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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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医生一起去外面找可燃物的时候,季秋白忍不住问:“医生,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医生笑道:“和白泽比,谁都是没用的人。”
  “但是你们——”
  医生最近一直看着季秋白精神不振,本来没上心,突然听他这么一说,当即就明白了,这孩子竟然在愧疚吗。医生本着快速找到症结然后解决的方式,打断了季秋白的自怨自艾,道:“我们什么?你管你是什么样的,白泽不嫌弃你,你自己嫌弃个什么劲儿啊?”
  “……”季秋白被噎的一愣一愣,就是找不到话反驳。
  医生砍了些干枯的死树,但是这里面太潮了,木头都是湿的,要把水分抽干才能燃烧。季秋白无意识的寻找,自己却想明白了。
  季秋白什么能力,白泽当然清楚,他不嫌弃……他不嫌弃你。
  季秋白耳朵根突然红了,装模作样的捡了几根木头,然后跟着医生回去了。
  他的大拇指被烫出了一个水泡,很疼但是没什么影响。
  回去将火生大了,白泽就敢在更大范围冻结。这里不缺水,而且非常潮湿,听说是前几天冷的时候的冰雪融化后流到这里的。
  由于这里伸入地下,所以冬天的时候倒是不冷,就是有冰雪融化就一定流到这里,这里非常的潮湿,到处是青苔,这三十多个人就是靠着青苔和雪水坚持到现在的。
  白泽忙到晚上也没弄碎几块岩石,光线暗了些,季秋白眯起眼睛四处看。然后季秋白就看到李艳红从石头上小心翼翼的扣下一块青苔,那动作小心翼翼就像是捧着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但是她没有吃,她将那东西交给了一个更为虚弱的女孩儿。
  那个女孩儿季秋白曾经见过,见过她的照片,那是李艳红和父亲的女儿,今年上大学,据说学习非常好,本来是前途一片光明,谁想到就遇到了这种事……
  季秋白以前非常憎恶李艳红,觉得李艳红是个讨债鬼,她凶神恶煞没有感情。但是那人却会把什么东西都让给她的女儿,简直,简直就像是……
  白泽直起腰,然后提供那些人一些能够维持生命的食物。日后还有很多路要走,白泽没办法一直供养他们,只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季秋白看着白泽累的几乎直不起来的腰,也有些生气了,心想为什么小狼又要给你们东西,又要帮你们走出去啊?你们不会帮帮忙吗?
  季秋白很想对别人说,但是看着一个个瘦的像是干尸一样的人,季秋白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白泽忙了好几天,才让附近的岩体裂出明显的缝隙。
  然后季秋白就把白泽的工具分发给有劳动能力的人,连别针都发出去了。李艳红是这里面干的最起劲的一个,那是因为她的女儿快不行了,即使母亲再怎么照料,仍旧只靠着医生掉着口气,李艳红必须加紧进程,将她女儿送出去,最起码要让女儿死的时候能见到太阳,能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李艳红几乎是不要命的劳作,她的双手都是血泡,她拿着一个小小的锤子,无论白天黑夜,都尽量对准岩石的缝隙,用力的敲打,后来累得浑身发抖,也绝不休息。
  季秋白突然觉得有些无奈,长久以来的恨意是不可能消失的,但是他却有些感动,作为一个母亲,李艳红做到了她能做的一切。
  于是尽管医生一再对季秋白摇头示意那女孩儿没救了,季秋白仍旧会坐到李艳红的女儿身边,有时候和她说说话。
  女孩儿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名字,名叫季锦,寓意为锦上添花,锦绣前程。
  大概是因为有一点血缘关系的缘故,季秋白总觉得这个女孩儿很温柔,那种亲切感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女孩儿的手臂极细,脸也瘦削的不成形,但是她的眼睛很明亮,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的话,比如对季秋白的歉意,说自己和母亲过得很艰难,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学费,母亲不会一次次找季秋白家里的茬。还说她已经上过大学了,尽管很短暂但是死而无憾。
  季秋白听得很认真,但是也不敢经常和她说话。女孩儿看起来太虚弱,就像是一呼吸就会死去似的。
  季秋白总是靠在白泽身边,听着医生和张倚霄敲击山壁的声音,身边就是白泽的味道,季秋白就能睡得昏天黑地。就像是靠着白泽,他就是安全的。
  最后的几天山洞里的人都坚持不住了,只留下张倚霄、季秋白、医生和白泽四个人轮流敲打。
  凿出来那个可以让人通过的缝是在一个黑夜,那时所以人都在熟睡,只有张倚霄和医生在坚持。
  当医生蹭着山壁走出去后,医生突然喊了一声,张倚霄听出来了那是自己的名字,终于从洞内走出来的医生竟然又艰难地走了回去,然后和张倚霄热情的拥抱。
  “喂……”张倚霄搂着挤进来的医生,问,“你回来干什么啊?好不容易出去的,万一又胖了出不来怎么办?”
  医生用力地嗅了嗅张倚霄的味道,他的心脏怦怦跳得厉害,医生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勇气,他踮起脚,然后狠狠吻住了张倚霄。
  “……”张倚霄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要推开他,还是不推开。
  ☆、53·走出山洞。
  第五十三章
  “你……”张倚霄努力将唇从医生的唇上分开,刚离开一点的距离,他就说道,“你干什么?”
  医生冰冷的手臂就环抱着张倚霄的脖颈,让张倚霄觉得非常别扭,很难受。
  医生看到张倚霄脸上的尴尬、无措、以及气愤,他突然无话可说,只能把手拿下来,说:“哎呀,激动了,不好意思了啊兄弟。”
  医生念着‘兄弟’的时候近似咬牙切齿,张倚霄擦了擦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转过身避开医生的视线,大喊:“喂,能出去了,快醒醒。”
  现在是深夜,不着急的人,如季秋白与白泽都在沉睡。起不来的人,如老弱妇孺,也都躺在地上,多少保存些体力。因此,在听到张倚霄的喜讯时,他们都懵了,随后就是挣扎着站起来,然后争先恐后的要从这个小山洞里走出去。
  但是这里只有一个窄缝,医生钻出去的时候几乎是蹭掉了一层皮,最多也只能一个一个走出去。
  医生正烦着呢,对推搡的人群大喊:“挤什么挤?按照胖瘦,一个一个出去,不然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大概是医生那种职业的气势还在,当他吼完这句话,就没有人挤了。也是没力气说话,人群自觉的排队,然后就是小声的呻.吟和叹息。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着从这里出去。但是他们不知道,外面已经不是他们熟悉的地方了,这里降温升温及其迅速,离开这里,他们也许坚持不了多久。
  “怎么办?”季秋白问,“外面……他们出去了,不是找死呢吗?”
  “……”白泽沉默一下,然后说,“我打听了一下,最近的安置点大概离这里有三天路程。能带走的,我会带走,不能带走的……就这样吧。”
  季秋白点了点头,因为被医生凿出来的缝隙实在是太窄了,简直超越了人体能够钻出去的极限。但是好消息是,由于这些人被饿了许多天,所以都瘦了不少,把衣服脱下来后,只有两三个原本就是壮汉的人钻不出去。
  于是医生和张倚霄又开始凿山壁,等到天亮的时候,所有人都出去了。
  季秋白和白泽当然是最后两个走出去的,先于他们走出去的人最早见到了日出,于是他们跪在地上,以一种近似癫狂的姿态痛哭,不是在表达他们的不满,只是感谢,以及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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