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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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怎么不敢!”阮氏的声音带上些急切,说,“规矩严明的人家才讲究正妻未进门前不纳妾,一来是给正妻脸面,二来是怕生出庶长子,坏了嫡庶尊卑。可是靖勇侯年纪毕竟大了,终究是子嗣重要,若是正妻不能进门,靖勇侯为了子嗣纳一门妾室,旁人也不会说什么,说不定还会赞靖勇侯尊重正妻,让正妻安心给祖父守孝。”
  程元翰的声音沉默了,阮氏乘势说:“一年的时间啊,又没有避子汤灌着,难保不会生出个庶出血脉。如果是女儿还好,万一是儿子,墨儿可怎么办?”
  程元翰没有再说话,阮氏压低了声音,絮絮说着什么,声音渐渐难以分辨了。程瑜瑾假装什么都听到,轻手轻脚后退了两步,故意加重声音走进来。厢房里的夫妻二人以为有人来了,立刻停止了说话。
  程瑜瑾走进正堂后,很快阮氏从厢房里出来,探身看是谁来了。她进门见到时程瑜瑾,表情僵了僵:“大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祖父守夜。”
  “你们是女儿家,老夫人不是说心疼你们,让你和墨儿不必过来熬夜了么?”
  “祖母心疼我,我这个做小辈的更要来尽孝心。再说,三弟这么小都在灵堂守着呢,我都十四了,熬一宿算得了什么。”
  阮氏说不出话来,此刻庆福和程老夫人在前厅安排灵堂,下人也都乱糟糟的,阮氏见后院无人,才赶紧拉着程元翰来商量对策。没想到突然来了人,偏偏还是程瑜瑾。阮氏不由有些怀疑,可是她想到,刚才一听到脚步声她就停止了说话,谈话内容应该没被人听到才是。阮氏又留心看程瑜瑾的脸色,发现程瑜瑾一无所觉,和丫鬟忙着准备守灵的事。阮氏彻底放了心,站了一会就出去了。
  阮氏转身后,程瑜瑾瞥了眼她的背影,无声地收回目光。
  办理丧事是非常耗费心力的事情,一整夜下来,程家所有人都面露疲色。理论上儿孙应该给长辈守足七天,然而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许多人都找借口,去旁边的屋子里歇着了。
  程瑜瑾一夜没睡,此刻也面色素白,眼睛发红,配上孝衣,干净中透出一种冷艳来。杜若心疼程瑜瑾,旁人在偷懒,程瑜瑾却是实打实跪了半宿,趁着此刻灵堂里无人,杜若悄悄对程瑜瑾说:“姑娘,你要不去配间歇歇?”
  程瑜瑾想到等天亮了,就该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来吊唁,她面容疲倦能显示孝顺,但太过了就影响美观了。完美了十多年的程家大姑娘不能接受自己有丑的时候,于是趁着现在没人,赶紧去茶水间恢复生气。
  杜若端上来一杯热腾腾的姜茶,一杯姜茶入肚,程瑜瑾才觉得身体重新暖和起来。连翘从院里带来了糕点,此刻正一碟碟往外端,一边还在念叨程瑜瑾:“姑娘您手怎么这样冰?虽然入了夏,但是夜里地上还是又阴又潮,姑娘就这样跪在地上,这可怎么受得了!要不奴给您取护膝过来,您跪着也好受些。”
  热气氤氲,程瑜瑾的眉眼隐在水雾后,有些看不清。杜若感觉到程瑜瑾似乎心里有事,低声问:“姑娘,您还在想二太太的话?”
