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权限
9月1日, 图南工作室的最新力作《英魂觉醒》正式公测。
这天，林玛坐镇图南, 蓝泊枫坐镇蓝光。同时“天鱼”专栏直播频道上线, 公测开始的热热闹闹的。
上午九点，《英魂》正式开服。
几十个游戏界大v同时开始游戏测评。
最先出来结果的是一个叫“深度娱乐”的大v。测评的结果如下：
可玩性：五星 （40多个英雄可供选择、有3v3/5v5/大乱斗等多种地图，还有匹配赛和排位赛。）
画面效果：四星半（减去半颗星是因为人物建模还不够完善。）
氪金度：三星半 （除了四五个必须氪金才能购买的英雄，其余的绝大多数英雄可以通过金币兑换，并不是很氪。）
肝度：三星，除了打排位赛, 可以慢性养成。
推荐度：六颗星。
该大v的广告语：图南工作室的良心之作!不吃亏、不上当、有良心、公平公正、全民皆宜！
测评结果一出来，该大v下面的200万粉丝闻风而动, 瞬间将游戏内的在线人数又提高了一两万。
接着, 游戏的口碑迅速发酵, 导致玩家数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多……
……到了晚上七点, 游戏内迎来了第一次人流量高峰：100万玩家同时在线。蓝光之前开设的50个服务器全服爆满, 第1区一直到第45区连账号都注册满了。只有剩下的五个区可以注册新账号，但是等待人数已经排到200名以后。
……为了缓解人流量，蓝光临时加设了10个新服务区，这才把所有的玩家全部包容下。
到了凌晨时分, 总注册账号已经超过110万，最高峰在线人数80万, 凌晨时分都还有20万人在线。
第二天早上, 李秘书把财务报表发了过来, 林玛打着哈欠，听邢墨晗给她报账单。
——100万注册玩家当中，有30万玩家选择了充值——占玩家总比例的三分之一。
其中：30元金币月卡礼包卖出：20万份。也就是600万。
30元皮肤兑换券礼包卖出：10万份。也就是300万。
玩家共充值解锁了:350万个英雄，平均每人氪金解锁3-4个英雄，也就是——350x50(50元解锁一个英雄)=1.74亿。
其他杂七杂八的氪金加起来……昨天的流水账一共是2亿！
没错……2亿！
这2个亿，各家是这么分成的：
“……运营商蓝光在线分成1亿，渠道商分成6500万，开发商图南分成3500万。”
——运营商蓝光在线分红的比例最大。这也是手游界的常识了，运营商拿的总是大头。到达底层研发商手中的红利在20%-10%之间。
邢墨晗心算了一下：“图南要缴纳10%的税收，也就是实际所得3150万。”
林玛点了点头：“我们两家公司，都是成立不到五年的新型it企业。政府对it产业有优惠扶持政策，现在只要交10%的增值税。等到后年，蓝光的五年优惠期过去，他们家就要缴纳15%的营业税。我们图南，还有四年的优惠期可以享受的。”
说完，她瞥了一眼账单：“我个人从这3150万中分红1000万，我也要缴纳个人所得税，最后打到我的卡上大概是800万。”
——当然了，仅仅是一天就赚到了800万……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墨晗，我打算买个更大的别墅，挂在我们两个的名下，你看好不好？”
她总觉得邢墨晗放弃了继承权，跑到自己的身边来甘当绿叶，真的牺牲了太多太多，自己需要给他相应的物质补偿。别墅只是一方面。
邢墨晗莞尔：“你这是在包养我吗？”
林玛点了点头：“我的梦想之一，就是包养一个小狼狗。”现在可算是实现了，小晗宝宝正式成为她名下的小狼狗。
“当做婚房的话，我能接受。”邢墨晗已经想到了结婚的部分。
“那不行的，”林玛忙活着手上的工作：“我想等到你的家人认同我的时候，再和你结婚。要不然，咱们的婚姻得不到彼此的家庭祝福，那也没多大意思。”
邢墨晗点了点头，是他太心急了点。
结婚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更是两个家庭的事情。
放下报表，他走了过来，想和她亲昵亲昵。却看到她手上收拾的是《碧蓝》的授权书，上面的甲方是图南，乙方是蓝光在线，标题是由图南把《碧蓝》的大陆地区的发行权交给蓝光代理，时间是为期一年。
他立即想到了什么：“《碧蓝》的研发问题，你和蓝泊枫谈过了没有？”
林玛点了点头，但是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谈判失败了？”
“……”林玛知道自己的情绪瞒不住他，于是道：“今天……我把这半年之内，蓝光对《碧海蓝天》做的所有补丁全部看了一遍……老实说，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吓一跳——蓝光的研发实力，和图南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如果说，图南的研发能力是100分，那么蓝光只能打个不及格。
什么属性的重复、人设的崩塌、关卡的不科学就不用说了，最让她在意的是一个道具：
图-23。
事情是这么回事：5月份的时候，《碧蓝》新出了个武器“图-23号轰炸机”，品质为最高的金色等级。当时，蓝光告诉她新开发了个武器。武器而已——她也没在意。后来，她才知道这新出的轰炸机问题多多：
1伤害数值爆炸。比其他金色品质武器多出2倍的伤害量。
2获取方式是“建造ssr舰娘”有几率掉落，没有其他获取方式；
3不限时获取。
结果就是——土豪玩家们为了获得这个逆天的武器，反复氪金抽卡，然后利用该武器吊打平民玩家，破坏了游戏的平衡性。
林玛叹了口气，在邢墨晗面前，她无需伪装，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个图-23轰炸机推出以后，导致高端pvp战局上全部是清一色的图-23，其他的轰炸机都成了摆设……”
“我问蓝泊枫，他为什么要搞这么一个道具，他说……四月份“中途岛活动”结束以后，五月份的收入有所下降，所以要弄个活动，鼓励玩家氪金。”
今年三、四月份的时候，由于“中途岛”活动的加持，蓝光那边的报表非常好看：
“……三月份，营业额是2.2个亿，四月份，营业额是2个亿，到了五月份，活动结束了，游戏内氪金量骤然减少。用他的话说就是：没有新活动，玩家们就没有动力氪金了。这样下去，五月份的营业额就破不了亿……”
为了鼓励玩家的消费积极性，蓝光的研发团队才出了个逆天的图-23。
他们自以为这一步棋走得很好，果然，五月份的营业额突破了1.5个亿，这些都是那些氪金大佬们冲出来的业绩。这么优秀的市场表现，甚至一度让蓝光在线成了今年的“明星企业”。
但是与此同时，随着这个“图-23”轰炸机的推出，游戏内的战斗平衡被破坏了，平民玩家少部分退游。
“……蓝泊枫他……真的太在乎业绩报表了。”
说到这里，林玛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才把《碧海蓝天》交给蓝光那边半年啊，结果大型bug出来了，打破平衡的道具也出来了，下面还不知道要出些什么幺蛾子……
经过了这么几天的思考，林玛就有了决定：“……墨晗，我昨天发了个邮件，算是提醒蓝泊枫，让他管理好蓝光的那些研发者们，别拿我的《碧蓝》一步步这么作死下去。”
