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等等 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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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勋咂咂嘴,心里很不是滋味,“咱们的哥儿,又不是那等下贱人,何必巴巴的送上门去。崧哥在大殿下面前还能叫一声哥哥呢。”
  话语说完,脸上就挨了老爹一嘴巴,“放你娘的屁!”老太爷破口大骂,“真是觉着你穿个几层丝绸衣裳,就当自个是个爷字辈了?处处还端起架子来了!”
  “咱们家说得难听点,泥腿子而已,要不是你姐姐当年被太监给挑到宫里去,恐怕咱们这会子还在街头讨生活呢!还当自个是个人物!”王老爷子骂的唾沫都喷了儿子一脸,王勋被骂的头都不敢抬。
  王老太爷指挥人搬来个杌子,他坐下,“现在咱们家靠着你姐姐发达起来了,你还以为自家无敌了是吧?那是因为外头正经出身的大人不把你当回事!这点你都瞧不出来,一双眼睛白长了!”
  王勋被骂的小声反驳,“但姐姐也是皇后娘娘不是,您老人家也是个伯爷。走到外头也是个响当当叫人不能小看的人物。”
  “王八羔子还敢顶嘴是吧!皇后娘娘这么多年没生个皇子,你没听到最近外头的传的话吗?皇后娘娘在坤宁宫里头,过得比外头的小媳妇还不如呢,说是皇上快要废后了,你知道不知道!”
  王勋吓得冷汗直流,这话他当然听说过。北京城里头,能见着不少从宫里头出来的太监。这些个太监嘴上都没个把嘴儿,在酒楼里头吃酒,要是有好事者请太监们吃酒吃菜,请他们说些宫里头的事,偶尔就带出那么几句。不过那些话真真假假的,谁也分不清真假。
  家里女眷倒是带出来过点儿消息,不过王勋只管吃喝玩乐,哪里管的了王皇后死活!眼下被老爹提起,打了个冷颤,倒不是为了姐姐,而是因为皇后被废,他们这些皇后的兄弟也会跟着不讨好。
  “爹,真的?”
  “我打死你个玩意儿!”知子莫若父,瞧王勋这样儿,他哪里还不知道这臭小子脑子里头想什么,一跳三尺高就要把这个儿子给打死了。王崧在一边儿抱过来,免得亲爹真的被打死了。
  王老太爷再次坐下来,吹胡子瞪眼,“就算娘娘好好的,你当你这小子能快活多久?我身上的衔是不能给你的,降爵给你都不能够!到时候我双腿一蹬,娘娘又没个亲生皇子,到时候谁买你的账!”
  “其他皇子不也叫我一声舅舅,爹,大皇子也一样叫我舅舅啊。”
  王老太爷气的说不出话,“我把哥儿送到大殿下那里去,好叫人在殿下面前站住脚,到时候咱们家子还有个指望。”
  “对了,哪天你给我亲自去给人家姑娘道个不是。以前你吓得别人家姑娘差点自尽保名节,这个你要是得罪了,回头好一顿收拾。”
  就那个母夜叉?
  王勋刚想说不,老爷子锐利如刀的眼神劈砍过来,吓得他话都不敢说了。
  *
  朱承治不管王家的那摊子事,外戚们口上认个亲戚罢了。不是亲娘的兄弟,那么就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王崧还是到了皇子府上头,呆头呆脑的站在那儿,傻气四冒。
  不过傻也有傻的好处,和那些奸诈似鬼的太监比起来。这么个傻子倒是显得有几分可爱了。
  宝馨兴致上来,使唤他去外头给她买个什么驴肠酱牛肉之类的,跑腿的活儿干起来,半点都不含糊。
  她拿着东西和朱承治笑,“这么个样儿,倒是不像从王皇亲胡同里头出来的公子哥。”
  王国舅坏事做尽,外头把王家人住的那条胡同就叫做王皇亲胡同,宝馨这么说一半是调侃另外一半是上眼药,王皇后和她新仇旧恨的,数都数不过来。王皇后可劲的拉拢朱承治,她就在朱承治身边,哪里能叫王皇后得逞。
  朱承治一手揽过她,“怎么不喜欢他?”
