米,也只有酋长本人的窝棚能够大到容纳一场二十人的聚会。
  顾铁翻个身,迷茫地盯着天棚:“发生什么了?这张床怎么这么硌啊。”
  正在这时,一阵枪声穿透夜空,“有敌袭!大约二百人,已经越过第二道警戒线,正从东南方向快速接近!”对讲机里响起哨兵的警告声。没有半分犹豫,窝棚里的人们立刻熄灭灯火、抓起武器冲进夜色中,顾铁的酒意也醒了一大半,推开西格丽德伸出的手,自己蹦了起来:“带着拉西希去掩体中隐蔽好,这应该是他们最后的反扑了!”
  “知道了!”法国姑娘点点头,搭起烂醉如泥的指挥官,向村庄边缘的防御工事撤退。
  顾铁右手端起自己的ak-12突击步枪,左手抓起弹药袋俯身跑入丛林中。热带雨林的夜间能见度很差,茂密的植被遮蔽了月光,交战双方都缺乏夜视设备。实际上在接近一年的激烈交火中,无论是自由十字军还是对手圣主抵抗军,都拼光了坦克、大炮等重型武器,甚至连巴祖卡火箭筒都少得可怜,顾铁的弹药袋里只有一枚俄制rgn型进攻手榴弹,还是不知哪年留下的老货色,对它能否爆炸顾铁一点信心都没有。
  枪声由远而近,夹杂着敌军忽高忽低、声调各异的吼叫声,“请神上身呢是吧?”顾铁朝地面吐了口口水,“大呼小叫的,真烦。”
  从他所处的位置只能勉强看到远处敌人的枪口焰,还不到伏击的最佳距离,顾铁跪在一颗高大的榄树后面端枪瞄准,把准星指向鬼哭狼嚎的地方。
  忽然身旁不愿的树丛里响起清脆的鸟叫声,四声为一组,重复了三遍。顾铁乐了,低头想了想,撮起嘴唇发出一组回应的叫声。灌木丛悉悉索索地响了起来,一个黑影潜行到他身边,警惕地观察四周,眼睛在幽暗的环境中显得非常明亮。
  “阿齐薇,咱俩真是有缘,总选择一个伏击位置。”顾铁低声笑道。
  “你又吹错口令了!”黑女孩恼怒地盯着他,“我发出的信号三高一低,意思是‘敌人接近,原地等待’。而你回复我的是什么?三低一高,‘我掩护,你冲上去’?现在这种情况,冲上去送死吗?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顾铁委屈道:“你发明的联络方式变化那么多,我哪记得清,能吹响就挺不错啦。再说,我哪不负责任了?我碰过你一根手指头?”
  “就是因为你没有碰我一根……”阿齐薇说了一半,懊恼地闭上嘴巴,哼了一声。
  顾铁吹了个代表“知道”的短音。
  “你知道个屁。”黑姑娘骂道。
  一枚流弹从两人不远处穿过,敌人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小村庄反而陷入一片死寂,没有任何还击的火力。身经百战的自由十字军战士们默契地等待着攻击时机,他们唯一的重火器是藏在村庄边缘防御工事里的两挺中国造98式12.7毫米重机枪,这种重机枪的重量只有20千克左右,说是重火器,其实从精度与威力上来说都属于班用机枪水平。
  “你知不知道他们喊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顾铁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我再说一次,不是所有的黑人都说斯瓦西里语、能听懂对方说话的!我是南非人,从小说英语,而圣主抵抗军成员多半说乌干达语,跟你一样听不明白!”阿齐薇压低声音训斥道。
  顾铁撅起嘴巴:“问问而已,干嘛那么大火气……难道是生理期……”
  这时第一名敌人穿着破烂胶鞋的脚踏出雨林,踩在村庄的平整黑土地上,“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这个倒霉蛋准确踩中了工兵埋放在最后一条警戒线上的寥寥几枚老式压发地雷中的一枚,立刻被冲击波掀飞,噼里啪啦化为碎块落下。
  “开火!”
