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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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几位主角不幸出了事,颜一鸣的回家之路就等于彻底无望,所以如何让简玉衍提起防备之心,亦是颜一鸣需要着手准备的事情之一。
  魏雄杰许是还想说什么,在颜一鸣所住的院落前来回踌躇了许久,终是转身离去。
  颜一鸣故意避开了那位魏大人,虽说他的一厢情愿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但颜一鸣实在不喜欢这种随时随地被觊觎的感觉。
  怎么让她与南宫玄的亲事告终还能继续留在京城,此事虽说颜一鸣适才才得知,颜一鸣对着铜镜点了点自己眼尾的红痣轻笑一声,此事还不容易。
  之前还是颜校尉的时候一日行至百里亦是常有的事情,如今成了贵小姐每日藏在马车之中日行不过几十里,魏雄杰却还是时不时的问她会不会太累需不需要歇息。
  颜一鸣无奈的注视着眼前的表面书生道声不用,还是正事要紧。魏雄杰心头微微苦涩,他本就是送她来京暗地里促成她与简公子的姻缘,从一开始就知道别无可能实则不该有如此私心。
  尤其还是被那位江大人发现了一丝端倪。
  这已是极大的不该。
  颜一鸣出乎江逸意料的配合,一路不曾游历什么风景,倒是真像一心只想前往京城完成与太子的姻缘。
  但是单看跟在临安郡主身边的那位大人,江逸不觉得此次联姻会进行的那般顺利。
  不过此次联姻本就暗藏玄机,无论是江夏王还是太子葫芦里都卖着药,等临安郡主进了京城必然又是一番不安宁。
  一路走得十分平静,直到众人浩浩荡荡进入金陵城,因是女眷倒是不需皇亲前来相应,马车一路直接前往皇宫后才有宫中极有地位的姑姑前来相迎,道是宫中的娘娘们已是等了许久。
  江夏王乃是先帝亲封的异姓王,可见当年深得先帝信任,但是如今几十年过去,江夏王长居两广已是与土皇帝一般,就算是每年的朝觐也是爱来不来。
  皇帝自是怒于江夏王的狂妄,但是当年先帝特许江夏王麾下可留军备,现在后悔已晚。金陵距离两广到底太远,皇帝探不到江夏王的虚实,但只看江夏王一年更比一年跋扈的态度,也能大抵猜得出他许是已经有了敢于朝廷叫板的资格。
  所以就算有想要削藩的想法,但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轻举妄动。
  江夏王多年来对朝廷的态度愈来愈恶劣,每每提起江夏王皇帝总是怒容满面,所以此次江夏王主动提出将女儿送往京城之事,虽是疑点重重,但是却格外重视。
  以至于这位临安郡主还未进京,宫中一众嫔妃与公主已是如此早早在坤宁宫中等待一见。
  就连皇后亦是如此。
  颜一鸣一身华服姗姗来迟,没有忽略那些不擅掩饰的小公主们因为等待而控制不住的愤怒,与皇后盈盈请安后笑声解释,“一路风尘仆仆不敢扰了凤仪,梳洗焚香后这便赶了过来,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上次与皇后想见还是与太子谈婚论嫁的时候,皇后因为南宫晔之事对她始终心存不满,说话间总是夹杂着几句嘲讽。
  如今皇后眼尾又多了几条皱纹,但是却笑得比当初亲切的多,将颜一鸣上上下下夸了无数次后,这才让其他嫔妃离开,留了颜一鸣,又命人去请了太子在坤宁宫用午膳。
  颜一鸣谢过皇后的好意,目光落在无声离去的一人身上,当初因为邵惊羽的缘故,邵氏之女深受宠幸位列贵妃,但看今日的位子,分明已是与普通的妃嫔坐在了一处。
