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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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煊今日也是鬼使神差地在这儿停了这么长时间。他只远远地看到了一个身影,小丁丁的, 还没有他下巴高。赵煊觉得那个身影尤为熟悉, 熟悉到他下一刻就能叫出名字来。
  他就站在那儿,看到对面的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分外开心。那个灰衣汉子明显别有所图,一直盯着她看,还凑近了说了一句话。
  呵,说话就说话么,凑那么近做什么,以为别人都是聋子么?
  赵煊以为她会甩头走人,没想到她还是一动不动,听着那汉子把话说完了,似乎还点了点头。这会儿人都走远了,她还在后头眼巴巴地看着。
  两人转身的刹那, 赵煊的猜想都被证实了。这确实是阿黎,他的贴身大丫鬟, 换了一身新衣裳的大丫鬟,和别的男子拉拉扯扯的大丫鬟。
  赵煊不知道该夸她能干还是该说什么。
  这么短的时间,就又勾搭上了别人么?过的还真是潇洒,没有被他冷落的不安,也没有初到西北的惶恐,人家过得比他还要好。
  真是该死!
  赵煊定定地站在那儿,目光阴郁到极点,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一样。不听话的人,还留着她做什么。
  玉瑾埋着头跪在地上,脊背一阵阵的发凉,很是不安地往旁边挪了挪。虽然王爷看的不是她这儿,可是她还是害怕。
  见阿黎跪了下来也不说话,赵煊就这般让她跪着。
  她身上的一切,包括那身新衣裳,在赵煊看来都无比的灼目,让他瞬间有种自己被背叛的感觉。
  后头的王安等了许久还不见王爷说话,揪了揪头发,小心翼翼道:“王爷,不让她们起来么?”
  赵煊目光恍惚了一会儿,看着阿黎,犹豫不决。若是他想,自然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只是——
  “走吧。”
  暂且放她一马吧,赵煊的话像是对王安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仿佛说了以后就真的可以不管不问了。
  两人走后,跪在地上的玉瑾方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可吓死我了。”玉瑾拍了拍胸口,说起话来也是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她方才,真的快要被吓死了。
  玉瑾没有直面过上位者的怒火,也不知道如何表现才是正确的,只好匍匐在地上,尽量不惹眼。
  阿黎偏过脑袋:“有那么可怕么?”
  “当然,你没注意么,王爷方才的眼神简直就像要杀人一样啊,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的杀人。”玉瑾说完,方才意识到自己在说谁,立马闭上了嘴,不肯再说一句。
  阿黎没有说什么,赵煊在她面前,一直都是这样,没什么好惊讶的。若是哪天他对自己释放善意,恐怕她真的要惊讶了。
  半晌,玉瑾又问道:“你说,咱们到底哪儿得罪王爷了?”
  “我们不过是小丫鬟,哪里能得罪王爷?”
  “那王爷?”
  “多半是外头的公事不顺吧。” 阿黎随口说了一句,没有多在乎。与其猜测赵煊是为什么看她不顺眼想,还不如多想想怎样把空掉的荷包补回来。
  “不管怎么说,今儿真是吓到我了,下回一定要多买一身衣裳补偿补偿自己。”玉瑾状似轻松的说道。
  这边赵煊回了自己的屋子之后,破天荒地开始焦躁起来。
  王安知道王爷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也不由得替阿黎担心起来。他看到王爷径自走到窗边,默不作声地盯着那盆花。说来也怪,自打阿黎姑娘被王爷厌恶之后,这盆花也莫名其妙的失宠了。
  这么多天儿,王安还是头一次见到王爷正眼看这盆花。
  忽然,赵煊从旁边拿起了剪刀,王安看得胆战心惊,生怕王爷真的一个不错把花给剪掉了。正想上去劝一劝,又看王爷对着花盆狠狠地掷下去,剪刀插在土里,离那株花只有一点点距离。
  幸好,幸好没伤到。
  如若不然,哪日王爷一时兴起又要浇花,他可弄不来这一模一样的。
  “王……王爷,您心情不好?”
  “嗯。”
  心情不好,所以不能再放任下去了,否则下回会更不好。他也试过,可是自己就是下不去手,既然不能这样利索的解决,便只能将人放在眼皮底下了。他就不信了,在他眼皮底下那小丫鬟还敢找男人!
  想到方才那刺眼一幕,赵煊回过头,几乎是片刻间就有了决定。
  他只是还需要再给个台阶下。
  作为摄政王,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先低头。
  听到回复,王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抬头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方才是真的听到了一声回答,王爷竟然回答了,他不应该斥责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么?
  “王爷要不您先坐一坐,属下给你松松肩?”作为一个事事为主子着想的侍卫,为主子排忧解难也是王安必不可少的职责。
  更重要的是,他真的不想再做这些琐碎的事了。以前王爷不让别人碰也就算了,如今有了阿黎姑娘,根本不必让他动手。
  瞧着身边几个侍卫在外头做大事,王安心里也羡慕得很。
  赵煊没有应什么,不过人已经离开了窗边,走到小榻上坐着了。王安心知肚明地走过去,拿捏着力道,给赵煊按压肩膀。
  知道王爷心情不大好,王安也尽量找些话来说。且在王爷身边服侍了这么久,王安也晓得这会儿说什么话才能不招王爷心烦。
  “今儿乍一看到阿黎姑娘,属下都有些认不得了呢。”
  赵煊咬了咬牙,面上摆出一丝忿恨道:“提她做什么?”
  虽然这样说,可也没有制止王安再说下去的意思,王安心中了然,继续道:“只是今日看到了,所以才提了一嘴。真没想到阿黎姑娘穿上这儿的衣裳这么好看,王爷您说是不是?”