  连翘没听懂,二太太说了什么话?可惜此刻没人有功夫给连翘解释,程瑜瑾放下茶盏,长叹了一声:“霍长渊确实不小了,他们会这样想,实在很正常。”
  这也是杜若想不懂的地方,杜若问:“姑娘,给祖父守孝天经地义,还能积累孝名,二太太今日看着却很着急。姑娘,您说二太太这是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程瑜瑾掩唇轻轻打了个哈欠,说,“还不是怕夜长梦多,想让程瑜墨趁着热孝嫁人。”
  “啊!”杜若很是吃惊,连翘听到这里,也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老侯爷昨夜突然去了,程瑜墨眼看就要为祖父守孝,一年内不得婚嫁。阮氏怕耽搁太久,靖勇侯府那边等不及,先纳个妾室回来。故而想趁着热孝,让程瑜墨提前嫁过去。
  父母死守三年,祖父母死守一年。但是适婚年龄就那么长,如果每一次都守足了孝,适龄的儿孙年龄被拖大,就不好再说亲了,尤其是女子。所以民间还有一种说法,说是如果家里有未成婚的儿孙,长辈辞世后不能安心,生魂会在人间停留白日。这时候儿孙赶紧趁着热孝嫁娶,让长辈安心进轮回,也是一种孝顺。
  要么三个月内出嫁,要么就等一年,阮氏想做的,便是在热孝内赶紧让程瑜墨嫁人。
  连翘不太懂程瑜瑾为什么看起来神情凝重,她将糕点盘放好,说:“姑娘,反正霍家已经和您没关系了,您操心二房的事情做什么?虽然有热孝成婚这个说法,但是终究不登大雅之堂。但凡讲究的人家,便不会让女儿赶热孝成婚。日后别人说起来,也会指点二姑娘着急嫁人,连给祖父守孝都没守全。这是二房自讨苦吃,姑娘管她们做什么? ”
  程瑜瑾摇头:“如果程瑜墨是我姐姐,我才不管她什么时候成亲,想在孝期内嫁人我都不会理她。”
  “姑娘,您是说……”
  程瑜瑾深深叹了口气:“长幼有序,如果二太太说服了老夫人,让程瑜墨先嫁人,那我该怎么办?姐姐还没成婚,妹妹就嫁人了,这岂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别人,我被家族放弃了么。”
  杜若和连翘终于明白这件事的利害之处。她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焦急来:“姑娘,那该怎么办?”
  程瑜瑾默然不语,她想这件事想了一夜,发现并没有两全之策。她不可能牺牲自己的名声,也没法让阮氏打消念头,为今之计,只能赶快搞定未来夫婿。只要趁事态还没扩大之前找到下家,她口头上订了婚,也就无所谓这一年旁人会说什么闲话了。
  事不宜迟,她得尽快收网了。程瑜瑾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林清远,她势在必得。
  程瑜瑾略微修整一二后,又到灵堂守着。女眷和男子吊唁的场合是分开的,报丧的消息天一亮就送出去了,现在想必各家各户都收到消息,从今日开始,陆陆续续会有女眷上门吊唁。
  和红事不同,出席在白事场合的都是一个家族能发号施令的人物,这样好的露脸时机,程瑜瑾怎么会放过。虽然说她内心里已经视林清远为未婚夫,但是如果出现了更好的选项,她也没道理拒绝么。
  程瑜瑾怀揣着这样的打算,端端正正跪在灵堂。她面如白纸,一身重孝,神态悲伤沉静,苍白中又不失端静美丽,来来往往的人经过,都要往她这里看上一眼。
  等日头爬高后,前来吊唁的人明显多了起来,程瑜瑾一直跟在程老夫人身边,程老夫人身体不济,程瑜瑾理所应当地担当起迎来送往的任务。前来安慰程老夫人的太太们见了,免不了要多问程瑜瑾两句。
  程瑜瑾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她代替程老夫人送一波夫人出门,回来时,一进门就撞到一伙极为熟悉的人。
  霍薛氏正和阮氏等人坐着,听到声音,她下意识地回头,没防备看到阳光下,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孩子双手交握,静静地站在门口。
  六月的阳光正好,洒在人身上微微泛出金光来,她安静地站在阳光下,美丽的几乎让人以为是幻境。
  女要俏一身孝,除去了繁琐的首饰、喧闹的颜色,一身纯白之下,越发显得她乌发红唇,面颊如雪,眉眼如画。
  霍薛氏乍见之下有些出神,这时候旁边的太太看到,好奇问:“这便是霍夫人的儿媳了?好容貌,好气质,霍夫人真是好福气。”
  一旁的阮氏听到,脸上的笑都僵硬了。她听说霍薛氏来了,特意跑过来招待霍薛氏和其他几位太太,没想到却听到这样一番话。
  阮氏快连笑都维持不住,霍薛氏的脸色也说不上好看。她们俩人还没想到怎么圆场,程瑜瑾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落落大方,施施然给众位夫人行礼,神情倒比霍薛氏、阮氏还坦然:“几位太太安。谢太太赞誉,只不过太太认错人了。”
  几位夫人都微微睁大眼睛,程瑜瑾在众人视线中颔首一笑:“我是程家大姑娘,程瑜瑾,已经和霍家退婚,并非靖勇侯之未婚妻。”
  第33章 亲事
  几位夫人面面相觑, 她们常年生活在京城,消息灵通,这件事又闹得尤其曲折, 这些夫人们早就听闻过, 靖勇侯府先和宜春侯府大姑娘订婚,后来突然说认错人了,和大姑娘退了亲,改成了二姑娘。
  雪夜结识, 救命之恩,退婚,姐妹换嫁, 这么多八卦集中在一段婚事上, 程家大姑娘和靖勇侯的事情这些天早就被夫人们传疯了。夫人太太们私底下讨论的欢,现在突然见了真人, 她们倒都意外了。
  这便是程家的大小姐?模样数一数二,礼仪谈吐出色,家世也说得过去, 所以霍家为什么要退婚?