  邵惊羽与邵家彻底断绝的关系,邵太师一气之下驾鹤西去,留下不中用的邵老爷与没有子嗣的贵妃,果然连三年都没有撑过去。
  颜一鸣收回了视线,继续与皇后九公主攀谈,皇后时不时将目光落在颜一鸣脸上,实在是因为这位郡主的相貌与已经逝去的太子妃有几分相似,眼尾更是如出一辙的有颗红痣。
  想来当初那孩子亦是眼尾有颗红痣,但谁又能想到竟是那般结局。
  太子妃为救太子再新婚当晚离世,她与陛下知道太子心中悲痛所以始终不愿再娶正妻,但是如今已是这么多年过去,就算他再不愿意却也耽搁不得。
  江夏王送女入京,虽然众人都明白江夏王是存了联姻之心但是却并未明言是哪位皇子,她为太子着想所以借着身份先行一步,宫中其他嫔妃所说不满但也不可奈何。
  颜一鸣自是发现皇后的目光,不过倒也难怪。
  当初捏的第一张脸本就有些像自己本来的面貌,但是为了攻略起来更加容易所以又美化了许多,所以乍一看还是有点相似,更何况眼尾还有这颗红痣。
  颜一鸣有些后悔当初捏脸留下自己的痕迹,但是如今后悔已经无济于事。
  相似的特征,控制好了能够事半功倍就如同当年攻略简玉衍,控制不好的话却是个极不稳定的炸弹。
  当然颜一鸣现在需要的不是事半功倍。
  皇后着急,但南宫玄他并不急迫甚至与以往一样十分抗拒,只是此事不容他任性,所以南宫玄来的不早不晚,待遇皇后见礼之后这才将目光落在一旁的临安郡主身上,却是微微诧异。
  这女子生的……
  颜一鸣颔首一笑,那双眼睛那抹红痣与已经久远的记忆蓦的重合,南宫玄难免又多看了一眼。
  皇后将南宫玄的神态看在眼里,心中十分欢喜,自太子妃走后,太子已是多年不曾多看其他女子一眼。
  若是太子能改了心意不再像以前那般固执,她定能将这门亲事促成了,若是能得了江夏王的助力,那太子之位便能稳若泰山再也轮不到他人觊觎。
  临安郡主性子极好还会主动挑起话题,想来是对太子印象不错,虽然太子在一开始的惊诧之后便恢复了以往的冷淡,但皇后始终觉得有戏,
  寻了个空荡离开了一小阵子,给了两人一点独处空间,颜一鸣眼瞧着皇后离开,有一搭没一搭的终于一步一步将话题引到了危险边缘,她有意无意的提起了当初已经去世的自己,很是违心的夸赞了几句太子对太子妃真是一片深情。
  南宫玄一开始是有些惊讶临安郡主眼尾那颗如出一辙的红痣,但也只是仅此而已,如今临安郡主陡然提起已经死去的亡妻,南宫玄心头已是有些不快。
  他不喜他人提起阿鸣,尤其是这些有可能取代阿鸣位置的女人,但到底没有将情绪显露出来只是简单的应和几句。
  却不想这女人实在愚笨不会看他脸色,一而再再而三的始终念起太子妃三字,南宫玄愈发不喜。
  颜一鸣眼瞧着南宫玄终于失了耐心,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不知悔改”的直接撞在枪口上柔声道,
  “听闻太子妃容貌倾城,右眼眼尾亦是有颗红痣……”
  南宫玄眸色骤然一冷,周围的丫鬟们已是吓得动了不敢动,但颜一鸣却还是笑盈盈的将下半句说完,
  “当初听闻此事,未到京城我便觉得与殿下有缘,如今看到殿下更觉如此,殿下以为呢?”
  南宫玄强压着怒火,提醒自己眼前这个不知羞耻敢于阿鸣相比的女人身份特殊,但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她眼尾的红痣,一时间恨极恨不得命人将那红痣生生剜去。
  就算这女子身份再如何尊贵,他已是不想再看见这张脸,南宫玄冷然道声自己并未有再娶之心,可能要让郡主失望了。
  颜一鸣很配合的失望叹了口气,再做出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告退离去,南宫玄没有留她的一丝想法,冷眼看颜一鸣离开后愤然离席,正好撞上闻言赶来质问的皇后。
  “你说了什么惹得郡主直接离席?”
