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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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泓冷眼望着医官忙碌, 他回头过来, “今日夫人吃了甚么?”
  言语冰冷, 听得芍药浑身上下一个哆嗦, 将今日玲珑吃了的东西说了一遍。外面传来了声音, 徐妃和穆氏已经赶了过来。
  “大郎, 九娘这是怎么了?”徐妃进了门,站在帷帐外面,并不到内室里。元泓默默起身, 往外走去。当徐妃看到他的目光的时候, 心头猛地一颤。
  “去把夫人剩下的膳食端来。”元泓吩咐道。
  元泓说话的时候, 从头到尾几乎没有搭理站在一旁的徐妃。他容色冷峻,泛着一股杀意。徐妃站在那里,浑身冰冷。
  穆氏也被元泓那一眼的杀意所震慑,她身后娘家侍女,立刻跑去找元洵。不一会儿元洵赶来的时候,只见到人把玲珑用剩下的膳食全给拿了来。
  主人吃剩下的膳食,不可能真的全部倒掉,会撤换下来给奴婢们吃。芍药令人过去的时候,正好还有几样好菜,下面的那些人肚子里油水不是很足,舍不得全都吃掉,故而还剩了一些过来。
  “把这些拿给狗吃。”元泓吩咐,他根本不看徐妃等人,径直下令。
  “那些用膳过的人呢?”元泓问。
  芍药办事妥当,料到元泓会有这么一问,“都有些肠胃不适。”
  元泓转身看向徐妃,眼底是已经浮动的杀意。
  徐妃被那目光盯着,如同白刃加身。那双眼某里的杀意已经毫不掩饰,徐妃捂住胸口,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多年不曾有过的恐惧,在此刻瞬间席卷全身。
  元洵在此刻挡在徐妃身前,眼露警惕,“你要干甚么?”
  元泓不言语,眼神冰冷刺骨。他不言不语,却似乎从阿鼻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见元洵没有半点让开的意思,踏出了一步。
  他的那一步落在地衣上,只有细碎的声响,可见到元洵脸上抽搐了下。
  眼前的元泓和平日里那个平静的人简直判若两人。他向元洵逼近一步,元洵手展开护着身后的徐妃,但人却止不住的往后退缩。
  “你怕甚么?”元泓问。他眼神鄙视,侧首看了一眼里面,芍药会意进去看了几眼。
  医官在里头,给玲珑扎了针,另外开了药方下去。
  等人出来的时候,额头上全都是冷汗。
  药汤很快端了来,一碗喂下去,哪怕肠胃还是不舒服,但至少肚腹里头那种绞痛已经缓和了许多,元泓看了一眼。见人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他缓步到元洵面前。
  元洵见他嘴唇微翕,就抢在之前道,“此事和阿娘没有半点关系!是阿嫂自己身体娇弱,肠胃不适,和其他人又有甚么相干!”
  元泓听到这强行辩白的话,嘴角勾了下,眼里满是嘲讽。
  “让开。”他道。
  话语声量不大,却如风雨欲来。元洵虽然自小富贵,但在元泓这种实实在在,曾经指挥过千军万马的人面前,他做出的那一幅架势,简直和孩童胡闹一样。
  元洵双股微颤,有些支撑不住。可他有预感,若是当真让开,恐怕身后的母亲就要血溅当场。
  他知道生母和元泓的恩怨。这么多年,元泓一直在外,哪怕回来,对母亲也最多不过视而不见。没有想到,到了今日,他竟然要动手了。
  “你……当真不让?”元泓并不如元洵以为的那样勃然大怒,可笑容之下的冷冽足够让他不寒而栗。
  “家公来了!”穆氏见着情况不对,早早的躲了出去,已经有人跑去请平原王。穆氏看到平原王,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平原王大步近来,就见着这剑拔弩张,“怎了?”