邢墨晗明白了：“但是蓝泊枫没有听进去你的话？”
“嗯……他说我小题大做。”顿了顿，林玛无奈道：“要是蓝光真的没有这个研发能力的话，那我收回《碧蓝》的研发权，不能让蓝光的人毁了它。”
——归根到底，从这两次事件中，她看了出来：蓝光在线是个好的运营团队，但是蓝光在线的研发能力真的太不专业了，负责搞研发的李秘书也是个财迷，一切向钱看齐，不知道什么是细水长流，只会搞搞竭泽而渔。
蓝光是一流的领导，二流的运营能力，三流的研发能力和班底，碰上了图南这么个超一流的合作伙伴。
目前，两家公司的情况就是这样。
说白了，蓝光在线的三流班底已经拖了图南的后腿。
要是再这么搞下去，那么，《碧蓝》说不定就是下一个破产的《山海战纪》。
她不愿意看到那个局面。却也不想放弃蓝光在线，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所以才烦恼。
***
一周后。
《英魂觉醒》登上了ios畅销榜第一位。
后来连续好几个月，《英魂觉醒》都霸占了头把交椅。
这时候，林玛收到了一通电话，是江苏电视台打算采访“图南”和“蓝光”两家公司的负责人，邀请她上南京做节目。
她是个江苏妹子，但还是第一次收到江苏电视台的采访邀请，于是欣然答应，和对方约好了时间以后，就前往南京的演播室录制节目。
这个节目叫做《财富零距离》——
只有省内的知名企业家和创业典范，才能上这个节目。
而“蓝光在线”作为今年游戏界的黑马企业，已经依凭两个游戏，一举成为了南京城内运营行业的龙头老大。
所以这一次，江苏电视台邀请到了蓝泊枫——和他的合伙人沈婵一起来参加节目。
漂亮时髦的女主持人说道：“……好的，下面我们要介绍的这位先生，是今年南京市十佳创业青年、十佳新星企业家……蓝泊枫蓝先生，让我们掌声有请！”
西装革履、英姿飒爽的蓝泊枫一出场，就引起了观众们的欢呼。
台下一整排年轻的嘉宾们，都是来自南京大学、南京财政大学、东南大学的学生代表。
他们看到蓝泊枫本人，更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哇，这么年轻！”
“哇，大帅哥哎，真不知道他女朋友是谁？这么幸运？!”
“哎呀，我要发个朋友圈！这么年轻的企业家，太帅了有木有！”
“听说人家身价过亿了呢！”
主持人接着道： “……还有他的合伙人，年仅24岁的杭州图南工作室的女总裁沈婵沈小姐！”
林玛深吸一口气，也走了出来。
她的出现，也引起了台下的一片欢呼——年仅24岁的女总裁！人间奇迹啊!
女主持人举着话筒，满满都是赞美：“……蓝总是咱们南京今年最耀眼的一个明星企业家，听说蓝光在线上半年营收了3个亿？”
“是四个亿。”
蓝泊枫纠正道，谈吐之间，很有那种意气风发的商人典范。
“哇！四个亿！”女主持人的眼睛都亮了：“蓝总才30岁吧？真的是少年英才。”接着，女主持人又看向了她：“沈女士也很了不起，图南去年才是个规模三人的小工作室，今年员工就超过了20人，听说，沈小姐你个人的身价也超过了5000万？”
“……应该说，图南这个品牌的身价超过了5000万，”林玛笑了笑，她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品牌：“至于我个人，只是包含在图南这个品牌之内。”
女主持人又问道：“那么你们二人，是怎么走到一起，合作运营游戏的呢？！”
“是我当初投了企划案给蓝光在线……”
林玛介绍了下当初和蓝泊枫的相识过程。
真的是一个倒霉蛋遇见了另一个倒霉蛋。
一个穷途末路的小工作室，遇到了一个连续两年亏损的运营商。
一个穷的连画师都请不起的女老板，遇到了一个亏得把宝马别墅都卖了来维持企业的男总裁。
“……《碧蓝》就是我们两一起看着长大的孩子，”林玛想起了往事，却是很动情道：“我把它生产了出来，蓝先生把它卖到了每个顾客的手中，我们一起合作，所以才有了今天呈现给大家看到的《碧蓝》。”
“看得出来，沈女士对自己的游戏满怀热爱啊，”女主持人也很感慨地看向了蓝泊枫：“那么蓝先生，你对这款游戏怀着怎样的感情呢？”
“……”
蓝泊枫居然愣了片刻。
他对游戏怀着怎么样的感情？！
对他来说，给图南的200万开发资金，是一笔商业投资，就跟投资房地产或者黄金一样，需要的是独到的商业眼光，而不是感情驱使你掏出钱包。
当图南把产品给他的时候，他让手下人去试玩，自己则忙着去找各种各样的广告商去推广。
至于感情？没有感情。
……直到现在，他自己的手机中也没有《碧海蓝天》这款游戏。有的只是各种办公软件和财务报表。
说白了，他是个商人，而不是一个游戏爱好者——这是他和林玛本质的区别。
林玛在乎的是游戏的内容，而他更看重游戏的商业性，以及怎么把它推广出去，继而产生利益……
所以，主持人这么问，他只能回答：“……《碧蓝》对我，对我整个公司的意义都很大。它让我们重拾起了创业的信心，也让我的公司起死回生……我很感激图南工作室，也很感激沈小姐。没有图南，就没有蓝光在线的今天。”
“……”林玛沉默地看着他。
蓝泊枫刻意回避了对待游戏感情上的问题。
这么说，只有商业价值，没有感情上的价值，是么？
***
节目结束的时候，群众们给了热烈的掌声。
——每个学生眼中都是羡慕的眼光。
这两个只比他们大一点点的哥哥姐姐，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人生梦想——甚至是梦中都想象不出来的那种成功。
林玛刚走进后台，这时候，蓝泊枫走了过来，他刚才被所谓的学生代表缠个不停，不少南大、南财的高材生毛遂自荐，想进他的公司工作，还有的人问蓝光在线来不来校招。
但他没空理会这些学生，只是想和她谈一谈。
“……沈婵，”蓝泊枫走到了她的身边：“浙江那边有什么节目邀请你吗？”
林玛摇了摇头，她抬头，正视着他，道：“前几天，我发给你的那一封邮件，你有什么想法吗？”
——她在邮件中直言不讳，把蓝光作死的行为统统说了出来，批评李秘书的做法。
“沈婵，”蓝泊枫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对蓝光的研发能力抱有疑问。但你也知道：产品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出现销量的低潮期，我们身为运营商，就要想办法搞促销，才能把营业额给提升上去。”
蓝泊枫很是郑重道。
五月份是销售低潮，那么举办活动，促进消费，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林玛更是无语：“你捞钱可以，但怎么能让李秘书那种外行人士在《碧蓝》里面瞎卖道具呢？！”
直到昨天，她才知道：这所谓的“图-23”道具活动，是李秘书搞出来的。
李秘书是蓝泊枫的左右手，跟着他创业发家至今不离不弃，所以很得蓝泊枫的器重。为了奖励李秘书的忠诚，蓝泊枫就把《碧蓝》的研发工作给了李秘书全权负责。
但林玛知道：李秘书是个会计出生的人，整天念叨的全部是财务报表，想的都是销售业绩的提升，却一点都不知道“游戏研发”是个什么东西。
而李秘书的逻辑思想也很简单：
想要财务报表漂亮，那就多设置氪金点，让土豪们可劲儿往游戏里砸钱，这收益不就提高上来了？!
