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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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筝立时就紧张起来,“你们都聊了些什么,不会只谈塞外风光吧?”
  秦恒轻笑,“郡主若想知道何不去问你父亲与兄长,恒不过出来更衣,若是在外面耽搁得太久恐不大好,何况若是咱们再在这里多站上一会儿,被人看到了,只怕也于郡主清誉有碍。”
  “你,谁想和你多说话啊,我不过是想奉劝齐王一句,以后不要再到我们将军府来,我们洛家只忠心陛下一人,除了保家卫国,再没别的什么打算,殿下不必再费心了。”
  这一世的秦恒和上一世相比,实在是变得太多,特别是在对待她的态度上,简直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这由不得洛筝不去想为何他今生会是如此的不同。
  第一个从她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就是这家伙该不会也是重生的吧?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这死渣男如果也是重生的话,以他前世对她的讨厌劲儿,只怕躲她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来主动招惹她。
  更何况,前世的她对他来说还有不小的利用价值,可是这一世,若他真是重生的,自是比别人掌握不少先机,有没有自家的扶助也就不那么重要了,那他就更不可能委屈他自个儿来讨好自己了。
  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最终洛筝得出来个结论,那就是先不管秦恒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和上辈子大相径庭的跑来接近自己,但有一点她是能肯定的,那就是秦恒这样做的目的只怕还是为了她们洛家的兵权,他需要洛大将军成为他将来夺位的助力。
  既然他又存了这份利用之心,那她就明白的告诉他,她们洛家是绝不会再给他这个被利用的机会的。
  秦恒面色仍旧不变,“郡主的意思,恒明白了,只可惜郡主说的晚了点,恒方才已经和闻亮兄约好过几日一道去醉仙居宴饮一番,这君子一言既出,自当信守承诺才是。郡主,您说是不是?”
  “你喊我哥哥什么?”洛筝的肺都快气炸了。
  “我和令兄相谈甚欢,可惜他的名字,我总不好叫他簧兄吧,只好以字相称。只怕闻亮兄等的急了,恒先别过郡主。”
  洛筝憋了一肚子的气,眼睁睁看着那个死渣男神清气爽的悠然离去,气得在地上一阵乱踢。
  等到这兄妹俩一走,她立马就冲到父兄面前,去问齐王来访的意图。
  洛将军有些诧异,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筝儿为何对此事如此关心?”
  洛簧在一边笑道:“我看不是关心此事,是关心某人吧,前日燕王来访,怎么不见妹妹这么心急火燎的来打探消息?”
  若是换了别人多半是有些心虚的,偏洛筝不是常人,反倒理直气壮地道:“不错,我正是为齐王而来,但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只不过是因为我觉得齐王此人比之燕王更加深不可测、心狠手辣、居心叵测、惟利是图、虚伪狡诈……,总之,我是怕你们一个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儿,这才来问一声的。”
  洛将军父子听她一口气给齐王扣了这么一长串贬义词,不由得面面相觑,这说得是他们今天与之相谈甚欢的那位谦谦君子吗?
  洛簧挠了挠脑袋,“我说妹子,你这嘴也太毒了吧,我和齐王打过几回交道,虽然还时日尚浅,但觉得他似乎没你说得那么坏吧?”
  洛将军也点点头,“为父吃了这么多年饭,见过形形□□之人,这位齐王殿下瞧着自是个有城府能耐的。他虽着意想要和我们结交,但他眼中那份诚意却不似作伪,像是真心想和我们亲近,要知道一个人的眼睛最是骗不了人的。”
  洛筝真想以头抢地,这正是她最担心的情形,上辈子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整天板着一张脸少言寡语,连身段都不用下放多少,就能收服了她父兄,何况今世再这般的亲切殷勤,言笑晏晏,那杀伤力迷惑值简直是无人能挡啊!
  果然那家伙才上门一次,自个儿的父兄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更让她悲愤欲绝的是,她亲哥居然还来了这样一句,“唉,若是能有这么个妹夫就好了,只可惜齐王是皇室子弟,若不然,给咱们阿筝做夫婿,倒是良配啊!”
  什么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说的就是是自家哥哥这种啊!
  洛筝痛心疾首之下觉得她决不能再任由自家的傻大哥再和那个狐狸男死秦恒接触,这要是再被那个混蛋继续洗脑下去,最后她们一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于是,当三日后,洛簧推开醉仙居山水阁雅间的门时,脸上神色颇有些尴尬。他看着桌上早已摆好的两副碗筷,摸摸脑袋,“那个,永之啊,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只怕你还得叫人再添上两副碗筷。”
  早已起身相迎的齐王秦恒一脸诧异,“这是为何?”
