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繁花[综红楼] 第2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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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氏觑着太子出了寝殿,悄声对石老夫人说:“老太太,现在您放心啦?太子爷对咱们姑娘好着呢。”
  石老夫人点头。这段时间,她住在东宫陪着女儿,让她说,就是女儿嫁到与石家相仿的家境,做丈夫的未必能这样待怀孕和生产的妻子。女儿有福啊!
  圣人回了乾清宫,拿出自己早先取的名字,整整一页纸,写满了百十个吉祥、寓意又好的字。
  梁九恭喜了圣人后,劝道:“圣人,今儿停了朝会了。您多少眯一会儿,等白天有事的时候,也不短了精神。”
  “朕要先给嫡孙想好名字。”
  “圣人,您睡会儿,睡醒了,精神头好,那时候再想的字,一定是最好的。”
  梁九转弯儿劝圣人。
  “好吧。”圣人知道梁九是为自己好,略略洗漱了,就转去暖阁。一觉睡醒,已经快巳时正了。
  第335章 废太子39
  圣人得了嗣孙的第二日,就高兴得要大赦天下。
  大赦的范围基本是固定, 比如犯了谋逆、杀人罪等重罪的, 那是不用想的。但要是打架斗殴、小偷小摸之类, 刑期在一年内的, 基本就提前开释回家了。
  就是较重的流刑,若只剩了一年之内的刑期,那也是在开释的范围内。
  这事儿是圣人和内阁商议, 太子在一边仍旧扮壁花, 如同观政的时候一样。圣人不问到他头上,他是绝对不对开口的。不过是现在的太子脸上,除了温润如玉的谦和, 还加上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哦,本来在一屋子的老头子中间, 有个年轻英俊的、法定的二把手, 就是不容忽视的一个现象。现在又笑得幸福甜蜜的,就更招人眼了。
  刑部吴尚书这人,一年三百六十天, 是公正无私的人, 剩下那几天, 谁都得有点私情私事的了。而太子就犯在这剩余的几天里。
  几个原因, 导致吴尚书看太子反胃。
  第一个是吴尚书的侄女, 是二皇子的法定未婚妻。吴尚书的幼弟, 外放做巡抚, 侄女养在他家里五六年了, 和他的亲女,也不差什么。因为全国范围的婚期推迟,吴尚书迄至今日,还不能与皇家敲定百分百的姻亲关系。原因是新成婚年龄,男子必须要满十八岁,二皇子差了一截呢。可吴尚书的侄女,是比二皇子还大了一岁多,快二岁了。
  在去年,太子大婚的时候,吴家就给十八岁的女儿做好了出嫁的准备。结果婚期要推迟到后年,侄女要满了二十岁才能出嫁。吴尚书那个怄啊!在吴尚书的私心里,是太子建议推迟婚期的。只是这事儿,是不能诉说出口的。
  第二个原因是当初圣人给太子选妃的时候,曾经在选石氏、还是选吴氏做太子妃,犹豫了好一阵子的。别问吴尚书怎么知道的,人家做了那么久的阁老,自然有其独到的渠道。最后,圣人想着吴家是大族,男儿都比较强势,怕以后外戚做大。就圈了老牌勋贵——凭军功封了伯爵的石家女。
  这事儿,在吴尚书的心里,构建了一个过不去的坎——好好的未来皇后的妻族名头,就那么地错过了。
  幸好石氏的祖父、父亲、接连去世,太子妃也守孝几年才嫁去了皇家。让吴尚书的心里,稍稍地舒服了那么一点点儿。
  第三个原因是太子殿下的外家,就是圣人的妻族,从太子听政以后,越来越跋扈了。本来圣人的妻族,孔氏一族——与衍圣公的孔氏无关,到了太子这一代,已经没了挑大梁的男人,早不是三十年前,太皇太后给圣人选妻时候的风光。按理说应该夹着尾巴做人,么事不错,顶着圣人给的承恩伯,静待太子掌权,也算是个长远打算。
  可是一个家族的没落,就是在没合格的当家的,或是当家的眼光不够上。孔家现任当家的,是太子的叔外祖父,先皇后的叔叔,和吴尚书的弟弟,俩人同省执政,掐的久、又掐的狠,布政使压着巡抚,让吴尚书的亲兄弟憋气得很。故而在京的吴尚书,就额外关注了孔家的子弟一些。
  孔家子弟,就因为一些搬不上台面的小事,被刑部关了几个。还有一个倒霉蛋,牵涉进了群殴导致他人重伤的案件里,定罪为首犯,要流一年,徙五百里的。