那么怎么设置氪金点？开发新舰娘？那不行，图南那边严格控制新舰娘的发放时间。平均2个月才准出1个新的ssr舰娘。这样来钱也太慢了。
舰娘不准出新的，那么出新的武器，总可以了吧？！
那怎么让土豪为了新武器疯狂氪金呢？！这个简单：就把新武器做的牛逼起来。
于是乎，在李秘书的政策指导下，才出现了新武器图-23碾压所有道具的事件，继而打破了游戏的平衡，搞得一些平民玩家怨声载道。
而这件事发生以后，蓝泊枫说他会削减道具属性的，林玛当时忙着搞《英魂觉醒》，也没多在意。现在，她再把这件事翻出来看看，才发觉李秘书这个笨蛋，为了让玩家可劲儿氪金，差点搞出多大的祸来，看得她都是一头冷汗。
罗潇的老东家《山海战纪》怎么在半年内暴毙的？！不就是破坏了游戏内平衡！
事后，蓝光以悄悄地砍掉四分之一的伤害，来达成“平衡”。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也是让林玛醉醉哒，算是看清楚了李秘书此人的底线——
为了钱，游戏内的玩家就是韭菜，割完一波再长一波。天天割韭菜，月月割韭菜。财务报表就能“好看”。
“图-23事件、还有这次的活动地图bug事件……”林玛这会儿，口气已经不怎么顺畅，她现场和蓝泊枫下个警告：“蓝泊枫，蓝光已经在游戏开发上犯了两个大错。我觉得——你应该立即停止让老李他担任《碧蓝》的开发组组长。”
——这是她的想法，李秘书的态度太敷衍。
在他这个外行人的手中，《碧蓝》的开发小组已经犯了不少错误，一件都不值得原谅。
“……老李他跟了我三年，”蓝泊枫却不以为意：“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蓝光好，为了我好，我相信他的决策是对的。”
——李秘书是他最困顿的时候，不离不弃的朋友乃至家人，对他的意义，不亚于徐文墨和陈诺对沈婵的意义。
他怎么能因为沈婵的话，就把最忠心的属下的权利给卸走？
“蓝泊枫。”林玛眼看说不动他，只好下了通牒：“蓝光如果执意要走这样竭泽而渔的路线的话，那图南就要考虑：收回你们手中的开发权限了。”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后台。
***
隔日。
罗潇代表图南，去了蓝光工作室。
林玛这次派他来，是要罗潇告诉蓝泊枫：《山海战纪》是怎么死掉的。
身为曾经红极一时的手游《山海战纪》的剧情策划，罗潇当初就是看不惯《山海》的运营商那种捞金无底线的行为，所以才跳槽来图南的。
罗潇离开《山海战记》开发组仅仅半年以后，这个游戏就凉了。
如今在图南这里，林玛又遭遇了蓝光在线这个“捞金至上”的伙伴，罗潇很能明白林玛的心情。
所以，当林玛说了情况以后，罗潇跟她打包票：
要么说动蓝泊枫改变思想，让坑货的开发组组长李秘书下台。
要么，他直接代表图南工作室，收回蓝光的研发权限。
“……蓝总，”罗潇面对蓝泊枫，那是相当不客气的：“我知道，你昨天和我们沈总谈的不愉快，但你也别怪沈总她说话难听，她虽然是个比你小6岁的小姑娘，但她知道的确实比你多。”
作为资格深厚的it界前辈，罗潇批评的相当不给面子。
但是蓝泊枫不以为然：“沈婵她的职业理想太理想化了，图南也在扩大，既然扩大，就需要收益，那么业绩从哪里来？只有通过玩家的充值来。”
“但你也不能竭泽而渔呀！”罗潇道：“你让你家老李负责研发，你家老李是个什么人？!你自己也清楚——李秘书他去年还什么都不是，今年蓝光在线富有了，他是小别墅也买了，宝马车也开起来了。结果他想的不是怎么完善游戏，他想的是怎么让小别墅换成大别墅，让宝马车变成豪车仪仗队，你能让这种人负责研发？！”
“说话别这么难听。”蓝泊枫对罗潇这种“污蔑”自己属下的言语很不满意：“我和沈婵都有个共识：《碧蓝》的游戏寿命本来就不长。苏嘉成的海洋计划是失败了，但是天辰和华夏都在搞新的舰娘游戏代替我们。顶多到明年年底，市面上就会出现十几款舰娘手游。到时候《碧蓝》就要过气了，而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拿到我们该得的钱。”
——既然一款游戏马上就要过气了，那么何不在它还有价值的时候，实现利益最大化？！
这是他和李秘书的共识。
就像你发掘了一个当红的艺人，你知道还有一年，他就要过气了，那你凭什么不让他今年多走走穴，让运营他的经纪公司多赚点钱？！这样一来，运营公司的利益最大化了，将来好积累资本，推出下一个爆款的当红艺人呀！
这样对图南，对蓝光在线都好。
毕竟图南目前也离开不了蓝光这个运营伙伴。两家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所以，当沈婵在演播室后台，说什么游戏平衡，说什么李秘书做的不对，不该这样捞金的时候，他第一次觉得——沈婵的想法太幼稚了。
就像一个理性主义者，出现在了一群实用派商人之间。
不过他也不怪沈婵说话难听，她年龄还小，就算她再怎么强悍，也是个才24岁的小女孩，刚刚从大学毕业，可能还不了解商业战场的复杂性。
没想到，沈婵不肯听他的建议，还派出了罗潇来劝说自己。
面对罗潇，蓝泊枫也表明了态度：
“……我的想法就是这样的，哪怕《碧蓝》是下一个《山海战纪》，运营的寿命不超过两年，只要它能赚到所能赚到的钱，它就是个成功的产品。”
“……”
罗潇都无言以对了。
蓝泊枫知道这些行为的后果，问题是，他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
他用的是商人的思维来思考问题。
最后，罗潇摇了摇头：“……沈总她招聘我的时候，曾经对我说：《山海战纪》是个失败的产品，只想着捞金的运营商，败光了游戏的口碑。《碧蓝》绝不会成为下一个那样的产品。当时，我相信她的话，现在，我知道她能做到，但是蓝光却做不到这一点。”
“罗潇，”蓝泊枫也叹了一口气：“我三十岁了，总比她大六岁，想事情也比她全面一些。麻烦你劝说一下沈婵，还是让老李他负责研发。”
说到底，他们之间还是惺惺相惜的创业者。
但是两人的观点却不一致。
蓝泊枫想在游戏凉凉以前，月月销售业绩破亿。游戏凉凉以后，关服就成，反正还有更赚钱的《英魂觉醒》在手中 。
