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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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见重阳要帮忙,明月连忙摁住了他的手。
  “练武者,切忌心中焦躁,若是心中焦躁,便落了下乘。你看,那瘦小的少年已经开始反击了。应该不久……就会分出胜负。”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虽然那瘦弱的少年一直在躲,但是却渐渐让对方跟着他的节奏走。
  “这瘦弱的青年是王岗,父母早亡,给一户大院子的少爷作小童,没想到偷偷练得都不错。知道自己如果与程安不能硬碰硬,竟然用了迂回策略,真是不错。”白羽已经把近来有异动的情况告诉了重阳,重阳也加紧了防备。今天所有参加狩猎节的人,都被暗卫做了详细的调差。资料也是重阳都看过的,如此,见着台上的人,也能进行一下简单的介绍。
  “啊!”
  “多些承让!”
  就在明月和重阳说话期间,台上已经分出了强弱。
  不出所料,王岗胜出。
  被一个看起来那么瘦弱的踢到在地上趴了半分钟才起来,程安有些不舒服,但因为有朝廷命官在这里监场,也不好意思发泄什么。只能狠狠的瞪了王岗一眼,甩了甩袖子,撇腿下台。
  “王岗不错,赢了也没有露出多么欣喜的表情。若是……咳咳……”明月还想说什么,却忍不住用袖子捂着脸,忍不住咳嗽起来。
  “让你在殿内休息,你非要出来看。现在见风又不舒服了吧。你就是喜欢把我的心,拿出来往地下上踩。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看着明月咳嗽,重阳立即抱着他原地消失,转身出现在一座大院子里。
  虽然现在咳嗽的是明月,但是重阳却表现的更难受。明明咳嗽的人是明月,却仿佛真正难受的人是他!
  重阳真是把明月捧在手中怕碰着,含在手中怕化了,奈何这个男人一点儿都体谅,总他担心的肝疼。但他却是肝疼,也忍不得明月有一点的难受。
  “我没事,不用那么在意。”虽然明月现在身体已经残破到一定地步,但每每笑起来却是依旧的温和,似乎只是这样笑,就能抚平所有的伤痕。他希望能和重阳度过可能称为最后的一段时间。
  “真是我的心肝,小家伙,你为什么就这样喜欢在我的心中动来动去,让我开心让我难受。”把明月心中的抱在怀中,重阳像个被主人遗弃的大型犬一样委屈,在明月的脖子上蹭来蹭去,继续很用委屈的话说道,“我这辈子什么都没怕过,哪怕在很多时候觉得可能万劫不复,却也从没有把生死放在心上。但是现在……看到你咳嗽,我却是……明知道不过是发烧,但就是不知怎么的,心中一阵心悸,似乎是自己心都在随着那咳嗽声破碎……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很害怕,但是看到你有一丁点的难过,我都不舒服的受不了……明月……明月,我该怎么办……”
  “我真的没事,真的没事呀。大哥不要担心。”看着略微带着哭腔,看着突然脆弱的重阳,明月眼中闪过一丝伤痛,但在眨了眨眼睛后,却又恢复成嘴角带笑的模样。把重阳的头抱在怀中。
  倘若知道相遇如此让人心痛,怎不如不遇。
  从前不会相思,才懂相思,便害相思。
  相恋却又不能相恋,敢问苍天,天为谁春?