  自古君子重诺, 众人对契约看得很重,尤其婚约是两个家族之间的契约,就更不能儿戏。退婚必须是慎之又慎, 实在没有办法后的办法。
  如果说程家大姑娘容貌丑陋, 身有残疾,或者性格乖张,不孝不悌, 那霍家退婚众人还能理解。可是,程家大姑娘要人有人, 要才有才,要家世有家世,这样一个没有短板的闺秀是多少人理想的儿媳人选,霍薛氏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居然退婚?
  家里有媳妇的太太都朝霍薛氏投去疑惑的目光。一家有女百家求,再加上女可高嫁,男却多低娶,所以这些夫人们相看媳妇的时候,多多少少都要降低要求,抓住大的,忍受小的。如果想要媳妇长得漂亮,那就得再降低标准,有时候连脾性都周全不得。娶妇能影响三代人,像程瑜瑾这种样样出挑又懂事得体的,定下来之后只管回家偷着乐,霍薛氏居然还不满意,退了姐姐,换成妹妹?
  反正这些夫人是没法理解,她们想,或许是程家二小姐特别出众,能力明眼可见远远超过姐姐,所以霍薛氏才扔了好的换了个更好的。
  不然,她们就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了。
  阮氏没想到程瑜瑾竟然自己站出来否认。阮氏以为,霍长渊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能和他订婚是极其荣幸的事。程瑜瑾的婚事被换给墨儿,程瑜瑾一定恼羞成怒,暗暗介怀,一有机会巴不得让众人误会才是,怎么会主动澄清自己不是霍长渊的未婚妻呢?
  不光阮氏愣怔,霍薛氏也很意外。程瑜瑾解释的太快,像是避之不及一般,让霍薛氏生出一种自己儿子被嫌弃的荒诞感觉来。霍薛氏不悦,她先前和程瑜瑾打交道吃过亏,现在再一次看到这个人,霍薛氏越发确定,她不喜欢程瑜瑾。
  霍薛氏冷冷说:“程大姑娘上次不是说了,退婚之后再无关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今日怎么又过来了?”
  程瑜瑾笑容不变,道:“霍夫人可能想多了,我祖母在里面休息,我方才替祖母送客人出去,现在回来复命。”
  霍薛氏脸色一僵,阮氏见到连忙说话道:“好了好了,我和霍夫人另有话要说。大人说话,你一个晚辈不要插嘴。”
  “是,二婶。”程瑜瑾淡淡笑了笑,给几人行了个礼,就轻巧地转身出去。她出门后站到窗边,低声吩咐:“给几位夫人上茶。客人至,你们却这样怠慢,礼仪何在?”
  过路的一个小丫鬟为难道:“可是,奴婢要去洗瓜果。”
  另一个丫鬟说:“前院没香烛了,奴婢要去送新的。”
  程瑜瑾不紧不慢,说:“你是后厅跑堂的,结果却去前院送香烛,另一个前院的丫头跑到厨房洗瓜果,这样跑来跑去,一个个看起来倒是很忙,但是浪费了多少功夫在路上?若是客人来了,瓜果要现洗,茶水久侯不至,有事要问,连个跑堂的丫鬟也看不到,这成何体统?各司其职,各尽其责,端茶的就只管端茶,不要管香烛,洗菜的就只管洗菜,不要去招待客人。前院的只管前院,后院的也不要往外跑,省得你们一个个跑来跑去,却什么事都做不成,忙给谁看?”
