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 第1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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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子玉不知道姜似对郁谨说过什么,沉着脸点点头,随之向亭子走去。
  姜安诚小声对姜似道:“似儿,你瞧瞧,小余办案还挺有气势的,面对官宦之家的公子一点都不胆怯,真是不卑不亢呢。”
  他就欣赏这种有骨气的少年人,出身普通点算什么,只要有本事有风骨,跟着他的人就受不了委屈。
  姜似默默翻了个白眼。
  真要说起来,明明是朱子玉不卑不亢才对……
  接下来,郁谨陆续询问了阿雅与阿珠两个丫鬟,又盘问了朱府中与车夫走得近的数人,一番折腾下来花了不少功夫,这才道:“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朱大人若是有什么发现可以及时告知我们。”
  朱少卿拱拱手:“好走。”
  瘟神可算要走了,他吃饱了撑的再与顺天府打交道呢。
  郁谨笑着问姜安诚:“您回去么?”
  姜安诚直摆手:“不回,还要与朱家人再谈谈。”
  “那我等双方谈完了再走吧,万一谈不拢动了手,我作为官府中人也好维持一下秩序。”
  朱少卿:“……”燕王是不是有病?
  姜安诚默默感动了一下:小余到底是向着他,怕他势单力薄留下来。
  无视朱少卿扭曲的表情,郁谨抬手一指凉亭:“放心,两家的私事我不会多打听,就去那里等着好了。”
  撂下这句话,郁谨眼角余光迅速扫了姜似一眼,带着数名衙役向凉亭走去。
  朱少卿调整了一下心情,对姜安诚叹了口气:“亲家公,今日的事确实是我们不对,没有管教好下人,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咱们就不必让外人看笑话了。”
  他说着这话扫了凉亭的方向一眼,“外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姜安诚冷笑:“谁是外人还不一定。我知道车夫一死,贵府无人承认的话谁都没法子,不过有句丑话说在前头,我大女儿以后要是再受了委屈,我会立刻让她与朱子玉和离,并把这些事拿到外边说道说道。”
  姜安诚是个粗人,但不傻,能相信车夫没有受人指使才怪了。
  “不至于,不至于。”朱少卿连声道。
  理亏在先,朱少卿姿态摆得很低,心中却直摇头:要不说东平伯是个二愣子呢,现在说这些狠话固然让朱府不得不低声下气,却不想想女儿是在谁家生活。
  什么叫受委屈?为人妇的,男人出去喝花酒往家里纳妾可算不上给委屈受,婆婆给儿媳妇立规矩也不算给委屈受,将来真有这些事,东平伯拿出去说只会惹人笑话,真正吃亏受苦的还是他闺女。
  当然,他向来认为家和万事兴,妻子虽严厉些也不是刻意磋磨儿媳的人,这些事他们亦不愿意见到。
  “亲家公,这件事回头我会好好调查的,倘若另有隐情,绝不包庇那心存歹念之人。”朱少卿自信家风清白,不愿官府介入只是嫌丢人,而不是认为害姜依的是妻儿,等关起门来肯定要查的。
  朱少卿这话令姜安诚气顺了些,喊道:“依儿,你过来。”
  姜依走到姜安诚面前,喊了一声父亲。
  “以后受了委屈不要闷在心里,记住你是有娘家的人。”看着面色苍白的长女,姜安诚十分揪心。
  他说那些话是为了表明娘家人强硬的态度,但最终过得如何还要靠长女自己,他这个女儿性子太柔弱了。真有那一天,长女愿不愿意和离还是个问题……
  瞥了一眼身侧面色冷清的次女,姜安诚有些遗憾:依儿要是有她妹妹八成脾气就好了,至少不吃亏。
  姜依微微低头:“父亲放心吧,女儿明白的。”
  “似儿,咱们走。”
  见谈完了,郁谨走过来,笑道:“朱大人,我也告辞了。”
  朱少卿干笑着把郁谨送到门口,一瞧外面伸头探脑看热闹的人脸色一黑。
  果不其然,这些官差往家里一来,立刻就引起了四邻八舍的好奇心。
  他正要撇清一番,就听郁谨高声道:“各位麻烦让让了,官府办案呢。”
  朱少卿差点一头栽倒。
  真想堵上燕王这张破嘴!
  姜安诚悄悄点了点头。
  嗯,小余可真善解人意啊。
  这么一番折腾,回到东平伯府天色已经擦黑,姜似以受了惊吓不舒服为由回了海棠居歇息,接过阿巧奉上的茶水抿了几口,便问阿蛮:“对阿雅说好了?”
  阿蛮忙道:“跟她说了好好盯着晴儿,有任何异常就给姑娘传信。不过阿雅要是不听话怎么办?”
  第279章 虚惊
  不听话?
