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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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妥了和离之事,沈容就让雪雪把她的嫁妆单子拿出来,将她的嫁妆收拾清点好,准备带走。
  雪雪和思思听到这吩咐,都吓得脸色苍白:“夫人,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收拾嫁妆?”
  沈容拿着原主的嫁妆单子,低头翻开,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抛下一枚重雷:“我要跟庄主和离了。”
  “这……你们昨天不还好的吗?怎么突然要和离?”雪雪急得丢下了手边的活计,不顾尊卑,上前抓住沈容的手,“夫人,万万不可,和离了你以后怎么办啊?”
  在现代离个婚,很多老一辈都会反对,尤其是女方,阻力不小,就更别提这个时代了。雪雪这幅天塌下来的模样沈容可以理解,她放下了嫁妆单子:“这是我跟庄主商议之后决定的。你们俩的卖身契在我这儿,跟我走或者留在司马府上,又或者我去官府除掉你们的奴籍,你们三选一吧!”
  此话一出,雪雪顿时明白,沈容主意已定,怎么劝说都没用。她没有多做犹豫,跪下朝沈容磕了个头:“奴婢跟夫人走,奴婢本就是夫人的陪嫁丫鬟,自是夫人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思思也跪在她旁边:“奴婢也跟夫人走。”
  “好,雪雪起来收拾东西。”沈容笑看着她们俩,“思思,你去把三位姨娘和香儿姑娘叫过来,我有事要跟她们说。”
  “是。”两人退下做事。
  过了一会儿,三个姨娘和香儿陆续过来了:“给夫人请安!”
  沈容坐在榻上,指了指对面的几张椅子:“你们坐下吧,今天特意把你们叫过来,是有一事要知会你们。”
  三个姨娘和香儿都感受到了沈容郑重的语气,皆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
  沈容抚着手上的碧玉镯,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有些伤感地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因为某些原因,我跟庄主要和离了。”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三个姨娘和香儿都惊惧地抬起头,惶恐不安地望着她。尤其是三位姨娘,她们就是再没见识也清楚,像沈容这样好性一点都不为难妾室的正室简直是凤毛麟角。而她们三个之间虽然时有龌龊和矛盾,但都是争风吃醋,无伤大雅的小事,日子过得还算舒心。可若是换了严厉点的当家主母,这种好日子就到头了,她们以后只能夹起尾巴做人。过惯了舒心的好日子,谁愿意去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三个姨娘你看我,我看你,都忘记了往日的嫌隙,紧张不安地说:“夫人,你跟庄主好好的,怎么就要和离呢?”
  雪莲最是惶恐,蹭地站了起来:“夫人,是不是奴婢惹你生气了,你责罚奴婢吧,千万别跟庄主和离。”
  小鱼胆子小,缩了缩脖子跟着哭道:“夫人,你别走,奴家舍不得你!”
  只有琯琯一脸冷艳地看着沈容,心绪复杂。她比雪莲和小鱼聪明,很楚,既然沈容把她们都叫了过来说这事,表明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子的事了,只不过是通知她们一声罢了,哪有她们置喙的余地。
  沈容的目光一一扫过四人,在香儿脸上停留了片刻,相比她们三人的慌乱无措,香儿算是最冷静的了。不过一段时日不见,香儿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板着脸,像是谁欠了她多少钱一样。
  沈容收回视线,将宽大的袖口抚平,温声说:“大姐姐妹一场,多少有些情分。我将你们叫过来,也是想问问你们以后有何打算,你们若是准备留下,那我祝福你们,你们若是有其他打算,趁着我现在还有身份还有权利决定你们的去留,你们提出来,但凡是我力所能及范围内的事,我都答应你们。”
  沈容这意思很明确,她们若是不想做妾,想要自由,她就成全她们。
  这是沈容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这三个妾室说到底也不过是无辜女子罢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她们想找个依靠,因而跟了司马冲天,再正常不过。大家彼此没有任何仇怨,因而沈容愿意放他们一码,免得以后万一哪天司马冲天出事了,连累到她们。
  如果她们愿意走,她也可以给她们一笔银钱,或是想办法安排她们回老家、在京城做工都行,权当是对同性的怜悯和帮助吧。这世道,女子生存多艰,相互之间就别倾轧了,能扶一把是一把,举手之劳而已。
  只是,对比起沈容,她们显然更相信司马冲天,三人对视一眼,皆默默地收回了目光,琯琯说:“多谢夫人美意,奴家这命是庄主救的,自是要追随庄主一辈子。”
  小鱼怯生生地绞着手指,声若蚊蚋:“奴家是庄主买回来的。”
  雪莲把下唇咬得煞白,吞吞吐吐地说:“奴婢,奴婢已经是庄主的人了。”
  她们的选择并不让人意外。
  沈容叹息了一声:“既如此,那咱们就此一别,大家多保重。雪雪,礼物拿来!”