  南宫玄想起刚刚那话依旧觉得无比厌恶,看着眼前的母亲直言道,“我不喜欢除了阿鸣以外眼尾有红痣的任何一个女人,母后不用白费心思了。”
  愚蠢至极敢于阿鸣相比,她也配?
  南宫玄嘲然一笑转身离去,留下怔怔的皇后无力的扶额。
  真是孽缘,孽缘啊!
  第84章
  一段皇后期盼已久的好姻缘毫不留情的被太子画上了句号,皇后郁极瞪着太子转身离去后无力的坐回椅子上。
  小儿子如今身边连一个女人也没有,无论是正妃侧妃通通不要,大儿子的正妃位置如今亦是空着,即使念在当初颜一鸣为救太子丧命的缘故上不忍怪罪她,但如今太子又将身份这般尊贵的郡主推远,这可怎生的好。
  虽说适才与郡主闲谈发现她性子开朗又极好说话,但到底不知那位临安郡主会不会因为太子拒绝的如此果断而心生怨恨,又惹得陛下责怪太子。
  皇后心中发愁,太子却没有与皇后解释太多,只道一声“母后莫要担心”后便大步离开。
  除去真正没脑子或者不要命的,如今这位临安郡主暂时实则没人敢要,只不过对于不理朝政的母后来说里边的弯弯绕绕太过复杂,倒是那种任性的理由更能让她信服又无可奈何。
  东宫之中,江逸坐在太子书房之中悠然品着茶,清香幽雅,鲜爽生津,正是三月初的头茶,明前碧螺春。
  听说太子当初并不喜欢碧螺春,但自从太子妃过世后便只喝太子妃生前最喜欢的茶。
  江逸倒并非与太子一般是后来才改了口味,而是本来就喜欢这茶,或者说更习惯这茶。当初还是个不会品茶的孩童时遇见了阿鸣,自此之后无论穿衣还是吃食都顺着她的喜好,她喜欢碧螺春他也顺其自然的喜欢了,实则说起来甚至不曾尝过其他茶的味道。
  如今七年过去,亦是成了习惯。
  南宫玄回到东宫的时候江逸正好品完一杯,南宫玄示意不必多礼命伺候的丫鬟出去不用打扰。
  江逸随手斟了一杯递给南宫玄,“看来皇后娘娘果然留了殿下与临安郡主见面。”
  南宫玄“嗯”了一声无奈道,“母后还是将此事想的太过简单。”
  江夏王地位超然,使得临安郡主的身份比起京中的贵女们都黯然失色,江夏王又打着嫁女儿的口号,自是会有人蠢蠢欲动。
  南宫玄最担心皇后也要趟这趟洪水,但是果不其然,临安郡主进京不过第一天就下了手。
  南宫玄明白皇后的一片好心,但是朝堂之上的变数与皇帝心中的想法,皇后到底是没有参透。
  江夏王再如何有权有势,但对于皇帝而言更多的是威胁,皇帝没有主动提起过临安郡主与任何一个皇子的亲事,足可见皇帝的态度。
  江夏王到底是为了主动求和真的嫁女还是另有目的,一切尚在迷雾之中,所以在一切不曾确定之前,南宫玄自是不会与这位临安郡主绑上什么关系,寻个法子暂避一边才是正确的法子。
  江逸瞧见南宫玄面上挡不住的不高兴,笑了笑道,“殿下对太子妃的情谊依旧让人动容,能借机拒绝了临安郡主更是甚好,陛下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也不会与殿下计较太多。只不过,既然已经脱身解决了此事,殿下为何还满脸怒气?”