  吴尚书的坑,就是等着太子,为孔家的这几个子弟,找上刑部的门。给太子攒一条,罔顾律法、以私妨政的罪名。可他左等右等,没等来太子上门说情,反等来了圣人要大赦。这几个孔家子弟,按律法都在大赦范围内的。
  怄得吴尚书,有点后悔,没早几天,把这几个孔家子弟处置了。在内阁与天子奏对的时候,就脱离了那三百六十天的公正了。
  “圣人,”吴尚书把太子听政以后,孔家子弟借太子名头,在京里跋扈的事情,呈报给圣人。“圣人,这些人都在大赦的范围内。如今要是给他们因太子得了嫡子,就脱离了律法惩罚,臣担心他们会更加为非作歹的。”
  太子见吴尚书提到自己了,笑着出列给圣人行礼。
  “父皇,儿臣只在大婚的喜宴上,见到有外家的表兄弟参加喜宴。这一年多的时间,儿臣尚未见过孔家的任何人。与其说他们仗着儿臣听政了,就胡作非为,儿子不认的。”
  太子看着圣人,有点贱贱的一笑,旋即收了笑容,正色补了一句,“儿臣认为,孔家的依仗,应该是父皇您,才对。”
  太子心里那个小人,握着拳头在叫嚣,绊倒他,绊倒他。
  太子与外家的表兄弟不亲,与圣人一直把太子带在身边教导,有直接关系。太子三岁,圣人亲自给太子启蒙,五岁正式指了张英做太傅,还有翰林院的几个大儒做师傅,开笔读书。六岁的时候,开始习武。满朝的勋贵里,圣人当初是左挑右选的,把他心目中家风良好的、与太子年龄相仿的、忠臣的儿子、孙子,十几个人,都叫来和太子一起试读书、习武。最后就只有贾代善的儿子贾赦,挨住了三个月的辛苦,成为太子唯一认可的伴读。陈家只陪太子读书的那个孩子,都因太子嫌弃他功课不好,给太子撵走了。
  一直对太子不错的孔家叔外祖,在离京外任之前,对太子也是关怀备至的。孔家也曾经送了女儿,去参选太子妃。可他们不知道圣人的忌讳,孔家的女子是不可能,出现在太子的妃嫔人选中的——血缘太近。
  孔布政使与太子原身,书信联系频繁。虽太子的原身,与孔家的表兄弟就不怎么亲近。架不住孔家的叔外祖,常常打发孔家的表兄弟们来东宫送信,借此黏乎太子。原身上辈子就曾为孔家兄弟说过情,当然那时候也没什么大赦,妥妥的一条废太子的罪名,在算总账的时候,掀了出来。
  现在的太子,只在大婚的时候,回了一封谢孔布政使送的贺婚礼物,再没有联系。回信的事儿,圣人是知道的很清楚。但送信的人,带去的口头话,圣人就不知道了。
  然而吴尚书,他哪里知道太子换人做了。而且现在的太子,压根就不想踏进孔家的泥潭,那一群除了惹是生非的、就是拖后腿的,除了让圣人误会太子以后会任人唯亲、因情误国,再没有能提得起来的同辈了。
  圣人的笑脸,立马就从六月天跨进了三九寒冬。吴尚书这人的公正和秉性,君臣几十年,谁不晓得呢。可现在,吴尚书这么一说,圣人就知道他进入有私心的那几天了。太子与孔家没联系,吴尚书这时候提孔家,不是扫他得嫡皇孙的兴头,而是一打他这个做圣人的脸,母族、妻族都是孬货;二是想无中生有,要陷害太子了。
  “梁九,你打发莫九,去刑部审审吴尚书关起来的所有孔家人,看他们到底犯了什么罪。”圣人的心里认定吴尚书又私,禁不住就怀疑起来了。
  “是。”
  梁九应了一声,悄悄出去做事儿。
  吴尚书的冷汗,立即不满了全身。圣人,圣人这是不信自己了?
  但凡是公正的、刚直不阿的人,绝大多数都有点桀骜不驯的秉性。吴尚书跨前一步,大声对圣人说:“圣人若不信臣,臣无法再执掌刑部,臣辞官致仕返乡。”
  然后就躬身在那儿,等圣人回话。
  不等圣人和其它阁臣说话,太子赶紧回身,诚恳无比地、双手去托吴尚书起身。
  “吴尚书,你可别啊!您这样是要挟圣人,逼圣人就范啊。以后阁臣都见样学样的……”
  吴尚书听这话,心里的火,简直能冲到养心殿的房梁。我怎么逼圣人了,这太子,这话说的怎么这么招人恨,这就是当面挑拨圣人呢。
  他心里恼火,就推拒太子的搀扶。手上一不留劲,太子就踉踉跄跄地往后几步,撞到圣人的书案上。
  圣人的书案晃了晃,案上的东西跟着哗啦了一下。
  太子拿势站住了,不好意思地过来扶他的荣国公说:“孤没想到,没想到,白练了十几年。”
  太子一脸的懊丧,走回到壁花的原位,眼睛一溜群臣,都在看吴尚书呢。他悄悄地伸手,自己揉揉后腰,咬着嘴唇,恢复了平时温润如玉的谦和样,就是笑的有点勉强了。
  圣人的眼睛一直跟着太子。他本来没想把吴尚书怎么样的,这朝里能把刑部尚书,做到吴尚书这样的,也是没几个人的。可吴尚书推拒太子搀扶这一幕,就发生在他眼前。他怎么能想到,堂堂的太子,能用上后宫嫔妃争宠的贱招?
