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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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小宝没听出来,“也行。我画张图,你们试做一下。”经理猛地瞪大眼,殷小宝只顾得打量陈列柜上的瓶瓶罐罐,没看见,“对了,一张设计图多少钱?”
  “嘎?”经理下意识掏掏耳朵眼,直勾勾盯着他问,“你刚才说什么?”他没听错吧。
  “美术大师设计的图免费给你们用?”殷小宝转过头,不答反问。经理跟着摇了摇头,“不是的。”
  殷小宝道:“这不就得了,还有什么疑惑吗?”
  “不是。”经理忍不住皱眉,殷小宝说得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组合在一起?他却犯头疼,“我们公司大多数作品都是由公司的工艺美术大师设计的,很少请外人构图。”
  殷小宝挑眉,“然后就是这些玩意?”
  经理一噎,张了张嘴想骂人,对上神似殷局长的眉眼,经理深吸一口气,“你刚才说要画图,车间里有油彩笔和纸,我们现在下去?”
  “好,走吧。”殷小宝应的干脆,率先走出所谓的精品室,只是到门口又停下来,“不过,咱先讲好,如果用我画的图,价格得按照行内最贵的算,不然我的图你们不能用,就算是用你们的笔墨画的。”
  经理想说:殷小宝,做人自信是好事,自信过头,不但打脸,还给我们殷局丢人,“行,按照你说的办。”
  “那我们下去吧。”殷小宝回头看一眼紧闭的门,很想提醒经理,你们这些宝贝,不要钱给爷,小爷都不要,真没必要藏这么严实。
  师傅们见殷小宝去而复返,齐齐支起耳朵,睁大眼,却看到两人直奔办公室。随后,又见经理出来把厂里六位大师傅全喊到办公室里。
  “出什么事了?”
  “殷小宝过来干么?”
  “难道是哪个师傅犯事了?”
  “不会。师傅除了回家就是在厂里,没机会搞事。”
  “殷小宝的体质,扯出什么事来我都不觉得意外。”
  办公室内传出一声惊呼,议论声戛然而止,齐刷刷往设计室的方向看。殷小宝不太满意的拿起桌子上的纸,团吧团吧扔到垃圾桶里。
  “你——”经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突然想到什么,赶忙去翻垃圾桶,找出纸团,“你,你怎么能把这个给扔了?”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展开。
  殷小宝的动作太快,一眨眼,经理的动作更快,等六位五六十岁的大师傅震惊中回过神,皱皱巴巴的纸已经被经理摊平放在桌子上。
  殷小宝皱着眉头,嫌弃道:“那张不好,扔了吧,我再画一张。”年代久远,殷小宝不太记得前世弄坏的鼻烟壶长什么样,想了想,干脆画胤礽最爱,他见过很多次,如今早已化成尘土的鼻烟壶。
  画记忆中的东西,对殷小宝来说小菜一碟。而他如今又不是十岁小儿,没必要再藏拙,三分钟,一个方形鼻烟壶出现在雪白的纸上。
  殷小宝满意的点点头,这次没画错。捻起油画笔添上色彩,六位大师傅下意识屏住呼吸。殷小宝抬头瞄一眼,一见经理的哈喇子快出来了,笑吟吟问,“如何?你们见过实物吗?”
  六位大师傅连连摇头,十分确定殷小宝画的鼻烟壶世上没有。经理看一眼师傅们的表情,心里有了底,转向鼻烟壶上绚丽大气,却一点儿也不艳俗的图案,就问:“你刚才说的话还算话吗?”