  元洵见着平原王来了,才叫了一声阿爷,就被元泓盯住。被元泓盯上的时候,那种遍体生寒的滋味又冒了出来,原本脸上那么一点血色,也没了干净。
  “这是怎么?”平原王不好进内室,人就在外面站着,他察觉出元泓浑身上下的杀气,忍不住蹙眉。
  “阿爷来的正好。”元泓并未如同元洵想象力的大惊失色,他只是看向摆在面前的那些残羹冷炙,“有人想要下毒谋害性命,阿爷说应当怎么办?”
  “你少要含血喷人!”元洵说罢,将徐妃往身后藏的更深了些。
  平原王看了一眼那些菜肴,虽然已经换了平常的器皿装着,但是从菜色上不难猜出是今晚上玲珑所用。
  “有人下毒?”平原王说着,去看了一眼徐妃。
  徐妃之前被元洵护在身后,勉强维持着仪态,当平原王真的怀疑的看过来,心里一凉,人就跟着坐在地上。
  “阿爷!”元洵见平原王竟然也跟着元泓一道对生母起了怀疑的心,顿时心下一阵悲凉。
  平原王没有搭理他,直接走到徐妃跟前,他蹲身下来,直直盯着徐妃,“当真和你有关?”
  徐妃坐在地上,见平原王话语中竟然没有几分疑惑,早知道他对自己并没有多少情谊,可是真的亲耳听到他给自己安罪名,一股凄凉从心底生出来。
  “妾没有!”徐妃指甲狠狠掐了一把手心,借着手心的疼痛冷静下来,“妾怎么可能对九娘下手,还请大王彻查,还妾一个清白!”
  平原王仔细回想,玲珑和徐妃关系冷淡,比元泓和徐妃好不了太多,还没到要人非死不可的地步。
  “饮食里有问题?”
  “吃了这些的人,也跟着腹痛。”元泓说这话的时候,口吻平淡,可视线始终都在徐妃母子身上。
  徐妃坐在一旁,“还请大王彻查!”
  平原王颔首。
  这事不小,饮食是必须要入口的东西,庖厨更是重地。竟然在饮食中下毒,今日是儿媳,明日若是他自己,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平原王叫人牵来了狗,见着狗吃了那些东西,果然腹痛呕吐不止。立即令人去查。
  膳食的那些东西,从进来再到进庖厨做成,每一步都有专人负责。一时间,王府上下人人自危。
  抓了不少人直接投到地牢里,各种酷刑手段,只为把那个人抓出来。
  玲珑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她昨夜里吐的太厉害,险些把胆汁都给呕出来了。后来喝了药,好了一些,睡的昏昏沉沉,等到早上醒来,浑身无力,连带着嗓子都在疼。
  她醒来发出的细微声响让外面的人进来,“夭夭好些了?”
  玲珑抬眼看去,是元泓进来了,元泓眼圈泛红,显然昨夜他也没有休息好。她小嘴一瘪,满心委屈的对他伸手。
  元泓一把握住她的手掌,小心问,“夭夭现在感觉如何?”
  玲珑指了指自己的嗓子,“不舒服。”
  嗓音嘶哑。
  昨夜吐的太厉害,伤到了嗓子,一说话就难受,还有气无力。
  元泓伸手过去,芍药立刻递来一杯温水。温水里加了饴糖,喝在嘴里甜滋滋的。她现在浑身上下难受,头重脑轻的,连动弹一下都困难。她靠着元泓的肩膀,勉强把那水喝了。
  “昨天我怎么了?”玲珑问。
  元泓摇摇头,“昨夜你的饮食不净,现在喝了药,已经好了很多。”他不像把外面的事告诉她,免得让她烦心。
  “要不要再睡会?”
  玲珑浑身无力,点了点头。
  元泓喂了她喝粥,她勉强喝了一点后,后面又被搀扶着躺下了。
  玲珑闭上眼睛,“昨夜是不是睡不好?”
  她这里生病了,元泓一定得到消息。元泓握住她的手掌,在她的掌心上轻轻的按着,“只要夭夭好好的,这些不过是小事。”
  “怎么是小事,”她强撑着和他说话,“你要是出门,在马背上摔下来怎么办?”