  巴尔文德拉清亮的声音响彻夜空。“咚咚咚咚咚……”一架重机枪冒出火龙,弹头在爆炸发生处30码范围内自由布撒,12.7毫米子弹掀起高高的泥浪。“啪啪啪、啪啪……”顾铁手中的ak-12自动步枪开始规律点射,两朵枪口焰立刻在他的准星下熄灭。
  敌人的还击马上到来,各种型号的步枪与发出乱七八糟的轰鸣声,顾铁埋下头,身旁的灌木丛草叶纷飞。他从敌人逐渐修正的弹药轨迹中察觉到危险,双腿一蹬侧跃出去,顺便用力一拉阿齐薇的手臂。两个人团团滚倒在几码外,原来所处的地方已经布满曳光弹的红色轨迹,稍迟一步就会与那棵千疮百孔的榄树同一下场。
  顾铁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阿齐薇趴在他身上,吐出嘴里的泥土,瞪了他一眼。
  “我又救了你一命啊,大姐,干嘛总是这么鄙视我?”顾铁申冤道。
  “别废话,敌人火力很猛,我刚瞄准那个机枪手,该死!”黑姑娘举起手中的冲锋枪。
  “那也要先活命啊……另外,能不能起来?你压到我某些器官了。”顾铁呲牙咧嘴道。
  第23章 光明之井(上)
  约纳从来没有使用魔法武器的经验,实际上,除了那根象征意义多过实际意义的法杖与埃利奥特沉重的佩剑之外,他都没有摸过什么武器。但此刻,占星术士学徒没有时间多做考虑,他伸直右臂,飞旋着射向面门的魔法被稳稳地接在手心。感应到手掌的温度,枪柄上的启动水晶开始带动十三颗魔法阵红水晶运转,弹夹里魔晶石的能量被压榨出来,沿着玄奥的秘银轨迹旋转、沸腾,散发不安定的灼热气息。
  “快开枪射断缆绳!”丹尼在五步以外一边艰难地维持平衡,一边大声呼喝。
  约纳举起夏日白樱的影子,抬头在沙雾中瞄准头上纠缠不清的帆索,扣动扳机。纯粹的魔法能量从枪管激射而出时,他自然而然地眯起眼睛,但视网膜上还是烙下一条雪亮的笔直光带。这一枪像热刀切黄油一样把一团缠杂的绳索割成两半,半截前桅杆立刻翻滚着升高,又被另一团乱绳扯了回来,如同链锤般从上而下砸在后桅杆上,“咔嚓咔嚓”的脆响声中,两根横桅毫无悬念地被摧毁了,木屑横飞里,斯图尔特家的男丁绝望地闭上眼睛。
  约纳咬紧牙关,手指按在魔法轻巧的扳机上,连开四枪。毫无射击经验的他将初学者的运气发挥到极致,几个大团的绳结被准确切断,在主桅杆频临折断的刹那,折断的前桅杆终于脱离缆绳的牵扯,呼啸着消失在后方(以约纳的视角,应该说是上方)的滚滚黄沙中。
  “太好了……抓紧!快要到底了!”
  占星术士学徒刚刚松一口气,丹尼的惨叫声再次响起。约纳一手牢牢握着,另一只手揪着捆绑自己的绳索,向前方极目远眺,沙雾显得越来越厚重,四周阴暗得像是日出前最黑暗的黎明,沉闷的流沙声不断增强,彷佛前方不可知的地方同时敲响一万面牛皮战鼓。
  忽然,视野中隐约出现了一堵墙壁。在刚刚适应了倾斜角度的约纳眼里,那确实是一堵横亘在眼前、通天彻地的黄沙墙壁,“巴克特里亚的疾风”正如飞蛾扑火般穿透沙雾向无穷无尽的沙墙迎面撞去,以三桅帆船的大小,撞碎上沙墙时甚至激不起一朵微渺的浪花。
  汉娜跪在轮舵后举起右手:“丹尼!三十秒后升主帆!”