  “什么话?”满身酒气的老板进门听到这么一句,见厂里的大师傅们直勾勾盯着殷小宝,眼皮一跳,酒立马醒了。
  经理忙不迭迎上去,“什么都没有。老板,您先去醒醒酒。”冲外面的小师傅们招招手,“我待会再去找你。”可别把殷小宝惹生气了,“快去,快去。”不待他开口,使劲把老板推到门外,啪嗒关上门,不禁搓搓手,讨好地笑问:“殷,殷少,您在楼上讲的话……”
  “算话。”殷小宝点头,很认真的说:“把钱转给我,这张图就是你们的。还有那张废纸,随你处理。”
  “好,我这就转给你。”经理立马掏出手机,见大师傅想说话,连忙使个眼色,别吭声。他算看出来,这孩子除了长得像殷局,性格比殷局差远了,特别是对钱,殷局要是像他钱迷转向,早被关起来。也不知这孩子的抠门性子像谁?或者谁都不像,上辈子穷怕了,“完成。”
  殷小宝看到银行发来的短信,满意的点点头,他最喜欢和机灵人合作,“我今天来其实有点事,我有个法国朋友想入一批景泰蓝,让我先帮她留意着。帝都的朋友推荐说你们工厂烧制的景泰蓝精美,我就过来看看,谁知道都是那些玩意。”
  “把夸张诡异的造型当创新?五颜六色当炫丽……唯一一个亮眼的还是仿雍正的。清朝灭亡多少年了,你们还借鉴人家的东西,难怪华国瓷器被外国赶超。”
  殷小宝没在张司长给他的资料里看到华国精美绝伦的瓷器,心中纳罕,在网上搜索才知道外国的制瓷技术比华国先进,日本的七宝烧比华国的景泰蓝还要受欢迎。
  这一点,殷小宝当真不能忍。
  记起张司长说的,劳拉又来华国选购一批绣品,殷小宝料定她们的生意不错。生意好,应该,大概,也许会看在他的面子上买几十个掐丝珐琅瓶或者小小的鼻烟壶回去。
  于是殷小宝就打电话问亓夫人,亓夫人推荐他来景泰蓝工艺厂。殷小宝不禁庆幸自己亲自跑一趟。否则,把自己都看不上的珐琅器介绍给别人,殷小宝想象一下就觉得丢人。
  四十开外的经理老脸一红,“这,我们年龄大,脑子不如你们年轻人活泛。”
  “嗤!”殷小宝冷笑一声,“实不相瞒。我在紫腾院是见过不少精美瓷器、珐琅器,我爸懂点古玩,受他影响,我也看过不少相关书籍,但是今天是我第一次画珐琅器图纸。”
  “你说,今天,今天是——
  “是的!”殷小宝打断他的话。
  “怎么可能!?”
  不知谁轻呼一声。殷小宝也没扭脸,面对着经理继续说:“这张图纸其实和你楼上的鼻烟壶造型很像,不信回头你拿下来对比一下。”
  “我这就去。”经理抬脚往外走,迈出去两步,猛地停下来,回头吩咐道:“给殷少倒茶。”指着将近有六十岁的美术大师,“冰箱里有水果,给殷少拿水果,我去去就来。”打开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经理拽着挡路的人,“老板,我有要事跟你商量。”把人拽到楼上往办公室里一推,“等我一下,我上个厕所。”出门转去收藏室。找个大瓶子把所有鼻烟壶放进去,拎着瓶子就往车间里去。也不管还等在办公室里,晕乎乎的老板。
  殷小宝刚刚拧开矿泉水瓶盖子,经理回来了,把瓶子里的鼻烟壶倒在桌子上。叮叮当当,大师傅们的心一抽一抽的痛。抬眼看到对面的青年,心理顿时好受许多,因为待会儿就有真正的精品了。
  “殷少说的是哪一款?”经理问。
  殷小宝慢悠悠站起来,指着埋在最里面的那个,“瞧见没,只是把椭圆形变成长方形。”
  经理顺着他的手指翻出来,又拿起图纸仔细一对比,的确,不过颜色做了稍微改动,“你们看看。”随后把图纸和鼻烟壶递给大师们。
  大家相互传阅一番,不约而同地对经理使眼色,又冲桌子上的鼻烟壶呶呶嘴。殷小宝余光瞥见他们的小动作很想笑。经理却有点为难。然而一想到殷小宝爱财,“殷少,您帮我们看看那些地方需要改进,每两样算一张完整的图,成吗?”
  “行啊。”如今还是学生的殷小宝是外交部的临时工,不是正式公务员,他在外面赚外快外交部也管不到他,“只是,你卡里还有这么多钱吗?”指着桌子上十几个鼻烟壶。
  经理点头,“您放心,我们公司的会计今天上班。”
  “那就好。”殷小宝此言一出,大师傅们忍不住发笑,殷局的儿子好耿直啊。
  殷小宝装作没听见,“我说,你们拿笔记一下。”
  十七个鼻烟壶,殷小宝挨个点评,大师傅跟在他身后,听到他把自己做的东西贬得一文不值,真想扔下笔走人。可是按照殷小宝所说,重新绘制的图形的确比他原来的出彩,又忍不住说:“殷少,您有兴趣学制珐琅器吗?”