  到底是身体还没恢复好,连带着脑袋都不是很灵光,等到把话说出来了,玲珑才觉得自己说的不对。
  她睁眼偷偷去看玲珑,见着元泓只是无奈的笑,“我不是咒你。”
  元泓脸上的笑顿时撑不住,他叹气,伸手过来给她整理了下身上的被子,“夭夭说甚么呢,好好睡。”
  玲珑嗯了声,闭上眼睛。
  身体虚弱的时候,身体特别容易疲困,元泓坐在一旁,看着她再次入睡,给她掖了掖被子。起身站起来,看向一直侍立一旁的芍药,
  之前对着玲珑的温柔无奈的笑容,此刻已经敛的干干净净,甚至有几分阴冷“你好好伺候娘子,娘子药入口的药汤和水等物,你要亲自盯着,不能有半点差错。”
  芍药应下。
  元泓直接出去。
  王府里专门开辟出几间屋子来充作牢房和刑场,朝廷发令,主人不可以对奴婢用私刑,但身份高到某种地步,这些法令管不到他们的头上。
  惨叫被厚实的墙体遮掩的严严实实,血水都能从门缝里给流出来。
  人抓了一批又一批,终于一个侍女经受不住严刑拷打,嘴里吐出了实情。
  拿药是元彩月叫人下的,其实下的也不是毒药,就是让人醒酒的。酒水入肚之后,若是要解酒,最好的办法就是开药下去,把肚子里的酒水全都吐出来。
  元泓立刻叫人把元彩月拿过来,他用的是自己的亲兵,亲兵除去元泓之外,就算是平原王也不认。
  这些亲兵才不管那么多,得了命之后,直接去拿人。元彩月高声怒骂,各种尖叫直接被拿了来。
  见到元泓,元彩月所有的害怕和怒气全都找到一个发泄点,“你竟然敢那么对我!”
  元泓站在那里,听她嘶声力竭的的指责,眼底突然猩红。他伸手直接掐住她的脖颈。
  立即元彩月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求生本能让她试试抓住他的手腕,想要争得一点半分的生机。
  “你说我想要做甚么?”元泓掐住她的脖颈把她拖到自己跟前。
  “你竟然对夭夭动手,我想你一定是嫌自己活得太长,迫不及待的想死了吧?”
  那双曾经抄写经书,施药救治世人的手。现在征战沙场,沾满了鲜血的手,紧紧的扣住元彩月的脖颈。
  他劲道拿捏的恰到好处,让她窒息却又不让她晕死过去,只能在那种极度痛苦里,绝望的挣扎。
  “阿爷、阿爷、不会放过你的。”元彩月艰难的从嘴里吐出几个词。元泓笑的温文尔雅,似乎又是以前的道士模样,他的手收紧,她顿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你觉得你这种废物,在阿爷眼里,能值得几个钱?”元泓冷冷开口。
  “你甚么都做不了,这次还下手害了长嫂,你死了,你说阿爷会不会直接说你急病死了,然后匆匆埋了了事?”
  他说的那些话,被元彩月全都听在耳朵里。
  元彩月惊慌失措,可是脖子上的那只手,她不管怎么挣扎,都没法挣开。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掐在脖子上的那只手顿时一松,元彩月就掉在了地上。
  元洵赶过来,见到一母同胞的妹妹捂住脖子蜷缩在地上,他怒道,“你要杀了她?!”
  “不敢。”元泓开口,“毕竟是和我一辈,自然是请阿爷来动手,最为妥当。”
  元洵怒目圆瞪,“你!”
  元泓掏出一方帕子,仔细的擦手。动作细致,似乎刚才不小心碰到了肮脏的东西。
  这么大的事,平原王不可能不知道,元彩月提溜到父亲跟前的时候,徐妃也在一旁。徐妃不想自己身上多个谋害新妇的罪名,自然是令人去彻查。
  为了摘清自己,徐妃才不管什么人,只要有半分嫌疑,就叫人抓起来压去审问。谁知道最后结果,她反而不得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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