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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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善绝对不会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狈,唇角破口衣衫散乱,好好的衣服还被撕下了一块袖布。她这样子让人不多想都难,容羡垂下眸子扫了她一眼,唇角微勾眸底含冰,那一刻的杀意怎么挡也挡不住。
  无关爱与不爱,容羡从不允许自己的东西被人触碰。就算他不喜欢阿善,但马上就要嫁给他的阿善以被他归为自己的所有物,当属于他的东西被人破坏时,他唯一做的就是毁灭。
  阿善直觉惊人,很快就感受到容羡身上的危险气息。
  能从刚才那间房中逃出,已经消耗掉阿善积攒的全部力气,此时她软趴趴倒在地上起不来,毫无抵抗的她只能轻轻拉住容羡的衣摆,容羡居高临下站在那里未动,考虑着如何下脚踩碎她的手指。
  “救我……”
  阿善声音低低的,见容羡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赶紧解释:“我是被人陷害的,我没想进来。”
  容羡此时还非常的理智,或许就是因为不在乎,才会在听到阿善的话时冷静沉着,视线落在勾落在木栏上的碎布,他问:“谁陷害的你?”
  阿善不知道怎么回答,容羡冷冷一笑,直接吩咐修白:“杀了。”
  他自然不是要杀了阿善,而是要杀把阿善带进来的那人,不过等到修白进去时,房间中早就空无一人,容羡弯身把地上没了力气的人抱起,这时楼下一人颤巍巍道:“世、世子爷,落雪公子找到了!”
  子佛并不是落雪公子,真正的落雪公子被提前打晕,关在了柴房,而硬拉阿善进来的那两名小公子也突然失去了踪影,说不出是轻松还是失落,阿善眼皮垂了垂,感觉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容羡。”在被他抱着离开时,阿善脑袋一垂无力靠在了他的项窝处。
  这人身上总是凉冰冰,阿善都怀疑他是不是身体有病。可能是自己的声音太小容羡没有听到,她不由伸手拉了拉他的头发,容羡抱着人弯身进入马车,头发微动时,他垂眸看向怀中的姑娘,再也只撑不住的人缓缓闭了眼睛,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脖间,声音细细柔柔:
  “……你别,丢下我啊。”
  她看得出此时的容羡心情不好,她很怕这人会突然把她丢在街上不管。
  对他没什么安全感,阿善不由就将他的头发缠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容羡被她拽疼,揽着人神色一冷,只是低眸时却发现,阿善勾着他的头发已经睡了过去,均匀的呼吸洒在他的脖间,感觉暖暖的。
  第16章 温柔美人(六)
  容羡最近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
  几个月前锦州城的那次受伤,让他经常性的头疼难以安眠。刚才从宫中回来,他好不容易在马车中生出些睡意,结果让阿善毁的一干二净。
  头又隐隐约约疼了起来,容羡靠坐在马车上闭了闭眼睛,此时阿善还窝在他怀中昏睡,不安分的手指将他的头发来来回回绕了无数圈,几乎是把手挂在了他的头发上。
  马车内凝樨熏香浓郁,容羡的视线从她嫩白的手指移到她睡着的脸颊上,隐约间,他闻到了一股与凝樨熏香完全不同的浅淡香气。原本是想把人从自己身上扯下去的,可当手搭在阿善的肩膀上,容羡忽然改了主意。
  低头,托着阿善的后颈将人又往自己面前抬了抬,容羡平静的眸子起了丝波澜,近距离之下,他闻到阿善身上那股浅淡的香气似是一种药香,而那药香刚好可以缓解他的头疾。