  圣人心疼儿子了。太子从小就没挨过一指头。武师傅教导、和贾赦对练,虽贾赦不让份,可也没招呼到太子身上。这吴尚书当着自己做爹的面,就这么着……
  “好,朕准了。今儿先议到这里吧。贾代善,你给太子看看。”
  太子推拒,“父皇,儿臣没事儿,没事儿。吴尚书不是有意的。父皇您不能就这么同意他致仕,不能啊,会对圣誉有损的。”
  贾代善对太子的认识,又添上了一条,太子他——变得黑心了。
  第336章 废太子40
  太子赧然, 躲过贾代善的拉扯, 追着离开的阁臣出去。太子人高腿长, 脚步匆匆, 几步就赶上刚刚跨出门槛的众人。
  “太傅,太傅,您劝劝吴尚书, 和圣人认个错, 圣人不会计较吴尚书的一时冲动的。吴尚书不是故意用那几个孔家人, 给孤父皇添堵的。”
  圣人在屋里听着:我儿子这么单纯,可怎么得了哎!
  贾代善听呆了:太子啊,你这下了绊子还不够, 还要反复地提醒圣人,吴尚书是针对你的吗?
  跟着吴尚书一起出去的阁臣, 看着太子, 唉,这样怎么行?!人家吴尚书,本来就不是要给圣人添堵的,傻小子哎, 那是针对你的。
  这都看不明白?圣人和太傅教出来个傻子吗?!
  张太傅只好停下脚步,太子的半拉身子,挡住了他的路呢。
  “太子殿下,老臣一定会好好劝劝吴尚书的。”
  太子对太傅连连拱手, “谢太傅, 多谢太傅了。”
  慌的太傅还礼不迭, “太子,老臣可不敢当太子的礼。”
  “太傅,这是国事,孤因国事托太傅,是以向太傅施礼。”
  太子行过礼,把路让开。
  其它阁臣,都已经走开一段距离了。太傅又对太子施礼后,方慢慢地跟在众人的后面,向阁臣的值房方向走去。
  他边走边想,自己是不是把太子教导的太君子了?太子这样可怎么得了?圣人以后会不会怪罪自己啊。
  然后他就听到耳边,有细细的说话声音。一凝神,是太子在说话。
  “太傅看今日,吴尚书是无缘无故地针对孤吗?吴家是二皇子的岳家,他若得势,孤和恩侯,死无葬身之地了啊。”
  张太傅要不是走的慢,就得平地跌跤了。他趔趄了一下,站稳了,回头一看,身后并没有太子的身影。日光照在头顶,只有自己的短小影子,太子已经回去了。可他教导太子十几年,哪里会听错太子的声音呢?!
  太子,这到底是……
  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张太傅心里画魂儿,决定找时间和亲家贾代善贾尚书,好好聊聊。至于劝吴尚书的事情,算了吧。恩侯是和太子绑到一起了,吴尚书这样针对太子,圣人要是对太子起了嫌疑,恩侯也吃亏的。
  张家和贾家,谁都跑不掉。吴尚书致仕了好啊,吴家的人,以后得机会了,按倒一个算一个。
  太子慢慢走回到屋里,在门口扭捏了一下,才蹭到圣人跟前。见圣人的御案,已经收拾整齐了。
  太子红着脸,颇为不好意思地检讨自己。
  “父皇,是儿臣不好,儿臣没注意。不,是儿臣的下盘,练的还不够稳。”
  圣人的心啊,开始揪揪了,而且揪得挺难受的。
  ——吴尚书无礼推搡太子,太子还为他开脱,还拜托太傅劝他。太子这么仁善,吴尚书那厮还拿孔家说事儿。这是明目张胆地要构陷我儿,是和惠妃跑一条道的人啊。
  哼,暗的不成了,改来明的了吗?
  见圣人不吭声,太子就端来一盏茶,轻轻递给圣人。
  “父皇,您也别为孔家难受,十个指头不一样长。外祖父过世多年,叔外祖父外放,在京里的表兄弟们,就是纨绔一点儿,也是富家子弟常态。”
  贾代善跟着太子的意思,劝了圣人几句。
  圣人接过太子递过来的茶盏,啜了一口,盖上茶盏,沉重地说:“老贾啊,幸好吴尚书说的是孔家,要是石家呢?”
  “父皇,要是石家,您,您不会就信了、儿臣会罔顾国法、因私废公吧?”
  太子脸上的那抹受伤表情,在圣人纠结的心上,像划下了深深的一刀。
  “成贤,你是我儿子,父皇怎么会信外人的挑拨。这吴尚书和吴家的人,老贾,你记得提醒朕,以后掂量着用。哼,当家掌舵的人心坏了,能教导出心正的子弟吗?”
  “是,圣人放心,臣会时刻记得的。”
  接下来的午膳,圣人吃的很不痛快,草草地用了几口,就想撂筷子。
  太子就劝道:“父皇,您多少再用点儿啊,一会还要去东宫抱嫡孙呢。”
  “你怕父皇吃少了抱不动他?”
  太子摇头,脸上的表情在说,就是这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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