  “因为,那个,呃……”洛簧吭哧了半天,尽管他想了一路,可还是没想好到底要怎么跟秦恒解释如今这个情况。
  他堵在门口,纠结无比,被他挡在身后的人可就耐不住了,一把将他推了进去,朗声道:“我也从没吃过醉仙居的菜,便不请自来,想跟着我兄长叨扰一餐,想必秦三公子不会介意的吧?”
  秦恒看着女扮男装的洛筝,微微一笑,她倒机灵,不在外面喊他齐王殿下,秦三公子,恩,听着也还不错。
  洛筝见他脸露笑意,不由得撇撇嘴,哼,她就知道他肯定会答应的。
  哪知秦恒却是笑道:“我介意,洛二公子前日不是退回恒所送之礼,还说什么不愿再与恒来往,恒如何能让公子言而无信呢?”
  这个投机男居然会拒绝,这倒出乎洛筝的意料,不过嘛,她眼珠一转,立时便想到了另一个借口。
  她一步跨进屋里,从她身后又拉进一个人来,那人青衫鹤氅,头束玉冠,手拿折扇,乍一看乃是一眉清目秀的青年公子,但是再定睛细看,秦恒的脸色就有些变了。
  洛筝抱着那人的双肩,笑嘻嘻地道:“秦家七公子,三公子总该是认得的吧,她也说从没吃过醉仙居的菜呢,我就说正好今日三公子请我哥哥,不如咱们一道去,人多吃饭才香嘛!难道两位做哥哥的还能不管我们做妹,啊不,是做弟弟的吗?”
  虽然她带着同安公主一道来的本意并非如此,但是此刻却是正好借此来做做文章。
  倒是同安公主一见她三哥沉下了脸,心里就有些惴惴,正想开口解释几句,却见她哥重又换上笑容道:“七弟,来,坐在为兄这边,闻亮兄,请!”
  秦恒径自招呼洛簧和同安公主入座,却是对洛筝置之不理。洛筝也不要他理,比他更有主人架势的翩然入座,抢先吩咐道:“小二,麻烦再添两副筷子来,再把菜单拿来,本公子要再点几个菜,把你们这儿最贵的菜都给本公子各来一样。”
  吩咐完了她还挑衅的看了秦恒一眼,有本事再撵她走啊?那她正好拖着她哥一起走。
  结果秦恒看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第7章 求人帮忙
  等着上菜的时候,秦恒和洛簧倒是聊得甚是投机,同安公主另有心事,自然无心听他二人谈讲,大着胆子起身离座,立到窗边去欣赏街景。
  街市上人来人往,各种摊贩叫卖声,一番热闹景象乃是她平日里在宫中绝不可能得见的,然而同安公主却仍是提不起兴致来,直到一骑白马跃入她的视线。
  马上的公子也是一袭白衣,丰神如玉,宛若天人,竟是个如谪仙般出尘入画的美男子。就在同安公主凝目看他这短短的一会子功会里,街上已有那大胆的女子往他怀里扔了不下四五个香囊。
  同安公主双目发亮,欢喜得险些落下泪来。原来昨日洛筝跑到她的宁安殿找她,费了好大一番唇舌才把她说动,答应陪着洛筝一道出来蹭她三哥的饭吃。但洛筝说了那么多,真正打动她的,却是那一句:“说不定咱们还能碰到容国府世子呢,听说他也是常去醉仙居吃饭的。”
  就因为洛筝的这句话,她才大着胆子穿着男装跑来下馆子,没想到,老天保佑,居然真的让她在这里遇见了容遇。
  同安公主在这边沉醉于得见心上人的惊喜之中,而洛筝却仍守在桌边,虎视眈眈地监听着她哥和秦恒的谈话,有她在这里坐镇,看那个死渣男还怎么给她哥洗脑。
  哪知秦恒却先是谈了些京中的人□□故,接着便开始谈他府中收集的那些宝剑名枪,以及各种兵书。完全骚到了洛簧的痒处,就是洛筝听了几句,也忍不住听得有些入了迷,同安公主连给她使了好几个眼色,她都一无所觉。
  急得同安公主只好出声招呼她道:“阿筝,你快过来看这街上的街景,那边摊子上摆得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不认得。”
  洛筝这才警醒过来,狠狠瞪了秦恒一眼,想不到这个死渣一旦想要舌灿莲花,便是自己前辈子吃够了他的苦头,竟然还是觉得他高谈阔论的模样瞧着还真是神采飞扬,赏心悦目,连声音都有那么几分动听。
  洛筝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朝窗边走去,刚走到同安公主身边,还没站稳,就被她一把抓了过去,急忙指给她看那马上的美少年。可惜等洛筝低头看去,只看到了一角白色的长袍后摆。
  就听同安在边上急道:“啊呀,他进来了,再看不到了!”
