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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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老板,这是怎么回事?”半晌,杨开冷冷的说道:“我是让你去找赵大财主的老丈人,可不是让你去找他们。难道这二十多号人都是我们赵大财主的老丈人?他们乐意,赵大财主的肾还不乐意呢,我看,不像,不像。”
  “赵大财主,这位小哥,不关我的事,我是被逼的呀!”店老板苍白着脸,抹眼泪说道:“章队长非说你们是奸细,我说不是,他非说是,我不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办,他们就要拆我的店,杀我的人,连我老婆孩子都不留。”
  “好了,我知道了。”杨开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抹布,伸到了店老板的脸颊上,给他拭了拭眼泪:“古人云:三十而立。您都四五十岁的了,哭成这样,旁人会笑话的。”
  说到这,杨开面无表情地看向了优哉游哉的章得才:“章队长,我们可是良民,你抓了我们的家丁,现在又把我们的老爷堵在客栈里。还有王法吗?!”
  最后一句话,杨开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用舌绽春雷这个词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骇的围上来的汉奸,俱个色变,胆战心惊的后退了好几步。
  “王法?”章得才不屑一顾的摘下了礼帽:“在东北九省,日本人就是王法。而在这祥瑞镇,这悦来客栈,我章得才就是王法!”
  “凭什么?”杨开冷笑。
  “凭的就是这二十多把盒子枪!”章得才惟妙惟肖的用手指比划道:“砰,砰,砰,一枪一枪的把你们打成马蜂窝。”
  “这位队长的话,可就不占理字了。”坐在后面的陈天顶开了口:“谁的地盘,擅杀良民,还是我们这些曾经为皇军办过事的良民,都是担了大干系的。章队长,为了你的脑袋,还有你头上这顶乌纱帽,听我一句劝,三思而后行呀!”
  “哼哼,尖牙利齿。”章得才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可不是良民,而是国民党政府派来的奸细,大大的奸细!”
  “你有证据吗?”杨开瞥了他一眼。
  “这就是铁证!”章得才举起了手中的勃朗宁手枪:“从你们家丁的身上搜到的,还有那句接头的暗语,别狡辩了,坦白吧!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嘿嘿,别怪我手里的枪走火。”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杨开轻描淡写的说道,不过心里却想到,果然接头的暗号已经被他们知晓了,九筒也被抓了,也不知道那个真的邱老实,叛变了没有。
  “我再给你们多亮点证据来,来人,搜!”章得才一挥手,便衣队立刻分成了两股,一队继续举着枪,对准着杨开等人,不让他们有所异动。另一队则把枪揣进了腰间,走到众人身边,去抢他们的行李和背上的枪支。
  “杨小哥……”看到这一幕,独眼龙将目光转向了杨开。其他人亦是如此,只要杨开一点头,他们会立刻拿出武器,掏出匕首,和这群汉奸决一雌雄。
  但杨开的头,却始终未曾点头。
  “不要动,东西,让他们拿去就是。”杨开仍旧是一副淡定的样子,就好像现在发生的所有事,都与他无关。
  “可是……”
  “照我说的去做。”杨开的语气加重了一分。
  “好吧!”独眼龙,石头等人,看着狞笑的解下了包袱,递了过去,当武器脱手后,每个人无不沮丧万分。刚才动手还有一拼之力,现在动手大家可就真得束手就擒了。
  “包袱都解开,一个都不要放过,还有装行李的,那枪。”章得才目露凶光,一边警惕的注意着杨开等人的一举一动,一边吩咐着手下说道。
  包袱很多,也很乱。但里面有大量的弹夹和弹药,这是不争的事实,甚至在其他人身上还搜到了另外几把美式的勃朗宁手枪。
  “收获不小呀!”章得才眼睛都绿了,盯着自己的战利品,笑吟吟的说道。
  “这下抵赖不了了吧?一个大财主,会有如此多的军械弹药,乖乖,装备一个宪兵队都够了。”章得才蹲下身,弯起腰,翻找着行李,自顾自的说道:“还有头盔,这是要带兵打仗还是干什么,装备这么齐全。”
  当看到头盔上镶嵌的青天白日徽时,章得才喜的嘴唇都和鼻尖靠拢在了一起:“我认识,这叫青天白日徽,正规的中央军高级配置。你们给我解释下,这几顶头盔怎么会出现在你们财主家的行李里?哈哈,把你们连通这些东西交给日本人,恐怕以后这祥瑞镇,就真的是我章得才说的算了。起码得给我个镇长当当吧!”