但是林玛，却想让游戏走一条精品化的路线，让图南的每款游戏都成为常青树，长盛不衰。
——这是职业理想的分歧，却是无药可救。
“我不可能劝说她的，因为我和她的观点一致。”罗潇站了起来，却是道：“你们追求的是一夜暴富，我和她，追求的是细水长流，让图南工作室成为国产良心游戏的代名词。”
“……”
蓝泊枫无言以对。
“就这么说吧，”罗潇知道劝说不了蓝泊枫，所以也带来了老板娘的警告：“下个月，图南会收回《碧海蓝天》的研发权限。今后，蓝光在线不会再参与游戏的后续开发。”
——哪怕是生意伙伴，该决断的时候，林玛——也不会留情的。
※※※※※※※※※※※※※※※※※※※※
写这一章的时候，西方君也挺为蓝泊枫感觉惋惜的，但是没办法……呀，蓝泊枫真的不适合搞游戏研发，图南也必须经历和蓝光的观念分歧。这是一开始就注定好的。
另外。
今天回顾一下罗潇的老东家《山海战纪》研发团队是怎么作死的。
可能有小伙伴忘了这款游戏，其实从林玛发家伊始，这款手游就一直是个潜在的背景。
1林玛第一次遇到罗潇的时候，是在杭州漫展上。当时，她自己cos“蓝色花嫁”新娘，不小心走到了《山海战纪》的cos展那边去，看到了成群结队的年轻人在《山海战纪》的柜台前买东西。队伍排成了长龙，这时候，她是很羡慕《山海》的成功的。
具体的章节是第013章。时间大概是去年的8月，“陈诺”刚刚入职不久。
2也就是那次漫展过后，《山海战纪》开始走下坡路了。
半年后，林玛在今年2月底重新招揽人才的时候，《山海》的剧本策划罗潇跳槽，并且带来了一系列吐槽。
吐槽的内容具体见第34章。
实际上，这半年内，《山海》的运营商做了一系列捞金活动：
1在商场上架极品道具，类似于“屠龙宝刀点击就送，但是需要充值999”的那种。打破了之前山海战纪，“不卖有属性道具”的诺言。
这让玩家感觉到被骗，土豪当然可以重氪，但是平民玩家感觉受不了了，所以离开。
但是依靠土豪玩家和人民币玩家，这时候，《山海战纪》的营业额反而是节节升高的。因为他们赶走的全部是免费玩家，反正只要留下氪金玩家就好。
这时候，担任剧本策划的罗潇，和运营商、总策划之间起了矛盾。罗潇觉得运营商和总策划都是笨蛋，会毁了游戏的，毁了他的心血之作。但是两个人反而逼迫罗潇离开团队，于是罗潇愤而辞职，跳槽到图南，因为他亲眼看见过图南的老板娘自己cos发传单叫卖游戏，觉得她是个真心热爱游戏的人。
3后来，林玛的《碧蓝》也去了漫展摆柜台。（详见42章）。
然后，罗潇遇到了同样来摆柜台的前同事，《山海战纪》的几个美术策划们。几个美术策划就跟罗潇讲了《山海战纪》的情况不景气，说是入不敷出，这时候，《山海战纪》已经在关服倒计时了。
为什么一个爆款游戏，会短短半年的时间内就暴毙呢？
后来，林玛就跟罗潇解释了为什么——归其原因，就是运营团队为了捞金，上架了“屠龙宝刀，氪金就送，”造成了免费玩家和平民玩家大量流失。
这里打个比方：
如果说，游戏内本来有50万人，10万人氪金，40万人不氪金。
那么运营团队一波操作，让不氪金的玩家玩不下去了，那么只剩下10万人。看似这10万人都是氪金党，走的都是免费玩家，团队收益应该没损失才对，但是造成了一个现象：
那就是，氪金玩家只能通过氪金，打败和自己一样的氪金玩家。
换句话说，这些氪金玩家，从前可以吊打免费玩家，现在免费玩家都走了，他们只能和同样是氪金玩家的玩家，来一场人民币的比拼。
你的道具是999点击就送的屠龙宝刀，那我就氪金买一个9999元的倚天剑，我就比你强。
这时候，999的氪金玩家不服气了，我都充值999了，居然还打不过对面。而免费玩家又跑光了，你要么充值比对面高，然后吊打对面9999的高氪金玩家，要么，你就一直输一直输，输到退游。
想赢？！
免费玩家都跑了，想赢就只能充钱呀！
于是，林玛就跟罗潇分析说——《山海战纪》是怎么作死的：
属性道具上架，两个月以内，赶走了免费玩家和微氪玩家，导致游戏内只剩下氪金玩家。
氪金玩家之间互相人民币比较，输了的人要么充钱要么滚，却也伤害了一部分中度氪金玩家。于是中度氪金、微氪金和免费玩家集体滚蛋。
这时候，游戏内只剩下10%的重氪玩家。
重氪玩家一看，周围人全部不玩了，游戏内冷冷清清，我就算有个9999的倚天剑，我玩着还有什么意思？！于是也不玩了。
于是乎——
所有阶层的玩家，都不玩了。
这天，林玛坐镇图南, 蓝泊枫坐镇蓝光。同时“天鱼”专栏直播频道上线, 公测开始的热热闹闹的。
上午九点，《英魂》正式开服。
几十个游戏界大v同时开始游戏测评。
最先出来结果的是一个叫“深度娱乐”的大v。测评的结果如下：
可玩性：五星 （40多个英雄可供选择、有3v3/5v5/大乱斗等多种地图，还有匹配赛和排位赛。）
画面效果：四星半（减去半颗星是因为人物建模还不够完善。）
氪金度：三星半 （除了四五个必须氪金才能购买的英雄，其余的绝大多数英雄可以通过金币兑换，并不是很氪。）
肝度：三星，除了打排位赛, 可以慢性养成。
推荐度：六颗星。
该大v的广告语：图南工作室的良心之作!不吃亏、不上当、有良心、公平公正、全民皆宜！
测评结果一出来，该大v下面的200万粉丝闻风而动, 瞬间将游戏内的在线人数又提高了一两万。
接着, 游戏的口碑迅速发酵, 导致玩家数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多……
……到了晚上七点, 游戏内迎来了第一次人流量高峰：100万玩家同时在线。蓝光之前开设的50个服务器全服爆满, 第1区一直到第45区连账号都注册满了。只有剩下的五个区可以注册新账号，但是等待人数已经排到200名以后。
……为了缓解人流量，蓝光临时加设了10个新服务区，这才把所有的玩家全部包容下。
到了凌晨时分, 总注册账号已经超过110万，最高峰在线人数80万, 凌晨时分都还有20万人在线。
第二天早上, 李秘书把财务报表发了过来, 林玛打着哈欠，听邢墨晗给她报账单。
——100万注册玩家当中，有30万玩家选择了充值——占玩家总比例的三分之一。
其中：30元金币月卡礼包卖出：20万份。也就是600万。
30元皮肤兑换券礼包卖出：10万份。也就是300万。
玩家共充值解锁了:350万个英雄，平均每人氪金解锁3-4个英雄，也就是——350x50(50元解锁一个英雄)=1.74亿。