  洛筝眨眨眼睛,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该不会这么巧吧,她昨日不过随口那么一说,难道还真叫同安看见那个容遇了?”
  同安公主已经羞答答地在她耳边道:“阿筝,你说的真准,没想到,没想到竟然真的能碰到他,若是,若是……”到底女儿家害羞,后面的话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是拿一双湿润润的大眼睛满含期待的看着洛筝。
  洛筝对这样的眼神是最没有抵御力的,想了想,或许能借此机会旁敲侧击的让同安对容遇多此了解,倒也不是坏事,于是展颜一笑,道:“包在我身上。”
  可等到话一出口,洛筝才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辈子她和容遇可是素不相识的,连她哥洛簧也跟这位帝都第一花花公子素无来往,看来,要找个牵线搭桥引见之人,只能找那个死渣男了。
  为了闺密,再不情愿,洛筝还是走了过去,正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开口,秦恒不着痕迹的瞟了她一眼,笑对洛簧道:“闻亮兄且请宽坐片刻,恒且去更衣,片刻即回。”
  洛筝见此情形,心中转了几转,故意又等了片刻,才道:“大哥,我去吩咐他们再拿一壶桂花米酒来。”说完也不等洛簧答应,便奔出了雅阁,正好把秦恒堵在楼梯口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秦恒让了她两次,见这姑娘既不下楼,也不相让,就是往他面前一堵,把他阻在这梯级处,本就冷淡的容颜神情更冷了几分,寒声道:“敢问郡主这是何意?”
  按说求人帮忙,至少也是要给人家露个笑脸的,可惜面对前世不共戴天的大仇人,洛筝实在笑不出来,一张脸板得比秦恒还要冷,“不过想请齐王殿下帮个小忙罢了。”
  秦恒冷笑,“原来郡主请人帮忙,就是这般温文有礼的?”
  洛筝上辈子最恨的就是秦恒说她不够温柔和顺,谦恭有礼,这一句勾起旧怨,怒道:“我本就是在草原上长大的野丫头,比不得京城的大家闺秀,你到底帮还是不帮?”
  秦恒一愣,别过头去,放缓了语气道:“不知郡主所请何事?”
  洛筝没想到他居然转变的这么快,愣了一下才道:“方才我和同安在窗边见到一位公子,风采极佳,听同安说乃是容国公府的容遇公子,乃是京城有名的佳公子,因久仰其名,故而想请殿下替我和兄长引见一番。”
  秦恒的声音重又变得冷淡起来,“郡主所请,不觉得有些强人所难吗?”
  “不过是烦你引见一位朋友罢了,有何为难之处?”
  秦恒强忍心中之气道:“我与郡主非亲非故,连朋友都算不上,如何敢替郡主引见外男。”
  洛筝的关注点却不在他突如其来的怒气上,反而来了一句,“你不是和我兄长称兄道弟的吗,也算沾亲带故。”
  “哦?”秦恒眼珠一动,冷笑道:“前日我送到府上的礼物,令尊令兄皆笑纳了,只有郡主退了回来,还带了句话‘我和你不熟,礼不敢收’。郡主连恒送的礼物都不肯收,如此冷淡,恒又怎敢自认为和郡主算是沾亲带故?恒既和郡主不熟,这忙自然也就不好相帮。”
  “你?”洛筝虽然一向觉得自已算得上是口齿伶俐的了,可是一到这个死渣男面前却总是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欲待转身离去吧,又不愿失信于同安,当下只得咬牙道:“你到底想怎样?”