  北冥都城,皇帝的别馆内,便看到一个身着白色宽衣的少年与一个身着红色的人儿相拥,院落中的石榴花开的正荼蘼,红艳艳的花瓣偶尔随着清风落下几片,落在相拥的人影身上,像极了情人的血。
  斑驳的光从树影花影中照在人的身上,给两个人蒙上一层梦幻的感觉。
  那么美,那么凄。
  美得那么不真实。
  春末群花酴醾。只是这酴醾的,不止是花事,还是人的心事。
  自从明月在重阳面前咳嗽的想要死掉,重阳便不让他操劳事务,只是在碧华池中养着。
  学殿由于有太皇太后卢秋水的监工,一切事务都进行的非常顺利。繁琐的工程,不到一周所有硬件设施便准备完毕。由于腾出来的空间非常大,就算容乃千八百人也没有什么问题,所以,遵从卢秋水的意愿,吏部和户部的人,有从民间的适龄人群中选了一百人上来。
  为什么要再选一百人,主要平息权贵们的不满之心。现在放眼整个天下,说了算的还是权贵地主,在这样的情况下,卢秋水在着力提拔寒门子弟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对贵族子弟施恩。不出所料,朝廷后来选上来的人中,有一般的贵族子弟。但因为所有这些选上的人,所写文章都是经由卢秋水过目。那些贵族子弟,还都算是说书不错,有些见识的人。
  修建的犹如皇家园林的学殿,很快便迎来了它的第一批学生。明月随着卢秋水出席了它的开学大典,因为有卢秋水在,明月并给自己太多表现的机会,倒是学殿的学子们知道明月便是在诗书会上夺了头彩的人,便都央求他现场做一副画。
  “你便答应他们吧。再说……哀家也很想看看明月的画。”卢秋水看着眼前这个貌似轩辕逍遥,却比轩辕逍遥更识大体的人,心中说不上的赞许。见明月在学子们面前推脱,便让人拿来笔墨纸砚,亲自把画笔放在他手中。
  “既然是太皇太后的期许和学子们的心愿,那在下便献丑了。”明月也不是很忸怩之人,他之所以不想出头,除了不屑表现自己外,最重要的是身体非常的不适。但见到卢秋水递过笔墨来,却只能行了礼接着。
  明月的人永远给人以柔和的感觉,就像是天上的月光,永远给人一种温文尔雅清淡冷丽的感觉。
  但明月的作画的时候,却给人一种霸气凌然的感觉。
  短短几笔,虽只有一山,虽只见一谷,虽只画一河,却是日照乾坤,显得万千气象。
  “让大家见笑了。”
  “这画笔,这气势,就算是名家也不过如此,有什么见笑。”卢秋水曾经听过明月的才名,但耳闻不如目见,这见到了,也不仅开始在心里暗暗赞叹。自己的孙子虽然是有眼光,这明月还真是才貌双全,让人怎么看怎么顺眼。完全没有轩辕逍遥当年的傲气,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听到太皇太后卢秋水的话,众人也当从见到画的震惊中醒过来。怎么看都是简简单单的水墨画,但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几笔,却让人看到时心生万种豪情,似乎万里江山皆在胸中。
  开始的时候,很多知道明月的身份后,很多平民子弟都不相信贵族阶层能出现这么一个闪耀巨大才华的人。有一小部分人更是揣测诗书会上的那子根本不是明月所写。毕竟,秦明月现在就是十五六的少年,这等年纪的少年要写出那么大气天成,绝对不逊色于大家的气势,很是让人匪夷所思。今日这等要求明月现场作画的,一部分是仰慕他的才华,另外一部分则是想看他出丑。
  卢秋水让明月现场作画,也是想树立他的权威。
  像明月这等在北冥没有丝毫根基的人,想在北冥的权利中心立住,不容易!
  北冥众多才子在这里,要想做出一幅画让人看着好不容易,想让才子看着更不容易,想让一群喜欢挑刺的才子说好是难上加难。但明月就拼着简简单单的几笔,让现场所有的才子都说不出话来。怎么说能,除了“好”字,实在没有什么来形容明月的画。不管是笔法,用墨,画法,意境还是其他,根本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就算是有人不服,却也是一个诋毁的字也说不出。
  做人,有才华让人敬佩。
  但能让一个人折服的,却是人是的气度和胸襟。
  在后来,明月用他的品质,让北冥学殿的人都视他为尊。
  这是王者的风范!