  当初能与南宫玄谈论起这些私事的人还是简玉衍,只是四年前,简玉衍因为一名戏子而颓废远离了朝堂,南宫玄曾多次相劝甚至训斥他为了一个女人不务正业,简玉衍凉凉的看了南宫玄一眼道,“若是太子妃……”
  话音未落已是被南宫玄打断道怎能将一介戏子与太子妃相提并论。
  于是两人不欢而散,后来南宫玄亦是有些后悔当日说话太过冲动,毕竟不管如何那人都是简玉衍心尖之人,但是又觉得自己说的并无毛病,戏子身份低贱,用她与太子妃做比本就是侮辱。
  之后简玉衍彻底辞去了官职,每日作画看书真的仿佛成了闲人一个,听说简相气极差些动了家法也没能让他回心转意,南宫玄也终于放弃了将简玉衍带回正道的想法。
  后来又与江逸相熟,比起简玉衍,虽说没有自小一同长大的情分,但是江逸却是他见过最敬佩之人,年纪虽轻但博学多才,南宫玄更是称赞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后来看他多年未娶又赞他与自己一样是个不可多得的专情之人,于是愈发欣赏。
  如今几年过去,南宫玄与江逸一君一臣倒是与朋友一般极为融洽,除去朝堂之事,也经常会谈起其他。
  南宫玄被颜一鸣膈应了一肚子的火憋到现在,现在被江逸提起,一张俊脸一瞬间露出满面怒意道,“孤还从未见过如此不知高低不要脸面的女人,只不过眼尾多了一颗红痣就妄想和太子妃相比,可恶至极!”
  陡然提起红痣二字,江逸微微有些恍惚。
  他自是见过临安郡主,亦是听说过太子妃眼尾有颗红痣,不过这些他并不在意,只是想起那人,眼尾也是有颗红痣。
  真是让人伤感的巧合,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模一样的特征,对了,还有一模一样的喜好,都是喜欢碧螺春。
  倒是不知道这位临安郡主喜不喜欢碧螺春。
  江逸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再喝一口茶才发现茶已经有了凉了,将茶杯放在桌上像是不曾回想起那些回忆一般接着太子的话,俊逸的眉眼像是存了几分揶揄轻笑一声,“难得见殿下生这么大的气,看来的确是郡主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南宫玄这才将今日与颜一鸣会面所说告诉江逸,又许是个人情绪作祟,比起当时真正的场景,愈发将颜一鸣说的不知所谓。
  江逸听罢却是微微惊讶,若非他真的见过临安郡主,真要以为临安郡主与太子所说的一般无脑与恬不知耻。
  与临安郡主相识不过十余日,说过的话也是寥寥数语,江逸发现这位临安郡主不喜欢身边有人伺候,与那位一同前来的魏大人也是不曾说过几句话,足可见她是个寡言又严肃之人。
  江逸不曾见过多年前传说的那位女将军,但在看见临安郡主那双淡漠却又压迫感极强的眼睛,女将军大抵就该是这个模样。
  江逸那时只是以为这位临安郡主大抵是跟着江夏王带过兵的,若非如此又怎会有着掩不去的肃杀。
  但殿下却说她极为健谈甚至主动以未来太子妃做比,难不成是真的仰慕太子才如此主动?
  倒不是说太子如何,只是江逸无法将临安郡主与太子口中之人对应在一起。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临安郡主一反常态如此主动必是有其他原因,许是遮掩什么,又许是有什么目的。
  又或许,她一步一步将话题引至太子妃身上本就是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惹得太子动怒亦是故意,最终的目的就是如今的局面——拒绝这门亲事。
  江逸眼眸微微一眯。
  熟知太子妃与太子的忌讳,主动引得太子跳进了她的坑里,最后不动声色的达成目的甚至将罪责甩到太子身上,若真是如此,一来就让太子吃了一个暗亏,这位临安郡主还真是非常不简单。
  江逸瞥了眼依旧不掩怒火的南宫玄,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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