  秦恒凝目看着她道:“那匹赤焰天马乃是恒心头至爱,因知郡主极是爱马,特意割爱送于郡主,不想只因是恒所送,如此良驹也难入郡主法眼,郡主就这般不待见恒吗?”语意间竟然很有些委屈。
  洛筝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这匹大宛国进贡的赤焰天马日行千里,乃是秦恒最爱的一匹良驹,前世无论自己何等眼馋相求,别说送给自己了,他连让自己碰一下都不许,宝贝的不得了。
  所以,那天一见他居然舍得将爱马相赠,吃惊之余,反倒傲骄起来,哼!上辈子你不是摸都不许我摸一下吗,现在你送到我面前来,我还不要呢?当下就忍痛命人给退了回去,她父亲听说之后只是长叹一口气,想了想,也没说她什么,她哥倒是惋惜的不得了。
  洛筝想了想,道:“若是我愿意收下那匹马呢?”其实若是此刻在她面前的不是秦恒,而是别的什么人,哪怕是燕王秦恂,她都不会说出这等狂妄无礼的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了这一句出来,秦恒有多高冷,她还能不知道吗?更何况但凡稍有尊严之人都不会在被人拒绝打了一次脸之后再把脸凑过去。
  哪知秦恒立刻就把脸凑了上来,展颜笑道:“郡主此话当真,那恒明日便命人将那赤焰天马送到洛将军府上。”反倒把洛筝惊吓得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看到一个白衣锦袍的清俊公子拾级而上,方才想起来她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所谋何事,急忙给秦恒使了个眼色。
  秦恒倒也知趣,转身笑吟吟地看向那人。
  容遇一见是齐王殿下,急忙上前躬身行礼道:“容遇见过,见过表哥。”
  洛筝在心中暗道,看来这位帝都第一美男,不但容貌生得俊,脑子也很灵光嘛!一见秦恒的装束就知他是微服出行,当着陪他上楼的酒楼伙计便只喊表哥不喊殿下,既有眼色,又懂机变。
  秦恒淡淡笑道:“表弟何须多礼。”说完看向洛筝道:“这位是洛将军的,二公子,我的至交。洛二公子,这是我表弟容遇,乃是容国公的二公子。”
  容遇一听他这位素来高冷的表哥对面前这少年公子居然用了至交二字,心中惊讶之余,却是急忙朝洛筝见礼。待二人客套几句之后,容遇心中更是生疑,当下不敢再多待,只说还约了一位远房堂弟在晴山阁为他接风洗尘,便先告退了。
  洛筝眼睁睁见他就这样走了,立即瞪向秦恒道:“喂,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秦恒拂了拂衣袖,“郡主这话说得我就不明白了,郡主方才请我为你二人引见,我已全然照做,不知郡主还有何不满?”
  “你为什么不请他和咱们一道用饭呢?你现在就去请他。”
  秦恒的脸沉了下来,“郡主方才怎么不说,容遇还要请他堂弟,难不成郡主还打算把他们都请过来,我可不愿让我妹妹一下子和两位外男同桌吃饭,实在有伤女子清誉。”
  洛筝最烦听他说这些对女子的清规戒律,当下冷冷道:“还请殿下别忘了,您对我而言,也是个外男。”
  秦恒仿佛被噎了一下,沉声问道:“郡主就这么想多和那位帝都第一美男子亲近?”
  “是又怎么样?”洛筝故意气他。
  “那恒就更不能答应了。”
  “为什么?”
  “我不高兴!”秦恒简简单单的丢下这四个字,打算直接把洛筝拨开到一边,再不跟她多费口舌。
  洛筝再次被秦恒的表现给惊吓到了。这,这个死渣男这是什么表情,活像被人给戴了绿帽子似的,他该不会是在吃醋吧?可是他什么时候吃过自己的醋啊,对于一个从来没喜欢过自己的男人而言,从来只有自己吃他的醋。
  见秦恒已经走到雅阁的门口,洛筝顾不得再想这些有的没的,急忙跑上去拉住他的衣袖,小声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帮我?”
  “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帮你,除非郡主肯跟我说实话。”秦恒看着被她抓在手里衣袖,一动不动地道。
  洛筝有些泄气,看来就算她不说,以这个死渣男的狐狸属性多半也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你都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何必还要我再说出来?”
  秦恒却固执道:“我猜的未必就准,所以我一定要听你亲口说出来。”
  “难道你就不怕我骗你?”洛筝好奇道。
  秦恒摇了摇头,“恒虽与郡主只有几面之缘,却也瞧得出郡主虽不拘俗礼,但心地极好,且天性爽朗率真,性如烈火,是绝不会说那些言不由衷的假话的。”
  洛筝心口一窒,只觉酸楚难言,前世种种排山倒海而来,若是前世能得秦恒如此慧眼相看,她和他之间最后又岂会是那样一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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