  雪雪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上面有四对银手镯,分量很足,都是实心的。
  沈容示意雪雪把银镯子分给她们:“姐妹一场,我备了些许薄礼送大家,权当全了这份姐妹之情。”
  “多谢夫人!”琯琯四人感激地说,就连香儿也忍不住诧异地看了沈容一眼,似乎不理解,沈容为何要对抢她丈夫的小妾这么好。
  沈容站了起来:“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我这里乱糟糟的,还要收拾呢,就不多留你们了!”
  琯琯和小鱼最先走,雪莲落在最后,快到门口的时候,忽地回头,握住手里的卖身契,跪下用力给沈容磕了三个响头,喊出了沈容还未出嫁时的称呼:“小姐大恩,奴婢没齿难忘,以后每日当沐浴更衣,敬香祈福,求菩萨保佑小姐顺顺当当,平安喜乐!”
  “多谢,你也多保重。”沈容伸手扶起了她,“回去吧,以后改改这性子,别太争强好胜,掐尖冒头了了。”
  人之将走,其言也善,希望雪莲能听得进去。
  “嗯。”雪莲擦了擦眼泪,一步三回头,伤心地走了。
  最后只剩一个香儿还在这里。沈容看着她,笑道:“香儿姑娘要帮我收拾吗?”
  香儿皱着眉,似是不甘心地问沈容:“你就这么容易放过司马冲天?”
  沈容瞥了她一眼,非常不走心地劝道:“说什么傻话呢?什么放过不放过,香儿啊,我知道你还在生天哥的气,但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的气也该消了,既然无处可去,就好好跟天哥过日子,等有了孩子,这日子就踏实了。”
  提起孩子儿子,沈容不由皱眉,心底闪过一团疑云。司马冲天身体好好的,琯琯、小鱼、雪莲也都是正值妙龄的女子,身体也没问题,她们三都进司马家半年左右了,怎么就没一个人传出喜讯呢?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原著里,这三人可都是有孩子的,不起眼的小鱼甚至生了两子一女,把原主和身份高贵的小郡主都给比了下去。
  罢了,她都要摆脱掉司马冲天了,管她们有没有孩子呢,没孩子更好,正好让司马冲天绝后。
  “什么孩子,他配吗?”香儿发出尖锐的笑,目光落到沈容身上,眼底都是嘲讽和鄙夷,“你可真是懦弱,永远都这么软弱无能,难怪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现在更是连正妻的位置都守不住,窝囊!”
  字字诛心,若是原主听到还不得气得暴跳如雷。沈容拉下脸,指着门口说:“司马冲天还没签和离书,我还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这里以后都不欢迎你,你出去!”
  香儿一甩衣袖,将那对银镯子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转身就走:“你当我稀罕!”