  睡梦中,阿善并不知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清楚自己昏迷前抱着自己的人是谁,所以在梦中她极度的不安稳。越睡越觉得冷,她不由就想逃离那片冷冰冰的地方,只是她微弱的抵抗换来的是越来越强势的压制,后来她放弃挣扎,梦境也随着这股冷意进入了寒冬——
  佛岐山上的寒冬。
  刚入佛岐山的第一个寒冬,阿善还没放弃想要下山去看看的念头。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她绝对会以为自己是被拐.卖了。
  大雪蔓延,本就荒凉的佛岐山变得更加幽冷。阿善坐在云殿的台阶上仰头看着满天飞雪,其实她对这里一直很好奇,她想不通为何这佛岐山内进不来一人,也想不通是谁在这山上建了一座华丽宫殿,她一直以为这里是子佛的家,可是后来子佛却摇着头告诉她:“我没有家。”
  子佛没有家,云殿与其说家倒不如说是困住他的一个囚笼。不过阿善比他惨多了,她是无辜误入的路人,莫名被抓入这‘囚笼’中再也出不去了,而子佛却可以自由出入这囚笼。
  云殿困子佛,子佛困住的是阿善。
  阿善第一次看着子佛下山时,她一个人在云殿内待了三天,她不是没有尝试过自己出去,只是子佛告诉她了,这山内危机四伏,一旦踏出云殿她随时可能死亡,阿善不信,但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她看着子佛第二次下山时,央求着他带自己出去,不过子佛并没有同意,这一次,他把阿善一个人丢在山上了整整十日,所以阿善害怕寂寞、总是爱唠叨不是没有理由的,她是寂寞到害怕了。
  只要是人,都有情感爆发的那天,更不要提被困在山上出不去的阿善了。在子佛第三次要走的时候,阿善发誓自己也要出去,子佛不肯带她出去,她就自己走出去。
  “就这么想离开这里吗?”可能是那次阿善哭的太惨了,子佛终于有了松动。
  蹲下身看着抱住自己腿的小女孩儿,他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这次我回来给你带些解闷的东西好不好?我保证早些回来,不把你丢在这里太久。”
  “我不要!”
  还是孩子身体的阿善说话都奶奶的,她眼眶中含着泪怒气冲冲的看着子佛:“你也知道你是在丢我?我又不是你的垃.圾,凭什么你想留就留想丢就丢,这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要走!”
  子佛脸上的表情淡了,他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阿善,阿善不怕的反瞪着他,甚至还放开他挑衅似的往前跑了几步。
  “善善。”就在阿善即将踏出云殿的保护圈时,子佛在身后喊了她一声。
  那时他也不过是个少年,阿善把他当正常人看待,以为他是心软了。站在云殿的最外围停下脚步,阿善回头看到子佛一步步走向了自己,他面容又恢复了以往的柔和,带着一点点的无奈,他解下身上的斗篷罩在了她的身上。
  “踏出这里,你真的会死。”他轻轻道。
  阿善不信他,她已经看他进进出出好几次了,于是就仰着脸天真的问他:“是你要杀我吗?”
  子佛笑了,大概是觉得阿善的话很荒谬,他弯下身子弹了弹她的额头,对她温柔道:“我怎的舍得杀你。”
  【我怎的舍得杀你。】
  梦中的雪还在蔓延,然而幻境到这里就停止了。因为阿善觉得心好痛,她想起了自己之前又问了子佛这句话,然而这次他冷着脸没有回答。
  毕竟这是一场梦,梦中毫无规律可言。
  在她披着子佛的斗篷一步步往山下跑时,会不时的回头看看他,子佛站在原地一直未动,他就这么静静的望着阿善离开,眸中暗淡无波分辨不清情绪,于是她第一次的外逃生生被梦境篡改,明明最后是子佛把遍体鳞伤的她又救了回去,可这次梦中却成了他追着阿善不放,他不仅拿剑指着她,还用手使劲掐着她的脖子,最后面无表情把她的脸埋在了冰凉的雪地中……
  雪,好冷好冷的雪。
  阿善感觉自己要窒息了,眼眶发酸发痛挣扎着从梦中醒来,映入眼底的是镶有夜明珠的车顶,阿善一愣,动了动身体,才发现自己被人死死的抱在了怀中,而抱着她的人就是容羡。
  怪不得她会做噩梦,怪不得她会觉得冷,怪不得她会觉得窒息喘不上气来!