  “说的轻巧!”用嘴咬着匕首的丹尼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他正抓着甲板上的突起物向主桅爬行,每挪一步,身体都像飘摇的旗帜一样不断摆动,白袍在风里猎猎作响。
  “二十五秒!”斯图尔特当代家主没有讨价还价的习惯,她迎风站直身体,用红斗篷里坚定的背影告诉哥哥,命令需要得到坚决执行。
  “我能帮什么忙?”约纳心惊胆战地看着丹尼慢慢接近,好几次他差点脱手被卷进疾风,刺入甲板的匕首好几次救了主人的命。
  丹尼奋力一跃,抓住主桅侧面的一根缆绳,双脚立刻离开地面,仅凭手劲挂在空中,“和我对称的位置有一根连着滑轮的缆绳,牢牢抓住它,汉娜发出指令的时候我会把系着主帆的绑绳割断,然后我们同时用力往下拉,直到主帆升起,明白吗?”他朝着货物朋友嘶吼道。
  “明白!”约纳把魔法插进腰带,扭转身体,在自己左手边找到那根手腕粗细的绳索抓牢。
  “十五秒!”汉娜挥舞拳头发出警示。
  丹尼双臂用力,身体像大虾一样猛烈弯曲,在绳索上荡了两下,双脚抵住桅杆,稳住身形。他左手将缆绳在手臂上缠了两圈,右手取下口中的匕首,对准脚下的主帆系带。
  “五秒!”汉娜再次挥舞手臂。
  约纳看到那堵无穷无尽的土黄色墙壁在眼前无限放大,但恐惧感已经不再增强,一个又一个的刺激让他的心脏陷入麻木状态,已经没有什么能再令他的心跳加快一拍了,——起码占星术士学徒自己现在这么认为。
  “升帆!”金发的女船长喊道。
  “主帆升!”丹尼回应道,挥匕首割断系帆索,捆绑在甲板上的主帆立刻被风高高鼓起飘向后方,约纳一愣神的功夫,缆绳从手里哗哗滑走,粗糙的麻绳立时把掌心割出血口。
  斯图尔特家的男丁用尽全身力气扯动自己的那根绳索,“拉紧!”他向对侧的货物朋友高喊,由于两边受力不平衡,主帆歪歪斜斜升起在空中,“巴克特里亚的疾风”立刻向左侧倾斜,整个船身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汉娜在船头转动轮舵试图纠正船只,但三桅帆船正像暴风雨中的蜻蜓一样歪斜下落,坠向那堵无比厚重的黄沙之壁。
  约纳明白自己又一次站在命运的关键点上,他无暇作出任何思考,只有使出肌肉和骨髓中的最后一丝力量拉扯缆绳,手掌的疼痛变为钝钝的酥麻,粗壮的绳索像一条力大无穷的怪蛇在手中扭动,占星术士学徒望着缓慢升起的船帆,感觉自己在与整个天空搏斗。
  十七岁少年的拼死努力使主帆逐渐被纠正,随着白色风帆升起在伤痕累累的主桅杆,扑面而来的劲风立刻改变了三桅帆船的姿态,约纳感觉脚下一沉,久违的重力感重新回到身体,眼前的墙壁缓缓落下,帆船残破的舰首重新指向天际线,“迎接冲击!”随着汉娜的高声提醒,噬沙虫喳喳带着“巴克特里亚的疾风”腾空而起,从大沙瀑尽头喧嚣的尘雾中穿射而出。
  忽然世界变得无比宁静,周围的一切像是放慢了,约纳看到绳索从眼前缓缓飘起,丹尼头下脚上滑稽地悬浮在沙尘中,汉娜的赤红色斗篷像花朵盛开在空气里,露出巧克力色的长腿、手臂和腰身,每一颗沙粒都显得晶莹剔透,原来阳光不知从何处投射在甲板上,把浮空的沙尘映得金碧辉煌。——原来沙子就是石英晶体的碎屑呢!约纳仔细端详眼前一颗沙砾的结构,脑中响起惊奇的叹息,——如果不亲眼看到,哪本教材会告诉他这样简单却冷僻的信息?
  “砰!”
  喳喳与帆船降落在滚滚流沙,溅起二十码高的巨大沙浪,“巴克特里亚的疾风”在大沙瀑底部的沙流中乘风破浪而去,把沙瀑的巨大轰鸣声抛在耳后,约纳拍拍被颠得七荤八素器官挪位的胸膛,咳出一口炙热的黄沙,再抬起头,看到的是无尽沙海上空晴朗的蓝天。丹尼坐在地板上哈哈大笑,汉娜在轮舵后转回身,额头有一道流血的伤痕,但眼神亮过了正午的阳光。
  “冲过来了!十五年来最陡峭的大沙瀑!”
