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秦邮县晏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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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的广陵城,温柔、恬静,没有黑的肃杀,暗的寒冷。一轮清月挂在不远的天边,如白昼般照耀着安静的亭台楼阁,在勾心斗角处朦上一层薄薄的月华,子时的更声响过,白日里喧闹的城池陷入了寂静,扰人清梦的只有那时断时续的蝉鸣,连成一片的蛙声,以及前赴后继的蚊子。
  没有人觉得这是一个特别的夜晚,除了竹西诗社那帮子辗转难眠的文人。
  次日清晨,宋彦淳刚刚梳洗完毕,便见慌不择路的周桐闯进门来,宋彦淳皱皱眉,在厅堂前的木椅上坐下,只听周桐弯着腰喘匀了气,这才直起了身子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宋兄,出事了。”
  随后也不等宋彦淳开口询问,便将手中的一张宣纸递了过去。
  宋彦淳满腹狐疑地伸手接过宣纸,只扫了一眼,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转瞬化为震惊:“这……这是何人所做?”
  满口忠孝仁义的周振皓不是这般的风格,有小太白之称的李文尚没有这样的气节,宋彦淳实在猜不到整个广陵城有谁能够作出这样的诗句。
  醉卧九天外,笑看浮云生。
  飘逸、灵动、洒脱、不羁,区区十个字,那份将一切置之度外,看尽世态炎凉的超然跃然于纸上,竟让人不敢多读一遍。
  周桐抓起宋彦淳面前的茶杯,也不管对方是否喝过,仰起脖子喝干了茶水:“这是从竹西诗社里传出来的。”
  “竹西诗社?”
  昨夜是十六日,的确是竹西诗社聚会的日子,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宋彦淳的疑惑更甚,“就凭那帮子酒囊饭袋?”
  竹西诗社的实力他是清楚的,也就是陆勋有点东西,在他们广陵三杰面前依旧捧不上台面,他笔下的诗作最好的成绩,也就是上了碧海阁被几位阁老看了几眼而已。
  “听说写这首诗的是个外人,云家三小姐约去的,叫唐钰。”
  “唐钰?没听说过啊。确定不是抄袭或者买他人的诗作?”
  周桐摇摇头:“昨夜云家三老爷临时出题,自己出了上句,令其他人接下句,唐钰不可能事先知道题目。”
  宋彦淳拧着眉,又反复盯着手中的宣纸看了好几遍,这才叹一口气,忽的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射出了激动的光芒:“还有一月不到便是中秋,到时候便有好戏看了。”
  与此同时的云家。
  云煥慢悠悠用完了早餐,吩咐下人将空盘子撤了之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云家总管:“查的如何了?”
  总管一弯腰:“回禀老太爷,昨夜三小姐约来的青年叫做唐钰,并非本地人氏,现居西城外。”
  “嗯。”云煥抖了抖桌上的宣纸,上面同样书写着唐钰昨夜留下的那二十个字,“还别说,诗倒是做的不错。”
  总管闻言也是一阵轻笑:“三小姐的眼光向来是准的。”
  云煥再次轻嗯了一声:“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似乎是因为一些合作。最近风靡广陵城的夏记早点,幕后老板便是他。”
  “哦?那个什么奶茶,是他送给菱儿的?”这一次,云煥稍稍有些动容,“不能小看这小子啊。”初出茅庐的云采菱看不透唐钰与自己合作的真实意图,那一点算计却难逃久经沙场的云煥那一双毒辣的眼睛。利用一个赚钱的项目傍上云家,也算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只不过格局小了点,毕竟供应点早点什么的确实入不了云煥的眼。
  年轻人,还需要磨炼。
  换一个角度想,这姓唐的小子只怕果真没什么后台。不过看他的文采还是不错的,他日考取功名进了官场,也算是云家一个小小的助力。
  “对了,他可曾婚配?”
  “呃……”管家顿了顿,还是开口道,“他身边倒是有一位姑娘,说是妻子,给人的感觉倒不像,只怕是有了婚约还未礼成吧。”
  云煥的目光凝了凌,忽而摇头笑道:“看来我这小孙女即便是给人做妾,也不愿接受家族的安排,这性子,果然有老夫当年的几分风范。”
  “那小姐的这事……”
  “菱儿接手兴元斋不久吧?便给他们些时间,看看他们究竟能到哪一步。”
  一座小巧精致的庄园外,唐钰在王旁的陪同下走下了马车。
  此处是远离广陵城的秦邮,半日之前,在王旁的生拉硬拽之下,唐钰迫不得已上了那一辆马车,据王旁介绍,此家的主人身体抱恙,虽不是什么大病,却久治不愈,昨日得知唐钰也是一名医师,便央求着他过来瞧瞧。
  庄园虽小,亭台水榭却是一应俱全,这里远离尘嚣,一派清新淡雅,倒是一处陶冶情操的好地方。
  出门相迎的自然是一位年过五旬的家丁,看来与王旁也是熟识的,将两人领进了小客厅吩咐下人奉上了茶水,便躬身退了出去。
  过不多时,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自后堂走出,王旁立即拉着唐钰起身行礼,老者只是哈哈一笑,随意摆摆手:“旁儿不必多礼,这位小兄弟是……”
  “听闻晏爷爷身体不适,这是晚辈自广陵请来的医师。”
  老者看了看王旁身边的唐钰,惊讶的神色一闪而逝,出口询问道:“小兄弟年纪轻轻便能独自问诊了?请问师承何人啊?”
  自然亲看出了老者的轻视,唐钰只是淡淡一笑,态度不卑不亢:“晚辈自幼跟随爷爷学习医术,如今只学了点皮毛,晏老见笑了。”
  “无妨无妨,既是旁儿的朋友,想来手段也是不差的。”老者伸出了右手,示意唐钰过来把脉,“这便替老朽看看吧。”
  对于唐钰的医术,老者并未抱有什么希望,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人而已,纵然学过几年医,又能如何?只是这王旁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不管这人一会说些什么,只当是小儿的信口雌黄,不去听他便罢了。
  “是。”唐钰微一躬身之后向前行了几步,却并不去探老者的脉门,而他接下来的举动,更是令在场的另外两人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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