  如果不是此时容羡闭阖着眸子呼吸均匀,阿善还以为这狗男人是想故意闷死她。缓慢从他怀中动了动,阿善懵懵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在车内,听了一会儿,外面没有丝毫动静,而且马车也没有动。
  大概是吸收了阿善身上的热源,容羡此时的体温比以往要高了一些。他睡着时温雅的面容没半点杀伤力,眉目如画青丝如墨,阿善动了动自己僵硬的手腕,发现自己的手指还缠在他的头发上,这会儿手指血液不通发红发涨,已经麻木了。
  屏住呼吸,阿善手指动了动试图将容羡的头发从自己指间绕开,不过她缠了太多圈有些打结并不好弄,动作稍有不慎就扯痛了睡着的男人,阿善看到容羡皱了皱眉,就在不知所措间,容羡已经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他那双眸子中黑沉沉的宛如一潭幽水。
  “我……”阿善干笑了一下,看着他醒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帮你弄弄头发,它们都缠在我手上了。”
  容羡不语,片刻的休息让他的头疼症似乎有了缓解,已经不再痛了。
  见他并没有怪自己,阿善赶紧把自己的手指从他头发上解救出来,过程中她极为不小心的扯下几根头发,阿善赶紧将自己罪恶的手背在身后,怕容羡看到要折腾她。
  “这里是哪儿呀?马车怎么不动了?”手获得自由后,阿善故作无事的掀了掀帘子。
  马车像是进了一处别院,看周围的长廊花草,阿善有着一分熟悉感。听到了车内的动静,修白抱着剑从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飞落,他停在车外有些担心的问:“爷休息的可好?”
  为了能让主子多睡一会儿,所以他并没有在马车抵达王府时唤醒他。
  容羡没有回答,反而是望着阿善问道:“你身上擦了什么香?”
  “香?”阿善没懂,她反应了一会儿,从腰上解下一个小袋子,“我身上没有擦香,但是放了很多驱虫兽的药粉。”
  要不是她脸上的表情极为真诚,容羡险些以为她是在骂他,头不痛了连带着心情也好了分,容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驱虫驱兽?”
  这大冬天的还是在皇城,能有什么虫什么兽?
  阿善也觉得自己挺奇怪的,讪讪将药袋收了回去,她小声解释:“生活习惯,一时改不了。”
  佛岐山上虫兽很多,阿善挑冬天才逃出来是计划了好久,如果不是身上这些东西,她大概早就死在那山上了。
  “算了。”容羡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因为她身上的香才缓解了头痛。
  起身先一步下了马车,阿善慢吞吞跟在身后,她跳下马车前左右看了看,修白抱着剑正冷眼看着她,容羡并没往她这边看,于是阿善嘟了嘟嘴扶着车厢一跃而下,轻嘶一声时,修白看好戏似的问她:“呦,顾二姑娘这是怎么了?”
  阿善怒瞪了他一眼,一点也不客气的回道:“我的脚崴了,痛死了!”
  昏迷前她的脚腕就疼的厉害,刚才下马车时她有片刻的犹豫,就算她脸皮再厚也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就算开口了容羡也不一定会扶她,于是她是憋着一口气跳下来的,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痛力。
  容羡似乎是才想起来阿善的脚腕受伤了,目光往阿善那边一瞥,他淡声命令:“修白,送顾二姑娘回府。”
  修白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讨厌阿善,但主子的命令不能违背,于是他只能黑着一张脸驾车,阿善懵了又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南安王府,合着她刚才白跳马车了,这会儿还得再坐上去?