  “没兴趣。”殷小宝脱口道:“我对计算机比较感兴趣。还剩三个,就当我送你们的,仔细听好。”
  经理准备去找会计转款,一听他的话,收住脚步,不待殷小宝说完,七份图纸的钱转出去。
  殷小宝听到手机“叮”一声,“回头跟你老板商量一下花瓶设计图多少钱一张,价格合适的话,我抽个时间帮你们画几张。或者把收藏室的器皿搬出来,我帮你们看看哪里需要改进。”顿了顿,“不用担心销量问题,只要你们做的珐琅器比现在的出彩,我把法国朋友带来,你们尽管漫天要价,卖出天价来我也不会搁中间多说一个字。也不管你们要提成。”
  “当真?”经理眼中一喜。
  殷小宝点头,“我爱财,但是我不缺钱。”才怪,“你们凭本事谈下来的价格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了,你们的珐琅器能让我朋友满意,也算帮我一个大忙。”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经理见天色暗下来,亲自送殷小宝到停车场。
  殷小宝回到家,月亮已经出来了,推开门一看沙发上躺着个人,走近一看,“妈妈,你怎么睡在这儿?去楼上睡啊。”
  第76章 捡来的孩子
  贺楚迷迷糊糊睁开眼, 看清旁边的人,“回来啦?”忍不住打个哈欠, 揉着眼睛坐起来, “我还没做饭。”
  “没事,我暂时还不饿。”殷小宝坐到贺楚身边,“你没生病吧?”
  贺楚摇摇头,“下午四点多在楼上练半小时瑜伽, 冲个澡下来找部电影看,谁知没看几分钟就犯困,一觉睡到现在。几点了?”
  “六点多了, 还早。”殷小宝弯腰倒杯水递给她, “您在家是不是很无聊,要不咱们再养只狗?”
  “大壮的孙子还在绵绵那儿呢。”贺楚提醒他别忘记大壮死的时候说过的话, “我没事。你和你爸出去了,我上午洗洗衣服, 拖拖地, 买买菜,下午看会书,写写字,画张画, 一天就过去, 日子充实着呢。”
  殷小宝才不信, “贺老师, 我可是听医学院的学生讲, 你每周只有四节专业大课。相当于一周闲五天,您确定未来十年都这样过,不会疯?”
  贺楚的呼吸一滞,还在申城的时候她一个月也甭想休息五天。别看她已经当六年老师,却一直不习惯这么闲,“你毕业就结婚,给我生个孙子。”
  “生个孙子也用不着你带,有你儿媳妇呢。”殷小宝想一下,“要不我帮你买只猫,折耳,英短,你喜欢哪种?”
  “猫就不用了。”不到八点不归家的殷震突然而至,娘俩心中一惊,猛地站起来,“出什么事了了?”
  殷震直直地走向贺楚,“媳妇儿,先抱着,我歇一会儿。”
  “等等,什么东西就让我先抱着?”贺楚下意识伸出手,一看从殷震怀里蹦出个孩子,殷小宝不禁后退一步,惊叫道:“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爸,我看错你了。”
  “你给我闭嘴!”殷震烦躁的脱掉大衣,“把那孩子吵醒了,我揍得你屁股开花,别以为从小到大我没打过你。”
  “小宝,让局长先歇歇。”殷震的贴身保镖小魏走过来,低声道:“这孩子闹一天,刚刚睡着,千万别吵醒他。”指着贺楚怀里只露个鼻子的小孩。
  殷小宝张了张嘴,殷震看过来,殷小宝立马压低声音说:“怎么就突然多出个孩子?也没点预警,我都没做好心理准备。”
  “你做什么准备?又不是你当爹。”小魏一脑门黑线,“局长,您看……”
  殷震端起桌子上的水一气喝干,拿掉围巾,“我来说吧。西城区分局的同志上个月月底接到群众举报,有一対年轻小夫妻生下孩子留着卖。西城区的同志就去查看情况是否属实,可是到门口无论怎么敲门就是没有人应,准备离开听见屋里有小孩哭,西城区的同志一着急,就撞开门进去了。”
  殷小宝眉头一挑,“然后呢?”
  殷震看一眼茶杯,殷小宝白他一眼,哼唧一声,起身给他倒满。抬眼一看殷震还盯着他,殷小宝简直无语,“爸,我误会您了,全天下的男人都乱来你也不会的。行了吧?”