  北冥的各项事务,现在看起来都在欣欣向荣。
  但明月的身体却是越来越差。
  碧华池的院落内,正在练功打坐的人头上溢出一圈圈的汗水。汗水滴落在池水中,形成点点的涟漪。
  “……譬如有人,一专为忆,一人专忘,如是二人,若逢不逢,或见非见……二人相忆,二忆念深,如是乃至从生至生,同于形影,不相乖异……咳咳……”一股强烈突然的气流从丹田往上一冲,明月只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便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慢慢张开一双美目,刚刚额头的汗水已被风吹干,只有眼中残留一丝红色,还昭示着他刚刚从生死边缘走了一圈。
  方才明明了在脑海中诵读着《楞严经》,但是脑海中闪过的却是重阳的身影。明月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重重常在身边,却依旧觉得不够,似乎只有和他黏在一起,心中才能觉得踏实。尤其是近来这段时间,明月的脑海总会不自觉的闪现重阳的身影。
  温柔的重阳,霸道的重阳,哭泣的重阳,欢笑的重阳……
  深沉的爱意扰乱清新寡欲的清修,精神在欢愉,身体却承受着不能言说的痛苦。
  忘记这是几次在练功的时候误入魔障,这几个月来,明月越来越感觉身体内的某种东西正在苏醒,思绪慢慢不受自己控制。每当他入定修炼,就会发现自己身处迷障不能自已。鲜红的血,令人作呕的腐尸,都是魔物鬼影。不恐怖,然恶心。心在其中迷失,一种嗜杀的冲动从身体浮现。明月有种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的感觉,鲜血的味道,引人疯狂……难道这就是入魔初期的表现?在魔力和内力对抗中,这身体已越来越……
  抑或,在初来北冥时,晕倒在太皇太后的宫殿,失血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在不为人知,却在他出生之初便埋下伏笔。明月是懂医术的人,让她不明白的是,为何他的母亲会在怀胎的时候,服下剧烈的毒药。如果不想要他,其实,也有其他办法。完全不受父母期望的孩子,又被外戚所不珍视……明月有时回想,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什么。这时,他脑海中便会浮现与重阳相识相知的朝朝暮暮。
  若是十几年的悲痛,换来两个人的两情相悦。
  也不是不值得。
  就在明月想着重阳时,便听到那人急急的进了院子,唤着他的名字。
  “明月……”清冽带着磁性的声音带着流水的清越由远及近,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欢欣,那人的手中拿着正是明月从栖凤山给重阳带回来的被称为“魔焰”的红色大刀。
  用力的压制住自己身体翻滚的血气,收起带血的手帕,明月慢慢睁开双眼时,眼睛内残留的红色已不见踪影。暖风轻吹,白衣胜雪,依旧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但在他的体内,因为两种力量的冲撞,在平静的面容下依旧隐藏着翻天巨浪。
  “大哥这么早便下朝了……”把手被在后面,明月轻笑着,似不有些漫不经心的看到快步走来的少年天子。
  “小家伙,今天又不舒服吗?脸色怎么如此苍白?”快步走上去握着明月的手,现在已经是初夏,重阳有些惊讶,明月的手怎么那么凉。凉的就像是……没有温度的尸骨。这种想法在重阳的脑中闪了一下,连他本人都吓的了一跳。但却被他强压下去,他不能允许明月有事,哪怕是想一个都不行!
  “我,没事……”血气依旧不受控制的在体内翻滚,但手在触到重阳带着的大刀时,犹如梦中的触觉却让明月一愣,血气翻滚的更厉害了。好不容易吐出三个字,但明月嘴角溢出的一丝鲜血却出卖了他的现实状况。
  “血!怎么会流血。明月!明月,不要吓我。”本来重阳下朝后在院子耍了一下大刀,感觉这兵器能与自己身体里的内力相合,便非常的兴奋,现在心情却直接的反过来。
  重阳一高兴,便想把自己的快乐和明月分享,但在看到明月嘴边的血迹时,全身的血液却仿佛凝固,一瞬间,重阳手脚发抖,脑海中一片空白。
  重阳在为皇的这段时间,是踩着无数的枯骨,换来了今天的太平盛世。血,这种东西,重阳是见多了。但是却不知为何,今天见到明月的血,整个人却仿佛虚脱。他在很少的时候,就能杀暗算自己的宫人,好不眨眼。但是现在,仅仅看到明月嘴角的血迹,他却觉得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害怕。这是一种完全让人崩溃的害怕,来自灵魂的深处,完全的不受理智的控制!
  “明月!你不要害怕,我马上带你看御医!”
