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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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苏筠买了条怀了孕的狗送于秦莹,老太太觉得只是巧合,如今回过头来再想,她是专门找的怀孕的狗,单等着今天呢。
  今儿个赵嬷嬷揭发方氏的那些罪状,谋害秦莹之子、与苏筱密谋陷害苏筠这两件事她算是默认了,但麝香一事她自始至终都没承认。今儿个大家只因为方氏做的这些事而惊愕愤恨不已,只怕没有人会主意这个细节。
  麝香一事根本就是抛出来的一个幌子,而真正的目的是后面那两条罪状。而制造这个幌子的,正是眼前这个任凭所有人都不会怀疑的小孙女儿。
  被祖母识破自己的伎俩,苏筠也并未隐瞒:“今儿个孙儿来向祖母赔罪,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花盆里的麝香是我放的,送去颂睿轩的花盆里,我埋了一块排骨。白果是因为闻到气味儿,吃了花盆里的排骨才险些出事的。”
  说到这里,她膝行两步:“但孙儿不想害任何人,也不想连累白果,二哥懂医术,我在排骨里加的麝香又不多,是算准了白果一定不会有事才敢这么做的。”
  这一点老太太倒是相信,她这孙女儿自幼便不是那等狠得下心肠的。何况,现如今白果也的确没出什么事。
  “那赵嬷嬷呢,她是方氏跟前的老人了,你怎么说服她的?”老太太揉了揉脑仁儿,赵嬷嬷今日叛变的太快,连她都有些难以置信。那可是方氏跟前的老人啊,怎会这般轻而易举的出卖她?
  苏筠冷笑:“赵嬷嬷会背叛她,怪不得别人,只能怪她自己。”
  “几日前孙儿去看望方氏,出来时却见跟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不知说什么,因心中起疑,便让樱桃暗中观察赵嬷嬷的举动。这才知道,原来赵嬷嬷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小时候家里闹饥荒,逃命时失散了。如今机缘巧合下两人又遇上了,那男人想带她走,只因太太不许两人这才偷偷见面。”
  老太太微微惊讶了一瞬,这倒是她没有想过的。不过对于方氏来说,赵嬷嬷便是她的左膀右臂,又知道她不少的秘密,不肯放她自在远去倒是情理之中的。
  “后来您猜如何?”苏筠又问。
  老太太看向苏筠,听她继续道:“赵嬷嬷怀孕了,那个青梅竹马未婚夫的孩子。方氏知道后打断了那个男人的双腿,将其赶出长安,永远不得与赵嬷嬷见面。又怕传出去名声不好,还让赵嬷嬷喝下红花落了胎。”
  老太太闻此冷笑:“这方氏还真是心肠歹毒,连自己跟前的老人都下得了这般狠手。”
  苏筠又接着道:“孙儿让人找到了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又让蒹葭出面与赵嬷嬷做了交易。她的孩子没了,未婚夫被方氏打残了双腿,对方氏本就仇恨,今日之事也便顺理成章。孙儿又打听到静姨娘的丫鬟每月的十三都会去药铺拿药,故意选在了当日让赵嬷嬷前去药铺买了麝香。”
  “你想的倒是周全,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太太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句。
  苏筠抿了抿唇:“祖母是不是觉得筠筠做得过分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拉她起来:“若说你过分,当初她和苏筱联合陷害你不贞一事就不过分?你是个好孩子,这内宅里自古便没有太平的,有些手腕方能护得住你自己,祖母不怪你。方氏做了那么多错事,是她自己罪有应得。何况,赵嬷嬷原该是个忠心之人,如今却也背弃她,更说明她罪有应得了。”
  苏筠眼眶一热,扑进了祖母的怀里:“祖母……”
  老太太搂着她,轻抚她的脊背:“自从回到这侯府里,你心里的苦祖母都知道,和玠哥儿姐弟不能相认,玠哥儿还日日把你当仇人看。又要对着陷害自己的人笑,唤她娘亲,委屈你了。如今她被你父亲处置了,以后在这家里你也可以松上一口气了。今日之事,弄清楚了玠哥儿媳妇儿小产的真相,今后对于你和玠哥儿姐弟复合也会容易很多。”
  “是啊,方氏害死的玠儿的孩子,连我都没想到。”
  说起这个,苏筠缓缓抬头,眼神坚定地道:“祖母,纵然父亲有再多不杀方氏的理由,可凭着方氏做的那些事,真的就听父亲的送往太庙就没了?方氏和苏筱毕竟是母女,纵然现在苏筱因为失去王妃之位而与方氏决裂,可若是有朝一日她有了难,最先想到的也还是这个母亲。而方氏也必然会拼命抓住苏筱这棵救命的稻草,到时候若让她再一朝得势,孙儿的努力可全都白费了。”
  老太太看了眼苏筠:“不但你这么想,我也正担心这事呢。方氏害死了我们苏家的嫡长孙,把你和玠哥儿逼到如此境地,就连阿简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也狠心利用。在她心里,只怕唯有琛儿这个儿子。只要有苏筱这个魏王的侧妃在,难保方氏哪一天不会重新得势。到那时,她只怕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报复。”
  这方氏是留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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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夜里,当苏鸿祯派人要接方氏去太庙时,却意外发现方氏衣着光鲜地死在了床榻之上,看样子像是服毒自尽了。
  苏鸿祯无奈之下对外宣称是突然暴毙而亡。
  对于方氏的死,府中上下有人欢喜有人忧,论最伤心欲绝的,莫过于苏琛了。
  苏筠前去文墨轩时,恰有小厮在外面敲门,旁边的地上摆着食盒。
  “公子,您就出来吃点儿吧,总把自己闷在屋里这身体如何能受得住?都已经在里边儿一天一夜了,不吃东西哪儿行啊?”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丝毫的回应。
  苏筠走上前去,那小厮看见她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忙行了礼道:“六姑娘,您快圈圈二公子吧,他再这样下去身体如何吃得消?”