  是个屁,丑死了。
  赵煊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只是脸上还是一副不屑的模样。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穿这身衣裳去见那男的。
  王安在心里将要说的话反反复复过了一遍,方才斟酌道:“王爷您还在生阿黎姑娘的气?”
  “她算什么,本王还不至于跟一个奴婢置气。”赵煊语气越加冰冷。
  王安随意地点了点头,表示附和,可附和过后,又道:“说来王爷已经冷了阿黎姑娘好些日子了,再这样下去,属下估摸着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赵煊没说话,也没有让王安闭嘴。
  赵煊半眯着眼睛,既然他想说,那就让他一次性说完好了,说完好办事。
  王安毫无被算计的自觉,叹息了一声,万分忧心地念叨着:“属下不知道王爷到底想什么,那天晚上,阿黎姑娘确实做的不对,王爷没惩罚她已经是她走运了。不过,若是王爷为了那银子对阿黎姑娘疏远了,那就太不必了。”这话是王安一直想说的,可这几日都没找到时机说。
  今儿刚好又碰上了阿黎,且王爷又是这样心神不宁的模样,王安觉得事情应该是有转机了。
  这些话,若是他不说,想必王爷迟早也能想清楚,可与其等着王爷想明白,还不如他先一步说开了,也好让阿黎过来顶替他。
  “王爷觉得阿黎姑娘是那等卖主求荣的人么?即便王爷不相信她,也该相信孙嬷嬷,阿黎姑娘是孙嬷嬷举荐过来的,人品性子都由孙嬷嬷考量过,又怎么有贰心?”
  “那日属下是没有在场,可多少也知道些前后。王爷只听了那位舞女的话便给阿黎姑娘定了罪,实在有失公允。这女人心海底针,谁能知道那舞女到底是什么心思,她在王爷面前说了那样的话,无非就是想挑拨王爷和阿黎姑娘的关系。”
  可好笑的是,这样拙劣的幌子,王爷竟然都没瞧出来,王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赵煊没有吭声。
  这些,他又何尝不明白呢,只是心里还是堵着一口气罢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这样奇怪,莫名其妙,又喜怒不定,尤其是面对那个小丫鬟的时候。赵煊不善处理这些情绪,所以理所当然地迁怒了阿黎。
  还有王安,没眼色的家伙,这么多天才想着说这些。
  “力道轻了。”赵煊动了动身子,打断了王安的碎碎念。
  王安一愣,虽说有些疑惑,可还是加重了力道。
  “你想把我的肩膀捏碎么?”赵煊阴恻恻的声音忽然想起。
  王安双手悬空,迟迟没有再敢放下。他之前一直都是这个力道,按了好几年了,怎么偏偏今儿就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了?
  “王爷?”
  “不会按就不要按!”
  王安为难地收回手,半天才问道:“要不,属下给您请个医师?”
  “不必。”赵煊翘起腿,他不愿让旁人近身。
  “那……属下叫阿黎姑娘过来伺候?”王安问地小心翼翼,他也不清楚王爷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
  “还用本王来教么?”
  王安听的糊涂,道了一声是就赶紧下去了。出了屋子,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王爷方才那话,应该就是应下了吧。
  这是让他叫阿黎姑娘回来的意思么?
  说的这样隐晦,生怕别人听出来吗,王安拍了拍脑袋,欲哭无泪。到头来,出头的人还是他。王爷他,俨然不想叫阿黎姑娘知道他率先低头。
  第47章
  王安在心里做了一番建设后,直接向着正院处的厢房走去了。
  阿黎的屋子就是头一间, 好找得很。王安走到房门处, 轻轻叩响了门:“阿黎姑娘在么?”
  他往里头探了一下,发现还多了一个人。再看这屋子, 摆设之类的与京城里的住处相比, 也差不多哪里去。看来这儿的管事眼睛还不瞎, 没有碍着王爷的冷脸就随意搓摩人。这般也好, 省得他再去费心了。
  阿黎正和玉瑾说着话。
  今儿去集市后,两人的兴奋劲儿还没下去。即便在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一桩不开心的事, 可两个人都是心大的, 转过头就放下来,如今仍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自个儿新买的衣裙。
  玉瑾看过阿黎带过来的衣裳,好看是好看,可在西北这地儿终究不合群。在府上穿穿也就罢了,到外头穿了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外头来的,若是买什么东西,头一个就坑你。
  阿黎正想着以后是不是都不要出门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声音,再往前面看去的时候,便看到站在门框外头的王安。
  对于王安,阿黎心里总还有一份感激。
  “原来是王大哥,快进来吧。” 阿黎赶紧起身, 将人迎进来。
  王安摇了摇头,站在外头说:“不必了, 我只是过来接你去一趟主屋,不用进去了。”
  阿黎迟疑了,问道:“是去王爷身边么?”
  玉瑾立马抓住了阿黎的衣角。
  她认得这个人,是方才站在王爷身边的侍卫。大概是赵煊给玉瑾的印象太深了,以至于她对王安也抱有一份警戒心。况且,如今这节骨眼上叫阿黎过去,实在让她不能不多想。
  莫不是,王爷回去之后又后悔了,想要把阿黎捉回去?那她这个小丫鬟是不是也要被波及?
  阿黎安抚地拍了拍玉瑾的手,王安见两人这模样,也知道她们想多了。只是为了顾及王爷的脸面,王安还是什么都没有吐露,只道:“没什么大事,放心吧。”
  “嗯,这便过来。” 阿黎对着王安应了一声,而后又转向玉瑾,“我先过去,若是回来得早的话就陪你去送东西;若是回来得晚,你便只能自个儿去送了。”
  玉瑾担忧地点了点头,现在的问题不是回来的早与晚,而是到底回不回得来啊。
  不管玉瑾怎么担心,阿黎最后还是跟着那侍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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