  章得才先前翻找行李的时候,华伯涛一直紧盯着杨开的面部变化,他发现,杨开是故作镇定,还是真的镇定,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一点儿也没有色变。就连章得才拿出头盔,自己和陈天顶等人同时眼前一黑,心跳骤停的时候,杨开还是异常的冷静,难道真如他所说,有着一张可以出奇制胜,扭转战局的底牌不成?
  那么,这张底牌究竟是什么呢?
  就在华伯涛思索之际,杨开淡淡的说话:“章队长,你不是喜欢搜东西吗?我背上的行李,你为什么不搜?”
  说到这,他指了指自己鼓鼓的后背。
  “对了,还有个包袱!”
  “来人呀,给我扒下来,严加搜索,发现可疑物品,一起送到皇军那里请功。弟兄们的前途,可就系在这九个奸细身上了。”章得才那细长的麻脸上,五官挪位,竖眉瞪眼的,满是凶神恶煞的表情。
  在场的便衣队汉奸,都是唯利是图的人,若非如此,也不会放着好好的中国人不当,成为日本人的走狗了。当下听了章得才的吩咐,一个个摩拳擦掌,纷纷争抢着去拽杨开背上的包袱,看到这一幕,杨开只是摇了摇头,把搭扣一开,手臂一送,就将整个儿包袱掷到了章得才的怀里。
  “要就给你,不用抢的。”杨开说道。
  “好,好,算你识相,知道坦白从宽,少受皮肉之苦。”章得才眼见得杨开服软,顿时颐气指使起来。
  那模样架子,简直比乡长镇长的派头都大。
  不过这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钻营者,并未发现杨开潜藏在眉头中的一丝笑意。
  一瞬间,二十多个汉奸,华伯涛,陈天顶,独眼龙,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神秘的包袱上。
  这个包袱里是什么,其实连华伯涛都不知道。因为杨开自始自终,从未告诉过他。他也并未注意到这个微不足道的东西。
  看杨开有恃无恐的样子,难道这包袱里真有着什么惊人的东西,可以让章得才就范?
  联想至此,华伯涛盯着包袱的眼睛,更加上神了,上神的连眼皮子都不敢眨上一眨。
  章得才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咽了口唾沫,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包袱抖了开来,打开了第一层布,下面还有一层,章得才皱了皱眉,加快了手头上的速度,他感觉杨开是在故弄玄虚,拖延时间。可当他全部解开包袱时,嘴角的狞笑顿时僵硬在了麻脸上,一双眼睛瞪的比电灯泡还要大,张着嘴,膛目结舌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这……这……”章得才的喉咙里像是卡了个杏仁,怎么吐都吐不出来。
  不光是他,在场的所有汉奸,都尖叫一声,齐刷刷的散了开来,用一种看着魔鬼的眼神,注视着先前的猎物。
  第二二九章 夜袭祥瑞镇(15)
  而华伯涛先是一愣,随即一惊,再然后便是恍然大悟,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整个脑袋里写满了对杨开五体投地的词语。
  他终于知道杨开的底牌是什么了!