  苏筠上前敲了敲门,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二哥,我是阿简,你开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旋即槅扇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苏琛整个人明显憔悴了不少,两只眼窝塌陷了下去,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也长满了胡茬,整个人邋里邋遢的。
  苏筠看了有些心疼,又觉得分外愧疚。她知道,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苏琛。方氏和苏筱母女二人恶事做尽,可这都不干苏琛什么事。
  她的这个弟弟,自幼便乖巧孝顺,是个极好的。
  苏琛此刻面对阿简时也尽量保持微笑,对着她伸出手来:“阿简乖,你还有哥哥呢。”
  苏筠听到这话,一时间热泪盈眶。
  她将手交付在他的手上,轻声喊了一声二哥,随他一起走了进去。
  小厮进来将饭菜摆在桌上,又默默退了出去,并体贴的关上了房门。
  “二哥在为母亲的死难受吗?”苏筠在它旁边的圆凳前坐着,轻声问道。
  苏琛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就是觉得自己很无力。母亲坏事做尽,和苏筱合谋害了大姐,又使得大嫂腹中胎儿流产,还丧心病狂的将此事赖在你的头上。甚至……”他顿了顿,又道,“甚至乌骓的死,也是她命人做的。她想杀蒹葭,却害死了乌骓。”
  “哥哥查到了?”
  苏琛点了点头:“几日前便查到了,那时候我就在想,母亲那么想让蒹葭死是为什么,会不会跟大姐的事有关。我想过去质问她,最后却犹豫了。因为我怕父亲若是知道了,会对母亲不利。她纵然千不该万不该,到底是我们的母亲。”
  说着,他抬手抚了抚妹妹的头发:“可是我怎么也不能相信,母亲居然连你也可以利用。我们的阿简才八岁,那么小……”
  “阿简恨母亲吗?”苏琛突然问她。
  苏筠被问的有些恍神,看着眼前的哥哥,她沉默了。
  恨吗?自然是恨得。
  可当着苏琛的面,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二哥,母亲已经不在了。”人都没了,现在说什么恨不恨还有什么重要?
  见苏琛不说话了,苏筠拿起筷子递给他:“哥哥吃一些吧,您这样祖母和父亲看到了也会心疼的。”
  苏琛定定地望着她却是没动,她又补了一句:“阿简已经没有母亲了,阿简不想没有二哥。为了阿简,二哥振作起来好不好?”
  苏琛目光里略微有些动容,须臾,他伸手接过筷子,脸上渐渐有了笑意:“好,二哥吃,阿简陪二哥一起吃饭好不好?”