  几个丫鬟都低头听训,诺诺称是。程瑜瑾随口问了两句她们以前是做什么的,就给几人另外分配了任务。她们散开,一心只管做自己手里的活,倒是比刚才快了许多。
  程瑜瑾训话时站在抄手回廊上,她说话声音并不高,也并不能从屋里直接看到。可是此时屋里没人说话,程瑜瑾方才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到各位夫人耳中。
  随着霍薛氏一起来的那几个夫人脸上表情更加微妙,程家大姑娘不光模样好,礼仪好,连管起家来也很有一手。瞧瞧她方才训话,条理分明,井井有条,表现比二十多岁的媳妇都好。
  现成的例子不就在跟前么,阮氏都是生了三胎的人了,一样的情况,阮氏只会木木地坐在这里,程瑜瑾一个小姑娘却能发现问题,出去后短短几句话,丫鬟都被管的服服帖帖,令行禁止。
  夫人们无声地瞟了霍薛氏一眼,都挑挑眉不说话。霍薛氏脸色不太好,前儿媳当面拆台,现在还对着众人的面显示自己能耐,霍薛氏简直怀疑程瑜瑾是故意的。
  事实上,程瑜瑾还真是故意的。将乱糟糟的内院理顺只花费她一盏茶的功夫,但是却能给霍薛氏添堵,这种划算的买卖,为什么不做呢?
  她心情愉悦地离开了休息的院落,继续到灵堂招待女眷。程瑜瑾走后不久,程瑜墨来了。
  阮氏得知霍薛氏来了的时候就悄悄传话给程瑜墨,让她赶紧来未来婆婆面前卖好。没想到程瑜瑾都显摆了一圈走了,程瑜墨这个当事人才姗姗来迟。阮氏颇有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她明白当媳妇的苦,处处为女儿打算,可是程瑜墨却不紧不慢,连走个路都这样磨蹭。
  阮氏心里说不出的叹息。
  夫人们先是见到了程瑜瑾,心想这样的人霍薛氏都看不上,或许程家二小姐是个天仙吧。因为心里预期太高,等程瑜墨来了之后,夫人们见到真人大失所望,反而比正常打分还要低。
  霍薛氏姿态拿捏的那么高,把自家吹的那么厉害,实际上,就这种眼光?
  几位夫人都心生不屑。如果只是退婚,她们不会说什么,但是退婚却订了一个远远不如的,那就让人耻笑了。夫人们心里这样想,神态上不免多多少少带出来一些。霍薛氏守寡多年,对别人的评价最为敏感,她很快就察觉出这些夫人都在笑她。霍薛氏不想自己怎么样,反而恨恨地想,都怪程瑜墨这个拿不上台面的,丢了她的脸。
  阮氏特意过来陪霍薛氏说话,她也不知道怎么了,霍薛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阮氏不明所以,她转念一想,觉得或许是霍薛氏着急抱孙子,不满程瑜墨要守孝一年,所以脸色才越来越差。
  阮氏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对,她掩住唇咳嗽了几声,其他夫人见了,问:“程二太太,你这是怎么了?”
  阮氏说:“老毛病了,每年总要咳嗽一段时间。上次霍夫人给我留了帖药,十分好用。但是下面丫鬟糊涂,竟然把一味药材忘了。能否劳烦霍夫人帮我看一看?”
  霍薛氏一听就明白了,阮氏这是有话要单独和她说。霍薛氏窝了一肚子邪火,正好顺势出去透透气,于是点头应允。看到阮氏和霍薛氏都要离开,程瑜墨这点眼力劲还有,也跟着走了。
  等她们走后,其余几个夫人坐在茶水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闲话:“霍薛氏看着精明强势,守寡后也十分要强,这些年不知道在儿子身上下了多少功夫。她这样在意儿子,怎么挑起媳妇来,却丢了西瓜拣芝麻呢?”
  听话的夫人们摇头,其中一个轻笑了一声,用帕子捂住嘴,故意压低声音说:“霍家退婚一事,有的是门道呢。这位二小姐,恐怕不像我们看到的这样天真无害。”
  “什么?”另一个夫人不信,“枉我历练多年,自认火眼金睛,竟然看走眼了?”
  说话的那个夫人眉眼微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龙生九子,九子不同,双胞姐妹也未必一模一样。大姑娘开了管家处世的窍,妹妹就不能开其他方面的窍了?”
  “怎么说?”