  容羡的马车又大有气派,要比寻常马车高出一些。阿善小胳膊小腿就算空有自己爬上去的心,但奈何小短腿不被允许,何况当着两个男人的面,她爬上去也影响自己侯府小姐的形象。
  看到马车上放置的阶梯,阿善够着双手决定把它抬下来。阶梯是实木的非常重,她扒拉了一会儿才把它拉到马车边缘,正考虑着如何把它拽下来而不砸到自己的脚,腰身忽然环上了一只手,直接把她抱上了马车。
  可能是被阿善刚才那蠢萌拉阶梯的样子取悦到了,这大概是容羡第一次如此好心。
  本就娇小的姑娘虽然身上肉呼呼的,但一点也不算重,容羡单手就把她抱上了马车。被忽然‘举高高’直接‘飞’上马车的阿善还没怎么缓过神来,她有些茫然的看向容羡,小嘴张了张似乎是觉得惊讶。
  车下的男人俊美尊贵看起来温文尔雅,他只看了阿善一眼就冷淡移开目光。阿善眨了眨眼睛坐回马车内,等到马车动起来时,她没忍住掀开帘子对外面的人调侃:
  “世子爷,你要是一直这么善良会疼人,还愁找不到小娇妻吗?”当然了,阿善还是不想当他的小娇妻。
  正准备离开的容羡脚步一顿,转头看向笑容灿烂的她。
  她还能笑多久呢?
  容羡情绪淡淡的目送她离开,大婚之日的婚服,一个时辰前已经送去了侯府。
  第17章 温柔美人(七)
  阿善的偷偷出府急坏了妙灵和妙月,她们二人满侯府找人未果,最后这事儿还惊动了顾侯爷。
  此时,距离大婚没剩几天了,掐着手指头算日子的阿善算着算着也就随它了。原本,她觉得日子紧张是因为还要找时机撮合男女主,如今计划失败,毫无办法的她只能被容羡牵着鼻子走,也就忘了紧张为何物。
  在回往忠勇侯府的路上,阿善一个人坐在奢华马车内舒服极了。没有了容羡,她终于敢动手摸摸马车内的东西,这时帘外修白硬邦邦开口:“主子不喜外人碰他东西。”
  阿善想要拿银质香炉的手一缩,随即她果断将东西拿起,窝在软塌上回道:“外人?我也是外人吗?”
  阿善已经忍修白很久了,锦州城与他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这少年拔剑险些砍了她,之后他屡次嘲讽她和她作对,一次两次阿善还能不在意,次数多了,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住这种人的刁难。
  “我马上就要与你家主子成亲了,以后我就是他的世子妃。”
  坐在榻上悠闲晃了晃自己没受伤的左腿,阿善故意气他:“很快我也是你的主子了,你要是再敢对我不敬,我就让世子爷罚你!”
  她也就是仗着容羡此时不在身边,才敢这么和修白杠。阿善能说会道,小嘴叭叭噎住修白不是问题,所以当冷脸少年咬着牙将阶梯放下来的时候,阿善心情很好的踩着它缓慢下来,为了让他更憋屈,她还伸着手让他扶了一把。
  “你少得意。”修白扶她的时候,恨不得把她的手给掰下来。
  见阿善理也不理他拍了拍衣服就要走,他不屑的嗤笑:“世子爷最讨厌被人威胁和逼迫,你刚好两样占全了,如今他被迫娶你你以为婚后爷会对你好?”
  “顾二姑娘。”修白看到阿善身形顿了一下,有时他是真觉得这姑娘过分天真。
  “南安王府的世子妃,不是那么好当的。”
  阿善瞧到路边有几块碎石子,捡起来一股脑的往他腿上丢,真想打断这小狗崽的腿。
  “……”
  阿善刚一回去,妙月妙灵就急匆匆围了过来,就连前几日落水的顾惜双都病恹恹在她院子里等,一见她出现,她拉着阿善的手焦急说道:“善善,爹爹等了你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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