  好算计,好智谋,好大的一张牌。
  是的,包袱里的不是他物,正是一套崭新的日本佐官军服,袖章,领章,甚至连番号卡,军官证都一应俱全。章得才手脚颤抖的将军服正中的军官证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系列扭曲的日语,还有相片上军官的模样。
  看到相片上军官的模样时,章得才连死的心都有了,脸上表情变幻,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您,您是皇军?”好半晌,他才结结巴巴的问道。
  “八嘎!没长眼睛,我是大日本帝国特高科的少佐,一群废物!”杨开板着脸,怒吼一声,抓起桌子上的一盘菜,也不管是什么,直接砸在了章得才的头上。
  客栈里,磁碟碎裂,将章得才的额头割了一条大口子,鲜血泊泊的留下,而章得才的脸上,更是溅满了油荤和菜叶,但他却不敢去擦,只是哆哆嗦嗦的打着摆子,片刻,膝盖一软,跪在了杨开的面前。
  便衣队的汉奸都是见风使舵的人,眼睛贼尖,先前瞧出日本军服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这会看见自己头儿都跪了,哪还有不明白事理的浑人,刹那间,屋子里噗通噗通的膝盖着地声不断响起,黑压压的汉奸全部给杨开跪了。
  店老板左看看,又看看,末了也跟着跪了下来。
  “皇军大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大人有大量,绕过我这一次吧!”章得才此刻全没了起初的嚣张气焰,整个精神都崩溃了。
  日本人,可不好惹。
  更何况是来头不小的日本军官。
  在章得才的印象里,佐官都能指挥一个日本军营了,那在祥瑞镇这片小庙小地,可是只手遮天的真佛。想要捏死自己,当真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饶命,饶命啊!”一群汉奸在客栈哭爹喊娘。
  眼见自己的威慑力已经达到,杨开淡淡一笑,将头转向了华伯涛这边,察觉到了杨开的眼神,华伯涛,刘雨薇忍俊不禁的对他竖起了大拇指,那意思自然不言而喻。杨开的这套日本少佐军服,还是在军统时向王亚樵要的,王亚樵是睿智的人,当场就猜出了他的未雨绸缪,不过并未点破,只是照办了,还给杨开伪造了一份军官证用来圆谎,而杨开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防止在路上遇到日本军队盘查,引来无妄之灾。不过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日本军队没用上,倒是用在以章得才为首的一帮鹰犬爪牙身上了。
  “我々の計画でお前が破壊した!”为了配合杨开演戏,华伯涛故意一拍桌子,操着一口纯熟的日语骂了起来。
  他是古生物学教授,经常参加世界学术交流,精通四国语言,对于这种场合,自是应对自如。
  章得才虽是汉奸,但却并非更高一层的翻译官,又哪里能听得懂华伯涛在说什么鸟语,可是听音色,还真和以前见过的日本人说话时一个模子里刻得,这更让章得才汗流浃背,完了,这次可真是栽了,估计这些都是日本大官呀,平日里,惹恼了其中一个都是死无全尸,全家尽没。自己倒好,一次得罪了九个……
  真应了那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这位太君,在说什么?”章得才牙齿打架的将征询的目光看向了杨开,手脚趴在地上,和狗一样下贱。
  眼下,自己和手下的性命,可全都在九位‘日本高官’的一念之间的,所以章得才特别注意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费尽心力的开脱。
  “他说……他说你们典型的无理取闹,都该打!”章得才听不懂日语,他杨开也听不懂呀,只得硬着头皮瞎编了一句。
  其实,华伯涛那句日语的意思是:我们的计划都被你破坏了。
  “对,对,太君就是太君,说的太对了。”章得才的头点的跟捣蒜似的:“我们得罪了太君,该打,该打!”
  说完,他竟伸出手,自己抽起了自己耳光子。
  而且下手狠辣,一耳光子下去,就是‘啪’的一声,嘴巴都打出了殷红的血线。
  即便如此,章得才也并未收手,而是咬着牙,用更大的力气去抽第二个耳光。
  身为汉奸,他是最了解日本人秉性的,残忍好杀。既然说该打,那就是摆明了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看他章得才识相不识相了。只要自己狠狠的打自己,不装模作样,说不定还能让日本人心情大好,一高兴放了自己。
  “呦西。”章得才的自虐行为,让杨开松了口气之余,也出了口先前被欺凌的恶气。当下用以前在战斗时听到过的日本话开了口。
  杨开依稀记得,呦西,是好的意思。
  看到杨开笑了,章得才还以为是太君满意了,当下扇自己扇的更欢了。一边扇一边笑,还招呼着其他汉奸,想要活命,都给老子发狠了扇自己耳光,当下,客栈里布满了扇耳光的声音,噼里啪啦的,粗一看,还以为是集体中了邪。