  姜似扬眉笑笑:“阿飞能听话,她应该也会听话的。”
  听话了不一定有好处,不听话绝对有坏处,阿雅那样出身底层的小丫鬟绝大部分都非常识时务,想来今晚的噩梦会让她印象深刻。
  “姑娘,您既然觉得那个晴儿有问题,干嘛还把她留在大姑娘身边呢?”阿蛮不解问道。
  姜似笑着拍了拍阿蛮:“问这么多干什么?打水去,我要沐浴。”
  盥洗室里雾气缭绕,夹杂着秋日的凉意,姜似褪去衣裳踏入大木桶,任由温热的水没过白皙的肩头,乌鸦鸦的青丝如海藻在水面散开,带着说不出的慵懒。
  耳边是哗哗的浇水声,姜似充耳不闻,阖目想着心事。
  大姐那边暂时应该不会出问题,明日她要见一见阿飞了……
  阿蛮用水瓢浇水的动作一停,低声问阿巧:“姑娘是不是睡着了?”
  阿巧俯身轻轻喊:“姑娘?”
  过了片刻,姜似睫毛轻颤,睁开了眼。
  “您还是起来,等婢子给您擦干了再睡吧,不然会着凉。”
  姜似点点头,站了起来。
  水珠顺着少女洁白光滑的肌肤往下淌,齐腰的长发掩盖住整个后背,反而是前边才露尖尖角的小荷一览无遗。
  许是前世嫁过两次的缘故,更经历过与郁谨的浓情蜜意,姜似并没有这个年纪的少女袒露身体的害羞,赤着足走向起居室。
  窗外一阵响动传来,似乎有人在拍打窗子。
  姜似原本漠然的表情陡然变成了惊恐,慌忙躲到离之最近的屏风后,急声道:“阿巧,给我拿衣裳来!”
  两个丫鬟也慌了,迅速取来衣裳七手八脚伺候姜似穿衣,而拍打窗子的声音一直不停,在这华灯初上的时候显得格外清晰,清晰得令人心惊肉跳。
  总算穿好了衣裳,姜似俏脸紧绷,任由湿漉漉的长发披散着,大步向窗边走去。
  她倒要看看窗外是谁!
  “姑娘——”阿蛮与阿巧急急追上来。
  姜似摆了摆手,黑着脸亲自打开了窗子。
  可以说,此刻的姜四姑娘出离愤怒了。
  想想看,任谁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正光着身子的时候突然听到敲窗声,能不惊恐吗?
  窗外一只大狗前爪搭在窗沿上,冲姜似耸了耸鼻子。
  怒气一触即发的姜四姑娘顿时没了脾气,诧异道:“二牛,你怎么来了?”
  她下意识侧开身,大狗轻轻松松跳了进来。
  阿巧随姜似出门少,不清楚其中渊源,结结实实骇了一跳。
  阿蛮却欢欢喜喜迎上去,与二牛亲热打着招呼:“二牛,你是不是又捡钱了?”
  二牛一脸高冷看了阿蛮一眼,掉头冲姜似努力扬起了脑袋。
  冷静下来后,姜似大概猜到了二牛的来意,果然从它脖子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锦囊。
  姜似皱眉把锦囊取下来,从中取出一张折好的纸条,看完后走到桌边取下灯罩,把纸条扔了进去。
  烛火瞬间高窜了一寸,把少女紧绷的面庞映得越发雪亮。
  阿蛮与阿巧好奇得心痒痒,见主子这般表情却无人敢多嘴。
  走进书房迅速写好回信塞回锦囊,姜似揉了揉二牛的头:“回去吧。”
  二牛委屈摇了摇尾巴。
  姜似想了想,吩咐阿巧:“去把今日父亲送来的酱肘子端过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姜大老爷就养成了给小闺女送酱肘子压惊的好习惯,且份量还不少,今日送来的没吃完,恰好还没处理掉。
  二牛埋头吃完,这才心满意足从窗口跃出,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姜似默默在窗边立了一会儿,转身走向床榻。
  郁七派二牛来送信,是约她明日见上一面,可她该说的都说了,想不出二人有什么见面的必要。
  再者说,明日她还要见阿飞呢。
  与海棠居的安静不同,雅馨苑此刻灯火通明,二太太肖氏看着已经凉透的一桌子饭菜全无食欲,而她以为会来与她共用晚饭仔细询问她白日遭遇的那个男人并没有来。
  姜二老爷甚至没有踏入雅馨苑,而是直接在前院书房歇下了。
  肖氏心中生出一股被人无视的恼火,可偏偏这股邪火还发作不出来。
  她十分清楚,此刻府里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当家主事的太太青天白日被人掳走了,又稀里糊涂被人送了回来,这事要是放到别人身上她也会鄙视加嘲笑的。
  一旁立着的肖婆子多次打量肖氏神色,终于忍不住跪了下来。
  “肖妈妈,你这是干什么?”
  肖婆子声音有些哑,重重磕了个头:“太太,红月还能找回来吗?”
  肖婆子是肖氏的心腹,红月是肖婆子的女儿,母女二人皆是肖氏得用的。
  肖氏被问住了。
  她连掳走她的人是谁都不清楚,从醒来后更是不见了红月踪影,尽管伯府悄悄派了人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肖氏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道:“派人去找了,或许明日就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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