  雪雪看到这一幕,气得脖子都红了:“这个女人当她是谁?夫人还没走呢,她就变脸,不行,我要给她好看……”
  眯起眼瞥了一眼香儿离去的背影,沈容拦住了她:“不必理这种疯子,银镯子她不要正好,你跟思思一人一个,便是用不上,压在箱子里,缺钱的时候也可以变卖典当了应急。”
  雪雪捡起银镯子抱怨:“夫人就是太好说话,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踩咱们一脚。”
  “你都说是阿猫阿狗了,犯的着跟畜生生气吗?”沈容反问。
  这个比喻惹得雪雪转怒为笑:“夫人真厉害,骂人不带脏字。”
  “行了,别拍马屁了,赶紧把嫁妆清点好,若是有不对的,你去找康伯。”沈容打了个哈欠,“嫁妆的事就交给你了。”
  雪雪忠心护主,脾气比较暴躁,若是司马冲天想贪她的嫁妆,让雪雪去打头阵再合适不过。这个时候,她还不宜跟司马冲天撕破脸面,就让她唱白脸,让雪雪唱红脸呗。
  果然,雪雪得了沈容的吩咐,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连午饭都没吃,花了大半天,把沈容的嫁妆整理了出来,最后发现布料、首饰还有压箱底的两百两银子都在,唯有一副魏晋时期的古画和一只天青釉的古董花瓶不见了踪迹。
  这两样东西都是沈母的陪嫁,沈容出嫁时,她又送给了沈容。盛世古董,如今太平盛世,这种年代比较久远,又保存完好的古董很受文人墨客的喜爱,稀有的甚至有价无市。
  雪雪一瞧不见了,马上去找了康伯:“这可是我们家老夫人祖传下来的宝贝,我家小姐嫁人时,老夫人送给她压箱底的。康伯,这宝贝要是找不到,那你就等我家老爷来了京城,把你们告到府衙去,你就等着吃官司吧!”
  因为司马冲天要跟沈容和离的事,雪雪极为不待见司马家的人,说话也是非常的不客气。
  民怕见官,尤其是这事是他们理亏,便是闹到官府,也要判他们还嫁妆,康伯头大不已,忙安抚雪雪:“我再找找,你别着急,一定能找到的。”
  找得到才怪了,那只古董花瓶还好,只是被司马冲天当了,只要舍得花银子,就能弄回来,可那副画却已经被司马冲天拿去送了小郡主,博佳人欢心,怎么可能要得回来。
  康伯急得满头大汗,赶紧将这事告诉了司马冲天。
  司马冲天没料到沈容会查得这么仔细,心里有点不舒服:“我去看看。”
  他来到主屋找沈容:“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吧?”
  沈容打了个哈欠:“我这身子骨不好,没精神,都是雪雪和思思在收拾整理。当初我出嫁时,就是我娘手把手教雪雪整理的,以后也让她去跟我爹娘交代吧。”
  沈容一副甩手掌柜,万事不管的模样,让司马冲天气结。
  他也摸不清楚,沈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咳了一声说:“那副魏晋时期的画没找到,或许是丢了,也可能是被老鼠叼走了,这可怎么办?”
  “画?魏晋时期的那副画?”沈容蹭地站了起来,不安地在室内踱来踱去,不停地捶手,“这可如何是好,那幅画是我爹最喜欢的,当初若非我娘执意要让我带走,我还不肯。等我爹来了京城,他一定会查看,若是找不到,这麻烦可就大了。哎,天哥,你再派人找找,一定要找到,不然到时候我都拦不住我爹。”
  沈父还真是好使,搬出他来,司马冲天顿时歇了赖账的心思,也不知他究竟想了什么办法,总之第二天,画和古董花瓶都找回来了。
  清点完了嫁妆,两人去官府登记,办了和离。
  沈容就揣着热乎乎的和离书,带着嫁妆和雪雪、思思搬走了。
  临走时,雪莲三人都出来送沈容,雪莲给沈容熬夜做了两双鞋子,她的针线活很扎实,鞋子做得好看穿着又合脚。小鱼送了沈容一坛子她老家做的腌菜,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独在风味比较独特开胃。琯琯送了沈容一把自己做的团扇,精美极了。
  谢过她们,沈容坐上马车搬家了。
  其实搬得也不远,离司马冲天现在的府邸也就三条街。这是司马冲天替沈容租的一处一进的院子,沈容只带了雪雪和思思,司马冲天不放心,给她找了个驼背的江湖中人帮忙看门。
  下了马车,他指着院子介绍:“阿容,你们就主仆三人,住这一进的院子正合适,若是太大我怕你会害怕。这是正房,这是耳房,还带了一间厢房,再过来是厨房……”
  就没见人把穷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舍不得花钱还要充面子。沈容偷偷撇了撇嘴,脸上却是一副感激的傻白甜模样:“天哥,还是你想得周道。咱们就三个人,加上看门的洪叔,这也足够了,再大住不了不说,还要辛苦打扫。我看这房子就很好,院子蛮宽敞的,等来年春天,天气暖和了,我可以在院子里种些花花草草,等到夏天,满院子都是漂亮的花儿!”