  “我是特高科的少佐,右边这位是我们特高科的横山大佐,其余的,都是此次执行大日本秘密计划的同事,包括被你抓走的那一位。”杨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华伯涛,最后把手指点在了章得才的脑门上。
  此时的章得才满嘴都是血淋淋的污渍,一双眼睛里只剩下了乞怜。
  所谓特高科,是日本的间谍组织。建立于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隶属于日本内务省。最初,特高科是一个特高科首脑:土肥原贤二,用来应付国内事变的机构,但随着日本侵略中国和远东的需要,日本政府开始逐渐转变特高科的职能。到了现在,特高课的任务有五项:第一项是监视中国人的思想动态,取缔反日言行。第二项是搜集情报,汇编情报资料。第三项是破坏抗日地下组织,侦捕审讯处理特工人员。第四项是监视伪高官言行。第五项是进行策反诱降等活动。因为特高科的特立独行,执行的任务往往是见不得光的,所以杨开才选择了这个身份,而这个身份,亦是让章得才深信不疑。
  “少佐好,横山大佐好,各位皇军好。小的不长眼,误抓了一位皇军,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但希望各位能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那位皇军我立马放出来,全心全力为各位效劳。”章得才语气打颤的说道。
  “嗯,那位同事,安全吧?”杨开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绝对安全,绝对安全。”
  “那就好,否则的话,你们一个个都要死啦死啦地!”杨开憋住笑说道。他感觉自己用日本话用上瘾了,特别是骂章得才这帮走狗的时候。
  “还有一件事!”片刻,杨开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少佐但说无妨。”章得才抹了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小心的应承着。
  “蒋军的暗语,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刻意将自己的中国话说的蹩脚十足,连贯中带了份生硬,好不露出破绽。
  在杨开看来,现在的局势,已经转危为安,并且占有足够的上风的,剩下的,就是巩固巩固再巩固,在章得才相信自己之前,救下九筒,找到那个神秘的接头人邱老实。
  “那只是我猜测的,因为几年前,我们便衣队抓到的两个国民政府奸细,也是用的这个暗语,眼下,东北在大日本帝国的统治下,国泰民安,比铁桶还安稳,我料想他们根本交换不了情报,既然来接头,暗语肯定也还没变。”章得才奉承的说道。
  听了章得才的话,杨开看了刘雨薇一眼。刘雨薇则苦笑一声,低下了头。这次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的确和她有脱不开的干系。
  没想到,祥瑞镇的走狗,早就摸出老底了,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哦,很聪明。”杨开表扬性的点了点头,可第一句话说完,他第二句话的话锋却是一个逆转,用责备的语气说道:“可是因为你的小聪明,破坏了皇军的大聪明!我们特高科这次任务,其中一个就是伪装成接头人,抓到潜伏在这里的国民政府奸细,在这个人的身上,有很多情报可以挖掘,他是非常宝贵的,但却被你给破坏了。”
  杨开一句话就‘解释’出了先前大家这么做的缘由,由不得章得才不信。
  “对不起,我耽误皇军的大事了,那个邱老实还在保安处,您要是需要,我把他和误抓的皇军一起送来。”章得才今个一天,可谓是情绪波动最大的一位,先是兴高采烈,后是得意忘形,紧接着又是失魂落魄,胆战心惊,到了此刻,早已麻木了,只剩下了唯唯是诺。
  “嗯,速度。时间对我们来说很宝贵,我们需要把这个邱老实带去调查,顺便巡视一下你们这个小镇,还有没有蒋军和共党的余孽。随后去黑龙江腹地,和那边的同僚们会和。”杨开慢条斯理的说道。
  “黑龙江腹地……”听到这个词,章得才整个人都倒竖了毛孔,与此同时,一个恐怖的特殊名词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难道……难道你们是……”
  祥瑞镇是通往北纬37度区的必经之路,所以这里往常,经常有少数的神秘日军来来回回,不时还有飞机破空而过,镇里不知道的民众指指点点,但章得才却认识他们,他知道这帮日本人不是普通的部队,而是搞细菌实验的,因为章得才曾亲眼看见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一大卡车的中国人被运走,而那些运走的人,却一个也没有回来,据听到风声的人说,这些731部队,喜欢拿活人做实验,开膛破肚,注射各种各样的细菌,死得人更是惨不忍睹……
  杨开一说黑龙江腹地,当即刺激了章得才心中的敏感带,心中的惊惧之色更甚。
  死,也就是一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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