  “那倒也不是,”宝馨小鸟依人的靠在他身上,吸了口他身上的熏香味儿。熏香以人为载体,哪怕是同样的熏香不同人却还能演绎出不同的韵味。
  他脖颈里的薰陆香,在夏季里少年略高于常人的体温的蒸腾下,盈盈袅袅格外怡人。他不是臭男人,躺在那儿都赏心悦目。宝馨瞧着高兴,一条腿横过去,他身上一僵,乌黑的眼睛看过来,“怎么?想通要伺候我了?”
  朱承治无所谓她嘴里说的齐贵妃拿两人的事儿作筏子,他到了年纪,渴望女人自然而然的事。但他又不是外头的单身汉,只要是个女人就行。得他喜欢中他的意思才行。
  要是搞出人命,那也是他儿子,皇上的亲孙子。能怎么样呢?
  他语带戏谑,话语里头还有那么一两分隐隐约约按捺不住的激动。让宝馨伸手掐他一下,“说甚么呢,”说着她翻身趴在他胸口上,“觉得你身上气味好闻。别想多了。”
  朱承治忍不住,顺手就捏了把她的胳膊,“你这样,倒是要我清心寡欲一些。”
  “不正经。”宝馨乜他一眼,翻身下来。人才翻下来,就听到外头的太监禀告,“大殿下,宫里头来人了。”
  朱承治出来之后,宫里头除了例行的赏赐之外,基本上很少有事。这么来一出,叫人出乎意料。
  朱承治一跃而起,宝馨马上给他收拾好衣冠,外头来的人早已经等在那儿了。
  见着朱承治过来,就行了礼,“大殿下来的正好,皇爷请大殿下进宫,有事和大殿下说。”
  既然是宣和帝下的旨意,那么就不能疏忽了,准备了车马把人送上车。宝馨站在门口目送人远去。王崧站在那儿道,“徐姑姑应该进去,站在外头,抛头露面的,会丢了殿下的脸面。”
  宝馨一眼横过来,“真是对不住,我抛头露面习惯了,殿下也从来没有说我丢他脸面了。”说完鼻子里头哼了两声,眼神都不给。
  外头的太监见状噗噗直笑,等到宝馨都进去了,王崧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大户人家里头女眷最忌讳抛头露面了么,就算是出门坐车,都是在在门内坐上去,不让外头的人瞧见脸面,到了这儿竟然是没这规矩了?
  朱承治进了宫,到了宣和帝那儿,迎面出来个道士。他知道宫里的道士和尚多,但最得宣和帝喜欢的,是个叫姚文龙的。
  朱承治眯起眼打量了姚文龙一眼,姚文龙身后跟着个道童,应该是刚刚给皇帝进药不久。
  姚文龙站到一边给他让出道,朱承治进去见着宣和帝跪地磕头请安,宣和帝叫他起来,“你也不小,该行冠礼了。”
  宣和帝是个惜命的人,听到两龙相冲的话,病体初愈,熬过病中的难受,听到这话,直接把长子给撵出去。为此不惜贬黜一大批人。甚至内阁都换了几个人。
  谁知内阁走了几个,还进来几个更加鸡贼的。进言说是皇长子到了行冠礼的时候,既然出宫了,那么冠礼就不能推迟,不然叫外头议论起来不好看。
  外头的话说的宣和帝哑口无言,当初干的事儿,没成想回过头来将了自个一军,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是。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儿臣已经有段日子没有见到母后,可否让儿臣去看看?”