其他杂七杂八的氪金加起来……昨天的流水账一共是2亿！
没错……2亿！
这2个亿，各家是这么分成的：
“……运营商蓝光在线分成1亿，渠道商分成6500万，开发商图南分成3500万。”
——运营商蓝光在线分红的比例最大。这也是手游界的常识了，运营商拿的总是大头。到达底层研发商手中的红利在20%-10%之间。
邢墨晗心算了一下：“图南要缴纳10%的税收，也就是实际所得3150万。”
林玛点了点头：“我们两家公司，都是成立不到五年的新型it企业。政府对it产业有优惠扶持政策，现在只要交10%的增值税。等到后年，蓝光的五年优惠期过去，他们家就要缴纳15%的营业税。我们图南，还有四年的优惠期可以享受的。”
说完，她瞥了一眼账单：“我个人从这3150万中分红1000万，我也要缴纳个人所得税，最后打到我的卡上大概是800万。”
——当然了，仅仅是一天就赚到了800万……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墨晗，我打算买个更大的别墅，挂在我们两个的名下，你看好不好？”
她总觉得邢墨晗放弃了继承权，跑到自己的身边来甘当绿叶，真的牺牲了太多太多，自己需要给他相应的物质补偿。别墅只是一方面。
邢墨晗莞尔：“你这是在包养我吗？”
林玛点了点头：“我的梦想之一，就是包养一个小狼狗。”现在可算是实现了，小晗宝宝正式成为她名下的小狼狗。
“当做婚房的话，我能接受。”邢墨晗已经想到了结婚的部分。
“那不行的，”林玛忙活着手上的工作：“我想等到你的家人认同我的时候，再和你结婚。要不然，咱们的婚姻得不到彼此的家庭祝福，那也没多大意思。”
邢墨晗点了点头，是他太心急了点。
结婚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更是两个家庭的事情。
放下报表，他走了过来，想和她亲昵亲昵。却看到她手上收拾的是《碧蓝》的授权书，上面的甲方是图南，乙方是蓝光在线，标题是由图南把《碧蓝》的大陆地区的发行权交给蓝光代理，时间是为期一年。
他立即想到了什么：“《碧蓝》的研发问题，你和蓝泊枫谈过了没有？”
林玛点了点头，但是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谈判失败了？”
“……”林玛知道自己的情绪瞒不住他，于是道：“今天……我把这半年之内，蓝光对《碧海蓝天》做的所有补丁全部看了一遍……老实说，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吓一跳——蓝光的研发实力，和图南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如果说，图南的研发能力是100分，那么蓝光只能打个不及格。
什么属性的重复、人设的崩塌、关卡的不科学就不用说了，最让她在意的是一个道具：
图-23。
事情是这么回事：5月份的时候，《碧蓝》新出了个武器“图-23号轰炸机”，品质为最高的金色等级。当时，蓝光告诉她新开发了个武器。武器而已——她也没在意。后来，她才知道这新出的轰炸机问题多多：
1伤害数值爆炸。比其他金色品质武器多出2倍的伤害量。
2获取方式是“建造ssr舰娘”有几率掉落，没有其他获取方式；
3不限时获取。
结果就是——土豪玩家们为了获得这个逆天的武器，反复氪金抽卡，然后利用该武器吊打平民玩家，破坏了游戏的平衡性。
林玛叹了口气，在邢墨晗面前，她无需伪装，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个图-23轰炸机推出以后，导致高端pvp战局上全部是清一色的图-23，其他的轰炸机都成了摆设……”
“我问蓝泊枫，他为什么要搞这么一个道具，他说……四月份“中途岛活动”结束以后，五月份的收入有所下降，所以要弄个活动，鼓励玩家氪金。”
今年三、四月份的时候，由于“中途岛”活动的加持，蓝光那边的报表非常好看：
“……三月份，营业额是2.2个亿，四月份，营业额是2个亿，到了五月份，活动结束了，游戏内氪金量骤然减少。用他的话说就是：没有新活动，玩家们就没有动力氪金了。这样下去，五月份的营业额就破不了亿……”
为了鼓励玩家的消费积极性，蓝光的研发团队才出了个逆天的图-23。
他们自以为这一步棋走得很好，果然，五月份的营业额突破了1.5个亿，这些都是那些氪金大佬们冲出来的业绩。这么优秀的市场表现，甚至一度让蓝光在线成了今年的“明星企业”。
但是与此同时，随着这个“图-23”轰炸机的推出，游戏内的战斗平衡被破坏了，平民玩家少部分退游。
“……蓝泊枫他……真的太在乎业绩报表了。”
说到这里，林玛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才把《碧海蓝天》交给蓝光那边半年啊，结果大型bug出来了，打破平衡的道具也出来了，下面还不知道要出些什么幺蛾子……
经过了这么几天的思考，林玛就有了决定：“……墨晗，我昨天发了个邮件，算是提醒蓝泊枫，让他管理好蓝光的那些研发者们，别拿我的《碧蓝》一步步这么作死下去。”
邢墨晗明白了：“但是蓝泊枫没有听进去你的话？”
“嗯……他说我小题大做。”顿了顿，林玛无奈道：“要是蓝光真的没有这个研发能力的话，那我收回《碧蓝》的研发权，不能让蓝光的人毁了它。”
——归根到底，从这两次事件中，她看了出来：蓝光在线是个好的运营团队，但是蓝光在线的研发能力真的太不专业了，负责搞研发的李秘书也是个财迷，一切向钱看齐，不知道什么是细水长流，只会搞搞竭泽而渔。
蓝光是一流的领导，二流的运营能力，三流的研发能力和班底，碰上了图南这么个超一流的合作伙伴。
目前，两家公司的情况就是这样。
说白了，蓝光在线的三流班底已经拖了图南的后腿。
要是再这么搞下去，那么，《碧蓝》说不定就是下一个破产的《山海战纪》。
她不愿意看到那个局面。却也不想放弃蓝光在线，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所以才烦恼。
***
一周后。
《英魂觉醒》登上了ios畅销榜第一位。