  “你们还没听说吗,据说靖勇侯府跟程家提了亲又退亲,并不是霍薛氏的主意,而是霍小侯爷的。据周太太说,霍薛氏来跟二姑娘提亲的时候,被程大姑娘当场甩没脸,霍家连大气都不敢出,过了几天还灰溜溜送礼物来赔罪。”
  听到是周太太传出来的,其他几个夫人立刻都信了。周太太惯喜欢给人做媒,当初霍薛氏上门来提亲,确实是请了周太太作陪。
  说话的夫人见其他人不知道,越发兴奋,将周太太悄悄说的八卦又分享了出来:“听周太太说,当初确实是程家大姑娘发现了霍侯爷,还让家仆将霍侯爷救下来。没曾想在庆福郡主的山庄上,霍侯爷却看中了前来探病的妹妹。他嫌程大姑娘太端庄无趣,就让家里将大姑娘换成了二姑娘。”
  “啊,还有这种事!”其他几个夫人听到这话极其吃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家的晚辈能由着自己喜欢,说换就换?她们都是有儿子有丈夫的人,知道男人是什么德行,然而就算退一万步讲,霍长渊嫌弃姐姐像尊菩萨,不够活色生香,那也不能退了姐姐,另外再订妹妹啊!这叫什么样子。
  分享小道消息的夫人摇头,叹道:“可不是么,怪不得程大姑娘今日见了霍薛氏冷冷淡淡,而霍薛氏脸拉的老长,却一句话都不敢说。敢情,他们有愧于程大姑娘呢!只是可怜程家大姑娘,好好一个闺女,却掺和到霍家的事里,被妹妹撬走了未婚夫不说,她自己被退婚,日后的亲事也难说了。多好的一个闺女啊,模样好,女红好,脾性也好,虽然太过端庄,但是这才是持家的人啊!娶妻又不是纳妾,要那些妖妖娆娆惯会哄人的做什么?唉,可惜了。”
  其他夫人深有同感。夫人看女子和年轻郎君们角度完全不同,郎君们喜欢活泼的,纤弱的,会哭会撒娇的,而婆婆们却喜欢端庄大气能教导夫婿向上的,程瑜瑾这样就很完美。
  几个夫人低声交流小道消息。程瑜瑾长相气质契合夫人们的眼缘,此刻在女眷中成了全然的受害者。而霍长渊做完了所有夫人们害怕自己儿子做出来的事,自然成了全体讨伐的对象。
  每个变心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夫人们不好说程家二小姐的不是,便一股脑说霍长渊。
  “靖勇侯看着高大英武,有主见有谋略,怎么净干这种事?”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唉,男人自顾自己,倒是苦了被他牵连的女眷。程大姑娘多好的一个闺女,以后可怎么办。”
  夫人们口里的消息离真相越来越远,她们每过一道手就加油添醋一波,渣的人越来越渣,可怜的人越来越可怜。到现在,程瑜瑾已经成了一个贤惠却不被理解的可怜女子,十分具有代入性,夫人们传播完八卦,看向程瑜瑾的目光中充满了怜爱。
  若是这些话被霍长渊听到,恐怕得气得吐血。程瑜瑾还无辜可怜?她挥手打人的时候,可是直接往脸上打,一点都看不出来无辜和可怜。
  夫人们都是内宅里厮混的人,说话的时候有丫鬟守着,阮氏并不知道她们走后别人说了什么。阮氏和霍薛氏提了热孝成亲这个主意,霍薛氏只想了一会,就同意了。
  反正他们是婆家,程瑜墨急着嫁进来,霍薛氏当然不会有异议。
  阮氏和霍薛氏商量妥当后,一起去后面找程老夫人。程老侯爷病逝,程敏这个外嫁女也一大早赶回娘家帮忙。阮氏和霍薛氏进来的时候,程敏正坐在屋里安慰程老夫人。她是姑奶奶,自然没有避让的道理,程敏也顺势听到了阮氏的提议。
  这是娘家的事,程敏不好插手。但是她心里,却叹息着摇了摇头。
  女子最忌讳上赶着,程瑜墨又不是嫁不出去,这样急做什么?本来女子嫁到婆家就要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现在露了急态,指不定怎么让婆家看轻了。
  可是阮氏这个母亲愿意,程老夫人也同意,程敏做姑姑的跳出来反对什么?程敏轻轻抿了抿嘴,到底什么都没说。
  她不知道怎么,又想起先前被她搁置的一个想法。其实回去后她想了很久,后来她听说程瑜瑾替侯府绣了一副双面绣,甚至得了皇上亲口赞赏,程敏便又歇了这个心思。她的儿子是什么水平,程敏自己也知道,程瑜瑾本事太大,不是他们家能养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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