  “晚了。”殷震瞥他一眼,“今天的事我先给你记着。”
  “您可真幼稚。”殷小宝嗤一声。小姜接道:“局长,孩子醒了。”
  殷震扭脸一看贺楚怀里的小孩动了,连忙伸出手,“给我吧。”接过孩子,轻轻拍拍孩子,继续道:“前去查看的同志进屋搜一遍,屋里除了这个三四个月大孩子,没有一个大人。准备再仔细搜一遍的时候,楼下却传来‘有人跳楼’的声音。当时还在屋里搜查的同志惊觉不好,谁知跑回卧室看到的是窗户紧闭着。等他们打开窗户往下看,对着窗户的位置楼下有两具尸体。”
  殷小宝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孩子,一看孩子眼里的嘲讽?殷小宝下意识眨了眨眼,抬头见他妈一手拿着奶粉一手拿着奶瓶,而他爸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端着水杯继续喝水,两口子都没发现,按下心中的疑惑,“你的意思是这孩子的父母看出敲门的人是警察,心里害怕就跳窗逃跑,结果失足摔下去?”
  殷震咽口水,摇头道:“目击者说她当时在楼下花园里照看孙子,见窗户外面站着俩人,起初也以为是想不开跳楼的人,后来见两人勾着头聊天,就没再管。没过一会儿听到扑通两声,接着就听见有人喊,死人了,死人了。她也是个胆大的,捂着孙子的眼就过去瞅,一看是七楼那对男女,目击者就抱着孩子回去了。
  “后来分局的同志找她了解情况,那位老太太还说两句摔死也活该。不过,我估计他们是想躲在窗户外面等警察走了再回去,没料到的是孩子突然醒来,见爸妈不在就开始哭。分局的同志怕孩子出事,一着急,撞开门进去了。他们看到警察,心里紧张就掉下去了。”
  “就这样?”殷小宝看向殷震,不信道:“他们没做别的亏心事?”
  殷震转头看向贺楚,“你猜猜?老婆。”
  贺楚白他一眼,“孩子能到你手里,除了是贩毒案还有别的吗?小宝怎么越活越回去,还没你三岁的时候机灵。”嫌弃的瞥他一眼,“说吧,说完我去做饭。吃好饭聊聊孩子的事。”
  “什么都瞒不过你。”殷震冲殷小宝抬了抬下巴,“多跟你妈学学。”不等他开口就说:“那对小夫妻原本在酒吧里混日子,后来意外怀孕,不知怎么想的就没把孩子弄掉。怀孩子期间没法再去酒吧,两人就干起贩毒勾当。
  “至于群众反映卖孩子一事,纯属这孩子脾气暴躁喜欢哭,他一哭,那对小年轻就嚷嚷着要把他卖掉。有一次被对面房里的钟点工听见,那位是个热心善良的人,见不得当父母的这么狠心,就给分局的同志打电话,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分局的同志后来在沙发里搜出一包新型毒品,他们就算没有跳楼,等待他们的也将是无期徒刑。”
  “那这孩子呢?”贺楚问:“听你的意思是在西城分局里,怎么到你手里?瞧这孩子的样子,好像挺喜欢你。”
  “这个,其实怪我。”小姜弱弱道:“我听分局的同志说起这事,就在局长跟前多了一句嘴。今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局长见天还早,就去分局看一眼,结果这孩子见着局长就抓住他的胳膊不松手。只要松开,他就哭,搞得局长晌午都没吃饭。三点多,这孩子喝了奶睡着,局长才趁机喝点热汤。”
  “然后呢?”贺楚道:“你就干脆把他抱回来?问过他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七大姑八大姨没?”
  小姜轻轻扯一下殷小宝,殷小宝回头瞪他一眼,都没你事多,“妈,让小姜说完。”
  本来起身的贺楚又坐回去,“行,你继续,我听着。”
  “分局的同志起初给这孩子的亲人打电话,人家都说要养他。后来一听是男孩,长大后得给他买房娶媳妇,就不愿意养了。在今天之前是分局里的同志轮流照顾他。”小姜说到这里看向殷震,殷震轻咳一声,“我——”
  “你不要说,我不想听。”贺楚起身离开。
  殷震脸色一僵,殷小宝就看到他怀里的小孩瞪贺楚一眼。殷小宝嗤笑一声,屁大点孩子居然敢瞪我妈,看爷待会儿怎么收拾你,“爸,你到底怎么想的?跟我说说,我告诉我妈。”
  “你?”殷震上下打量他一番,“不是我看不起你,儿子,你别搁中间挑拨,我就谢天谢地了。先抱着他,我去找你妈。”
  “好!”殷小宝接过来,啪!使劲朝孩子屁股上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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