后来连续好几个月，《英魂觉醒》都霸占了头把交椅。
这时候，林玛收到了一通电话，是江苏电视台打算采访“图南”和“蓝光”两家公司的负责人，邀请她上南京做节目。
她是个江苏妹子，但还是第一次收到江苏电视台的采访邀请，于是欣然答应，和对方约好了时间以后，就前往南京的演播室录制节目。
这个节目叫做《财富零距离》——
只有省内的知名企业家和创业典范，才能上这个节目。
而“蓝光在线”作为今年游戏界的黑马企业，已经依凭两个游戏，一举成为了南京城内运营行业的龙头老大。
所以这一次，江苏电视台邀请到了蓝泊枫——和他的合伙人沈婵一起来参加节目。
漂亮时髦的女主持人说道：“……好的，下面我们要介绍的这位先生，是今年南京市十佳创业青年、十佳新星企业家……蓝泊枫蓝先生，让我们掌声有请！”
西装革履、英姿飒爽的蓝泊枫一出场，就引起了观众们的欢呼。
台下一整排年轻的嘉宾们，都是来自南京大学、南京财政大学、东南大学的学生代表。
他们看到蓝泊枫本人，更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哇，这么年轻！”
“哇，大帅哥哎，真不知道他女朋友是谁？这么幸运？!”
“哎呀，我要发个朋友圈！这么年轻的企业家，太帅了有木有！”
“听说人家身价过亿了呢！”
主持人接着道： “……还有他的合伙人，年仅24岁的杭州图南工作室的女总裁沈婵沈小姐！”
林玛深吸一口气，也走了出来。
她的出现，也引起了台下的一片欢呼——年仅24岁的女总裁！人间奇迹啊!
女主持人举着话筒，满满都是赞美：“……蓝总是咱们南京今年最耀眼的一个明星企业家，听说蓝光在线上半年营收了3个亿？”
“是四个亿。”
蓝泊枫纠正道，谈吐之间，很有那种意气风发的商人典范。
“哇！四个亿！”女主持人的眼睛都亮了：“蓝总才30岁吧？真的是少年英才。”接着，女主持人又看向了她：“沈女士也很了不起，图南去年才是个规模三人的小工作室，今年员工就超过了20人，听说，沈小姐你个人的身价也超过了5000万？”
“……应该说，图南这个品牌的身价超过了5000万，”林玛笑了笑，她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品牌：“至于我个人，只是包含在图南这个品牌之内。”
女主持人又问道：“那么你们二人，是怎么走到一起，合作运营游戏的呢？！”
“是我当初投了企划案给蓝光在线……”
林玛介绍了下当初和蓝泊枫的相识过程。
真的是一个倒霉蛋遇见了另一个倒霉蛋。
一个穷途末路的小工作室，遇到了一个连续两年亏损的运营商。
一个穷的连画师都请不起的女老板，遇到了一个亏得把宝马别墅都卖了来维持企业的男总裁。
“……《碧蓝》就是我们两一起看着长大的孩子，”林玛想起了往事，却是很动情道：“我把它生产了出来，蓝先生把它卖到了每个顾客的手中，我们一起合作，所以才有了今天呈现给大家看到的《碧蓝》。”
“看得出来，沈女士对自己的游戏满怀热爱啊，”女主持人也很感慨地看向了蓝泊枫：“那么蓝先生，你对这款游戏怀着怎样的感情呢？”
“……”
蓝泊枫居然愣了片刻。
他对游戏怀着怎么样的感情？！
对他来说，给图南的200万开发资金，是一笔商业投资，就跟投资房地产或者黄金一样，需要的是独到的商业眼光，而不是感情驱使你掏出钱包。
当图南把产品给他的时候，他让手下人去试玩，自己则忙着去找各种各样的广告商去推广。
至于感情？没有感情。
……直到现在，他自己的手机中也没有《碧海蓝天》这款游戏。有的只是各种办公软件和财务报表。
说白了，他是个商人，而不是一个游戏爱好者——这是他和林玛本质的区别。
林玛在乎的是游戏的内容，而他更看重游戏的商业性，以及怎么把它推广出去，继而产生利益……
所以，主持人这么问，他只能回答：“……《碧蓝》对我，对我整个公司的意义都很大。它让我们重拾起了创业的信心，也让我的公司起死回生……我很感激图南工作室，也很感激沈小姐。没有图南，就没有蓝光在线的今天。”
“……”林玛沉默地看着他。
蓝泊枫刻意回避了对待游戏感情上的问题。
这么说，只有商业价值，没有感情上的价值，是么？
***
节目结束的时候，群众们给了热烈的掌声。
——每个学生眼中都是羡慕的眼光。
这两个只比他们大一点点的哥哥姐姐，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人生梦想——甚至是梦中都想象不出来的那种成功。
林玛刚走进后台，这时候，蓝泊枫走了过来，他刚才被所谓的学生代表缠个不停，不少南大、南财的高材生毛遂自荐，想进他的公司工作，还有的人问蓝光在线来不来校招。
但他没空理会这些学生，只是想和她谈一谈。
“……沈婵，”蓝泊枫走到了她的身边：“浙江那边有什么节目邀请你吗？”
林玛摇了摇头，她抬头，正视着他，道：“前几天，我发给你的那一封邮件，你有什么想法吗？”
——她在邮件中直言不讳，把蓝光作死的行为统统说了出来，批评李秘书的做法。
“沈婵，”蓝泊枫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对蓝光的研发能力抱有疑问。但你也知道：产品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出现销量的低潮期，我们身为运营商，就要想办法搞促销，才能把营业额给提升上去。”
蓝泊枫很是郑重道。
五月份是销售低潮，那么举办活动，促进消费，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林玛更是无语：“你捞钱可以，但怎么能让李秘书那种外行人士在《碧蓝》里面瞎卖道具呢？！”
直到昨天，她才知道：这所谓的“图-23”道具活动，是李秘书搞出来的。
李秘书是蓝泊枫的左右手，跟着他创业发家至今不离不弃，所以很得蓝泊枫的器重。为了奖励李秘书的忠诚，蓝泊枫就把《碧蓝》的研发工作给了李秘书全权负责。
但林玛知道：李秘书是个会计出生的人，整天念叨的全部是财务报表，想的都是销售业绩的提升，却一点都不知道“游戏研发”是个什么东西。
而李秘书的逻辑思想也很简单：
想要财务报表漂亮，那就多设置氪金点，让土豪们可劲儿往游戏里砸钱，这收益不就提高上来了？!