  宣和帝嗓子里头应了声,朱承治立刻起身去了。
  王皇后见着朱承治,大喜望外,说了几句话,都是叫他好好在外头呆着,另外还问了几句大公主的事。女儿在外头,做娘的想要照顾都鞭长莫及,只好叫隔着一层肚皮的便宜儿子代为照料。
  王皇后还没傻到以为朱承治过来纯粹就是为了照顾自个的,打发人上承乾宫去。母子相见,少不得抱头痛哭一场的,一个来回,等到朱承治出宫,宫门都快要下钥了。
  皇长子的及冠礼,办的宏大。皇长子朱承治正式加冠宣布成人。
  消息传入后宫,齐贵妃花了大价钱请来冯怀,身边也不是没有心腹太监,但齐贵妃明白,那些个太监,叫他们出旁的主意或许还行,但是和朝堂上那些个大人斗,这些个太监的脑子就有些不太够了。
  冯怀站在下头,只是抬了抬手,“给娘娘请安。”他腰杆笔直,嘴里说着给齐贵妃请安,脸上没有半分奴颜婢膝的的味儿,甚至连腰都没弯下点儿。
  他给齐贵妃拱拱手,就已经是莫大的礼遇,说起来来这一趟,齐贵妃还送出了不少银钱,不然冯怀连搭理她都懒得。
  齐贵妃客客气气的请冯怀坐下,冯怀嘴上客套两句之后,就一撩袍服下摆。
  “厂公看看,眼下的局面要怎么办?”齐贵妃很虚心的求教,“我两个儿子,一个早早去了,另外一个比大殿下还差了好几岁,现在大殿下眼瞧着都及冠了……”
  “娘娘,现在您可知道外头都说您是甚么吗?”冯怀放下手里的茶盏,叹口气道。
  “甚么?”
  “说娘娘是魅惑君主的妖妃,妲己妺喜见着娘娘,都要甘拜下风。”
  这话说得不好听,却是实实在在的实情。说来也怪,外头一开始关于齐贵妃,也没有多少流言,毕竟小民只管一日三顿吃个什么东西,红墙里头有个什么,一窍不通。可皇长子出宫之后,那些个关于宫内的流言甚嚣尘上,他自个都听了满耳朵。
  果然,齐贵妃面色煞白,“这谁胡说八道!厂公,你可要好好查清楚!”
  冯怀一咧嘴,笑容里带了点儿调侃的意思,“娘娘,这可叫臣难办,没有皇爷的令,西厂也不好查谁,不然闹得北京城里头闹哄哄的,追究起来谁担着呢。”
  齐贵妃脸上青白交错,咬着牙,“难道要禀报过皇爷?”
  “这话谁也不好提,娘娘对着皇爷说起这事,要是问起来从哪儿听说的,娘娘到时候也不好答。皇爷虽然宠爱娘娘,但娘娘也知道,皇爷那儿还是有点子忌讳,娘娘撞过一回,再来第二次,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收场。”
  这话说得齐贵妃脸儿发白,“说这话的人就该死!可这又要怎么收场?”
  “娘娘就败在朝廷之内没个自己人,要是有人替娘娘拉个大旗,做事儿也方便了很多。”
  齐贵妃觑他,眼里饱含希望,“那厂公说该怎么办?”
  “这个臣就不知道了,或许娘娘拉拢个几个人,毕竟朝臣们也不是完全铁板一块,或许有空子钻呢。”说着,冯怀站起来,“臣记起外头还有事呢。”
  齐贵妃眼睁睁的瞧着人走了。
  冯怀不愿意,谁也勉强他不得。出主意要用钱买,再细致一点的就不成了。如果见着不对,直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齐贵妃气得直咬牙,却也无可奈何。
  作者有话要说:朱承治:我终于成年了,可以做好多哔哔的事宝馨:我是不是撩了一条狼。
  第63章 思量
  行了冠礼, 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古礼中, 男子冠礼代表着男子成年, 可以独当一面。皇家里头, 冠礼更是有特殊的意义。
  朱承治行冠礼,人已经成年。皇子里头只有这么独一份, 那就更加了。
  宝馨扮作长随, 混在宫门口的车马堆里头。她在府里头待不住, 在宫里被关久了,到了外面就只想着到处跑, 可惜外头也是危机重重,说是天子脚下,但是权贵也多。遇上王勋那样的刺头,就算身边带了人,还是有不少麻烦。
  她还有另外一重考虑,要是再出事, 那些个言官就不一定只弹劾闹事的人,有可能弹劾到朱承治头上去。这争太子之位争的头破血流的,谁知道齐贵妃会使出什么招数来。到时候说朱承治放任她到处跑, 叫人抓住了, 又是一番好说。
  她帽子拉的低低的,左右都是人。宫规如此, 管你是皇帝亲儿子还是内阁首辅,身份多高手里的权势,必须到宫门就下马。否则就是大不敬, 叫锦衣卫一刀砍死了也不冤枉。
  今天是端午节,端午节里头,宫里有家宴。家宴朱承治这个皇长子肯定要去,而且是要坐在皇子里头的首席上。
  人都长成了,瞧着也不会随意撒手去了。皇后娘娘没儿子,不照着长幼秩序来,还照着什么来?