  斯图尔特家的男丁倒在甲板上挥舞拳头,汉娜?斯图尔特缓步走下舰首,因体力衰弱,差点被杂乱的缆绳绊倒,她走到船舷边探头向下张望,接着拍拍栏杆,露出欣然的微笑:“喳喳没事,真是个坚强的姑娘。”
  “这就结束了?”约纳不敢相信地愣在那里。
  “自己回头看啊。”丹尼懒得起身,伸手指指后面。
  占星术士学徒用受伤的手指慢慢解开绳结,刚一转身,就惊呆了,原本认为不会再次剧烈跳动的心脏奏响激烈的鼓点。
  那一面高高耸立、黄沙奔腾的巨大山崖,就是刚刚冲下来的地方吗?约纳目瞪口呆盯着创世主的神迹,700码在地理测绘中只是羊皮地图上一个指尖到另一个指尖的微小距离,但站在700码高的峭壁下,才能真正领会造物的威严。这700码距离并非由岩石构成,而是千万吨黄沙倾斜而下的癫狂轨迹,三桅帆船已经飘然远离大沙瀑,但从地面的剧烈震动中还能清楚感觉每时每刻落下沙流的沉重冲击。
  高高扬起头颅、直到脖颈因角度过大而发出艰涩的咯咯声,约纳才能勉强看清沙瀑上端的水平线,笼罩在沙雾中的山崖顶端遥远得可怕,想起自己就是从那远若隔世的地方俯冲而下,占星术士学徒的脊背浮现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腿一软,坐倒在地。
  “这……简直就是拿生命赌博……”约纳喃喃道,抬起手掌端详,两个掌心都密布伤口,但血液被黄沙吸收,看起来像红色与黄色混合的厚重油彩。
  “你说到重点了,货物朋友。”丹尼有气无力地笑着说,“一次又一次拿生命赌博,这不就是无尽沙海上最有趣的事情吗?”
  汉娜慢慢走近两个男人,目视约纳的怀中。约纳猛然醒悟,从腰带中抽出夏日之白樱,掉转枪还给对方,有些羞赧道:“对不起,一连开了五枪,今天应该是不能再击发了。”
  汉娜点点头,伸手握住枪柄,又犹豫了一下,没有接回魔法。
  “非常奇怪。”丹尼在一旁评论道,“以妹妹对爸爸遗物的重视程度,居然会脱手扔给你,真是莫名其妙、奇之怪也。倘若你手一滑没接住,要想再在流沙中找回这把枪,那简直就是浪费生命的举动。哼哼。”
  约纳这才反应过来,也显得有些不解:“是啊,这把枪……”
  汉娜忽然松开手,推开枪柄,转身走向舰首:“交给你了。找出夏日之白樱的秘密,然后还给我。”
  两个男人愕然地对视一眼,斯图尔特家的男丁捂住嘴巴:“完了完了,我妹妹爱上你了!斯图尔特当代家主居然爱上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十七岁小屁孩,还是一次运输委托的货物!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早两年把她嫁给老贝,我起码也能获得‘竞速之星’东舷的四分之一股份啊!该死!”
  “嗤嗤……砰!”
  在熟悉的蒸汽喷发声中,“瘸腿亨利的假肢”射出一发子弹,在甲板上打出一个冒着青烟的深深弹洞,弹洞以上一公分,就是丹尼罩在白袍里的裤裆。
  哥哥低头瞧瞧袍子上的大洞,镇定地一抹鼻梁:“有时候想想,嫁给爱德华?施密特,成为‘女神之光’的老板娘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呢……告别这刀光剑影的日子……”
  第24章 光明之井(下)
  “他说这把枪是假的。”汉娜没有回头,“爸爸的遗物,不可能是一件假货,夏日之白樱上肯定有一个秘密,或许是爸爸留下的信息。”
  “老爸的密信?”丹尼嘣的一声诈尸一样坐了起来,双眼像探照灯一样射出两道精光,在约纳身上转来转去,看得占星术士学徒一阵发寒:“枪里有老爸的密信?那我们还等什么,货物朋友,赶紧进船舱去把它研究出来啊!外面这个烂摊子由我来解决就好了!午饭,对,我马上准备午饭啊,牛肉什锦饭合你的口味吗?还是要蜗牛汤?……开什么玩笑,当然是要喝酒了,没有比一杯仙人掌酒更好的解酒药了,‘用日醉来对付宿醉’,老爸常常这么说,哈哈哈……”
  看这家伙蹲在身边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过分殷勤地喋喋不休,约纳总觉得这是个阴谋,“那个……我只是说这把枪有不对劲的地方,可从来没说起过有什么密信……”
  “哎呀别谦虚嘛,你可是个高贵的占星术士学徒呢。”丹尼翘起指头打个哈哈,“要说谁能找到老爸的秘密,那一定就是你啦!这样吧这样吧,只要你能破解夏日之白樱的秘密,我保证在5月15号之前把你送达黄金之城,让你和你的伙伴们汇合,这个条件怎么样?”