那么怎么设置氪金点？开发新舰娘？那不行，图南那边严格控制新舰娘的发放时间。平均2个月才准出1个新的ssr舰娘。这样来钱也太慢了。
舰娘不准出新的，那么出新的武器，总可以了吧？！
那怎么让土豪为了新武器疯狂氪金呢？！这个简单：就把新武器做的牛逼起来。
于是乎，在李秘书的政策指导下，才出现了新武器图-23碾压所有道具的事件，继而打破了游戏的平衡，搞得一些平民玩家怨声载道。
而这件事发生以后，蓝泊枫说他会削减道具属性的，林玛当时忙着搞《英魂觉醒》，也没多在意。现在，她再把这件事翻出来看看，才发觉李秘书这个笨蛋，为了让玩家可劲儿氪金，差点搞出多大的祸来，看得她都是一头冷汗。
罗潇的老东家《山海战纪》怎么在半年内暴毙的？！不就是破坏了游戏内平衡！
事后，蓝光以悄悄地砍掉四分之一的伤害，来达成“平衡”。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也是让林玛醉醉哒，算是看清楚了李秘书此人的底线——
为了钱，游戏内的玩家就是韭菜，割完一波再长一波。天天割韭菜，月月割韭菜。财务报表就能“好看”。
“图-23事件、还有这次的活动地图bug事件……”林玛这会儿，口气已经不怎么顺畅，她现场和蓝泊枫下个警告：“蓝泊枫，蓝光已经在游戏开发上犯了两个大错。我觉得——你应该立即停止让老李他担任《碧蓝》的开发组组长。”
——这是她的想法，李秘书的态度太敷衍。
在他这个外行人的手中，《碧蓝》的开发小组已经犯了不少错误，一件都不值得原谅。
“……老李他跟了我三年，”蓝泊枫却不以为意：“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蓝光好，为了我好，我相信他的决策是对的。”
——李秘书是他最困顿的时候，不离不弃的朋友乃至家人，对他的意义，不亚于徐文墨和陈诺对沈婵的意义。
他怎么能因为沈婵的话，就把最忠心的属下的权利给卸走？
“蓝泊枫。”林玛眼看说不动他，只好下了通牒：“蓝光如果执意要走这样竭泽而渔的路线的话，那图南就要考虑：收回你们手中的开发权限了。”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后台。
***
隔日。
罗潇代表图南，去了蓝光工作室。
林玛这次派他来，是要罗潇告诉蓝泊枫：《山海战纪》是怎么死掉的。
身为曾经红极一时的手游《山海战纪》的剧情策划，罗潇当初就是看不惯《山海》的运营商那种捞金无底线的行为，所以才跳槽来图南的。
罗潇离开《山海战记》开发组仅仅半年以后，这个游戏就凉了。
如今在图南这里，林玛又遭遇了蓝光在线这个“捞金至上”的伙伴，罗潇很能明白林玛的心情。
所以，当林玛说了情况以后，罗潇跟她打包票：
要么说动蓝泊枫改变思想，让坑货的开发组组长李秘书下台。
要么，他直接代表图南工作室，收回蓝光的研发权限。
“……蓝总，”罗潇面对蓝泊枫，那是相当不客气的：“我知道，你昨天和我们沈总谈的不愉快，但你也别怪沈总她说话难听，她虽然是个比你小6岁的小姑娘，但她知道的确实比你多。”
作为资格深厚的it界前辈，罗潇批评的相当不给面子。
但是蓝泊枫不以为然：“沈婵她的职业理想太理想化了，图南也在扩大，既然扩大，就需要收益，那么业绩从哪里来？只有通过玩家的充值来。”
“但你也不能竭泽而渔呀！”罗潇道：“你让你家老李负责研发，你家老李是个什么人？!你自己也清楚——李秘书他去年还什么都不是，今年蓝光在线富有了，他是小别墅也买了，宝马车也开起来了。结果他想的不是怎么完善游戏，他想的是怎么让小别墅换成大别墅，让宝马车变成豪车仪仗队，你能让这种人负责研发？！”
“说话别这么难听。”蓝泊枫对罗潇这种“污蔑”自己属下的言语很不满意：“我和沈婵都有个共识：《碧蓝》的游戏寿命本来就不长。苏嘉成的海洋计划是失败了，但是天辰和华夏都在搞新的舰娘游戏代替我们。顶多到明年年底，市面上就会出现十几款舰娘手游。到时候《碧蓝》就要过气了，而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拿到我们该得的钱。”
——既然一款游戏马上就要过气了，那么何不在它还有价值的时候，实现利益最大化？！
这是他和李秘书的共识。
就像你发掘了一个当红的艺人，你知道还有一年，他就要过气了，那你凭什么不让他今年多走走穴，让运营他的经纪公司多赚点钱？！这样一来，运营公司的利益最大化了，将来好积累资本，推出下一个爆款的当红艺人呀！
这样对图南，对蓝光在线都好。
毕竟图南目前也离开不了蓝光这个运营伙伴。两家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所以，当沈婵在演播室后台，说什么游戏平衡，说什么李秘书做的不对，不该这样捞金的时候，他第一次觉得——沈婵的想法太幼稚了。
就像一个理性主义者，出现在了一群实用派商人之间。
不过他也不怪沈婵说话难听，她年龄还小，就算她再怎么强悍，也是个才24岁的小女孩，刚刚从大学毕业，可能还不了解商业战场的复杂性。
没想到，沈婵不肯听他的建议，还派出了罗潇来劝说自己。
面对罗潇，蓝泊枫也表明了态度：
“……我的想法就是这样的，哪怕《碧蓝》是下一个《山海战纪》，运营的寿命不超过两年，只要它能赚到所能赚到的钱，它就是个成功的产品。”