  吴太监踮着脚尖在外头张望了会。顶着太阳小跑着回一旁小房子里头。宝馨面前已经败了几样茶水,都是叫人上筒子河的那边买的,里头放了冰块,喝一口冰凉凉的,顺着喉咙凉下去。
  “徐姑……”吴太监把最后一个姑字当着宝馨的面给吞回肚子里头去,他走进来,宝馨把一只杌子往后搬来,“来,吴公公辛苦了,坐着。”
  吴太监说了几声谢,一屁股坐下来。
  “外头可真热!”吴太监说着掏出帕子抹了抹额头,宝馨已经给他倒好凉茶了,吴太监接过来,分几口喝了。从里头出来的人,到了外头还讲究仪态。
  喝了几口凉茶,肚子里头腾起来的火劲儿被浇了下去,“哎哟,这可好了。”
  “殿下还没出来呢?”宝馨问。
  “看看天色恐怕还不成。”吴太监嗳了声,“徐哥儿怎么不在府里头带着,要不跟着殿下进宫去也行。宫里头热闹大多了,在府里头也轻松。”
  “府里头呆着闷气了点。”宝馨对着吴太监也不瞒着,反正知道了也没什么。“宫里……”她迟疑了下,出来了她就不想回去了,进去见人就磕头,那滋味就算她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也不想再受一次了。
  “徐哥儿说的是,屋子里头闷着太不好,还是出来走走,眼明心亮的,多舒坦!”吴太监几句话就把话给转过来了。
  “咱们殿下眼瞧着,这日日时来运转。”吴太监说着,讨好也似得搓了搓手掌,“到时候徐哥儿发达了,求着看在以往的情面上,拉扯一把。”
  “瞧你这话说的,我难道还是个不念旧情的人?”宝馨笑了笑。
  正说着,外头响起了一阵马鸣。吴太监出去看了一圈,宝馨也跟过去,只见着一队人骑马而来,前前后后好些人,领头的带乌纱帽,穿红色蟒服曳撒,面白无须。隔得远了,面貌如何并不看的十分清楚,但是后面的人腰间别着的绣春刀却瞧得明白。
  “哟,是西厂的那位。”吴太监眼露羡慕,做太监做到那位的那一步,那才是死都甘愿了。
  宝馨当然认得那位,她眼眸一垂,把眸光都给掩了个密密实实,回到屋子里。
  “瞧着倒是好大的威风。”宝馨装作无事和吴太监道。
  “那当然了,徐哥儿不知道吧,这些年,西厂的番子还有校尉比东厂的还要多,瞧着都比老前辈还威风有脸面。”
  说着,他咂咂嘴,“不过,人能到那个份上,可不简单。”
  “我瞧着他挺年轻的,长得比外头的年轻举人还中看。”
  “徐哥儿可别看他长得好看。”吴太监左右看了一圈,压低嗓子,“哥儿是不知道,这个在外头就有个冯阎王的诨名!治起人来,比东厂还要狠几分。那些个大员落到他的手里,别管之前是几品,下油锅剐肉。浣衣局能进那么多新人,那都是这位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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