  “真的?”约纳立刻精神一振。
  “我以银币上的小人儿发誓。如果违背誓言,就让我从此破产、穷困一辈子。”丹尼从衣袋里左掏右掏,摸出一枚吐火罗银币握在手心,虔诚地发誓。
  汉娜扭回头:“咱们已经破产很久了,哥哥。另外‘银币上的小人儿’是不算数的,你得说出主神卢塔的名字。”
  丹尼愤怒道:“斯图尔特的荣耀,汉娜!你怎么能帮着外人说话!难道沙盗之王的遗产你就一点都不动心?”
  约纳耳朵一动,“沙盗之王的遗产?”
  斯图尔特兄妹同时住口,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丹尼说:“唉,跟你说实话吧,老爸死于非命的时候,没来得及告诉我们他秘密财宝的存放地点。横行沙漠十几年,斯图尔特家主‘疯人院院长’、我们亲爱的老爸积蓄了惊人的财产,但这个小气的家伙把财宝藏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就连他的七名伙伴、甚至我们俩都毫不知情,每次存放财宝时,他会放下一条微型噬沙虫舢板,远离三桅帆船自己行动,直到第二天才回来。直到他……总之,到最后他都没跟任何人说起这个神秘的地点,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他的遗言是‘我觉得比杨卡的胸脯一个大一个小。’——你听听你听听,这像是一个著名沙盗在临死前对孩子们说的话吗?——这个混蛋!”
  看着丹尼愤愤的表情,约纳觉得他隐瞒了点什么,但又无从追问,汉娜接道:“爸爸有没有说出的话,我觉得他把线索藏在某件遗物里面,但两年过去了,我们没能找到任何信息。你说起这把魔法的异样时,我想他会不会通过这种方式,把想说的话藏在里面?”
  约纳想了想,低头看一眼象牙白的魔法,“我不大确定,异样的地方是那个不合理的魔法阵而已,有什么样的方式能将信息藏在魔法阵里面呢?”
  “那就是你的作用了,货物朋友!”丹尼又凑上来,一脸谄媚:“只要能找到老爸的财宝,从此‘巴克特里亚的疾风’有你的一半股份!斯图尔特速递时刻为你服务!整个无尽沙海都将流传你、四级占星术士学徒约纳的名字!就算整个南大陆,也会有吟游诗人把你的传奇经历编成歌谣四处传唱!你想想,沙盗之王遗产的发现者,这是多光辉的名号!”
  没什么处世经验的占星术士学徒显得有点动心,实际上,听到丹尼的第一个条件,他心中迫切与同伴会面的冲动就盖过了理智,“……好吧,我试试看。”他翕动嘴唇,轻声说出这几个字。
  “成交。”丹尼?斯图尔特拉过他的手用力握着,“现在快下去开始干活,时间不等人,明天要经过‘光明之井’,又是一场好忙呢,现在就要开始准备,给帆船铺上反光板,不不别误解,你不用帮我们做任何事情,只要安心地坐在船舱里研究那把就好了,笔、纸都在底下,还有以前的测绘员留下的一大堆量角器之类的工具,请随便用随便用。”
  “光明之井是什么?”被推搡着走向楼梯,约纳回头问道。
  汉娜解释道:“无尽沙海中央一个非常奇怪的地点,大约有十五哩方圆的圆形区域,位于很多噬沙虫的8字巡游路线上。总之,要做好准备。”
  妹妹简略的解释并不能满足占星术士学徒的好奇心,一边用双手抓住扶手抗拒丹尼的护送,约纳一边追问:“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吓死人的奇怪!”丹尼立起眉毛,由于脸上布满沙子和汗水的粘稠混合物,这个威胁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滑稽,“再问下去就要天黑了!”
  “告诉我,我就去干活。”约纳有点固执地保持平衡,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心里微微一动,像是想起了某件早已忘却的往事,但却忆不真确,只能抓住事情模糊的尾巴。
  斯图尔特家的男丁一呲牙:“听完这一段就乖乖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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