“……”
罗潇都无言以对了。
蓝泊枫知道这些行为的后果，问题是，他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
他用的是商人的思维来思考问题。
最后，罗潇摇了摇头：“……沈总她招聘我的时候，曾经对我说：《山海战纪》是个失败的产品，只想着捞金的运营商，败光了游戏的口碑。《碧蓝》绝不会成为下一个那样的产品。当时，我相信她的话，现在，我知道她能做到，但是蓝光却做不到这一点。”
“罗潇，”蓝泊枫也叹了一口气：“我三十岁了，总比她大六岁，想事情也比她全面一些。麻烦你劝说一下沈婵，还是让老李他负责研发。”
说到底，他们之间还是惺惺相惜的创业者。
但是两人的观点却不一致。
蓝泊枫想在游戏凉凉以前，月月销售业绩破亿。游戏凉凉以后，关服就成，反正还有更赚钱的《英魂觉醒》在手中 。
但是林玛，却想让游戏走一条精品化的路线，让图南的每款游戏都成为常青树，长盛不衰。
——这是职业理想的分歧，却是无药可救。
“我不可能劝说她的，因为我和她的观点一致。”罗潇站了起来，却是道：“你们追求的是一夜暴富，我和她，追求的是细水长流，让图南工作室成为国产良心游戏的代名词。”
“……”
蓝泊枫无言以对。
“就这么说吧，”罗潇知道劝说不了蓝泊枫，所以也带来了老板娘的警告：“下个月，图南会收回《碧海蓝天》的研发权限。今后，蓝光在线不会再参与游戏的后续开发。”
——哪怕是生意伙伴，该决断的时候，林玛——也不会留情的。
※※※※※※※※※※※※※※※※※※※※
写这一章的时候，西方君也挺为蓝泊枫感觉惋惜的，但是没办法……呀，蓝泊枫真的不适合搞游戏研发，图南也必须经历和蓝光的观念分歧。这是一开始就注定好的。
另外。
今天回顾一下罗潇的老东家《山海战纪》研发团队是怎么作死的。
可能有小伙伴忘了这款游戏，其实从林玛发家伊始，这款手游就一直是个潜在的背景。
1林玛第一次遇到罗潇的时候，是在杭州漫展上。当时，她自己cos“蓝色花嫁”新娘，不小心走到了《山海战纪》的cos展那边去，看到了成群结队的年轻人在《山海战纪》的柜台前买东西。队伍排成了长龙，这时候，她是很羡慕《山海》的成功的。
具体的章节是第013章。时间大概是去年的8月，“陈诺”刚刚入职不久。
2也就是那次漫展过后，《山海战纪》开始走下坡路了。
半年后，林玛在今年2月底重新招揽人才的时候，《山海》的剧本策划罗潇跳槽，并且带来了一系列吐槽。
吐槽的内容具体见第34章。
实际上，这半年内，《山海》的运营商做了一系列捞金活动：
1在商场上架极品道具，类似于“屠龙宝刀点击就送，但是需要充值999”的那种。打破了之前山海战纪，“不卖有属性道具”的诺言。
这让玩家感觉到被骗，土豪当然可以重氪，但是平民玩家感觉受不了了，所以离开。
但是依靠土豪玩家和人民币玩家，这时候，《山海战纪》的营业额反而是节节升高的。因为他们赶走的全部是免费玩家，反正只要留下氪金玩家就好。
这时候，担任剧本策划的罗潇，和运营商、总策划之间起了矛盾。罗潇觉得运营商和总策划都是笨蛋，会毁了游戏的，毁了他的心血之作。但是两个人反而逼迫罗潇离开团队，于是罗潇愤而辞职，跳槽到图南，因为他亲眼看见过图南的老板娘自己cos发传单叫卖游戏，觉得她是个真心热爱游戏的人。
3后来，林玛的《碧蓝》也去了漫展摆柜台。（详见42章）。
然后，罗潇遇到了同样来摆柜台的前同事，《山海战纪》的几个美术策划们。几个美术策划就跟罗潇讲了《山海战纪》的情况不景气，说是入不敷出，这时候，《山海战纪》已经在关服倒计时了。
为什么一个爆款游戏，会短短半年的时间内就暴毙呢？
后来，林玛就跟罗潇解释了为什么——归其原因，就是运营团队为了捞金，上架了“屠龙宝刀，氪金就送，”造成了免费玩家和平民玩家大量流失。
这里打个比方：
如果说，游戏内本来有50万人，10万人氪金，40万人不氪金。
那么运营团队一波操作，让不氪金的玩家玩不下去了，那么只剩下10万人。看似这10万人都是氪金党，走的都是免费玩家，团队收益应该没损失才对，但是造成了一个现象：
那就是，氪金玩家只能通过氪金，打败和自己一样的氪金玩家。
换句话说，这些氪金玩家，从前可以吊打免费玩家，现在免费玩家都走了，他们只能和同样是氪金玩家的玩家，来一场人民币的比拼。
你的道具是999点击就送的屠龙宝刀，那我就氪金买一个9999元的倚天剑，我就比你强。
这时候，999的氪金玩家不服气了，我都充值999了，居然还打不过对面。而免费玩家又跑光了，你要么充值比对面高，然后吊打对面9999的高氪金玩家，要么，你就一直输一直输，输到退游。
想赢？！
免费玩家都跑了，想赢就只能充钱呀！
于是，林玛就跟罗潇分析说——《山海战纪》是怎么作死的：
属性道具上架，两个月以内，赶走了免费玩家和微氪玩家，导致游戏内只剩下氪金玩家。
氪金玩家之间互相人民币比较，输了的人要么充钱要么滚，却也伤害了一部分中度氪金玩家。于是中度氪金、微氪金和免费玩家集体滚蛋。
这时候，游戏内只剩下10%的重氪玩家。
重氪玩家一看，周围人全部不玩了，游戏内冷冷清清，我就算有个9999的倚天剑，我玩着还有什么意思？！于是也不玩了。
于是乎——
所有阶层的玩家，都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