  * * * * * * * * * * * ** *
  苏琛一日日振作了起来,却仍是少言寡语的,原本阳光活泼的少年一下子沉闷的许多。
  方氏的头七过后没多久,苏琛接到师父廖神医的书信,匆匆的离了家。
  在苏筠看来,这个时候他出去也好,总待在家里想着那些烦心事不如出去转转,怎么着也能散散心。
  方氏走后阖府上下总需要个人照料,最后自然落在了长媳秦莹的头上。苏筠这才发现,这个素来闷声不吭的嫂嫂在处理家务上很有一套,短短半个月的功夫便使得府中上下对她服服帖帖,而所有事情也都做得井井有条。
  就连苏玠也在她的督促下开始念起了书,夫妻二人的脸上似乎都多了不少笑脸。
  老太太瞧了也甚是满意,直夸她是个能干的。当初有方氏压着并不多显,如今再一瞧,当真是个绝佳的孙媳妇。
  转眼间冬去春来,一眨眼到了乍暖还寒的三月时分。
  三月初九,魏王大婚,魏王妃又是鲁国公府的嫡亲孙女儿,再加上这婚事乃陛下亲自所赐,场面之隆重盛大自不必说。
  苏筠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皖云阁里,突然便想到了四年前,不对,现在应该是五年前了。五年前她嫁给尹明德之时,阖府上下热热闹闹的,所有人都拿艳羡的目光来看她。
  去岁又纳了苏筱为侧妃,亦是格外的轰动。
  不过,那些都已经成为过往了。
  现如今有人一进王府便要压上苏筱一头,这会子只怕她要气坏了才是。
  其实当日方沅被苏筱送魏王府送回国公府的消息传得那样快,苏筠也甚是惊讶。她的确是命人传了消息出去,但那样的传播速度却是她没有料到的。不过一个早上,居然传遍了整个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实在是匪夷所思。
  为此她也特意名人暗中查探过,后来才知道,那鲁国公府的方沅居然跟她想到一处了。
  为了能够嫁给尹明德,不惜牺牲掉自己姑娘家的名誉,甚至于整个国公府的名声。方家的那位姑娘,怕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儿。
  以后魏王府的内院里,想必也会格外的热闹。
  白袖端了碗薏米茶进来,苏筠接过来喝了两口,一扭头却见绵绵有气无力的趴在长案的边缘,似乎没什么精神气儿。
  她将茶盅放下,扭头望过去:“绵绵怎么了?”
  ☆、绵绵离开
  白袖回道:“姑娘, 绵绵近日也不知怎么了, 胃口一直不佳,精神也不比以往好了。”
  “多久了?”绵绵变化这样大,她怎的没有发觉?莫不是前几日一直忙着方氏的事, 把它给忽视了?
  “约莫有三五日了呢, 奴婢看姑娘近日心情欠佳便没敢扰了您,倒是给它请了郎中来瞧,但郎中说没什么病……”
  苏筠眉头紧锁着:“既然没病,怎会这般萎靡不振?”
  她起身走过去, 弯腰将它抱了起来:“绵绵怎么了?不开心吗?”
  穆焕看见她,有气无力的瞥了一眼,又扭过头去。
  他只是有些想父亲了,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同父亲说过话了,也不知道因为他的事父亲操了多少心。
  看着屋子里的苏筠和白袖,穆焕觉得自己分外可怜。大家都是人,怎偏偏他就成了猫呢?
  他不想做猫, 他是穆焕, 是定北侯府的世子,他想像父亲那样去战场杀敌, 报效国家。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无所事事,被人当成宠物来养着。
  不过,看到苏筠这般担心他的模样,穆焕到底没忍心, 对着她喵呜了一声算作回应。
  白袖一听笑了:“姑娘,这猫三五天了一声都没叫过,奴婢都当它是哑巴了呢。果然,绵绵还是跟姑娘亲近。”
  苏筠瞧着怀里的猫没说话,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似乎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哀伤似的。可当她想要仔细捕捉时,却又仿若什么都没有。
  “今儿个早膳绵绵用得如何?”
  白袖回道:“倒是吃了两口,不比以往用得香了。”
  苏筠有心的抵了抵小猫咪的额头,幽幽叹了口气:“这究竟是怎么了?”
  绵绵望着那张精致无暇的俏脸儿,微微眯了眯眼睛,又喵喵叫了两声,似乎比方才欢快了不少。
  苏筠瞧了心上一喜,对着白袖吩咐:“去那些牛肉粒来,我们绵绵最爱吃那个了。”
  白袖应声出去,很快拿了一碟子牛肉粒出来。
  苏筠捻起一块放在手心里喂给他吃。
  穆焕原本没什么胃口,也没有吃东西的心思,不过为了不让她替自己担心,到底还是吃了,且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看小东西没什么问题,苏筠这才放下心来。
  一人一猫逗弄了一会儿,白袖看苏筠死有些累了,便道:“姑娘,姑娘可要去内室歇一歇?待会儿用午膳了奴婢再叫您。”
  苏筠连续打了几个哈欠,昨晚上不知怎的失眠了,一直没怎么睡好,这会儿当真是困得不行。她略点了点头站起身,犹豫了一下将小猫也带了进去:“绵绵陪我睡吧,抱着你我才能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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