  “大哥……我没事……”明月本想安慰重阳,但他身上的伤势却似乎在故意揭露明月的谎言。在明月看着重阳难过而心神一动间,身体内原始的那种力量突然一涨,又一口鲜血喷出,随即明月眼前一黑。
  第六十九章:黯然销魂
  “明月,明月!”重阳看到突然软进自己臂弯的心上人,心中一阵惊慌,完全没有了当日那淡定的帝王样。
  说什么脸色不变,说什么指点江山,谁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不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御医,快传七廉!”但刚出完这句话,重阳便觉得有些不妥,马上抱着明月朝太医院的方向奔去。
  于是,北冥皇宫里的人便看到一向荣辱不惊的北冥皇抱着白衣的人飞快的朝着御医院所在地方去。
  “七廉,七廉在哪里?”正好有几个太医院的人正在七廉常在的地方看药草,看到皇上欲要跪在地上行礼,但重阳却没有形象的大吼起来。
  很多人是第一次看到重阳如此紧张怀抱中的人,皆是大吃一惊。但最让他们震惊的还是重阳的气势,瞪大的眼睛和配上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林中的野兽,似乎想要把他们都吃掉。吓得几个胆小的直接趴在地方起不来。
  “御医长大人……在旁观的药方中……”稍微年纪大的御医见重阳如此,战战兢兢的说道。
  但是,当这位御医说完再抬头,哪里还有北冥皇。只有他们几个跪在地上的御医。
  “副院使大人,刚刚皇上怀里的那位……不是传说中的明月王吗。”
  “圣人说,非礼勿言,非礼勿视!管好你们的嘴!”
  “是是是,小人明白了。”
  这位副院使大人虽然比不上七廉,在御医院呆了这么多年,只赚了一个从三品的等级,却是看过了宫中的很多事。见几个年轻的医官想议论什么,便很没好气的训斥了一顿。这皇帝的事,怎么能轮到一般的人置喙!
  “七廉,七廉……”一脚把被七廉珍视无比的药房门踢开,重阳抱着们便冲进了他的药房。
  “重阳?”看到自己的禁地被外人冲入,七廉脸色很不好看,但在看到重阳和他抱的那个人时,却心中一点气都没有了。七廉心想,应该出大事了吧。
  “明月突然吐血昏迷,快给他看看。”
  “把他放在里面那张小床。”看着明月嘴角的血迹,七廉便引着重阳往药师的里屋疾走,便缓解气氛的说道,“我说兄弟呀,不会是你要强人,他不愿意,所有咬舌自尽吧。”
  “不要以禽兽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只用下半身思考!快给人看病!”
  “好好好,我给看不行吗。”说动看病,七廉马上恢复成一副“大师”的模样。
  纵然七廉现在很严肃,但情况确实十分的不乐观。
  七廉也算是给无数的人看病,但是从没看过这种类型的。这脉象,就连当年太皇太后卢秋水没救的时候……都没这么糟。
  “明月,他……怎么样了?”看着七廉不善的脸色,重阳急的有些语不着调的问道,就连当年出生入死命悬一线都不曾这般忐忑。紧握着那依旧有些冰凉的手,重阳的终于明白何谓生死离别。
  “只是……血气亏损的厉害,忧劳过虑……死是死不了。若是整天喝药,也能吊住命。但,若想痊愈……”七廉一遍遍试着明月的脉象,似乎有些不相信,本来还只是病弱的人,怎么会突然这样。确定判断无误时,他掂量着重阳可以接受的词语,尽量把话说的委婉一点。
  “该怎么样!”就算要这天下,我也拱手送上!
  听着七廉这么说,重阳的心立即揪了起来。什么就只能吊住命!才多大的一个人,难道要想老人一眼,靠着药物过日子。最重要的是,重阳不想看到明月难受!
  “若想痊愈嘛,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是心事常年郁结,早已心肺受损。若是很多事能想开……说不定会好受点。”明月这病虽然说是心率受损,但他之所以落到现在这个状态。但身体就像一个空囊子,再说什么都晚了。
  “你说他常年心事郁结?”怎么会如此。在重阳眼中,明月一直都是一个集万众宠爱于一身的人。乍一听到七廉这样说,重阳在吃惊的同时想到了前几天小五说的话。他一直以为小五说的只是气话,但现在看来,却是真的。
  “……不但如此……还……”虽然说作为大夫,应该讲实话,但现在,七廉却一直在犹豫自己要不要讲实话。
  “还什么!不要再吞吞吐吐!七廉,你应该很了解我的脾气!”衣袖一挥,身边的花瓶瞬间变成粉末,重阳用实实在在的行动告诉眼前的人,他,真的着急。
  重阳在心中隐隐觉得,明月的并似乎比七廉说的重了很多,绝对没有那么轻描淡写。看着七廉在支支吾吾,心中那么戾气突然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
  “我可说了,但是在我说之前,你最好找个地方坐下,或者找一堵墙靠着。”如果七廉没看错,现在明月的情况可是十分的不妙。
  “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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