  “好,那我给你留意一下有没有稀奇的种子。”司马冲天抬头看了一眼天,“时候不早了,我该去当值了,有事你让洪叔去找我,我不在就找康伯。”
  “嗯,我送你。”沈容依依不舍地把他送出了门。转身就回到房里,换了身朴素的衣服,再让雪雪备了一份礼物,“走吧,我要去拜访张老太太。”
  ——
  沈容一般都是上午去拜访张老太太,这过了下午还是头一遭。
  张老太太刚睡醒,人还有点乏,软绵绵地倚在榻上,瞥了一眼外头火辣辣的阳光,她招呼沈容坐下,又让下人去端了一盘冰镇过的西瓜进来:“外头热,你吃点西瓜解解暑。”
  “谢谢老太太。”沈容拿着手绢擦了擦汗,接过一片西瓜,啃了下去,冰冰凉凉甜甜的,非常舒服,确实是夏天解暑的好东西。
  因为天气热,张老太太也没做东西的心思,沈容就陪着她窝在房里聊天说话。
  一聊就是一下午,眼看太阳快落山了,沈容站了起来,对张老太太说:“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老太太,改天我再来看你。”
  张老太太跟着站了起来,让下人去给沈容拿一只西瓜过来,让她带回去晚上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吃。
  “谢谢老太太,挑个小的,太大的吃不完,浪费了。”沈容也不跟张老太太客气,欢喜地应了。
  张老太太瞪了她一眼:“什么人少?你家里人比我这儿还多,冬梅,挑个大的,最大的那个。”
  “老太太,真不用,小的就行,大的吃不完。”沈容赶紧阻止她。
  张老太太听出了不对,忙问:“发生了什么事了?家里那几个惹你了?”
  “没有的事。”沈容连忙否决。
  旁边的雪雪一直替沈容委屈呢,见她否认,忍不住说道:“老太太,我们家夫人,不,小姐和离了!”
  “什么?和离,怎么回事?”张老太太忙把沈容拉了回去,“你先别走,好好跟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前几天你来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呀。”
  沈容垂着头,苦笑着跟她进了屋,坐到榻上,吸了吸鼻子,默默垂泪。
  张老太太瞧得那个着急,抓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闺女啊,听我的,别哭,好好跟我说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沈容擦了擦眼,抽泣着说:“我夫君他……”
  沈容把司马冲天的那副说辞原封不动地转述了一遍。
  张老太太听后,急得直骂司马冲天不像话,又嗔了沈容一眼:“你这孩子也是老实,怎么就这样答应了和离呢?你知不知道,和离意味着什么?你以后咋办啊。”
  “天哥说,等过了这一关就接我回去。”沈容故意抛出这一句,激起张老太太对司马冲天的反感。
  果不其然,老太太一听这话就生气:“回去?回去做什么?你这傻闺女,他肯定是得罪了了不起的人,你回去也只有挨磋磨的份儿。不行,我得给你想想办法。”
  沈容在心里向张老太太说了一声抱歉,站起来说:“老太太,你别替我着急了,我爹年后就上京城了,大不了我跟他回去就是。天快黑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诶,我让管家安排人送你。”张老太太也不方便留沈容,只好让人把她送了回去,并记住了她新家的地址。
  到了晚间,张衡回去后就发现,今天他家老娘非常不开心,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坐在院子里,一边摇扇子一边叹气,短短半刻钟,她就叹了不下十次气。
  张衡洗过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到旁边,接过丫鬟手里的蒲扇,让她们下去,自己替老娘打扇,然后问道:“娘,遇到什么难题了,说给儿子听听,儿子帮你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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